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勿回
成績發(fā)下來之后,林絳確實難過得不行,但很快她個人的頹喪就被緊接而來的熱鬧給淹沒了。
成績下發(fā)后的第二天就是光棍節(jié),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時興起來的節(jié)日,從高一開始,這一天的熱鬧程度就堪比圣誕節(jié),每到這時候,棒棒糖都會脫銷,甚至連班里平時專心學習的尖子生都來湊熱鬧。
下午放學的時候,何萊也拉著林絳去超市買了幾根阿爾卑斯,出來路過操場,看見沈宴在打球,何萊便問她:“不去給沈宴一根?”
林絳搖搖頭:“我怕那幫人又亂開玩笑,晚上回家的時候給吧。”
誰知道怕什么來什么,正好是中場休息,沈宴眼尖看見了她,就往她這邊跑:“買這么多棒棒糖,有我的嗎?”
林絳騙他:“沒有。”
沈宴撇嘴:“那么小氣啊,那把你手上這瓶可樂給我也行啊。”
林絳余光瞥見球場上有好幾個人正往這邊看,就忙把手上的可樂塞給他:“我是服了你了,一點也不客氣。”
沈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謝謝啊,晚上放學有好東西給你。”
何萊在一邊笑,插話道:“沈班長,給你幾根棒棒糖,有好東西給我嗎?”
沈宴也不忸怩,看起來像剛贏了球,心情很好的樣子,接過何萊的糖,說:“有啊,晚上給林絳,明天讓她給你。”
何萊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哎呦,謝謝打賞。”
沈宴被逗得笑得更歡:“行了,我先過去打球了哈,他們等我呢。”
林絳一聽,吐了口氣,忙拉著何萊走。
沈宴搖頭,揚著笑跑回球場。
球場上那幫人哪還有心思打籃球啊,一門心思調(diào)侃沈宴:“贏了球又怎樣啊,還是有媳婦疼好啊。”
沈宴擰開可樂,沒喝先笑:“別亂說。”
這邊江為風和石頭剛來到球場門口,就聽見男生們正開沈宴玩笑。
“沈宴,林絳是你媳婦啊?”石頭八卦道。
正喝可樂的男生聞言一笑,說:“別聽他們瞎說。”
話雖如此,眼里卻有著化不開的甜蜜,惹得旁邊的男生吹起了口哨:“班長臉紅嘍。”
石頭不解,問江為風:“那成明昊是不是沒戲了?”
江為風眼眸一沉。
這時,正巧程云川和另一個女生并肩朝球場來,走到江為風身邊的時候她停下:“剛才在超市買東西,看你往這邊來了,喏,給你買的。”
江為風看了看女生手里模樣精巧的棒棒糖,沒接。
程云川和江為風同班的幾個人都玩得不錯,石頭看著場面尷尬,便出來打圓場:“我先幫他收著哈。”
程云川眼神微動,看了眼籃球場里正運球的人,說:“沈宴也在啊。”
“是啊,林絳剛才也在,給他送水來著。”石頭答。
程云川“哦”了聲,又瞥向江為風:“你那朋友這兩天沒來啊,再不上心,花可是要被別人摘了。”
江為風臉色讓人看不出情緒,并不理會程云川,下場打球去了。
程云川嘴角微不可見地抽了抽,看著男生的背影出神。
那晚,成明昊放學后又來找林絳,拿了一盒星空棒棒糖,只是來得稍晚,林絳早回家了。
一路上,成明昊都無比掃興:“主要是我現(xiàn)在文化課緊,藝體這邊也不松快,我媽看得緊,要不然早就到了。”
江為風聲音沒有情緒:“我勸你別費勁了,她好像和沈宴真有點什么。”
“你聽誰說的?程云川?她的話能信嗎?”成明昊一串問號。
江為風卻不知怎么了,率先想起的卻是那天送女孩回家,她下車時的那抹笑,半晌才說:“不信算了。”
“沈宴也沒比我優(yōu)秀到哪去啊?我長得不比沈宴差吧,各方面哪里比不上他了?”成明昊倔強的笑,“這事要是真的我也不怕。”
江為風聞言樂了,瞇著眼睛表示疑惑:“你難得這么上心啊?”
成明昊回答得倒是快:“風哥哪懂啊……”
成明昊眼看著江為風臉色一點點變僵硬,在他翻臉之前,撒腿就跑了。
江為風站在原地,有什么話憋心里出不來似的。
看著男生奔跑的背影愣了愣。
這邊林絳回了家,放下沈宴送給她的棒棒糖禮盒,掏出手機來看。
空間里,王佳倩曬了顧翔送的比臉盆還大的棒棒糖,滑稽又搞笑。
林絳失笑,在下面跟風評論了一句。
剛發(fā)出去,下一秒王佳倩的□□消息發(fā)過來了:姐妹要被顧翔氣死了。
林絳問:姑奶奶真難伺候,人家送你那么大棒棒糖,吃一年都吃不完,還生氣啊?
