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燈火闌珊
花流云愜意地欣賞著閑詩羞赧的臉色,忽地大步走到喜榻前俯身,動作灑脫地將她置放在榻畔,又立即站直了身軀,望向奶娘道,“一刻鐘。”
一刻鐘?
這沒頭沒尾的話一般人根本聽不懂,奶娘卻瞬間領會了。
不等花流云離開,奶娘已經(jīng)火急火燎地親自抱著火紅的嫁衣奔至閑詩跟前,焦急道,“少奶奶,我伺候你換嫁衣吧?”
閑詩微微點了點頭,望著花流云揚長離去的頎長背影,終于隱約明白過來,
一刻鐘的意思應該是:他只給奶娘一刻鐘的時間來替她打扮,逾時不候。
花流云的身影一踏出新房外,便有丫鬟將門合上,不必擔心有何不妥。
一刻鐘的時間換一身嫁衣綽綽有余,閑詩不明白奶娘為何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仿佛滿臉寫著的都是對她的催促之語:快點快點快點!
直到嫁衣穿定,奶娘將她急急忙忙地拉至梳妝臺前坐定,閑詩這才明白,奶娘還想抓緊時間給她上妝。
待閑詩不施脂粉的清淡俏臉被丫鬟搽上漂亮的胭脂水粉,且頭上被扎了一個簡單的髻之后,對面的銅鏡也像是突然靚麗了幾分。
“真漂亮!真漂亮!”奶娘忍不住贊嘆,同時不免遺憾道,“可惜時間太倉促了,若是少爺多給一刻鐘,我相信少奶奶能打扮得更——”
奶娘的話還未說完,已經(jīng)換上一身倜儻喜袍的花流云便一腳踢開了新房的門,不管里頭的人正在干什么,大步流星地朝著梳妝臺徑直走了過來。
大家不約而同地回過頭朝著門口的男人望去,而花流云的眸光,只落在閑詩一人身上。
本就天生麗質(zhì)的一個人,經(jīng)過衣著與妝容的修飾之后,那種震撼度花流云早有準備。
只是,他的震撼度顯然已經(jīng)超過了他的準備。
女人還是那個女人,漂亮卻不是原先的那種漂亮。
一種是純天然的清新之美,一種是經(jīng)過雕琢之后的明艷之美。
望著煥然一新的閑詩,花流云心生贊嘆的同時,心里突地流淌過一句話:
“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p>
這是他由衷的感覺,但是,當時的他并沒有將這種特殊的感覺進行深入推敲,當有一天恍然覺悟時,頗有些追悔莫及。
閑詩只回頭看了花流云一眼,便適時轉回頭望向銅鏡,臉色雖竭力保持平靜,但一顆心卻因為他一步又一步的臨近而加速跳動。
這個男人若是慣常冷著臉,或許她更擅長應對,可偏偏,他的臉上經(jīng)常掛著一副難以捉摸的邪笑,看似隨意親和,其實比那些冷著臉的男人更難揣摩心思。
花流云不自覺加快的步伐停至閑詩坐著的椅背之后時,衣袍掀起的風輕輕吹起閑詩耳邊無法梳起的纖短發(fā)絲,平添了一分靈動的嫵媚。
喉結不自覺地滾動,花流云順著閑詩的眸光朝著銅鏡望去。
銅鏡的幅面極為寬大,恰好將兩人的臉清晰映照出來。
一站一坐的鏡中人,男的風神俊朗,女的嬌艷清純,看在奶娘等人的眼里,真真是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花流云一眼不眨地盯著銅鏡里的畫面,輕啟薄唇道,“都退下。”
簡單扼要的三個字,鏗鏘有力。
哪怕奶娘還有一大堆的話想要交待,在這種郎情妾意的曖色氛圍之下,只能選擇遵從。
待花流云眼中的閑雜人等全部退下,且房門被關上之后,花流云的雙手緩緩搭至閑詩的肩膀。
肩膀被那抹陌生的溫熱觸及的剎那,本就正襟危坐的閑詩渾身一僵,哪怕她閉上眼,不去望銅鏡中所映照出的那雙漂亮大手,也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一根根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按壓在自己肩上的長短與粗細。
繼而,花流云微微俯身,俊臉貼近閑詩的側臉。
他的薄唇與閑詩的柔嫩的臉頰只剩半指甲蓋的距離,同時,他清冽的氣息均勻清新地撲散至閑詩的肌膚上、鼻息中……
一時間,因為緊張,閑詩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將自己的腿肉越抓越緊,越抓越疼,明知不適指甲卻越陷越深。
花流云的俊眸依舊一眼不眨地盯著銅鏡內(nèi)閑詩的俏臉,輕啟薄唇道,“到現(xiàn)在為止,我依舊相信自己沒有選錯人,你呢?”
哪怕內(nèi)心因為他舉止翻江倒海,但閑詩的臉上除了有些微微泛紅之外,并無其他變化。
“你這是在變相地夸我美嗎?”閑詩低聲詢問的口氣,似乎并不在乎他會不會答、會如何回答。
“呵,”花流云低笑一聲,“又壞規(guī)矩了,你該先回答我的問題?!?/p>
閑詩緩緩閉上眼睛,腦海中既浮現(xiàn)出杜有那張溫文爾雅的俊臉,又浮現(xiàn)出杜有對自己說過的那些深情的話,暗嘆了一口氣,鄭重道,“我不后悔自己作出的此番選擇?!?/p>
雖然她并沒有因為花流云的俊逸外觀而瞬間愛上他,對他的言行舉止也沒有特別的好感,但是,與其嫁給杜有,她寧愿嫁給花流云。
花流云保持俯身側望的動作一動不動,半餉,他的薄唇以極快的速度在閑詩的臉頰上蜻蜓點水般地啄吻了一下,迅速收回的同時,他已經(jīng)站直了身軀。
方才那一剎那的調(diào)戲,仿佛根本不曾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