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國篇:回京、試探、妖市遷
響午過后,翩然去處理熾翼軍事務,留葉夕霧一個人在營帳里,葉夕霧左思右想,覺得不能坐以待斃,怎么著也要說動澹臺燼帶她去景京,為了三界四洲的未來,她必須攢齊九枚滅魂釘,毀掉邪骨。
澹臺燼在大帳里翻看景京送來的奏書,思考著如何能更妥善的安置流民,他也曾經歷過寄人籬下受盡屈辱的生活,若能讓百姓免受這樣的苦楚,他身為國君便心滿意足了。
忽然,門口傳來細碎的響動,隱隱還有人聲傳來,澹臺燼眉頭微蹙,看了一眼窩在榻上睡午覺的時月,起身走到門口,掀簾而出。
門外極限拉扯的兩人見到澹臺燼出來后,都停下了動作,廿白羽老老實實行禮,告訴澹臺燼,葉夕霧一直嚷嚷著要進去,還說…
“澹臺燼,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這樣對我。”
葉夕霧抓住機會湊上前來,那副刁蠻任性模樣讓澹臺燼感到一陣心煩,他耐著性子問她“你到底想怎么樣?”
“嘿嘿,過幾日要回京,你能不能帶我一起走啊。”得了便宜賣乖的葉夕霧湊了上來,小心翼翼拉住澹臺燼的手,來回晃動,學著記憶中桑酒的模樣,眉眼彎彎,笑的天真單純。
“你要跟孤一起回景國?為什么?”澹臺燼審視的目光掃向葉夕霧,將她從頭到腳打量個遍,抽回自己的手,目光冷淡。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葉夕霧,雙手背于身后,一步步向前,逼著人不自覺后退,直到人退無可退,背靠營帳,葉夕霧方才還楚楚可憐的眼神立刻發(fā)生了變化。
過于相似的面容和氣勢勾起了葉夕霧恐懼的回憶,她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強壓下心頭的不適繼續(xù)說著她認為能討好澹臺燼的話。
“我...我只想跟你走嘛”
相似的話,不同的人,天差地別的感受,一眼看出葉夕霧藏起的恐懼與害怕,澹臺燼在心里冷笑,眼神越發(fā)冰冷。
“葉夕霧,你嘴里沒有一句實話,叫孤如何相信你?”
“反正我都在這兒任你處置了,愛信不信。”葉夕霧心虛的轉頭看向別處,一副破罐子破摔了的架勢。
“任我處置?”澹臺燼挑眉淺笑,語氣玩味。
她這般討好自己不可能只為回京,怕是另有目的,左右葉氏全家都在景京,葉清宇也來信請求回程時帶她一起,不如就遂了她的愿,讓她跟著,看她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葉夕霧自覺有一股冷氣從后背蔓延到脖頸,令她不由自主地抱住胳膊瑟縮起身體,大氣不敢出的看著澹臺燼。
此時,一只蒼白的手從門縫里伸出,停在腕上的烏鴉展翅從葉夕霧眼前飛過,葉夕霧嚇得魂飛魄散,視線模糊了起來,毫無征兆的昏了過去。
“廿首領,勞駕把她送去給翩然,告訴那小狐貍這回可要看好了,別再讓人燒傻了跑出來發(fā)瘋。”
大門敞開,時月抱著胳膊打哈欠,言辭懇切的請廿白羽把這尊大佛請走,再找個軍醫(yī)看看,這可是葉家最金貴的嫡小姐,本來腦子就不好使,可別再給燒壞了。
這一番陰陽怪氣可把澹臺燼逗樂了,他看著人睡意惺忪的模樣,伸手幫人理了理睡到翹起的發(fā)梢,眼中寒意散去,連聲音都染上了幾分暖意“又有誰來信了?”
若不是要緊的事,時月也不會跑出來打斷他們,兩人一前一后進了營帳,時月拿起桌上拆開的信遞給澹臺燼。
寫信的人是賣藥郎,他依時月的委托采買了一批藥材,交由商隊走水路送來景國,不日便會抵達景京。
盛國目前因葉氏舉家叛逃鬧得人心惶惶,南方鬧災,餓殍四野,疫病和流民都蔓延到盛都附近了,大掌柜和各家商議準備搬遷,將地方騰給落難的百姓。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盛國這是大勢已去了。”妖市搬遷本是隱秘大事,賣藥郎卻寫在信里告訴了時月,其目的不言而喻了。
“這么急嗎?他們準備搬去哪里?”
