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內(nèi)斗
“軍艦?什么軍艦?”
劉通福莫名其妙,看著左宗棠的眼神里也充滿了疑問。
“呵呵,劉先生就不要瞞著我老頭子了。雖說老夫并未在總理衙門行事,但唐州與英吉利國秘密合作建造軍艦一事,老夫還是知道一點兒的。”左宗棠微笑道。
“你說什么?合作建造軍艦?這怎么可能?”劉通福怔了一下,旋即連連搖頭。在大清國呆了那么久,也跟各國的公使交往過一些時間,他很清楚這合作建造軍艦是怎么一回事兒。尤其是深深地了解唐州跟美利堅合眾國之間的關(guān)系,他就更加清楚這意味著什么了。目前的唐州應(yīng)該沒有可能做出這樣刺激美國政府的事情才對。
“劉先生不知道?”左宗棠面色微微一沉。可他終究不是普通人,劉通福臉上的神情不似作偽,這讓他立刻明白到自己有些冒失了。
“中堂大人,在下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要不這樣,我回去先發(fā)個電報問一問家里再給您答復(fù),您看如何?”劉通福拱手道。
“電報?聽聞此事還是機密,北京城的電報局大多為洋人所控,若是泄了密怎么辦?”左宗棠皺眉道。
“呵呵,沒事兒,我們的密碼,那些洋人還破譯不出來。”劉通福自得地笑了一下,暗里卻對這位清廷重臣撇了撇嘴。怕泄密?那你們知道的唐州和英國合作建造軍艦的消息又是從哪兒弄來的?總不可能是有人從太平洋那邊兒跑過來告訴你們的吧?
“老夫冒失了。只是”左宗棠頓了一下,又朝劉通福拱了拱手,“國勢艱辛。雖李少荃正全力構(gòu)建北洋水師,期待以此鞏固海防。可區(qū)區(qū)一支艦隊,又豈能盡護我大清數(shù)萬里海疆?且西洋之人貪婪。一艘軍艦便要庫平銀百萬兩還多,使得朝廷靡耗甚巨劉先生等人在美利堅創(chuàng)下好大基業(yè),還望不吝支助一番。”
“那您的意思是?”劉通福咂了咂嘴,微笑問道。
“若是唐州真?zhèn)€與英吉利合造軍艦,朝廷希望能以平價購得幾艘先生以為如何?”左宗棠老朽的面容上不自禁地帶了一絲紅暈。軍艦是什么價格?他身為軍機大臣,還曾經(jīng)創(chuàng)建過福建馬尾船廠,自然深知自己這個要求的難度。沒錯。唐州跟大清是有點兒煙火情,可人家那也不是平白無故得來的基業(yè)。憑什么就一定要讓你大清朝廷沾便宜?平價購得?說得輕巧,若是遇上個脾氣不好的,當(dāng)場翻臉也不無可能。可就像他剛剛說的,李鴻意正在組建的北洋水師實在是太耗錢了,不光是買船貴。維護保養(yǎng)也貴,現(xiàn)在朝廷又還在跟法國人交戰(zhàn)如此種種,實在是讓他不得不拉下這么一張老臉。當(dāng)然,這樣做,也有其他方面的原因。那就是把手伸進北洋水師國之利器,豈能盡由那李合肥一個人把持?尤其是那廝在面對洋人之時只知道一個勁兒地求和、求和、再求和。可求和有個屁用?你越軟弱,人家才打得你越狠啊。所以,他必須插手北洋,或者干脆將南洋壯大。以此與李鴻章爭雄,以免得對方將大清帶入更加不可測的深淵。可是,水師是要花錢的,無緣無故的,李鴻章豈會讓權(quán)?即便是他能說服并得到慈禧等人的幫助,也不可能無視李鴻章對北洋的付出,所以,他只有從軍艦上找到突破口。才能理直氣壯的伸過手去。當(dāng)然,如果這軍艦是唐州自己建造的。他是肯定不可能這么干的,只有加上英國人。能保證了軍艦的質(zhì)量,他才敢開這個口。
