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 35 章
說到餅,姜舒窈能想出一大串來,醬香餅、蔥油餅、牛肉燒餅、千層餅……</br> 但說到饃,那躍入腦海的首先便是肉夾饃。</br> 肉夾饃是陜西地區(qū)的特色美食,但美味到幾乎全國各地都有店鋪在賣。</br> 肉夾饃,顧名思義,饃夾著肉。饃是指外皮酥脆,內(nèi)里蓬松軟綿的白吉饃;肉有鹵肉、臘汁肉等等,剁成肉糜往白吉饃一夾,饃香肉酥,一口下去滿口留香。</br> 姜舒窈沒有太趕著為謝珣做試驗菜品肉夾饃,畢竟做飯這件事對她來說是享受,但若是著急了便少了那種治愈的滋味。</br> 所以趁著午后陽光正好,姜舒窈踏進(jìn)了小廚房,架起陶甕準(zhǔn)備臘汁肉。</br> 臘汁肉與鹵肉略有不同,不加姜蔥、料酒,只需將豬肉與丁香、蔻仁、良姜、花椒、冰桂皮、大小茴香等中藥材和香料,小火滿煨,直至中草藥香味進(jìn)入肉中,肥肉被燉得軟爛如糜。</br> 日光暖融融的,曬在人身上叫人昏昏欲睡,墻角的小奶貓曬著太陽打盹,聞見臘汁肉的香氣,悠悠轉(zhuǎn)醒,翹著尾巴朝小廚房走來。</br> 也不知道是哪個小丫鬟偷撿的野貓跑了出來,姜舒窈丟給它一塊肥肉相間的燉肉,它立馬過來狼吞虎咽吃了個干凈。</br> 沒有謝珣在旁邊看著她做菜,卻多了一只乖乖坐好撒嬌喵喵叫的小貓,姜舒窈幾次回頭都正巧看見小貓?zhí)焐穆N嘴角。</br> 嗯……倒有幾分相似,不若叫謝珣?zhàn)B了它算了。</br> 她一邊想著,一邊準(zhǔn)備白吉饃。</br> 白吉饃是用發(fā)面和普通面團(tuán)揉制而成的,面團(tuán)餳光滑以后,做成劑子,搟成圓餅。平底鍋燒熱,不用放油,直接放入小餅蓋上鍋蓋烙餅,等到白餅兩面變得金黃色即可。</br> 餅烙好了時,臘汁肉也燉夠了。</br> 打盹的小貓咪醒了,“喵~”的叫了一聲,叫聲剛落,另一個清越的嗓音響起:“做了什么?”</br> 謝珣剛剛下值,還為換上常服,他一邊嗅著香味一邊走進(jìn)來道:“明日朝會,我現(xiàn)在要去和大哥二哥議事,就不在這兒用晚膳了。”</br> 姜舒窈掀開鍋蓋看了一眼臘汁肉,燉爛后的臘汁肉,黑里透紅,面上泛著一層紅亮的光澤,問道:“你確定?”</br> 謝珣:“……若是可以留飯,就給我留一份吧,我回來再熱。”</br> 姜舒窈再問:“現(xiàn)在不吃?”</br> 本來不餓的謝珣被她問得有些饞,但還是拒絕了:“大哥二哥正等著我呢,不能耽擱。”</br> 姜舒窈看出了他的遺憾,笑道:“正巧今日我做的是饃,你拿上就可以吃了,不耽擱。”</br> 謝珣聞言眸色一亮:“那便再好不過了。”</br> 他背著手探身看向鍋里:“什么饃呀?”</br> 說完旁邊響起一聲喵叫,謝珣側(cè)頭便看到了一只伸長了脖子討食的小貓。</br> 他隨口問s道:“哪來的貓?”</br> “不知道,該是哪個小丫鬟偷著養(yǎng)的,我瞧毛發(fā)都是干凈的,應(yīng)該是好生養(yǎng)著的。”</br> 謝珣點頭,轉(zhuǎn)頭看著那只舔鼻頭的貓,十分幼稚地道:“饞嘴的貓呀。”</br> 然后轉(zhuǎn)頭繼續(xù)探身往鍋里瞧。</br> 姜舒窈利索地從陶甕里撈出一塊燉得軟爛的臘汁肉,往案板上一甩,湯水淋漓。