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牽手
第二天起得也早,一上午沈宴打來兩個電話,第一通電話打來的時候她正帶著學生上課,便摁掉了來電,第二個電話是在課間。
“忘記你今天有課了,中午什么安排?”
“你要沒事兒,我過去找你?”林絳回。
中午兩個人約在沈宴公司附近的川菜館子,林絳趁著上菜前的空擋,給他說了電臺的事兒,沈宴研究了一番說靠譜。
隨后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閑天,看起來都有心事的樣子。
林絳挑了顆魚眼給沈宴,他沒客氣,吃了之后又把剩下那只夾給了林絳,林絳也沒客氣,邊夾起來,邊問:“那姑娘如何?”
沈宴愣了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她說的是誰,又愣了一下才回她:“約了明天看電影。”
林絳聽罷點了點頭,說真好。又夾了塊回鍋肉放進嘴里,連同昨日遇見張俊濤的事兒一塊咽進肚子。
也是這樣一個正午,藍天深邃的像海,云朵像島,太陽是著陸的唯一的宮殿。
江為風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眼,站在樹蔭下抽過煙盒里的最后一根煙,才大跨步進了餐廳。
和他吃飯的是雜志的主編,她一直欣賞他,他是知道的。
早先他為某個青春片劇組攝過一組照,使電影一舉出圈,省了一波宣傳費還賺了一波票房。那期雜志是那年的銷量冠軍,也是他入行以來的第一個高光時刻。
這次,主編感謝他救場,想賣他個人情——大臺綜藝,季度主推,頂流常駐,偏生攝影團隊未定。
今天一早,原本他已經(jīng)定了機票飛青城。
這頓飯局,是意外,這個資源,則是意外之喜。
但他沒有立刻接下。
江為風問:“去多久?”
主編想了想:“也就拍半個月,官博用圖而已,活雖重卻也并不難。你做好了,日后難保沒有其他合作機會。”
他蹙著眉。
“怎么,家里有什么放不下的啊?”主編是什么人幾乎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江為風聞言笑了,卻避過這話題:“這事多謝,我一定爭取。”
從餐廳出來,日頭正濃,才五月底,已經(jīng)熱得快把人融化。
他站在路邊等車,趁著這功夫給顧翔打了個電話,讓他拿上東西機場集合,末了又提醒他買包煙,要軟玉溪。
結(jié)果這小子買了黃鶴樓的峽谷柔情,他抽不慣,甚至覺得沒有奇景好抽。
或許是因為這個,一路上他沒怎么理顧翔。
一下飛機,也沒停歇,他們一行人就回公司開會,把綜藝這事兒說了之后,張益嘉和顧翔難得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說必須去。
他還是沒拿定主意,先一步離開公司了。
出門的時候有雨滴三三兩兩打下來,沁爽了不少,他打電話給林絳。
兩通過后林絳才接。
她說:“我剛剛睡迷糊了。”
聽著是很迷糊,她聲音里帶著一絲茫然的憨氣,懶懶的,他莫名笑了,同她閑聊幾句。耐心等著姑娘慢慢把困意都消散,他才提起綜藝那事兒。
她驚訝:“你真厲害。”
“前段時間,我去搜過你微博,才知道原來你拍的很多東西我都看過,甚至保存過。”她慢吞吞的說,聽著聲兒好像是起床給自己倒了杯水。
“那,一去半個月,甚至更久……我怕你舍不得我啊。”他故意調(diào)笑,聽著那邊的聲音,幻想她的動作,然后緩緩道出此通電話的目的。
她沒有一絲的遲疑,便回他:“那也要去。”
她并沒說“舍得或不舍得”,但他已然收到答案。
他滿意得要命,掏兜去拿煙,第一次抽峽谷柔情有了別樣的意味。
“那一會見一面嗎?”他問。
林絳說“不行”,她抱歉道:“我爸公司談了個大單子,今天要慶祝。”
江為風點點頭:“行,正巧我也回家看看鄭姨和我爸。那明天見?”
誰知林絳又是拒絕:“嗯……明天陪外公復(fù)檢,可能下午有空。”
她那邊聲音忽遠忽近的,聽著是開了免提。
這時雨也大了起來,嘈嘈雜雜的,可江為風每個字都聽到了。
第二天,人民醫(yī)院,林絳拿著體檢單想要去繳費,江為風制止了她。
“我去吧。”他說,“你留下來陪外公。”
說著就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外公笑意深沉:“林絳,你有眼光。”
林絳愣住了,旋即紅了臉:“這都哪跟哪啊?”