王佳倩發(fā)來一個“怒”的表情:你也知道吃一年都吃不完啊,這棒棒糖大的我書包都塞不下,就這么拿著出校門,被人圍觀了一路。
林絳敷衍地回了個:哈哈。
兩個人接著又聊了些有的沒的,退出對話框之后,林絳卻不自覺地點開了江為風的□□頭像。
想了想,還是跟他發(fā)了一句“光棍節(jié)快樂”。
打出這五個字的時候,手指頭都在顫抖,想了又想,還是在后邊又加了個括號寫“群發(fā)勿回”。
這才安心點了發(fā)送。
林絳這次考完試之后,就要離校。
周四的廣播,也是她最后一次上陣,這一天,38.6℃久違地上線,點了一首《一直很安靜》給江為風。
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也許是歌詞,但更像是心情。
這首歌唱完,林絳收拾東西出門,她深深地看了眼播音室,心里有股難以名狀的不舍。
后面有人的聲音響起來:“舍不得啊?”
樓道里恰有冷風吹起,一室清冷,林絳倏地一抖。
林絳轉(zhuǎn)臉,只見來人也是一身寒涼。
她正對上那雙眼睛:“程云川?”
程云川長得有點貓相,平時如果不笑就顯得盛氣凌人,這會兒眼神更是玩味:“也是啊,你走了就沒什么38.6℃還是36.8℃的人,給江為風點歌了。”
明知來者不善。
但當對方話說出口的那刻,林絳還是慌了。
她強撐著,心卻像灌了冷鉛,狠狠墜下去。
程云川笑得輕蔑:“怎么,啞巴了?不敢承認?”
林絳只覺得四肢百骸都在發(fā)冷,張了張嘴想反駁,聲音僵硬無比:“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你不覺得巧嗎?只有你播音的時候,38.6℃才會點歌。”程云川瞇起眼睛。
她朝林絳走近:“當一見鐘情發(fā)生的時候,人的體溫會變成38.6℃。《孤單心事》、《下雨天》、《一直很安靜》,全都是暗戀的歌,林絳你真是好心思。”
林絳站在原地,只覺得程云川聲音像淬了毒,每說一個字就像剜了她身上一塊肉,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是一個世紀,又好像只有短短幾秒鐘,林絳面無表情開口:“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程云川也面無表情:“KTV那天,我就看出來了。”
“所以呢,你想怎樣?”林絳故作淡然,其實心里的城池正一寸寸瓦解。
程云川笑了,但笑意未及眼底:“當然是希望永遠幫你保守秘密。”她又向前一步,“反正江為風也不會喜歡你,不如就永遠沉默下去,免得說出來還像我一樣自討沒趣。”
林絳目光一沉,很用力才控制住肩膀不去發(fā)抖,扯出一個很難看的笑:“你是在關(guān)心我?”
程云川眼眸流轉(zhuǎn),聲音極冷:“你不信?我既然能看出你喜歡他,也能看出他喜歡的是誰。”M.
程云川說著,竟有點落寞,林絳更是覺得有人在抓著她的心,她問:“你是說趙思意?”
程云川笑了:“不然還能是誰?”
林絳不明白:“既然如此,我對你沒有威脅。”
“誰能說得準以后啊?”程云川冷笑,說,“其實吧,我也不是高看你,我呢不懂什么大道理,是威脅就鏟除嘍。”
林絳苦笑:“濫殺無辜也無所謂嘛。”
“無辜?”程云川像聽到什么笑話,“你再說一遍林絳,你無辜嗎?你離他還不夠近啊?懷著什么心吶?”
林絳聞言渾身都在抖,氣極反而笑了:“如果我沒記錯,你沒權(quán)利這樣講話吧,你也不是他的誰不是嗎?”
林絳說著狠話,可不知是不是因為從未吵過架的緣故,語氣沒氣勢極了,反倒讓程云川氣焰更盛。
“是。我的確不是他的誰。”程云川先是怔了怔,旋即又掛上她標志性的笑,“所以我今天才會來悄無聲息地和你商量這件事兒,而沒有大張旗鼓去你班里找你。”
林絳被她的話,堵得說不出話。
程云川見狀,話鋒一轉(zhuǎn),又打起感情牌:“說真的林絳,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知道追他這么難,真不一定有勇氣說出來。但既然做了,我就不會后退。你不知道我為他做了多少,我呢,不大會考慮別人心情,如果冒犯你,那多有得罪,你可以討厭我,甚至恨我。但是,我還是希望你成全我。”
樓道里的風冷的林絳打了個抖,程云川又問了一遍:“行嗎,林絳?”
林絳就這么看著眼前的女生,忽然覺得她是真的喜歡江為風,不然為什么草木皆兵到這個地步?
可是,程云川才是多慮了。
林絳哪有資格“成全”別人呢,她也自認從未有過“表白”的想法,能像現(xiàn)在這樣,能偶爾見他一面,即使點頭之交也不算,就已經(jīng)是極好。
但是她還是舔了舔嘴唇,說:“好。”
程云川微不可聞地舒了一口氣。
兩個人一前一后,沉默著離開廣播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