</br> 提刀一陣亂剁,軟糯糜爛的臘汁肉兩下便被剁成了肉糜,剁出了濃郁的肉汁,和爛乎乎的臘汁肉裹在一起,呈糯膠狀。</br> 掀起鍋蓋,取白吉饃中間劃刀,把臘汁肉肉糜夾進(jìn)去,舀上一湯咸香味肥的湯汁澆在饃里面,往謝珣手里一塞。</br> 謝珣拿著肉夾饃,其氤氳的油香氣讓他口舌生津,再瞧這白饃,蓬松香軟,內(nèi)里的肉餡瘦肉末色澤紅潤,肥肉末晶瑩剔透,不由得道:“再給我做一個吧。”</br> 說完不甘心地補(bǔ)充道:“若還有剩余的便給我留著,我晚上回來吃。”</br> 姜舒窈知他飯量大,便又給他夾了一個,邊做邊說:“饃我用余溫?zé)嶂兀D汁肉也是用小火燜著的,你沒吃夠就差下人來說一聲,我給你做了讓他們送過去。”</br> 謝珣歡喜道:“甚好甚好。”</br> 姿態(tài)優(yōu)雅地拿著兩個肉夾饃,違和地找哥哥們?nèi)チ恕?lt;/br> 有謝理這個古板的哥哥在,哪怕是再餓,議事的時間也不能用膳。</br> 人家在嚴(yán)肅商議事務(wù),旁邊來一個“稀里嘩啦”喝羹的,多奇怪呀。</br> 所以即使謝理謝瑯都餓著,也沒有用膳,最多咽些糕點墊肚子。老爺兒們不愛吃甜的,吃兩個就把盤子撤了。</br> 正巧這個時候謝珣來了,他們便收拾好桌案準(zhǔn)備議事。</br> 一抬頭,見謝珣身姿挺拔如松竹,卻一手捏著一個肉夾饃,跟個二傻子似的。</br> 謝珣見著他們拿走那半空的糕點盤,連忙阻攔:“等等,把那個盤子留著。”</br> 說完大步上前,把左手的肉夾饃一放,坐下說道:“好了,開始吧。”</br> 謝瑯和謝理不知用怎樣的神情看他。</br> 謝珣神情平淡無波:“大哥先說說自己的看法吧,我聽著。”</br> 謝理吸一口氣,聞到了混雜著草藥味的肥油香味,咸香醇厚。</br> “咳哼。”他咳一聲,“議完事再用吧。”</br> 謝珣答:“不礙事的,我不發(fā)出響聲,且吃這個方便,我隨時都能咽下開口說話。”</br> 謝理對自己這個冷面弟弟一項無可奈何,便開口說起正事。</br> 這邊謝珣聽得很認(rèn)真,神情也很嚴(yán)肅,只是動作完全不符,他捧起肉夾饃,將兩端一捏,對著灌得滿滿的肉夾饃不知如何下口。</br> 他先從旁側(cè)咬起,一口咬太大,微微擠壓了肉夾饃,里面濃香的肉汁頓時流出,差點流到他手上。</br> 正是這般,肉夾饃才格外誘人。肉把餅撐得鼓鼓的,內(nèi)里還灌著熱燙的肉湯汁,光是想象就能知道有多可口。</br> 謝瑯聲音幽幽響起:“這可是三弟妹為三弟做的?”</br> 謝珣把口里的咽下,答道:“正是。”</br> 謝理奇怪:“怎么晚膳吃餅子?”</br> “姜氏怕我明日餓著,便想試試做點涼了也能吃的餅子。”</br> 謝理撫須道:“我看這個不適合。”</br> 謝珣點頭,說道:“正是,不過又何妨?今晚上吃上兩塊,明日餓一天也能忍了。”</br> 謝理沉默。</br> 謝瑯收回目光:“行了,大哥你先談?wù)効窗伞!卑言掝}扯到正事上。</br> 謝理便開始款款而談,謝珣時不時加入他們商討提議,一邊啃肉夾餅,一邊思索,覺得議事也變成了樂事。</br> 他吃得香,謝理隔了半截桌案都能聞見味,忍無可忍:“不知弟妹今日做的多嗎?”