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親密
7月4號,江為風(fēng)上午去臺里和導(dǎo)演又對了一遍成片,坐下午三點的航班,從北京飛回青城。
飛機五點到,林絳早一個小時就到機場等著了,為了顯眼些,她特意穿了酒紅色的連衣裙來。
江為風(fēng)果然沒辜負她這一番心思,在她還在到處搜尋他的身影時,他就早一步看見她了。
他從看見她那刻,眼睛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他直直走過去,站到她面前,靜靜看著眼前女孩的目光從不確定變?yōu)榇_定,而后變?yōu)轶@喜,再一點點羞澀起來。
這種微妙的變化顯然取悅了他,江為風(fēng)勾勾唇,問:“穿那么美?”
林絳抿了抿唇,揚起臉,沒笑,而是羞澀地回了一句:“為了配你啊。”
“哎呦呦,隔老遠我就看見這抹紅了,還尋思是哪位大美女啊,原來是林絳。”旁邊站著的顧翔沉不住氣了,走到江為風(fēng)跟前,指著林絳,笑得那叫一個賊,“各位,你們眼前看見的美女就是咱風(fēng)哥的媳婦,你們嫂子哈。”
言畢,身后幾個小伙子哄笑著叫了聲:“嫂子好。”
“原來嫂子這么漂亮啊。”團隊里就一個女性,此刻大著膽子站最前面,笑嘻嘻地盯著林絳。
林絳則盯著女孩耳垂上的藍色耳釘入神,想起來之前在江為風(fēng)車里看到的耳釘,如這枚一樣,立刻意識到眼前的人,大概就是莉莉安。
林絳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頭發(fā),笑了。
“看夠了嗎?”江為風(fēng)替林絳解圍,他看向顧翔,“你不用回公司啊!”
顧翔呸了一聲,回“德行”,又堆笑看著林絳:“那我不打擾你倆了,我們先回去放設(shè)備。”
林絳笑說:“辛苦了,再見。”
江為風(fēng)的車就停在停車場,他去開車之前念叨餓了,林絳便去必勝客買漢堡和披薩。可等他回來的時候,赫然發(fā)現(xiàn)林絳除了買漢堡,手上還多了份冰淇淋。
江為風(fēng)驅(qū)車去機場附近的河邊,一路上眸子都暗暗的,連林絳喂他吃雞米花都一副冷冷的樣子,像在賭氣。
五分鐘后,車子平穩(wěn)地停在河邊正對著夕陽的樹蔭旁。
林絳似乎是察覺到什么了,看了眼冰淇淋,又看了眼江為風(fēng)。最后咬咬牙說:“那好吧,我不吃就是了。”
江為風(fēng)聞言偏頭看她:“甜著呢。”
“你這是讓我吃,還是不讓啊?”林絳不明白了。
“那個走了嗎?”江為風(fēng)問。
林絳臉一紅,輕咳了一聲:“沒呢。”
“那不就得了?肚子不疼了?好了傷疤忘了疼?”江為風(fēng)奪命三連問,到最后,林絳簡直無地自容了。
“你好兇喔。”林絳鼓著腮,低著頭,不看他。
江為風(fēng)看她這樣子,傻傻的,可憐兮兮的,心里就莫名其妙難以形容,他問:“真想吃?”
林絳飛快看他一眼,嘟囔著:“不吃了!”
“我有個辦法。”江為風(fēng)這樣說,林絳難以置信地抬眼看他,只見他淡淡地笑著,“我把冰淇淋暖暖,再給你吃。”
“暖暖?”林絳像個孩子聽大人講故事一樣,覺得他講話神奇,“那豈不是都化了?”