澹臺燼雖然只去過一次妖市,但他對那里的印象極好,若說在盛國為質的十幾年里,有什么值得他特別懷念的,大概只有大年初一的妖市半日游,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他人善意的地方,如今連那里都要沒了,未免可惜了。
時月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澹臺燼,一杯端起來自己喝,潤了潤嗓子慢悠悠說道“賣藥郎寫信來說此事,就證明他們有意來景國,看來他們是在盛國待不下去了,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讓他們在景國找塊地建立新的妖市。”
幾百年間妖市搬遷多少次了,偏偏這次還特來寫信告訴他,其中心思不難猜測,許是聽說了澹臺燼組建熾翼軍的消息,覺得也許到了景國,會有新的容身之處吧。
“這倒也可行,熾翼軍本就是妖怪和妖獸組成的軍隊,要他們適應人類的生活本就艱難,若有妖市這樣一處存在,他們也能少做些擾民的事,即便鬧出亂事也方便處理。”
澹臺燼端著茶杯認真的思考起此事的益處,有熾翼軍和翩然等妖怪編制在前,景國上下對妖類的接受度比起盛國高得多,他也可以憑借妖市收攬更多的妖怪為其效力,妖市建立于他而言是利大于弊。
“那你的意思是?”
一雙璨若星河的眼眸看著澹臺燼,時月有些期待又有些不確定,他雖然很想和澹臺燼再逛一次妖市,但也不想為此給人惹上麻煩,光一個景國就夠他忙的,人妖殊途,何苦再給人增添煩惱呢。
他的擔憂還沒說出來,少年君王大手一揮,允了此事。
“景京邊上有塊林地,有山有水,正適合再建一處桃源鄉(xiāng)。”
“陛下圣明。”
期待成真的驚喜讓時月先是一愣,隨即蹦了起來,想飛的念頭一動,周身靈光一閃竟真的化身成了玄鳥,他扇動翅膀繞著澹臺燼飛了幾圈后,落在人抬起的掌心中,一人一鳥四目相對,此情此景一如往昔。
這久違的模樣倒挺讓人懷念,澹臺燼撫摸著玄鳥清涼絲滑的羽翼,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笑著問道。
“就這么開心嗎。”
玄鳥點點頭,親昵的蹭著他的手指,說出來的話真誠熾熱。
“超開心。因為又可以和你一起逛街了。”
此言一出,澹臺燼如遭暴擊,心海之中情絲瘋漲,讓他頓覺胸膛之中又癢又燙,情緒翻涌,不自覺的露出不同往昔的笑容。
“過幾日回了景京,一樣可以去街市看看。”
似乎是被澹臺燼的笑容所感染,變回人身的時月笑嘻嘻的蹲下來,拽著人衣袖問道。
“那忙碌的小孩兒有時間一起去嗎?”
“自然是有的。”
“一言為定。我去寫信啦。”抬手擊掌,心滿意足的大人寫信報告好消息去了,初嘗喜悅的少年君王心情愉悅的處理起公務,連帶著往日看起來沒什么建設性的奏書也順眼了許多。
幾日后,大軍拔營啟程,返回景京,葉夕霧為了能順理成章的跟在澹臺燼身邊,在翩然的主意下扮做御前侍女混在返京隊伍里,一路上都在心里埋怨著澹臺燼心狠,一點不懂憐香惜玉,即便這樣,她還是踉踉蹌蹌的來到了景京。
剛入京還未來得及好好看看,就聽到葉清宇叫她,葉夕霧聞聲望去,面上一喜,將手里的宮燈交給身旁的侍女后,提著裙子走了過去,一番閑聊過后,葉清宇將她送回了景京的葉府與家人團聚。
離京數(shù)月,都城之中一片祥和富庶,毫無數(shù)月之前的兵荒馬亂人心惶惶的影子,澹臺燼執(zhí)政不足半年,任賢用能,省刑減賦,善待俘虜,接濟流民,治下海晏河清。
時月透過車窗看了一路的街景,心里感慨自家小孩兒底色純凈,以自身冷暖觀眾生悲苦,解救百姓于水火。
他知曉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重要性,教百姓識字織布,讓流民俘虜也能靠自己的雙手活下去,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看來,這景盛一統(tǒng)是指日可待了。
而被某人在心里夸上天的澹臺燼毫無知覺,翻過一頁古籍,頭也不抬的問趴在窗邊走神的時月“想好去哪兒玩了嗎?”
“沒想好,我對這兒不熟,得找個當?shù)氐陌偈峦▎枂枴!?br />
“金烏一族久居景京,你可以去問它們。”
眼見著馬車入了宮門沒什么街景可看了,時月放下車簾,轉頭看向澹臺燼,眸子里閃動著星輝,笑得燦爛。
“不著急,等你有空了,咱們隨便找一條街逛逛,就當是微服出巡,體察民情了。”
“好。”
澹臺燼答應的痛快,可自他回歸景王宮之后,一連五日忙于國事,晝夜不休,等朝臣都休沐了,他還在忙碌,主打一個卷王上天,六親不認,連帶著對前來騷擾他的葉夕霧也不假辭色,三言兩語懟的葉夕霧啞口無言,退避三舍。
頭兩日,廿白羽和時月還輪番去勸,后面就只剩廿白羽苦口婆心,時月另辟蹊徑,跟著御廚學做飯,連做了三天宵夜,拖著澹臺燼一起吃,吃完陪他一塊熬。
三天后,澹臺燼老實了,終于舍得不熬夜了。
旁觀了全程的廿白羽是目瞪口呆,心累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