“平價購幾艘軍艦”劉通福對左宗棠的請求不置可否。事實上,相比起眼前這個堅決的主戰(zhàn)派,他反倒更加欣賞還呆在保定直隸總督府的李鴻章。這當(dāng)然不是因為在滿朝的文武之中,郭金章最為重視那個家伙,而是因為他覺得李鴻意比大清朝廷的任何人都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當(dāng)然,左宗棠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可這老頭兒太傲,傲得永遠也不肯放下架子。就像這一回,雖說是有求于自己,可這老頭說的是“先生以為如何”、“還望先生不吝支助一番”,依舊擺足了架勢。當(dāng)然,左宗棠也可能是覺得軍艦這種大事不可能只憑幾句好話就能弄得到,最后還是需要真金白銀,可問題是,都是真金白銀,自己又憑什么賣給你這個連軟話也不會說的老頭子呢?何況,自己真的是不清楚這軍艦的事情。,
“中堂大人,在下想問問,你們是從何處得知唐州跟英吉利合造軍艦的事情的?”劉通福想了想,終于還是不敢隨便開口答應(yīng)左宗棠的“請求”,不是不想,而是事關(guān)重大,并非他可以決定的。
“自然是朝廷在唐州的領(lǐng)事館。”左宗棠道。
“哦?”劉通福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桌子,“莫非是耿奕耿大人?”
“呵呵,曾聽陳蘭彬講過,劉先生與他們都有些交情,看來此話不假。”左宗棠捋著胡子笑道。
“呵呵”老子跟他們有個屁的交情,跟他們有交情的是姓郭的那個。劉通福暗暗撇了撇嘴,又朝左宗棠拱了拱手:“中堂大人,不是在下推脫,實在是這軍艦的事情非同小可,在下還得問過西雅圖才能最終決定。中堂大人莫要怪罪。”
“老夫也知事關(guān)重大。不過劉先生在唐州亦是一言九鼎的人物,還望到時能多多美言。”左宗棠嘆道。
“自然。”現(xiàn)在這老頭兒的態(tài)度倒是夠了,可怎么總覺得那么生硬呢?劉通福看著左宗棠,聽著對方的話,總是覺得有一絲不得勁兒。不過,能讓跟李鴻章并列朝堂,還整天逮著那個直隸總督大肆撻伐的“今亮”軟語相求,劉通福也不自禁地覺得有點兒驕傲起來。只是。不管怎么樣,那個耿奕恐怕都要收拾收拾才行,自己都不知道的消息,那家伙都能提前知曉,這問題有點兒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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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耿奕?”
“是的。”
簡旺肅身坐在李阿生的面前,一臉冷峻。當(dāng)了幾年警察總監(jiān),他已經(jīng)越來越有暴力機關(guān)大頭目的氣勢了。甚至侯南就曾經(jīng)說過。他已經(jīng)跟以前那個愣頭青似的小子完全不一樣了。
“弄不明白。”李阿生搖著頭,“清廷一向不重視情報活動。怎么對咱們倒是這么用心?”