江為風(fēng)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輕聲說:“不會。”
然后,林絳就眼睜睜看著他把正在融化的冰淇淋咬了一口下來。
林絳第一個念頭就是被耍了,沒想到這人這么搶食,簡直要罵他“騙子”。
可下一秒,有人堵住了她的話語聲。
他吻上來。
香草的氣味帶著沁涼和甜氣,就這么隨著他的舌根,繞到她的舌尖上,有奶油落在唇畔,又被他不動聲色地舔去。
林絳蒙了。
她閉上眼睛不敢動彈,只因為心里面那只小鹿又開始拿鹿角頂她,撞得她的心“撲通撲通”就要跳出來。
她想到一個詞:
相濡以沫。
傍晚金色的陽光穿透玻璃照耀到他們身上,她被他親得軟成了一灘水。
“在想什么?”江為風(fēng)放開女孩,只見她閉著眼睛,便笑了,“還有好多呢,不吃完?”
林絳聞言,瞪了他一眼,小聲回了一句:“流氓!”
她這樣不咸不淡地罵了他一句,在江為風(fēng)心里就像是給他撓了個癢,惹得他低低笑出聲來。
然后江為風(fēng)不再鬧了,和她坐在車里看夕陽西下,看河水蕩漾,吃著漢堡和披薩,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
“之前啊,我在多倫多吃自助,那種哈根達斯球,看著就好吃,可是一人要領(lǐng)一個小紙杯子,一次只能拿一個。”江為風(fēng)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的時候,林絳轉(zhuǎn)過臉。
江為風(fēng)便問:“還沒問你,之前為什么出去這么幾年都不回來?”
江為風(fēng)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林絳剛掏出手機來拍車窗外的風(fēng)景,聞言她手抖了一下,照片模糊得不成樣子。
她收回手機,舔了舔嘴唇:“就是貪玩唄。”
江為風(fēng)轉(zhuǎn)過臉,試圖與她對視:“你可不是貪玩的人。”
林絳聽著就看了他一眼,笑了:“我怎么就不能是貪玩的人了?”
江為風(fēng)伸手把她胸前的一縷碎發(fā)撥到后面:“林絳。”
他只是叫了她一聲,林絳抬起頭,與他對視上。
“這幾年,我們之間是空白的,有太多事你不說我就永遠不知道,說實話我不太喜歡這種空間和時間上的雙重落差感。”他這么說著,聲音沒什么起伏,“那些事,我等你對我講,無論什么時候,都可以。
林絳聞言,心上那根弦,差點就崩了。
她看著窗外靜靜的河水,在夕陽的光芒下染上胭脂,像是醉了。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錯了。
江為風(fēng)才不像什么虛無縹緲的波光粼粼,他是淹人的水,是飛蛾必撲的火,是無往不利的風(fēng)。
“喂。”林絳小聲的,帶著不自知的委屈叫住了他。
“嗯?”他正想驅(qū)車離開,手抓在方向盤上。
“我覺得……”她頓了頓,又鼓起勇氣,“我覺得我有必要鄭重問你一次,你到底為什么喜歡我啊?”
江為風(fēng)摸了摸下巴,笑了:“這題好難。”
林絳抓住他的胳膊:“嗯……說說唄?”
“那你為什么喜歡我啊?”江為風(fēng)想了想,朝她身邊湊了湊,反客為主。
林絳緊抿著唇,沒什么表情,可江為風(fēng)感知到了她的緊張,她抓著他手臂的手正微微用力。
“其實……“林絳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把頭低下,偏向別處,再開口時語氣很快,像在逼迫自己下決心——
“我就是38度6。”她這樣說。
江為風(fēng)嘴角的笑瞬間就凝固了,心里有什么情愫作祟,不斷地涌動著莫名的情緒。
他看著她,透過她的頭頂,可看到遠處的飛鳥撲棱著翅膀掠過天空,沒有留下痕跡。
身邊的女人一直很安靜。
然后他捧起她的臉,狠狠吻上去。
先是唇舌相抵,然后又從眼角到眉梢,從臉頰再到嘴角,他把自己的氣味一點點渡給她。
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
不知道吻了多久,他放開她,兩個人的眼神撞到一處。
林絳先移開眼,很是不好意思:“你就沒什么想問我的?”
