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懂風(fēng)月
桑祈沒料到他聽到了自己的話,略有些心虛地轉(zhuǎn)頭,卓文遠也看過來。兩人對視著,卓文遠輕咳幾聲,目光中是相同的心虛。
桑祈硬著頭皮轉(zhuǎn)回來,“那您就是太謙虛了。”
她點點頭,忽然伸手,“你只要把眼睛這樣子瞪起來,目光炯炯,這樣誰看不見?”
清玄君情不自禁向前邁了一步,卓文遠臉上神色一變,朝前伸手,扶住被推開的桑祈。
“一張臉,兩層皮,這難道就是你們邊塞的風(fēng)土人情?”晏云之冷笑,“剛剛還在背后議論人,現(xiàn)在就轉(zhuǎn)手送人荷包,想干嘛?”
卓文遠搖頭,他雖懷著看好戲的心思,可并不想看到桑祈下不來臺。
誰知桑祈從他懷里出來,口音倏忽一轉(zhuǎn),“我,我主要似,將個兒才從辣個邊塞回來,邊塞辣邊的口音還似有點重,我似一直帶著口音的,哪個闊能說你嘛?怎么闊能嘛?”
“對。”卓文遠連忙附和。
“不闊能的四。”桑祈強裝鎮(zhèn)定,湊近卓文遠,小聲道,“今天煤球得很,一天碰到?jīng)龉!?br/>
卓文遠壓低聲音,“喊你莫在背后說人家壞話。”
桑祈不服氣,“我沒在背后說人家壞話,我面前說的,你看他,果然跟辣個宋佳音就四一對。”
她豎起大拇指,“天生一對,絕配,絕配!”
清玄君露出微妙的神情。
桑祈得意地望向卓文遠,卓文遠無奈,寵溺一笑。
“以為他還聽得懂四,根本聽不懂,夸他,假裝夸他,夸,一直夸。”
“害呀,好瓜,瓜,好瓜。”(好傻,傻,好傻。)
卓文遠低笑出聲。
桑祈興高采烈之際,對面?zhèn)鱽黻淘浦涞穆曇簦拔疫€真聽得懂。”
“曾經(jīng)去蜀路辦過公差,學(xué)過幾句。”晏云之好整以暇補上,看著小姑娘臉上的笑容尚且來不及掩蓋,僵在面頰上。
桑祈怔在原地,卓文遠笑聲頓住。
她下意識轉(zhuǎn)身朝他求助,誰料卓文遠不與她對視,壓低目光,低低咳了幾聲,身子往后微側(cè),肩膀?qū)⑺肮叭ァ?br/>
桑祈悻悻的笑容險些保持不住,好你個卓文遠,回頭再找你算賬。
她尷尬地望向身前的公子,口音差點說不順暢,“辣,辣我燜,還,還有機會嘛?”
“除非我哈嘍。”(除非我瞎了。)
晏云之毫不留情打斷她的幻想。
“除非你哈嘍。”桑祈呢喃,下一瞬,只見晏云之揚手,荷包正正落入,后頭上菜的小二的托盤中,爾后毫不留情離去。
小二喜笑顏開,“謝爺賞賜。”
桑祈不可思議,“誒,我滴,我滴。”
她伸手想要去拿,小二巧妙避開,她撲在紅柱上上,扶著紅柱咬牙切齒。
身后是卓文遠磁性低沉的聲音,“你就打算這么擺平他啊。”
桑祈氣憤轉(zhuǎn)身坐下,“這都遇到什么事兒?不過這離上元節(jié)還有些時日,我就不信拿晏云之,不收我荷包。這一天天的,頭等大事還沒做完,又來個什么荷包賭約。”
卓文遠在她身側(cè)坐下,側(cè)眸看她,“頭等大事,你不會還想著去國子監(jiān)讀書吧?”
桑祈立馬支起癱下的身子,“我桑祈說到做到,當(dāng)然要去!”
卓文遠俯視著小姑娘堅定的眸光,心中輕笑,這才是他所了解的桑祈,迎難而上。心里琢磨著如何幫她一把,口中卻是逗她,“那可真是太難嘍~”
桑祈望了眼廂房,忽的想到什么似的,猛然轉(zhuǎn)頭,眨眨眼望向卓文遠,“掃羊四不四來嘍?”(燒羊是不是來了?)
“哦!對哦!”卓文遠與她對視,恍然大悟。
“走走走走,吃掃羊。”桑祈立馬拽著人衣袖起身,卓文遠順著她的力道,“走走走。”
兩個人滿心滿眼,想著廂房里的燒羊,瞬間將煩心事拋之腦后。
*
桑祈回府后,沒有回自己的閨房,徑直去尋桑太尉。
女兒許久未曾歸家,桑太尉自然是樂得女兒同他親昵,眼角染出笑痕。
桑祈乖乖軟軟地喊著爹爹,殷勤地替他捶背按頭,又是脫鞋,又是按摩。
桑太尉被鬧得不行,掙開女兒,道,“說吧,想要什么?”
他了解這個女兒,自幼沒有半分別家姑娘的溫柔賢淑,反倒像個野小子,今日種種行徑,必是有所求。
桑祈眨眨眼,知曉自己的要求過分,直直賴在桑太尉的案上,“女兒想去國子監(jiān)讀書。”
“國子監(jiān)?”桑太尉一驚,國子監(jiān)全是男子,桑祈身為女子如何能進國子監(jiān)讀書?
桑祈以為爹爹不同意,躺在案上撒潑。
桑太尉瞧著案上的女兒,何嘗又不是心疼她的懂事。長子故去后,桑家無男子,桑祈一介女流,要扛起桑家以后的興榮。
身為爹爹,他并不希望桑祈背負(fù)如此重任,只希望她好好嫁人,但耐不住桑祈要強的性格。
桑太尉皺眉,看來是時候給女兒尋個好夫婿了。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道頎長的身影,兩人自幼一同長大,情誼深厚,加之卓文遠對自家女兒的心意,可謂是擺在明面上了。
然則,桑祈著實是不懂風(fēng)月,得想個辦法撮合一番。
桑太尉嘆了口氣,半晌終究是搖頭,“明日我去與官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