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查案緝兇
百福客棧,位于“天街”與“虹橋”的交界處附近。占地面積頗大,房間也多,可以一次性接待二百余名客人,算是白玉京內(nèi)規(guī)模比較大的客棧之一。
客棧的每一所房間,都窗明幾凈,打掃得十分干凈。床鋪被褥,也經(jīng)常漿洗更換,保證衛(wèi)生。躺在房間里,只要搖一搖鈴鐺,立刻便有店小二過來,詢問是否需要什么服務(wù)。起居坐臥,衣食住行,無論客人提出任何要求,幾乎都可以得到滿足。
自然,這樣周到而齊全的服務(wù),價格亦是不菲。但白玉京內(nèi),最不缺乏的就是有錢人。所以即使價格再高,百福客棧依舊客似云來,從來不怕沒生意可做。客棧的老板也因此日進(jìn)斗金,簡直就像養(yǎng)了只會下金蛋的母雞。
只可惜,這只母雞現(xiàn)在已經(jīng)廢了。設(shè)身處地想想,一夜之間,突然就有好幾十位客人,無聲無息地丟了腦袋。這樣一座客棧,誰敢再住?若是事情可以捂得住蓋子,那么也勉強罷了。可問題是,誰也捂不住這個蓋子啊。
當(dāng)程立騎乘著龍馬“太仆”,和水龍吟一起趕到百福客棧的時候,只見京兆府衙門的捕快,已經(jīng)用粗麻繩拉起警戒線,把整座客棧都團團包圍起來,不準(zhǔn)任何人出入。
客棧四周,散布了至少上百名衙役。有些在維持治安,另外一些則正在詳細(xì)盤問附近的商鋪和攤販,想要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還有許多其他衙門里的雜役,正在進(jìn)進(jìn)出出,忙個不停。
這樣一幕大陣仗,早已驚動了幾乎大半條“天街”。警戒線之外,看熱鬧的老百姓里三層外三層,把百福客棧圍得水泄不通。人人都向著客棧指指點點,一個個都竊竊私語,顯得眉飛色舞。看起來,反倒是興奮更壓過了恐懼。
水龍吟率先翻身下馬,隨手把韁繩塞給一名衙役,叫道:“張老三,把水爺我的馬拉過去安置好。要是掉了一根汗毛,水爺唯你是問。”
那名衙役突然被塞過來一根馬韁,不禁很有幾分莫名其妙。定眼一看,看見原來是水龍吟,登時面色大變,換上了滿臉笑容。點頭哈腰道:“是,是。水爺盡管放心。您這馬別說掉了根毛,就是多叫喚半聲,您也盡管砍了小的腦袋去。”
水龍吟哈哈一笑,道:“張老三,你小子倒乖巧。現(xiàn)在情況如何?勝捕頭,沈捕頭,還有田捕頭他們,還在里面?”
張老三恭恭敬敬道:“是。不僅是勝捕頭他們,還有‘捕神’劉擊煙,他老人家也到了。畢竟事情太大,單單我們京兆府衙門的小肩膀,可擔(dān)不起這幅重?fù)?dān)子啊。”
水龍吟皺了皺眉,道:“老劉也到了?嘿,麻煩麻煩,棘手棘手。”頓了頓,回首向程立道:“老程,待會兒可得請你多多擔(dān)待一些了。捕神劉擊煙,那可是六扇門里有名的煞星。他和‘捕王’李玄意,還有‘捕俠’柳獨鋒”,合稱三絕神捕。曾經(jīng)親手抓拿過無數(shù)大奸大惡,滿手血腥的惡徒。”
程立頜首道:“聽起來是位剛正不阿的公門中人。這樣的好漢子,我正想與之結(jié)交一番。怎么老水你又讓我多擔(dān)待呢?”
