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篇:審判、父女、身份暴
各派仙門代表齊聚降魔峰,面色不善的赤霄宗掌門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上前幾步出聲喚來各方注意,指著跪在地上的公冶寂無,細數(shù)他的罪過以及自己兒子的無辜慘死,背在身后的手緊緊攥著沾血的法器。
岑覓是個不著調、不上進、又沒什么天賦的公子哥,岑掌門比誰都清楚他的德行,但再怎么爛泥扶不上墻,他也是自己的獨子。
他的兒子被妖魔當街殘殺,而這個妖魔又跟公冶寂無糾纏不清,他要如何相信衢玄子所說,公冶寂無是無辜的。
他答應衢玄子來降魔峰公審,就是為了讓大家看看,天下一地的仙門,教出了個什么樣的弟子,還有他那個女兒,什么毓靈仙子,無垢靈體,不過就是沒教養(yǎng)的小丫頭。
岑掌門表面上為痛失愛子悲傷欲絕,實際上他想要的是將衡陽宗徹底拖下水,天下第一仙門,該換他赤霄宗做了。
降魔峰上,一出戲劇性的審判正在上演,被逼到用昭心玉簡自證清白的公冶寂無,在眾目睽睽下刨開自己袒露內心,青年弟子們震驚于他竟來自于四百年前,也為他和黎蘇蘇的兄妹情誼所感動。
仙門眾人在看到公冶寂無救下妺女,岑覓是如何出言譏諷,妺女痛下殺手后,統(tǒng)一陷入沉默,他們也不知公冶寂無的一時私心,算不算有罪。
此時,降魔峰對面的山峰上,澹臺燼正坐在研磨,桌上擺放著一幅攤開的卷軸,卷軸旁邊還擺放著幾只狼毫細筆。
大家都去湊熱鬧看熱鬧時,他卻待在住處靜心作畫,絲毫不受外界的紛擾影響,而他作畫的對象,正以玄鳥姿態(tài)站在盆栽上,翅膀張開,擺出一個好看的飛行姿勢。
“話說,你打算什么時候去看戲?”小玄鳥趁著澹臺燼不注意,叼走了盆栽上的小紅果,結果剛吃進嘴里就吐了出來,又酸又澀太難吃了。
“都說了那個不能吃。那邊有白羽看著,等人到齊了我們再去。”調配出適合的顏色,澹臺燼換了一支筆,恰好看到小玄鳥氣呼呼的扇翅膀,嘴角上揚,看上起心情極好。
“中看不中用,明兒我就換成能吃的。”嘴饞把自己坑了的小玄鳥氣鼓鼓的說著,腦袋里想著什么樣的植物好看又好吃,關鍵是還好養(yǎng)活。
“山下有幾戶農家,可以讓白羽去問問,什么樣的果子好吃又好養(yǎng)。”看出他心思的澹臺燼含笑說道,他家小蝴蝶人不大,就是貪吃,也難怪會跟饕餮成為老友。
“這個時節(jié)的楊梅和桃子最好吃了,可以讓他捎帶些回來,我去年釀的楊梅酒好像可以喝了。”一說到吃的就興奮起來,小玄鳥搖頭晃腦的在盆栽邊緣踱步,仗著自己會飛不斷挑戰(zhàn)身體的平衡。
“倒時讓白羽一道取了吧。”
澹臺燼也不阻止,就讓他撒了歡的玩,心中已經(jīng)生成了想要的畫面,細筆勾線,點墨上色,層層色彩疊加,最后用鈷藍點睛,一幅山林云海玄鳥飛天完成了。
兩個時辰轉瞬即逝,澹臺燼放下狼毫細筆,小玄鳥飛落到他肩頭,望著畫卷上栩栩如生的山海云鳥,用小翅膀蹭蹭他的面頰,興高采烈的夸贊道“太好看了,都不用蓋章題字了,我要把它收藏起來,這是我的寶貝。”
澹臺燼收拾好筆墨紙硯,將卷軸移到通風處晾干墨跡,提起衣擺坐到石榻上,燒水泡茶,捧起肩頭的小玄鳥放到腿上,捏著一對翅膀尖輕輕扯動,笑著說道“這是你的第幾個寶貝了,你那貔貅口袋快塞不下了吧。”
“我有一百零八個口袋,多少寶貝都裝得下。沒聽說過嗎,認真的小孩最好看了。”應澹臺燼要求,從早上起就是玄鳥姿態(tài)的時月,懶洋洋的躺著,從下往上注視著自家小孩兒,真是越看越好看。
每當澹臺燼決定要做一件事時,都會先讓自己的心靜下來,只靠修煉是無法靜心的,所以他選擇做別的事集中注意力,剛開始是編繩、折紙,后來又學會了木雕和陶藝,最近十幾年來他喜歡上了書畫。
書畫最考驗心性,一幅字畫的好壞,從下筆那一刻就決定了,心有成竹的人,筆走龍蛇,一氣呵成,沒有半分猶豫,有時一幅字畫,就是文人醉后的天宮奇景,難在復現(xiàn)。
同樣在不照山上,降魔峰那邊烏云密布,電閃雷鳴,一場審判持續(xù)了兩個時辰,仍沒有個結論。
反觀澹臺燼這邊,圍爐煮茶,鳥鳴嘻嘻,一片歲月靜好。
琉璃茶壺里花開之時,天上霞光飛過,很快,還在降魔峰的廿白羽傳音給澹臺燼,諦冕出現(xiàn)了,黎蘇蘇也來了。
“人到齊了,好戲該開場了。”
澹臺燼不慌不忙的喝完最后一盞茶,抬眸望向雷云密布的降魔峰,溫涼的冷意將茶爐的火苗熄滅,他起身收好畫卷,如約放入時月的貔貅口袋里,抬手召來南枝劍。
