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還你們錢!
馬蹄鐵旅店。
這是丹佛最破爛,同時也是最臟的一家旅店。這家旅店主要是接待來往的信差,還有周圍一些牧場的來客而建的。這些人有的風塵仆仆,有的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衛(wèi)生,不論走到哪兒都要帶著一身的臭味兒,而且,這些人也大多數(shù)沒什么錢,不會給什么小費,所以旅店也經(jīng)常不怎么打掃,反正愛住不住,丹佛其他的旅店都比這邊要貴的多,想多花錢就去別家。
埃弗農(nóng)就是馬蹄鐵旅店的老板。這老頭兒已經(jīng)五十多了,二十多年前,丹佛發(fā)現(xiàn)了金礦,他一聽到消息就立即借錢從底特律趕了過來。不過很可惜,金礦很快就開采完了,他也沒能成為那有數(shù)的幸運兒之一,不僅花光了所有,連回去的錢都沒有了。無奈之下,他不得不留在了丹佛,在當?shù)氐囊患倚【瓢纱蚬ぁ?br/>
這樣一過就是十幾年,酒吧變成了今天的馬蹄鐵旅店,他也從一個酒保變成了旅店老板,而丹佛也從一個只有幾間房子的居民點,變成了今天科羅拉多州的首府。可以說,埃弗農(nóng)見證了丹佛這座城市從無到有的建立可也僅此而已。雖然是丹佛最“古老”的居民之一,埃弗農(nóng)卻一直處于這座城市的中下層。別人挖金子的時候,他什么也挖不到;別人開始放牧的時候,他因為沒錢正在當酒保;別人開始經(jīng)營屠宰廠,加工各種肉類食品的時候,他被上一任老板坑走了所有的積蓄,被迫接手已經(jīng)瀕臨倒閉的酒吧后求,好不容易的,他把酒吧改成了旅店,經(jīng)營上了正軌,不遠處的那些華工又開始影響他的心情。而讓他感到最可恨的是,那些華工居然經(jīng)常向他索要洗衣服的欠款!
“剛才你們聽到什么爆炸聲了嗎?”
因為旅店效益不好,所以,馬蹄鐵旅店的前部依舊保有了原先的一個酒吧,雖然平時來的人不多,但因為經(jīng)常跟周圍的那些牧場之間進行聯(lián)系,可以外賣,每年倒也能賺上不少。所以,一向吝嗇的老“馬蹄鐵”埃弗農(nóng)專門為之雇了兩個酒保,當然,這兩個酒保在酒吧沒事兒的時候,還要兼職干一些別的活兒。不過,剛剛市長帶著那么多人沖了過去,酒吧里的人也都跟著跑光了,所以,埃弗農(nóng)干脆就站到門口觀察起了情況。
“那么大的聲音,當然聽到了,我還聽到了有人的慘叫!”蘇珊在吧臺后面擦著酒杯,聞言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你們說,市長先生會不會把那些黃皮猴子全部殺光?”埃弗農(nóng)并不在乎手下的態(tài)度,又有些興奮地問道。剛剛那么多牛仔過去,自然能知道即將發(fā)生什么。
“老板,你不過就只是在這兩年拖欠了那些中國人三十美元的洗衣費而已。難道為了這些錢你就希望把他們幾百人全部都殺光嗎?”另一名酒保保羅也來到了門口,探頭朝街口方向看了看,又向他問道。
“當然不是。”埃弗農(nóng)連連搖頭,“我只是覺得那些黃種人嚴重地影響了丹佛這座城市的安寧。只有將他們?nèi)口s走,丹佛才能恢復它清新的空氣。你明白嗎?混球!”
“你不想還錢可以直說,不要把自己裝扮的那么偉大。”蘇珊瞟了他一眼,繼續(xù)低頭擦著杯子,“不過我想問一下,如果沒有了那些中國人,以后你的衣服給誰洗?我們旅店的那些客人的衣服又給誰洗?給白人?先別說能不能有人愿意洗,就算有人可以做這份兒工作,你覺得他們有可能比那些中國人更便宜嗎?”
“可那些黃種人一直以來都很可惡。不是嗎?”埃弗農(nóng)不滿地叫道。
“那又怎么樣?我只是個倒酒的。”蘇珊不在意地說道。
“倒酒的也要薪水。既然你覺得那些黃種人很便宜,那我就去雇一個來取代你,你看怎么樣?”埃弗農(nóng)對蘇珊的態(tài)度顯然極不滿意,忍不住威脅道。
“好了,老板。就算你能夠請來那些中國人當酒保,你又能省多少錢?而且,你雇了人之后,還會有什么人來你這兒喝酒、住店嗎?”保羅笑問道。,
“我可以在旅店開展一項服務。”埃弗農(nóng)興奮地說道:“這個主意其實我已經(jīng)想了很久了,就是雇傭幾只黃皮猴子過來,然后,任由我的客人們?nèi)映綦u蛋,扔爛菜葉兒,潑發(fā)臭的牛奶,甚至還可以扔牛糞等等等等,我想,一定有很多人愿意來的。”
“那你干嘛不干脆就說來馬蹄鐵的人只要肯花錢,隨時可以打死店里的每一個黃種人?”蘇珊諷刺道。
“這主意不錯!”