誰知道他淡淡笑了:“我都知道。”
這下輪到林絳愣了。
“你都知道?”她愣愣的問。
他偏頭看她,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嘴角:“不然你回來之后,我為什么死乞白賴非往你身邊湊?”
林絳傻傻看著他的側(cè)臉,忽然就笑了,笑著笑著默默流出眼淚來,她又默默拭去,不讓他發(fā)現(xiàn)。
江為風(fēng)驅(qū)車趕往市區(qū)。
遠處的霞光慢慢下沉,街道兩旁的燈又驟然亮起來,停車的時候,江為風(fēng)單手點了根煙,煙頭的橙色和路燈一樣。
林絳靜靜收拾剛剛吃完的食品的包裝袋,隨手將袋子放在一邊,然后兩手緊緊抓著安全帶,對他講話更輕聲細語了:“走嗎?”
江為風(fēng)卻不著急,眸光深深地看著她的右手:“其實我還有件事,沒告訴你。”
林絳聞言便與他對視,一副疑惑的表情。
只聽他悠悠笑了:“安全帶,其實沒壞——像這樣,一下子就能解開——”,說著,只見他把暗扣處往左再往上輕輕一提,再摁下解鎖按鈕,果然一下子就能解開。筆趣閣
林絳張嘴半天都說不出話,最后倒也認輸了,只說了一句:“討厭。”
便推開車門氣呼呼下車。
她這話說的就是字面意思,可落在江為風(fēng)耳朵里,倒像是在撒嬌了,他笑了笑跟著她下車。
停車場燈光很亮,他的影子就落在她腳下。
兩個人緩步走回家。
夏風(fēng)靜靜吹著,日子鮮活而熱鬧。
這次回來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些事挑明了,所以兩個人距離更近了。
江為風(fēng)更是明目張膽有家不回,偏往林絳家里竄。
起初,她不大好意思,可后來見他真的老實,便默許了這一切。
林絳下午沒有事,基本都窩在臥室里寫稿子,錄音。江為風(fēng)一般晚上才從外頭回來,他常常帶些好吃的,像今天,他買的是香港街那家有名的炸雞和啤酒。
江為風(fēng)回來之后,先去洗澡,林絳就坐在沙發(fā)上對著投影儀找電影,有時候他洗完出來了,她還沒找好,一般這時候總是隨便找個好看的老電影湊活。
這次林絳放的是《史密斯夫婦》。
她最喜歡開頭史密斯夫婦墜入愛河那一段。
有一場戲是他們在跳舞,喝酒。熱鬧過后,笙歌散盡,而這時候又下起雨,女人就坐在男人的身上,他們共飲一瓶酒。
在林絳心里,那場戲是美學(xué),無論從攝影角度還是情感角度都是——落雨,濕發(fā),有點狼藉的現(xiàn)場,朦朦朧朧的夜,曖昧的酒……就算不看接下來的內(nèi)容,也知道他們接下來注定會去□□。
江為風(fēng)就是在演到這一點的時候,吹干了頭發(fā)出來的。
他在沙發(fā)后邊,抱胸看著鏡頭,神色晦暗,林絳感受到后面似乎有目光灼熱,于是轉(zhuǎn)過頭,看到他眼神玩味的笑了。
“撩我呢?”
“才沒有。”林絳轉(zhuǎn)身不理他。
江為風(fēng)往前走了兩步,旁邊的料理臺上傳來手機振動,他又返回去拿手機。
隨后邊打著字,邊坐到林絳旁邊,一手攬著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仍在打字。他似乎挺忙的,沒有再動其他壞心思,林絳意識到這點時候,往他嘴里獎勵了一小塊炸雞。
電影進行半小時,故事里史密斯先生發(fā)現(xiàn)了史密斯夫人的真實身份,而與此同時史密斯夫人也正目光銳利地盯著電腦屏幕里的男人,配樂正緊張,在男人轉(zhuǎn)過臉之前,江為風(fēng)才收回手機。
“他輸了。”他盯著屏幕靜靜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
“為什么?”林絳問。
“不告訴你。”他賣了個關(guān)子。
林絳嘆了口氣不去理他。
過了一會兒,江為風(fēng)又有電話進來,他去陽臺邊講話,兩分鐘后又進屋,對她說:“林絳,我明天又要出去。”
“又有拍攝行程了?”
