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為風(fēng)問：“你們在哪吃飯？”
    林絳甩了甩身上的泡沫：“在‘在水一方’，吃魯菜，怎么你還查崗啊？”
    江為風(fēng)聽她雖然嗔怪，卻還是事無巨細地報備著，就笑：“嗯，怕你被拐跑。”
    “你是想夸我好看吧。”和他熟起來以后，林絳學(xué)習(xí)了不少臉皮厚的心得。
    可姜還是老的辣：“夸你笨。”
    明明不是好話，可他說完，她還是低低地笑了。
    林絳還想和他說什么，可話沒張口，就聽到那邊有人在喊他“別打了，快點上車了”。
    林絳揉了揉眼睛，說：“那我掛了，你快去忙。”
    江為風(fēng)說好：“你快去沖水，小心著涼。”
    林絳掛了電話之后，忙去沖掉泡沫。
    盡管洗了個澡，但林絳還是比周婉和王佳倩提早到餐廳，隔了好一會兒周婉進來了，沒坐下先灌了自己一杯水：“這地方下次不來了，停車位這么難找。”
    “倩倩還在停車啊？”林絳往玻璃窗外瞥。
    周婉放下包，拿菜單看：“她怕你等急了，先讓我進來了。”
    林絳搖頭失笑，也拿過菜單準備點菜。
    兩個人要了幾個招牌菜，周婉甚至點了份煎餅卷大蔥，等都確定好了，王佳倩進屋了。
    她站在門口雙目含笑，目光狡黠：“林絳。”
    “你不進來，也不要站門口不關(guān)門好嗎？屋外大廳的煙味兒都進來了。”周婉抗議。
    林絳附和：“加一”
    王佳倩哼了一聲，咬牙切齒說了句：“行。”又轉(zhuǎn)臉對著屋外沒頭沒腦講了一句話，“大哥，這個別送了，屋里的人拒簽了。”
    說完“啪”一聲關(guān)掉門。
    包間里，周婉和林絳面面相覷。
    周婉離門進，撓著頭，疑惑地往門口走，想看看王佳倩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一打開門，卻倒抽了口氣。
    “這……”周婉嘴角抽了抽，“林絳！”
    林絳忙過去一探究竟，一下子傻眼了。
    “林絳女士，江為風(fēng)先生給您訂的花，您簽收一下。”
    林絳一臉懵地接過筆，寫字的時候，差點忘記“絳”的筆畫。
    好容易才寫完，關(guān)上包間的門，林絳抱著花轉(zhuǎn)過來。
    只見周婉和王佳倩抱胸直對著她，齊聲道：“林絳女士，江為風(fēng)先生給您訂的花，您簽收一下。”
    說完，兩個人又不約而同地捂起臉頰，說：“真酸！”
    林絳看著懷里的花束，一滴淚飛快地從眼眶掙扎凋落，像一只露珠一樣掛在花瓣上，她順著淚落的弧線看過去，只見這花叢中還藏著一張四四方方的卡片。
    她來不及回到座位上坐下，當(dāng)即取開看：
    絳：
    你是我身后的桃花源。
    江。
    林絳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眼眶里像住了一片海，風(fēng)來了，把海攪翻了，海要溢出來。
    幸好這時候王佳倩握了握她的手臂，問她：“林絳，這是繡球花吧，好多顏色啊，什么花語來著？”
    “希望，緣分，和美滿。”周婉早一步舉著手機，念出來。
    林絳低頭笑了，她給江為風(fēng)發(fā)微信表示感謝。
    江為風(fēng)遲了好一會，吭哧吭哧回了她好幾條。
    林絳打開后，沒先看到字，卻一愣：“給我轉(zhuǎn)賬干嘛？”
    “這頓飯我請了。”他回。
    林絳心里又是甜，又是酸，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花我收到了，這一個就夠啦。”
    消息發(fā)出去后，那邊停了一會兒才回。是兩大段語音，林絳借口上廁所去聽完：
    “林絳，你別覺得我庸俗，我就是想給你花錢。
    談戀愛什么樣啊？不就是吃飯的時候轉(zhuǎn)個賬，節(jié)日時發(fā)個紅包送個禮物，偶爾逛街，你去試衣服我累的要死還要夸好看，然后心甘情愿為你刷卡。這不是所有情侶，或多或少都做的事嗎？”
    “可戀愛是這樣，又不全是這樣。
    戀愛還應(yīng)該是一起去品嘗更多的美味，無論是法國高端的餐廳還是胡同深處的蒼蠅館子，應(yīng)該是節(jié)日時忽然的一個想念和惦記，是有一天我無意路過一個櫥窗，覺得一套衣服特別適合你，于是迫不及待買下來逼你試給我看。
    戀愛就是做一大半俗事，再做一小半浪漫的事兒。
    我就是個平凡的男人，你也是個平凡的女人，我們一起過平凡但不庸俗的日子。我覺得這就是我做夢都會笑醒的生活。”
    這一段話，如果單獨謄寫出來，估計會是很真摯的情話。可講話的人，語氣淡淡的，像在自我對話，自我思考，聽著壓根沒有一絲甜氣。
    可就是這樣乍聽溫吞，隨后回甘的話語，最戳心。
    林絳聽罷，點了接收。
    做完這個小動作后，眼淚已經(jīng)糊滿眼睛。
    眼眶里的海，洶涌澎湃了。
    江為風(fēng)這邊點了發(fā)送。
    顧翔恰好推門進來，見狀問：“又和林絳說話呢？”
    江為風(fēng)鼻子哼出一個“嗯”字，他剛午睡醒，懶懶地換了件衣服，接著去又收拾包。
    “上回我和倩……王佳倩聊了兩句，你倆的事兒震驚的不止是我，她這么愛吃瓜的人居然一點都沒察覺，整個人都傻了。”顧翔一聊王佳倩就樂，合不攏嘴。???.BiQuGe.Biz