白鶴仙衣的人踏云而上,御劍飛天,幾息之間來到了降魔峰,恰好看到了一出,妖王請罪,仙女垂淚,圍觀眾人大為感動的好戲。
澹臺燼用手指捂住小玄鳥的嘴巴,以免他笑出聲來打斷這出好戲,即便他心里也是冷笑連連,面上仍是溫和端莊,不動聲色。
小玄鳥忍笑忍得全身哆嗦,最后實在憋不住了,就用心音跟澹臺燼交流,那活潑燦爛的笑聲將澹臺燼心里的不快一掃而光,只留下開心和愉悅。
“哎喲,我不行了,這老妖怪還有臉說,他跟初凰是被魔神拆散的恩愛夫妻,當初用定情信物跑去天柱搶邪骨的時候咋不記得他們是夫妻。這不要臉的程度堪比荒淵的深度。”
澹臺燼站在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冷漠的旁觀著降魔峰上父女相認的好戲,手指溫柔的摩挲著掌中的小玄鳥,給這笑抽了的小家伙順氣,心里冷靜的分析著這對父女。
“他以為此世已無人知曉過去的因果,自然怎么有利于他怎么說了,黎蘇蘇是他和初凰的女兒,這是誰無法改變的事實,真神后裔,無垢靈體,就算她是妖王的女兒又如何,人們也只會看到她光鮮的那一面。”
一人一鳥吃瓜看戲時,終于得到女兒認可的諦冕擦了把眼淚,面向眾人講述起他跟隨魔神期間所見到的種種,在告知眾人魔神危害的同時,將夷月族與魔神締結契約的事透露了出來。
萬年后,夷月族人會在王宮降下魔胎,這是魔神為魔胎規(guī)劃好的話本,是他無法掙脫的宿命。
“小孩兒,他們看過來了,諦冕想把禍水引到你身上,哦哦哦,夷月族的契約給搬出來了。”一切都在按照預計的發(fā)展,激動的小玄鳥學起了雞打鳴,小翅膀虛空扇動著,好像隨時要跳起來。
平臺中央,黎蘇蘇聽到諦冕所說的關于魔胎的宿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人群中的澹臺燼,目光復雜,而一直注意著她反應的諦冕,自然也看到了澹臺燼,他低垂的眼眸里,藏匿著無數(shù)陰謀算計。
然而,詭計多端的妖王不會想到,借他之口暴露身份正是澹臺燼的打算,不這樣,他又能以什么理由奪回斬天劍呢。
同仙門各派兩次聯(lián)手誅魔,成績都不理想,與其和一群各懷心思的人合作,不如依照他原本計劃,利用好手上擁有的力量,效仿當年的帝江,將三魔各個擊破。
失去三魔的荒淵群妖只會是一盤散沙,不足為懼,屆時,只要等魔宮現(xiàn)世,就是他們與魔神的正面對決了。
魔神想要徹底復活,需要魔宮,而開啟同悲道,則需要更多力量,邪骨、三魔器,三魔將,缺少哪一個,都會讓同悲道的力量減弱。
就在澹臺燼走神的時候,諦冕已經(jīng)從黎蘇蘇口中套出話來,然后一臉正氣的指著垂頭不語的澹臺燼,大聲說道。
“公冶寂無沒有勾結魔族,勾結魔族的仙門弟子滄九旻,他就是魔胎。”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仙門各派弟子相互一看,下意識的遠離澹臺燼,竊竊私語,各派掌門也是面露訝異,不約而同的看向兆悠真人。
雖然有所預感會有這一天,但兆悠的心情還是一言難盡,他比誰都清楚澹臺燼的身份,也比誰都看得明白,澹臺燼的潛力。
一個承襲戰(zhàn)神意志,可以驅動上古神器的人,就算是魔胎又如何呢。
成魔成神,不過一念。
可這些話他只能想想,跟老衢嘮嘮,卻不能拿到人前說,魔神臨世的預言傳了一萬年,早已成為仙門頭上的大山,不是旁人三言兩語就能搬走的。
面對周圍人的懷疑與猜忌,澹臺燼八風不動,鎮(zhèn)定自若,他捧著掌心的小玄鳥,沿著眾人讓出的路緩步向前,一步步從觀看審判的人,變成被審判的人。
路過兆悠真人時,他停下來恭恭敬敬的行了弟子禮,抬頭是眼眸里帶著歉意與狡黠,兆悠一看便知這小徒弟又要算計人了,心里的擔憂放下大半,伸手拍拍他肩膀道了句。
“乖徒兒,師父在這兒呢,想說什么就說,想做什么就做,不用怕。”
“多謝師父。”
澹臺燼走到人前,手捻線訣向仙門眾人見禮,平靜溫和的介紹自己,那氣度與姿態(tài)端莊清雅的宛如謫仙,絲毫不像人們想象中的魔胎。
“在下滄九旻,師承兆悠真人,俗家姓名為澹臺燼,五百年前曾為景國國君,為君之時,我曾有幸經(jīng)歷過一場夢,在那名為般若浮生的夢里,體驗了戰(zhàn)神冥夜的一生。”
“而今,我原將此夢復現(xiàn),贈予諸位一觀萬年前的誅魔神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