水龍吟嘆道:“就是因為太過剛正不阿了。所以誰的面子都不賣,作風(fēng)強硬得不得了。只要是他覺得有嫌疑的對象,都會來回盤查詢問,半點余地不留。往往會讓被詢問者感覺遭受嚴(yán)重侮辱。所以……所以……咳咳~總而言之,老劉其實不是壞人,也不是刻意要與人為難的。老程,還請你多擔(dān)待了。”
程立也隨手把“太仆”的韁繩交給那名衙役張三,頜首道:“只要是為公不為私,那么無論這位劉捕頭怎么詢問,我都不會怪罪的。”
水龍吟舒了口氣,道“這樣最好,最好不過了。來,咱們進(jìn)去。”率先扯開用粗麻繩拉起來的警戒線,矮身從下面鉆了進(jìn)去。
程立自然也跟上。兩人并肩走進(jìn)客棧大門,立刻就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迎面而來。放眼張望,只見客棧大堂之內(nèi),所有桌椅都已經(jīng)被搬開到墻角落處疊好,空出了大片地方。
二十幾具尸體,全部以白布覆蓋,一字并排,安置于空地之上。好幾名老仵作正圍聚在這些尸體旁邊,用各種方式進(jìn)行檢驗。他們用的方法,有沒有效程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絕對徹底,絕對暴力。
霎時間,程立禁不住回想起了自己少年之時,在研究所里,和那個養(yǎng)父老頭子一起看的某部戲劇,名為《人肉叉燒包》!
那部戲?qū)嵲谔珢盒模攘恕K詮哪菚r候開始,程立都一直拒絕“叉燒包”這種食品,甚至只是看見了包子,都會覺得惡心想吐。
此時此刻,這些仵作們的所作所為,雖然距離叉燒包還遠(yuǎn)得很。但繼續(xù)這樣發(fā)展下去,恐怕這些遺體唯一剩下的用途,也真的只能拿來做叉燒包了。
就連程立和水龍吟,這么兩個見慣了生死的人,驟然看見眼前這么一幕類似于屠宰場的場景,也都會出現(xiàn)極度不適應(yīng)的感覺。至于其他人,便不用再多說了。
事實上,如今在客棧之內(nèi),不但有衙役,有仵作,有捕快,也有店小二和客棧老板。那些店小二們聚集在一起,縮著身體蹲在角落里,一個個活像鵪鶉似的。客棧老板則哭喪著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也難怪老板這模樣。客棧出了人命案子,本來已經(jīng)是個沉重打擊了。這些仵作們再來這么一手,以后還有哪位客人,敢在這里住宿?甚至乎,就是把整座客棧都拆掉再重建,恐怕也不成。到頭來,或者卷鋪蓋回鄉(xiāng)下種田,已經(jīng)是客棧老板最好的結(jié)果了。
這些仵作老手的檢驗,是如此深入和徹底。以至于衙門里的衙役和捕快們,一個個也都面色如土。
程立舉目環(huán)顧,發(fā)現(xiàn)“鐵膽”勝一彪、“長刀”沈云山、“分金手”田大錯這三人,也都在內(nèi)。他們是京兆府衙門的捕頭,以前曾經(jīng)和武林八大世家之中的南寨寨伍老主,還有北城城主周雪宇一起,與程立坐下來喝過酒的,故此雙方也算有些交情。
看見程立和水龍吟二人走進(jìn)客棧,勝一鏢等三人連忙迎上,各自拱手行禮。水龍吟擺擺手,皺眉道:“不用多禮了。話說回來,怎么在這里就進(jìn)行檢驗?”
“長刀”沈云山無奈地道:“還不是我們那位捕神的意思。他非要在這里進(jìn)行檢驗,說是必須抓緊時間,爭分奪秒。否則的話,時間一長,很可能本來還殘存的證據(jù),就會從此湮滅。”
“分金手”田大錯也嘆氣道:“唉~官大一級壓死人啊,何況還是官大三級?所以我們也沒辦法,只好任由捕神做主了。就是可惜了這家客棧的老板,一輩子的心血,就此毀于一旦。當(dāng)真可憐。”
水龍吟聳聳肩:“其實老劉說的倒也沒錯。不過……唉,總之針無兩頭利吧。只能怪老板倒霉啦。”
程立問道:“既然是捕神要求仵作就地檢驗,那么他人呢?”