“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弄清楚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這個事情。咱們跟英國人簽的可是秘約。”簡旺說道。
“你放心。”李阿生嘆了口氣,“剛接到劉通福的消息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讓情報局的人去調(diào)查過了,目前為止,美國政府的人應(yīng)該還沒有得到消息。”
“那就好。”簡旺點了點頭。他也知道情報局。其實那就是先前他們的“無色偵察隊”,一群由內(nèi)華達土匪為基干組成的白人間諜機構(gòu),目前直接向郭金章負責(zé)。本來,大家還有些不理解,不明白郭金章為什么堅持要付出那么一大筆資金建設(shè)這么一個情報機構(gòu),畢竟。這已經(jīng)不是大家跟美國人打仗的時候了,那時候找一些白人來探聽軍情很正常,也很有必要,可現(xiàn)在還養(yǎng)著那些人干什么?要知道。這些家伙可都是要錢的能手。可郭金章一直堅持,大家最后也只能同意。目前,這個機構(gòu)已經(jīng)發(fā)展到什么地步他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華盛頓肯定有這些人的眼線,甚至聽說在一些重要人物的家里都有他們的人而根據(jù)他和郭金章平時聊天時所得到的消息,日后,倫敦、巴黎、柏林。甚至是遠在東北歐的莫斯科都將是這個情報局的目標(biāo)。也就是說,這個情報局未來將是一個面向整個西方世界的超級諜報機構(gòu)。用郭金章自己的話說。“不趁著現(xiàn)在西方各國都還沒有重視情報工作的時候占據(jù)先手,以后想再動手可就晚了。”
“知道耿奕是怎么得到的消息嗎?”李阿生突然又問道。
“已經(jīng)查得差不多了。”簡旺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家伙純粹是走了狗屎運。”
“怎么回事兒?”李阿生奇道。
“閑聊。”簡旺嘆道,“這家伙閑著沒事兒喜歡找卜平來下象棋一邊下棋一邊閑聊。結(jié)果那回聊著聊著,卜平來沒注意,就露出一絲口風(fēng)。”
“然后他就知道了?”李阿生皺眉道。
“沒錯。”簡旺無奈的攤了一下雙手,“大清國正忙著組建水師,他們這些官員對軍艦也變得特別敏感。一聽卜平來露出點兒口風(fēng),立即就到處找人打聽。結(jié)果還真讓他打聽到了一點兒消息。”,
“可惡。”李阿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這姓耿的怎么回事兒?咱們對他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整天好好地供著居然養(yǎng)出一只白眼狼?”
“人家是大清的官兒,當(dāng)然為大清考慮。”簡旺對李阿生的火氣不置可否,“現(xiàn)在的問題是,必須讓他給咱們保密。可大清那邊兒又做夢都想多弄幾艘便宜的軍艦不好辦吶。”
“要不,把他給抓起來?“李阿生皺著眉,“他是大清的官兒,跟其他幾個國家的領(lǐng)事住得遠,也沒什么交往,只要行動快點兒,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我也想抓人,可人家再怎么說也是個領(lǐng)事啊。而且,萬一讓大清那邊兒知道,咱們怎么辦?人家只要給劉通福他們一禁,咱們這邊兒也就別想招收移民了。”簡旺看了李阿生一眼,淡淡說道。抓捕一國領(lǐng)事他倒是能理解李阿生的這種想法。不是他們不在乎國際規(guī)則,而是耿奕代表錯了政府。你說你當(dāng)哪國的官兒不好,非得當(dāng)大清國的官兒?整個唐州,再加上地處極北的漢州,凡是正式定居的華人,就沒有一個對大清的好感的,倒是有仇的不少。尤其是他們這些出身紅色兵團的。不僅對大清沒有好感,反倒還極其鄙視那個留著辮子的政府。要不是隔著一個太平洋,說不定大家早就鼓著打進北京城,再建“小天堂”了。這種情況下,你讓大家伙兒怎么去重視對方,甚至還要為了對方遵守國際準則?不就是個小領(lǐng)事嗎?抓了就抓了,你能奈我何?只要保得住秘密。誰又會說什么?是吧?可問題是,現(xiàn)在大清國那邊兒還握著他們的一個要害。如果在這個時候得罪了那幫混帳東西,人家只需要把國門一禁,唐州想要發(fā)展就難了。而且簡旺本能地覺得李阿生這個提議還另有目的。
“該不會是為了坑劉通福吧?”腦子里莫名地轉(zhuǎn)過了這么一個信息,簡旺的心禁不住一跳,看向李阿生的目光也不自禁地帶了一絲警惕。
劉通福!一個在唐州已經(jīng)有些靠邊兒的人物。可誰也不能否認那個家伙的影響力為什么?移民!身為一個移民占多數(shù)。并且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還將由移民占據(jù)人口的絕大多數(shù)的州,主持移民的劉通福在唐州的前途已經(jīng)基本可以確定他必定是李阿生的下一任。沒有人可以替代。除非郭金章發(fā)話,否則,李阿生任屆期滿之后,劉通福肯定會是下一任的唐州州長。這也是大家在心里定好的次序。
可很顯然,李阿生并不想就只當(dāng)一屆州長。
不久前。他就在議會上提議召回劉通福,并提名其為“大溫哥華地區(qū)總督”,主持唐州在加拿大的租界,一個方圓六千多公里的地區(qū)!