</br> 謝珣聽了頓時心中警鈴大作,就鹵味一事,他就認(rèn)清了兩人有多饞嘴。</br> 他伸出手把盤子一拉,緊緊地靠著自己坐這邊桌案的邊緣:“這我就不知道了,大哥有事嗎?”</br> 饒是謝理嘴饞,也還是做不到向弟弟弟妹討食的事,道:“無事,只是好奇罷了。”</br> 謝瑯同樣開不了口,兩人不約而同地把謝珣盯著。</br> 謝珣忍無可忍:“我把這個吃完就不吃了。”</br> 卻聽謝瑯一本正經(jīng)地接口:“那你盤中這個可不就涼了嗎?”</br> 哼,虎口奪食!</br> 謝珣冷聲說道:“天兒熱,涼不了。”</br> “三弟。”謝理道,“那這樣吧,我們先用晚膳再議事,我和二弟還餓著呢。”</br> 這樣一說,謝珣頓時覺得自己站不住腳了,反而淪落成了一個因為只顧著吃而耽誤正事的小氣自私之人。</br> 他只好把盤子推過去:“吃吧。”然后喚丫鬟進(jìn)來,讓她去聽竹院找姜舒窈再拿兩個餅。</br> 謝理和謝瑯盯著那盤肉夾饃,同時抬眼,目光對上。</br> 謝瑯手快,先一步拿到。</br> 白吉饃還是溫?zé)岬模镱^的臘汁肉正冒著熱氣兒,謝瑯嗅到這味兒就饞了,捏著白吉饃,從中咬下。</br> 噴香的肉汁擠出,順著刀口滑下,將饃皮浸潤。</br> 白吉饃表面酥脆,內(nèi)里柔軟蓬松,肉汁充分浸入到了饃里,饃的內(nèi)層濕軟咸香,光是饃就十分美味了,更別提里頭燉得酥爛的臘汁肉。</br> 湯汁味道豐富,充分吸收了草藥的香味和肉香,臘汁肉也是如此。</br> 瘦肉煮得軟嫩,瘦而不柴;肥肉酥爛,融合了中草藥的清爽,肥而不膩,入口即化,膠糯香滑。</br> 肉香味與大料香味相互交融,相輔相成,怎叫一個妙字可言。</br> 謝瑯三下五除二吃干凈了,沒飽,更饞了。</br> 姜舒窈新送來的肉夾饃恰好到了,謝珣理所當(dāng)然地分了一個,余下的那個便給了謝理。</br> 謝理早就饞了,終于輪到自己吃了。</br> 一口下去便愣住了,還議什么事啊,一起耽擱會兒時辰慢慢品味餅子不好嗎?</br> 等到謝珣謝理吃完了,大家總算開始議事。</br> 直到亥時初,總算商議好了,謝珣站起身準(zhǔn)備走,被謝瑯叫住。</br> “三弟,不知明日弟妹會為你做些什么?”</br> “不知道,應(yīng)該什么也不做吧,我看她沒有什么想法。”謝珣隨口回道。</br> “若是做了——”謝瑯猶豫著開口。</br> 謝珣總算聽出不對勁兒了,這次是真的生氣了。</br> 他蹙眉說道:“二哥,萬沒有這樣的道理,哪有親哥哥麻煩弟妹做吃食的?”他不悅道,“姜氏做飯愛自己經(jīng)手,給你們做不累嗎?”</br> 親兄弟說起話來真是不留情面,謝瑯道:“我不知弟妹竟然是親自動手,是我想岔了,望三弟不要介意。”</br> 謝珣這才臉色稍霽:“我回去問問她吧。“</br> 謝珣回到聽竹院,心中琢磨著這事,怕姜舒窈覺得哥哥的請求是在使喚她,畢竟她本就是個高門貴女,又不是廚娘。</br> 他想著想著,把自己想生氣了,站在院子里悶悶不樂了一會兒。</br> 想通了后便跑去東廂房找姜舒窈,沒找見,轉(zhuǎn)而去小廚房,果然見著了她。</br> 姜舒窈正在做明天的餅,見謝珣來了,便對他說:“我明天給你烙一個餅帶上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