127 周歲
世事從來不缺少意外,本以為進(jìn)了天.朝就算是安全了,哪知沒多久就被盯上了。
彼時他們正位于人煙稀少的山林道上,不知從哪奔出數(shù)十名騎著馬的黑衣人,手持彎刀,速度極快地逼近馬車。從舟掀起簾子仔細(xì)地看了看,繼而縮回車?yán)?,面沉如水地說:“爺,應(yīng)該是北戎的殺手?!?br/>
蘇幼瑩攢眉低語:“怎么會……我們這一路明明十分注意,不可能泄露行蹤啊……”
“應(yīng)該是出關(guān)時出了問題,不過他們還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敢追到這里來!”
“人已經(jīng)來了,想辦法應(yīng)對吧。”云凜一邊輕拍著白以檀的臉一邊問道,“從舟,離下一個郡縣還有多遠(yuǎn)?”
“大概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br/>
“看來我們唯有自行解決了?!?br/>
云凜沉聲說完,白以檀悠悠睜開了眼,感知到車內(nèi)的氣氛不同尋常,瞬間清醒了,問道:“出什么事了?”
“殺手跟來了。”
白以檀倒抽一口涼氣,卻很快鎮(zhèn)定下來,自覺挪去了一邊坐好,道:“放心,等下我會躲遠(yuǎn)點,你們打你們的,不用擔(dān)心我?!?br/>
蘇幼瑩立刻反對:“不行,你和陛下乘車?yán)^續(xù)往前走,我們下去攔住他們?!?br/>
容不得白以檀不同意,云凜已經(jīng)默許了,蘇幼瑩、從舟及兩名隱衛(wèi)立刻跳下車擋住了黑衣人的腳步,四對十二,情況不太樂觀。
眼瞧著馬車漸行漸遠(yuǎn),黑衣人首領(lǐng)立即盤弓搭箭,精準(zhǔn)地射在了馬腿上,馬頓時受驚,揚(yáng)蹄亂躥,車廂內(nèi)一陣劇烈晃動,蘇幼瑩和從舟都黑了臉,卻因距離太遠(yuǎn)而難以援手,盛怒之下拔劍沖了上去,欲取黑衣人首級。
另一頭,顛簸的馬車內(nèi),云凜把白以檀鎖進(jìn)了懷里。
她知道是要跳車了,毫無懼色,挽著他的脖子嬌聲說:“陛下,我很怕疼的,您一定要抱緊我,可別讓我撞著什么樹啊石頭的。”
云凜雙手緊了緊,沉聲說:“相信朕?!?br/>
白以檀嫣然一笑,輕輕點頭道:“嗯,我們都相信您?!?br/>
話音剛落,車軸斷裂聲傳來,兩匹馬徹底失控,把車廂掀了個底朝天,就在這危急關(guān)頭白影一閃,云凜抱著白以檀箭一般射出了車廂,在草地上滾了幾圈,最后停在土坡下。
云凜雖然知道自己的身體吸收了大部分沖擊力,卻還是在第一時間扶起了白以檀,查看她有沒有受傷。她扶著腰遲緩地坐起來,身體凝滯了片刻,嬌容微微泛白,卻在呼出一口濁氣后沖他輕輕一笑。
“我腿軟了……陛下能不能拉我一把?”
她嬌聲嬌氣地說著,粉唇微撅,眨也不眨地看著云凜,他的心猶如被浪花拂過的細(xì)沙,軟到無法言喻,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就伸出了雙手,讓她依偎著自己慢慢站起來。
“真的沒事?”
“沒事……小心!”
白以檀的視線越過云凜肩膀,覷到一抹鬼祟黑影,立刻想也不想地?fù)軇颖坼?,那人沒料到她一個弱女子會突然發(fā)動奇襲,不慎被精鋼箭戳穿了右肩,彎刀砰然落地,發(fā)出極大的響聲。
云凜驟然旋身,同時把白以檀攏在了身后,目光如炬,逡巡著密林各處,發(fā)現(xiàn)四名黑衣人,皆武功不弱,來勢洶洶。感覺到身后的人氣息加重,他回過頭安撫地吻了吻她的額角,然后抽出腰間軟劍說:“別怕,有朕在,不會有事。”
“我不怕?!卑滓蕴磮远ǖ?fù)u首。
云凜甚慰,又將她往后推了些,再轉(zhuǎn)過頭,黑衣人已經(jīng)欺上前來。
除了之前被白以檀所傷的那名黑衣人原地不動,其他人三面夾擊而來,云凜內(nèi)力一震,彈飛二人,隨后刀劍相擊,寒芒連閃,拆了數(shù)十招,那兩人似軟泥般又粘了上來,刀尖卻對著白以檀,云凜及時錯身過來擋住,軟劍靈蛇般從縫隙中蜿蜒而上,扎入一人胸口,鮮血噴濺在綠地上,甚是觸目驚心。
見同伴受了重傷,黑衣人被激怒,尖刀卷起厚重的氣流刮向云凜和白以檀,所到之處青苔翻卷,頑石碎裂,云凜立刻蘊(yùn)氣于胸,貫穿劍脈,隨后雙掌猛地推出,軟劍疾刺而去,張開巨大的劍影屏障,在半空中與氣流撞擊,一聲砰然巨響,樹林中央已被夷為平地,兩名黑衣人被反彈出去,狠狠地撞在樹干上,嘔血不止。
本以為危機(jī)暫緩,被云凜重傷的黑衣人又拼命攻了上來,軟劍順劈而下,他身上頓時多了一條狹長的血痕,卻遲遲不倒,眼里綻出一絲得逞的陰笑,云凜感覺不對,匆忙回首,發(fā)現(xiàn)先前被白以檀所傷之人不知何時潛到了身后,高舉匕首,正要朝她后背狠狠扎下。
白以檀尚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看到云凜瞳孔中劃過一抹濃重的恐懼,爾后天旋地轉(zhuǎn),兩人調(diào)轉(zhuǎn)了方位,下一秒,刺眼銀光沒入了云凜身體,他悶哼,唇畔涌出猩紅,滴在白以檀的肩上。
“凜!”