    這樣子被江為風(fēng)看在眼里，背包路過他出門的時候狠狠捶了他一下：“是不是男人，喜歡就追。”
    顧翔疼得臉都皺了，聞言自嘲地笑了笑：“人家名花有主了。”
    “又沒結(jié)婚。”江為風(fēng)說。
    “那我總不能做三吧？”顧翔訝異。
    “少婆婆媽媽給自己留遺憾。”江為風(fēng)挑眉。
    顧翔“呸”了一聲：“你說得輕松，那萬一林絳之前也談了，合著你為了一己私欲，還去拆散？”
    江為風(fēng)聞言頓住腳，靜了片刻后，他轉(zhuǎn)過臉對著顧翔笑了一聲：
    “不會。”
    “就是嘛，說風(fēng)涼話不腰疼啊？”顧翔頭一回站上風(fēng)，笑得特不屑。
    “我是說她不會喜歡別人。因為啊——”
    江為風(fēng)頓了一下，買了個關(guān)子，笑得妖孽無比，特輕飄飄往下說，“老子就是最好的。”
    顧翔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下午的拍攝，江為風(fēng)提前半小時到達場地。
    顧翔和莉莉安去找工作人員對流程，江為風(fēng)走過去和導(dǎo)演打招呼，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導(dǎo)演手機上正看著《新聞周刊》出的新調(diào)查欄目。
    “導(dǎo)演來得好早。”江為風(fēng)勾唇。
    導(dǎo)演這才察覺他到了，于是忙關(guān)上手機：“小江，挺早啊。”
    “嗯，團隊打理布景和光線，我一般都會提前過來盯著。”江為風(fēng)說。
    導(dǎo)演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時間還早，他們這會剛開始搭呢，不如你跟我去化妝室先跟幾個嘉賓打招呼？”
    說著，他便領(lǐng)江為風(fēng)先去幾個藝人化妝室，這組藝人一共六個，四男兩女，其中兩個頂流，剩下幾個也都算三線以內(nèi)。
    這其中有位女歌手，之前MV的封面請的就是江為風(fēng)拍攝，去她化妝室的時候，多聊了一會兒。從她那邊出來之后，導(dǎo)演笑說：“她平時走性感風(fēng)，沒想到私下嗲嗲的，可以做反差萌綜藝效果。”
    江為風(fēng)從不關(guān)心工作范圍之外的事情，只禮貌附和了幾句，旋即跟著導(dǎo)演進最后一間素人化妝室。
    進去的時候有兩個素人正換衣服，助理一看導(dǎo)演來了，就對著換衣間喊：“玲玲，思意快出來。”
    兩個女生忙在里面應(yīng)聲“來了”。
    那個叫玲玲的女生先出來，另一個女緊隨其后，兩個人臉上都掛著標志性的練習(xí)生流水線笑容，還沒看清楚來人，就先對著導(dǎo)演90度鞠躬。
    再起身時，兩個人的表情完全不一樣了。
    玲玲還是那樣標志性的笑，只是身邊的思意，嘴角一寸寸垮下去，呆呆的木然的瞪大眼睛。
    然后助理叫了一聲：“思意？趙思意你怎么回事？導(dǎo)演問你話呢。”
    趙思意這才回過神，嘴角卻怎么扯都扯不上去了，只好胡亂編個理由：“真不好意思，我這會兒忽然有點低血糖。”
    助理聽罷，忙和導(dǎo)演道歉，又讓身邊的玲玲扶她坐下：“這孩子可能是為了上節(jié)目，減肥節(jié)食過度了，回頭我說她。”
    趙思意捂著胸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大口喘氣，用余光去看導(dǎo)演身后的男人，再三確認，就是他！
    她激動得指甲都嵌進肉里！
    可他卻好像沒認出來她似的，只在助理介紹她的時候，他極其禮貌地回了一句：“你好，江為風(fēng)。”
    就像回復(fù)其他人那樣。
    除此之外，一個多余的目光都沒給到她。
    他站在那邊淡淡的沒什么表情，印象里他很少出現(xiàn)這種淡然的神色，他的臉就像罩住了一張陌生的面具。
    趙思意覺得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
    直到去棚里拍片，她都還很不自然。
    要當(dāng)著江為風(fēng)的面，做出一些表現(xiàn)力極強的鏡頭，對趙思意來說，是種磨難。
    拍了十分鐘左右，江為風(fēng)的臉色就已經(jīng)很差。
    “要不你下一個拍吧，對著鏡子找找感覺。”他一點不客氣，沒留一點面子給她，和那些專業(yè)的，盡職盡責(zé)的攝影師沒有半點區(qū)別。
    這讓助理狠狠罵了她。
    顧翔在一邊聽得直皺眉頭，走過去，對正調(diào)光圈的江為風(fēng)小聲嘆氣：“你倆什么破緣分？”
    江為風(fēng)聞言冷眼瞥了顧翔一眼，沒說話。
    顧翔又說：“你說這事兒林絳知道了會怎么想？”
    江為風(fēng)拿相機的手頓了，舔了舔嘴唇，才說：“這事兒你不許多嘴。”
    “我能多什么嘴啊，我和林絳也不怎么聯(lián)系，倒是你，別再舊情復(fù)燃了？”顧翔聲音里透著緊張，不知道是在為林絳，還是江為風(fēng)。
    江為風(fēng)冷笑了聲：“你找抽？”
    顧翔舉手投降，做了個拉鎖動作，把嘴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