這是重任。
溫哥華處在加拿大的西海岸。不久的將來又會跟加拿大太平洋鐵路相聯(lián),還將是唐州直通漢州的西海岸鐵路線的一個重要中轉(zhuǎn)站,未來的繁榮完全可以預(yù)見。而因為地處低陸平原,地理環(huán)境好過西雅圖,那里也將是唐州未來的一個重要的發(fā)展目標(biāo)。能擔(dān)任這個地區(qū)的總督,日后在唐州的地位肯定非同小可。
可在議會上通過的提名在通過電報傳達給太平洋彼岸的劉通福之后,那廝立即就回電表示了拒絕。說自己在大清國這邊干得挺好,暫時不想回去;還說大清國這邊各項事務(wù)極其復(fù)雜。好不容易花費了大量的時間跟清廷的高層打好的關(guān)系,他若離開。必然隨風(fēng)而逝清廷那些官員都是什么德行,大家也都清楚。所以。為了不再花冤枉錢重新構(gòu)建新的關(guān)系,他還是留在大清最好。
這番回電在議會上討論了一番之后獲得了大家的認可。大家最終決定,撤銷先前的召回令,并另選一個人擔(dān)任大溫哥華地區(qū)總督。
沒有太多人在這件事上多想。大家只是想當(dāng)然地認為李阿生想用大溫哥華地區(qū)來補償劉通福在被“流放”的幾年里所受的罪,吃的苦。可是,沒有太多人并不代表沒有人。李阿生真的是全心全意地為劉通福著想呢?按照議會通過的規(guī)定,大溫哥華地區(qū)總督的任期是五年,如果劉通福回來擔(dān)任了這個職務(wù),那么,在第一屆唐州州長任期屆滿的時候,劉通福的大溫哥華地區(qū)總督將才剛剛履行了兩年多的職責(zé),勢必不好直接參選,那樣的話,誰還能跟李阿生競爭?,
“耍心眼而己,很正常。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難免有這種心思。只要不違反法律,不觸犯底限,就不必緊張。你沒見劉通福沒上當(dāng)么?那家伙鬼精著呢都不是省油的燈啊。”簡旺想起了自己把自己的推測告訴郭金章時候的情形,郭金章當(dāng)時正忙著弄什么v形發(fā)動機,聽到這話連理也沒理,仿佛根本就不在乎。
可他沒想到,郭金章的不理不管,卻讓李阿生變本加厲抓捕清廷領(lǐng)事?這事兒要是鬧到大清國,劉通福還不得那邊兒的人給玩兒死?
“還是算了,剛剛就是瞎想。抓捕領(lǐng)事?這要是讓人知道了,誰還會跟咱們打交道?”就在簡旺考慮自己是不是表示一下,讓李阿生有點兒忌憚的時候,李阿生卻突然苦笑著拍了拍自己的頭,“就像金章經(jīng)常說的:終究還是不成熟啊。”
“那你說這事兒該怎么辦?”無心的?簡旺有些猶疑地看著李阿生,又開口問道。
“咱們這邊兒,你就多派點兒人監(jiān)視著耿奕,別讓他有機會把消息透露給洋人,另外再跟幾個知道情況的人說一聲,讓大家注意一下;至于清廷那邊兒交給劉通福吧。那家伙懂得怎么跟官府打交道。”李阿生想了想,答道。
“這樣也好。”簡旺點了點頭。
“另外,再問一下金章,看他有什么主意沒有。”李阿生又道。
“嗯,知道了。”簡旺應(yīng)了一聲,又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那我就不送了,你慢走。”
“嗯。”
跟李阿生點了點頭,簡旺起身走出了辦公室。不過,雖然人雖然離開了,他的心思卻還是留在李阿生的身上表情沒有任何破綻,或許真的是無心的,可萬一看來金章上回跟我說的那個什么對內(nèi)的調(diào)查局很有必要,說不得也該提上日程了一邊走,警察總監(jiān)一邊暗暗想道。(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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