“那你干嘛不去死?”蘇珊忍不住罵道。
“蘇珊,你同情那些黃種人?”保羅在一邊問道。
“我只是跟他們同病相憐。”蘇珊反瞪過去一眼,又指著埃弗農(nóng)道:“因為,我跟他們一樣,都被這個老家伙拖欠了大筆的工錢!”
“哦,我親愛的蘇珊,你不能這樣說,我只是暫時周轉(zhuǎn)不開。”埃弗農(nóng)不滿道。
“可你卻一直都想找機會把那些中國人的房子買下來,然后擴大你的旅店你以為這些事情我不知道嗎?你這個吝嗇鬼!”蘇珊罵道。
“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跟那些黃種人進行交易?他們都是一些骯臟,不講衛(wèi)生,沒有文化的下等人。是下等人!你明白嗎?蘇珊?”埃弗農(nóng)辯駁道。
“砰”
蘇珊正想繼續(xù)開罵,遠處傳來了一聲槍響,接著,槍聲響成了一片。
“看來我們的市長先生打算一次性就把敵人消滅干凈。”保羅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先是用炸藥在那些布滿垃圾的道路中央炸開一條道路,然后命令部隊沖鋒哦,可憐的中國人,他們這回可慘了。要知道,那些牛仔一旦發(fā)起瘋來可沒人能夠攔得住。”
“誰叫他們一直呆在丹佛?這里本來就不是他們這些骯臟的下等人應該呆的地方。”埃弗農(nóng)附和道,“市長先生現(xiàn)在才開始驅(qū)逐他們,這其實已經(jīng)很讓人失望了。”
“你整整一年都沒有洗過澡,而除此之外,據(jù)我所知,你也足有三年的時間沒有自己洗過衣服了。”蘇珊在一邊冷笑,“相比較而言,你比那些中國人更加骯臟!”
“蘇珊,你知道你的這種行為有多么的糟”
“轟!”
“轟,轟轟!”
“上帝!”
“怎么啦?”
“怎么還有爆炸聲?”
“那些牛仔在干什么?市長是從哪里把他們找出來的?就只是收拾幾個黃種人而已,那些家伙手無寸鐵,他們居然還要繼續(xù)使用炸藥?那為什么不直接搬幾架大炮過來?”保羅怪叫道。
“真可憐!”蘇珊搖頭嘆道。
“或許,明天我就應該去市政府進行一些地皮的轉(zhuǎn)接工作。”埃弗農(nóng)樂滋滋地捏著胡子笑道。
“答答答“
“馬蹄聲?”
“應該是戰(zhàn)斗結(jié)束,牛仔們開始撤退了。”
“當然是結(jié)束了。那么多炸藥”
埃弗農(nóng)一邊笑嘻嘻的對手下做著總結(jié),一邊抬腿就向街口走去,想去看看那些黃種人鄰居的“慘況”要知道,市長這回可是用了炸藥,而且還一次性用了那么多。可是,才剛剛邁起腿兒,他就看到,他剛剛還認為穩(wěn)占上風的市長先生,還有那些牛仔在自己的眼前飛奔而過,只不過方向卻是于來時相反,而且看那樣子,明顯非常的慌張。
“這,這是怎么了?”埃弗農(nóng)目瞪口呆。
“市長先生好像是在向后退?”保羅跟在后面同樣大為不解。
“不是后退,他們是在逃跑。”蘇珊不知道什么時候拿著個酒杯也鉆了過來。
“逃跑?蘇珊,你在開”
“你們聞到什么味兒沒有?”保羅正要反駁蘇珊,埃弗農(nóng)卻突然抽了抽鼻子,打斷他問道。
“什么味兒?”保羅一時沒反應過來。
“煙火味兒!”
“煙火”
保羅依舊沒有反應過來,正想仔細聞聞,卻突然察覺自己的老板身體一僵,再抬頭時,他就看到,街口方向沖過來一群人,大約有七八個,這些人個個手中執(zhí)槍,還有火把,有的手里還捏著根小孩手臂粗的小棍兒,那小棍兒的一端還帶著長長的引信
“快跑”
是中國人,中國人沖過來了。埃弗農(nóng)撒腿就沖回了店里,可是,就在他想著回頭關門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這些拿著武器的中國人已經(jīng)沖到了自己的門口,并且全部停下了,同時,這些家伙還睜大了眼睛正在瞪著他。
“我,我歡迎你們!”
埃弗農(nóng)勉強露出了一絲微笑,而他的兩名酒保已不知道什么時候藏到了他的身后,正使勁兒地把他往前擠
“歡迎我們?”
一個中國人上前了一步,對著他笑了笑。
“好吧你,你們想干什么?”這就是撒旦的笑容嗎?埃弗農(nóng)此時的臉色仿佛傳說中的白雪公主他當過礦工,當然認得這些中國人手里那是什么,炸藥,絕對是炸藥!原以為是市長最近的脾氣太暴躁,所以才在對付幾個華工的時候動用的炸彈,可沒想到真相卻是這些華工的脾氣太暴烈,對著他們的市長用了炸藥!而現(xiàn)在,這群暴烈的華工又朝自己沖了過來,沖進了自己的店里,難道他們想想自己的欠帳,埃弗農(nóng)瞬間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我,我這就還你們錢。三十,不,不,五十美元!我還你們五十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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