她慌亂地喊著,覆在他背上的手摸到了粘稠的液體,臉色頓時煞白,瘋了般連續(xù)扣動袖中的機(jī)關(guān),黑衣人的獰笑僵在了臉上,微微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腹中插滿了手指粗的精鋼箭,連□□都未發(fā)出便倒地斃命了。
壓在她身上的重量還在持續(xù)增加。
“凜,你怎么樣?”
云凜支起身體,強(qiáng)行擲出軟劍,在洞穿了最后一名黑衣人的胸膛之后終于不支倒地,白以檀撐著他,淚珠似斷了線,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再堅持一下……求求你,別離開我……”
忽然,有人握住了她沾滿鮮血的手,她順著手臂往上看,看到一雙漆黑的瞳眸,籠在薄霧之后,極輕極淺地凝視著她,卻無比堅韌。
“是你要離開朕?!?br/>
“不!”她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聳起了身體,瞠著圓眸哽咽道,“我不走了!我發(fā)誓再也不走了……你別生氣,聽我解釋好不好?我還有好多事要跟你說……嗚嗚……”
她哭得聲嘶力竭,沒發(fā)現(xiàn)有人出現(xiàn)在密林那頭,云凜遲緩地轉(zhuǎn)過頭,認(rèn)出那是蘇幼瑩和從舟,暗中呼出一口氣,抬手劈在白以檀頸間,情緒失控的她頓時失去了意識。
兩人騰起輕功飛至云凜面前,看到他身下一灘暗紅,白以檀又軟軟地伏在他胸前,一時不知是誰受了傷,急得臉都白了。云凜示意從舟接過白以檀,兩人分開之后他們才看清云凜后腰插著一把匕首,蘇幼瑩連忙點了他周身大穴,然后掏出了隨身攜帶的金瘡藥。
“陛下,我先為您止血,您別亂動?!?br/>
云凜任她上著藥,喘了幾口氣方道:“無妨,朕還能動,以防還有追兵,須盡快離開這里?!?br/>
馬車已毀,他們想走也走不了多遠(yuǎn),唯今之計只有找一處農(nóng)家為云凜處理好傷口再說,從舟四下望了望,看到山中有炊煙升起,當(dāng)機(jī)立斷道:“我們先去那里避一避!”
兩名隱衛(wèi)扶起了云凜,從舟抱著白以檀,六人盡速往炊煙的方向趕,果然,在山腳下見到一座木屋,主人是名獵戶,正在籬笆圍成的院子里烘烤食物,突然出現(xiàn)幾個渾身血淋淋的人,他大吃一驚,正要拔出武器對付,從舟連忙說明了情況。
“這位大哥,我們是泊城人,從北戎游玩回來不幸遇上了劫匪,望你好心騰個地方,我給我家少爺小姐治完傷就走,行嗎?”
獵戶猶疑地打量著他們,看打扮確實如他所說,雖然佩劍的女子滿臉肅殺,但那英俊少爺和嬌弱小姐卻是真的一個重傷一個昏迷,樣子做不得假,想必是真的遭人暗算了,于是他點點頭,打開了大門。
隱衛(wèi)們先扶著云凜進(jìn)了內(nèi)屋,從舟安頓好白以檀之后讓蘇幼瑩看著,自己則回到屋外,掏出兩錠銀子放進(jìn)了獵戶手中,道:“大哥,你這兒可有什么治傷的東西?”
獵戶咽了口唾沫,把銀子放回兜里,立刻進(jìn)房拿了藥和繃帶來,雖不是什么頂好的東西,但勝在齊全,從舟接過來道了聲謝就進(jìn)去了。
房間里的云凜已經(jīng)除下衣衫,露出精壯的上身,只是那把插在腰間的刀甚是晃眼,讓人看了十分難受。從舟把東西都放在一邊,仔細(xì)地查看著傷口,萬幸沒有傷到要害。
云凜開口:“拔了吧?!?br/>
“……是,那您忍著些?!?br/>
從舟卷起袖子握住匕首,深吸一口氣,手落刃出,動作干凈利落,沒有帶出太多血水。云凜眼前黑了一瞬,幾乎捏斷了床欄,隔了半晌才緩過氣來,道:“你上藥就行了,讓他們兩個出去守著?!?br/>
從舟正卷著繃帶,兩手不得空,只微微側(cè)首,門口的兩名隱衛(wèi)就自覺去院子外看守了,爾后又聽見云凜問:“檀兒呢?”
“蘇統(tǒng)領(lǐng)看著呢,您放心吧。”
云凜頷首,疲倦地倚向床頭,視線有些昏暗,想了想,還是又叮囑了一句:“一會兒她醒來了告訴她別慌,朕沒事,知道嗎?”
“是,屬下會看顧好,不會讓她做出過激舉動的。”
從舟這話無疑說到了云凜心坎里,讓他非常放心,在傷痛的肆虐下,沒過多久他就陷入了昏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