“燕國公找下官么?呵呵,下官在此。失禮失禮,得罪莫怪。”
一股爽朗笑聲,驟然從天而降。眾人下意識抬頭,卻見客棧三樓的圍欄之上,坐著一道人影。年紀(jì)約莫三十出頭,意態(tài)瀟灑,打扮得不像是名捕頭,倒像名書生。他手里拿著一根煙管,正在吞云吐霧。雙腿懸空,正在晃啊晃的,卻不顯得粗鄙,反而更呈不羈之意。
程立眼梢處略泛笑意,抱拳道:“閣下就是捕神劉擊煙?”
那書生哈哈一笑,伸手在圍欄之上一按,借力躍起,隨之猶如一片鵝毛,身軀伴隨著吟誦之聲,輕飄飄落下。
“千古悠悠冤魂嘆,眾生哀怨空惆盼;殘月驟起烈烈風(fēng),奮力撥云消霧患。呵呵,在下正是劉擊煙。捕神什么的,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抬愛而已,實在愧不敢當(dāng)。”
程立一笑,隨之道:“劉兄,我知道你這是破案心切。不過你這么一搞,人家客棧以后還怎么做生意呢?”
劉擊煙聳聳肩:“其實發(fā)生過這么大一件事,他本來就沒辦法做生意了。那也怪不得別人,只好算是天降橫禍吧。”
程立搖搖頭,忽然探手入懷,取出張銀票,遞給了“鐵膽”勝一彪,然后指著那客棧老板,低聲說了幾句話。勝一彪點點頭,拿著銀票走過去,交給了客棧老板,又向那些店小二指點了幾下。
客棧老板滿面詫異,向程立看了過來。程立則微笑著點點頭。那客棧老板這才如夢初醒,隨之大喜過望,千恩萬謝地連連作揖。然后便帶著一伙店小二,從大堂里退出去,轉(zhuǎn)入了后間之中
劉擊煙提起煙管,深深吸了口氣。笑道:“燕國公不愧是燕國公,出手當(dāng)真大方。竟然用五千兩銀子,去買下他這家客棧。其實依照眼下這情況來說,絕對是給多了。要是由我出手,三千兩便已經(jīng)足夠。”
程立道:“其實今天這事之前,哪怕出八千兩銀子,也未必就能買下這家客棧。而且七大劍派這樁血案,多多少少,也與我有關(guān)系。
所以,客棧根本是被我連累的。五千兩銀子,便作為補償吧。當(dāng)然,我已經(jīng)說明過了。這五千兩里面,還包括了客棧里所有雇員的遣散費。這么一算,其實也不算什么大方了。”
劉擊煙放下煙桿,神情肅然,問道:“燕國公,據(jù)下官所知,你是刀法名家。而這件血案當(dāng)中的所有死者,全都死于刀下。所以,是否可以借佩刀一觀?”
這話甫出口,客棧之內(nèi),登時便是一靜。人人都屏息蔽氣,神情大為緊張。
俗話說得好。正所謂“劍在人在,劍失人亡”。一名真正的劍客,是絕對不肯讓重要性等同于自己生命的佩劍,落入他人之手的。
劍客如此,刀客當(dāng)然也一樣。所以,無論任何人,若膽敢向刀客索要他的佩刀,對于這名刀客來說,都是最嚴(yán)重挑釁,甚至侮辱。
水龍吟苦笑連連,萬料不到劉擊煙居然一見面,就提出這種要求。他用力咽了口唾沫,開口勸道:“老劉,你這樣似乎……不太好吧?”
劉擊煙冷道:“有什么不好?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假如燕國公真和這樁兇案沒關(guān)系的話,借刀一觀,正好證明了他的青白,有什么不好?”