“嗯。”他走過來,又坐到她身邊,問,“舍不得?”
林絳換了個坐姿,頭發(fā)散下來,遮住了她的臉:“沒有。”
他挑眉去撩她的頭發(fā),笑了:“這答案不對,換一個?”
她伸手想拿開他的手,又被他反抓住,林絳徹底投降,她不吭不響地往他身邊挪了挪,靠在他身上,這動作完成之后她才慢慢開口:“的反義詞。”
江為風(fēng)一下子就僵住了,慢慢才伸手去攬她的肩膀,輕輕撫著她的手臂。
他眸子溫柔,聲音也是:“林絳。”
他這么叫她,她尾音上揚“嗯”了一聲。
“接吻吧。”他說。
此刻電影正演到關(guān)鍵點,男人問女人:“我們剛認識時,你是怎么想的?”
女人回:“你先說。”
男人笑了笑說:“你看起來就像是圣誕節(jié)的早晨。”
林絳心里默默念了一遍男人的臺詞“Ithoughtyoulookedlikechristmasmorning”。
她點了點頭,卻沒有說“好”,而是大著膽子勾住他的脖子先吻上去。
江為風(fēng)一愣,而后加深了這個吻。
第二天天沒亮,江為風(fēng)就去趕早班機。那時候林絳睡得正熟,他出門前都沒敢俯身吻她。
這次出發(fā)去北京,是拍雜志內(nèi)頁,為某產(chǎn)品帶貨。通告時間不長,就一天的功夫,他嫌折騰,只帶了莉莉安和另一個剛畢業(yè)的新人,到拍攝地的時候,模特還在不遠處的酒店弄妝發(fā)。
江為風(fēng)就等著,不一會兒,模特助理堆著笑來喊他:“江老師,可太巧了,你說我們思意第一個綜藝就是您拍的,這第一本雜志也是您拍的,這是什么緣分吶?”
江為風(fēng)眉頭微擰。
下一秒,助理身后走出一個人,笑了笑向他問好:“您好,江老師,我是趙思意,您還記得我吧。”
江為風(fēng)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前的女人。
隨后淡淡地說:“先拍攝吧。”
他路過她,趙思意身邊就掠過一陣風(fēng),她的頭發(fā)被這風(fēng)吹得撩了起來,她微不可見的勾了勾嘴角。
這邊林絳睡到10點才醒。
她抱著枕頭,睡眼朦朧地看著臥室里的一切,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直到進了衛(wèi)生間去洗臉,看到洗漱臺上灰色的牙刷,才反應(yīng)過來什么變了。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回家,一路上司機都在循環(huán)播放《癡心絕對》,不知道受了什么情傷。
林絳回家跟徐名娟說這事兒的時候,她正拿著勺子,把保溫盒里的排骨粥往外盛,聞言便笑:“我想起一首歌。”
林絳問:“哪首?”
徐名娟看她一眼,笑了:“《白月光》。”
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隱藏卻欲蓋彌彰。
林絳忙問:“老媽也有故事?”
徐名娟勾了勾嘴沒說話,把碗放下又去叫爺爺,老頭正窩在臥室里和外公視頻通話呢,外公一瞧見畫面里徐名娟推門進來了,忙喊她:“過來給你媽打個招呼”。
徐名娟走近一看,老爺子胸前掛著一塊剛買的嶄新懷表,打開卻是泛黃的亡母遺照。
她哽了一下,面上還是如常:“玩玩玩,成天就知道玩,我媽要知道你這么折騰,今晚就得托夢罵我呢。行了,大中午的別曬著,快點回屋,注意安全!”說著就掛了電話。
“趕明兒,等我身子好利索了,我也出去玩玩。”爺爺從臥室出來就一直念叨。
徐名娟把碗放到他跟前,說:“先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