“哈哈哈哈害羞了?害羞了好,害羞了就說明動心了。”外公笑,“看來你爺爺要輸嘍。”
后半句話林絳沒聽清,因為江為風很快就回來。
“怎么這么快?”林絳吃驚。
“刷臉。”
他可沒撒謊,坦坦蕩蕩地瞥了林絳一眼,特平靜地甩出這句話,惹得外公又一陣哈哈大笑。
林絳咬了咬嘴唇,第一次丟了個白眼給他。
江為風差點沒接住。
這天折騰了一上午。
做完最后一項檢查的時候已經(jīng)11點多,大夫囑咐外公的飲食起居禁忌和注意事項,林絳在一旁特仔細地聽著,再三確定了一番外公的身體狀況,確保沒大礙了,對大夫表示了感謝。
臨走前,林絳扶著外公,江為風先一步給他們開門。
外公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扭頭,堆笑著對大夫擺手:“謝謝大夫啊,我啊是不想再進醫(yī)院來了,不來嘍不來嘍……”
大夫便笑:“老爺子身體底子不錯,只要家里看顧好點,別磕著碰著,我看起碼十年不用進醫(yī)院。”
外公聽罷,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哎呀,怪我自己愛折騰,其實這幫孩子倒都孝順,對我上心著呢。”說到這,外公頓了一下,去拉江為風的手,“尤其是我外孫女婿,可貼心呢。”M.
話一落,林絳便尷尬得毛孔炸起,可還不算完,老爺子說著,竟將她的手抓過去,放到了江為風的手心里。
這是,第一次牽手。
原來他們的體溫是這樣的相似。
指紋相貼的那一刻,她和他對視了一眼,然后他先她一步移開視線。
林絳感受到了,他的手心濕濕的。
因為鬧了這么一出,回家的路上兩個人都沒怎么說話。到了香江城門口,林絳扶外公上樓,許是覺得麻煩江為風太多,外公說什么不叫他再下車。江為風只好在車里等,眼見著女孩的背影漸漸匿入綠植叢中。
外公卻在步子拐過灌木叢的下一刻頓住腳:“我不要你送了,我自己上去。”
“您這又是怎么了?”林絳拖著老人的胳膊不肯放手。
外公佯裝生氣:“我雖然年紀大,卻不是老糊涂。剛剛當了一路的電燈泡,你倆都沒好意思說話……”
林絳冒黑線,只聽外公繼續(xù)道:“人家小江平時不愛講話,看著吧酷酷的,但以外公的經(jīng)驗啊,這孩子一看就是臉皮薄,不愛表達,剛剛我在跟前老是逗你倆,他肯定害羞了,你快回去哄哄人家啊。”
這……
她哄他?
十分鐘后,林絳若有所思地坐在副駕駛上,盯著車窗前那朵搖頭晃腦的花出神。
江為風不動聲色地用右手牽過她的左手。
林絳愣了一下,旋即面紅耳赤。
“你干嘛?不好好開車?”
“害羞了?”
“……”
江為風字典里怎么可能出現(xiàn)“臉皮薄”和“害羞”的字眼呢?他那份或許早在一開始就丟進她的字典里了。
要不然,怎么只是牽個手,她便臉紅如發(fā)燒。
“這兩天有空嗎?”他問。
林絳緩了緩心神,遲鈍地想了想:“不一定,怎么了?”
“鄭姨想喊你回家吃飯。”江為風扭頭看她。
林絳回望過去:“鄭姨……知道了?”
“知道了。”誰知話音未落,他就搶先回答她。
他沒什么表情,仿佛在說一件極小的事兒,“她是第一個知道的。”甚至,在你之前。
“……”林絳咬了咬唇。
“怎么,你又不是沒見過她,也不是沒一起吃過飯,還不好意思?”他心情肉眼可見的好。
林絳低了低頭,好半天也穩(wěn)不住心神,但嘴巴反應(yīng)總是快一分的:“沒有。我晚上一般都有空的。”
江為風聽罷,側(cè)過臉,不吭不響地笑了。
林絳透過車玻璃,看到了他臉頰上的小酒窩。
這頓飯定在一周后。
倒不是林絳事忙,而是江為風的綜藝節(jié)目敲定,還需要公司開會,反復(fù)對接工作。
這兩天,林絳日子過得按部就班,但因有個約定在,心里總?cè)粲兴茻o掛著個念想,那心情大抵如《小王子》里講的那樣:你下午四點鐘來,那么從三點鐘起,我就開始感到幸福。
第二天一早,林絳接到視頻電話。
“行啊這個江為風,背著我干了這么大一事兒?”
成明昊開門見山,咬牙切齒。
林絳笑:“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樣?”
成明昊那邊大約傍晚7點多的樣子,他在街邊的披薩店吃飯,燈光打得他的側(cè)臉像剪影,頗有藝術(shù)氣息,可他一開口,這些就全崩了:“我不管,到時候你們結(jié)婚,我要去搶親的。”
林絳笑得眼睛瞇起來:“好,歡迎你把江為風搶走,讓我一個人結(jié)婚。”
成明昊愣了兩秒,反應(yīng)過來后,說了句“哦買嘎”,作頭大狀:“好吧,你是被他帶壞了!我呢,也算是輸給你們了。等我這邊的事情忙完后,你倆要好好給我講講你們的故事。”
林絳說:“沒問題。”
想了想又加上:“我有故事還有酒,都管夠。”
成明昊在那邊笑得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