水龍吟連連苦笑,還要再勸。程立卻點點頭,道:“劉捕神這句話,說得倒也有理。那么,接刀請看。”
說話之間,程立解下懸掛腰間的九曜寶刀,連鞘把它遞給劉擊煙。
“刀在人在,刀失人亡”?程立從來就沒有過這種想法。刀就是刀,對他來說,刀和槍械相同,只是一件好用的工具而已,完全沒必要把它神圣化,更沒必要為了一件工具,就產(chǎn)生許多不必要的矛盾。
劉擊煙也沒想到,程立居然答應(yīng)得這么爽快。一時間,也不禁有點意外。他怔了怔,隨即回過神來,沉聲道:“燕國公果然夠坦蕩。就憑這一點,我便先信你三分了。”
說話間,劉擊煙雙手接過九曜寶刀。入手之際,卻陡然感覺雙手一沉,然后又是一墜,幾乎就要拿不穩(wěn)當(dāng)。他心下凜然,馬上加勁拿穩(wěn),總算避免了拿不穩(wěn)寶刀,失手落地的丟臉情況。
劉擊煙心下納悶之余,也不禁嘖嘖稱奇起來——這口刀也不過四尺左右,頂多就是四、五斤左右的重量而已。怎么剛才這么一上手,居然活像有四、五十斤一樣的?
“捕神”并不知道。程立這口刀,非金非鐵,乃是琉璃一族利用多種只存在于無盡星海深處的特異礦物,相互融合淬煉之后所得到之“空璃星辰金”。其性質(zhì)十分特異,和這方天地的任何金屬都不相同。
也只有這種“空璃星辰金”,才能承載程立灌注“劫力”所施展的“九曜斬”刀斬。若是普通金屬的話,根本就經(jīng)受不起。程立的刀招還沒施展出來,刀本身已經(jīng)要徹底磨蝕成灰了。
雖然并不知道什么是“空璃星辰金”,但這口刀絕對屬于罕世神兵。關(guān)于這一點,“捕神”還是能夠看得清楚的。
他拔刀出鞘,仔細(xì)端詳了幾眼。突然不由分說,雙手執(zhí)刀箭步躥出,舉刀過頂,對準(zhǔn)了地板上的一具尸體,就是一刀斬下。
“嗤~”輕聲響過,這具尸體當(dāng)場被斬成兩斷。斷口處慘白的皮肉外翻,血漿“咕嘟咕嘟~”地涌出,卻呈現(xiàn)出一片紫黑色。雖仍未凝結(jié),但己將凝結(jié),就像泥漿一樣。
水龍吟面色一凝,低聲輕呼。隨即什么都不管不顧,走過去就在尸體旁邊蹲下來,凝神觀察。同時又從懷里拿出個扁平匣子打開,里面卻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不知道什么工具。
水龍吟拿起其中一樣,也不嫌棄血漿骯臟,直接把這樣工具探入血漿之中,然后聚精會神,觀測其反應(yīng)變化。一時間,竟把身邊其他事,全都拋諸腦后了。
劉擊煙微微點頭。他自己是隸屬刑部。而水龍吟則是繡春樓的人。兩邊雖然衙門不同,但權(quán)責(zé)之上,也有相互重合之處。所以論及偵案緝兇,繡春樓四大檔頭的本事,絕不下于刑部的“三絕神捕”。
現(xiàn)在水龍吟這個模樣,毫無疑問,他肯定是發(fā)現(xiàn)了某些蹊蹺之處,并且正以繡春樓的獨特手段進(jìn)行分析。這對于劉擊煙來說,正是再歡迎不過了。
心下滿意地點點頭。劉擊煙隨即舉起九曜寶刀,轉(zhuǎn)過身來,向程立開口贊道:“好刀。斬肉削骨,如切豆腐。而且還會自行調(diào)整重心,和握刀者的力量相互配合,把刀上威力發(fā)揮至極限。兼且殺人不沾血,果然是口難得一見的神兵利器。”
程立笑笑,道:“確實是不錯的。”
劉擊煙還刀入鞘。邁步走過來,雙手捧了交還給程立。笑道:“現(xiàn)在,我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了。那就是七大派這些人,絕不是死于這口寶刀之下。
因為用來砍下他們腦袋的兇器,雖然也是件千里挑一的利器,但只要看看傷口切面便知道,兇器和燕國公的寶刀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完全沒資格相提并論。”
程立把寶刀掛回自己腰間。道:“能讓捕神釋然,那便再好不過。”
劉擊煙道:“刀的嫌疑是洗清了。但人的嫌疑卻還沒洗清。畢竟,如果真要殺人的話,任何一口刀都可以拿來殺人,倒也沒有必要,非得使用這口寶刀不可。
所以燕國公,昨天七大劍派上門,究竟所為何事?還請燕國公仔細(xì)說一說。”
反正自己坦坦蕩蕩,事無不可對人言。當(dāng)下程立頜首道:“可以。事情是這樣的……”隨即把昨天的事,詳詳細(xì)細(xì)說了一遍。
劉擊煙聽完之后,又追問道:“那么七大派的人離開之后,直至今天中午前這段時間,燕國公究竟在哪里?誰人能夠證明?”
程立聳聳肩:“我一直都在家。至于說證明嘛,我家中兩位娘子,五名弟子,還有家里的所有下人,都可以作證。”
劉擊煙皺皺眉,心下大感棘手。一個人若當(dāng)真沒出門,那么自然只能由他身邊的家人作證明。但按照辦案的一般準(zhǔn)則,家人作證其實不可信,因為會有相互庇護(hù)的潛在可能性。
如果是其他人犯了事,那么劉擊煙肯定會上門,對嫌疑人的家人逐一進(jìn)行盤查詢問。他有信心,無論任何人,都休想能夠在自己面前弄虛作假。
可是如今作為嫌疑人的程立,他家中娘子卻有一位,正是當(dāng)今天子的親姑姑永嘉公主。
即使劉擊煙在江湖里聲名顯赫,終究只是名四品官員而已。和作為大內(nèi)御前侍衛(wèi)的蕭劍詩同級。距離公主的尊貴地位,還差著十萬八千里遠(yuǎn)呢。哪怕劉擊煙再怎么剛正不阿,他也不可能在毫無證據(jù)的情況下,就跑到永嘉公主面前,進(jìn)行什么嚴(yán)厲盤查的。
七大劍派的人,確實曾經(jīng)和程立發(fā)生過沖突。然后他們便離奇死去。殺死他們的兇手,是使用一口利刀砍下了他們的腦袋。而程立又是用刀的高手。
偏偏從七大劍派的人離開,再到尸體被發(fā)現(xiàn)的這段時間,程立并沒有嚴(yán)格的不在場證明。無論從任何方面看來,程立都是絕對的第一號嫌疑人。故此正常來說,劉擊煙首先肯定要努力在這條線索上進(jìn)行追查,直至證明程立確實和殺人案無關(guān),然后才轉(zhuǎn)換方向的。
但現(xiàn)在這么個情況,顯而易見,抓住一條最明顯的線索,然后全力追查下去的常用方式,在程立身上是行不通了。這樣一來,劉擊煙便只有轉(zhuǎn)換思路,再從其他方法著手而已。
忽然,蹲在尸體旁邊檢驗血漿的水龍吟,凝聲道:“錯了。之前我們都想錯了。老劉,你找老程驗刀,根本就是錯的。因為七大劍派這些人,他們的真正致死原因,并不是那斷頭一刀。”
程立和劉擊煙兩人,精神同時為之一振。他們快步走到水龍吟身邊,卻見水大檔頭已經(jīng)把尸體的胸膛剖開,暴露出肌肉之下的骨頭。那骨頭儼然也是紫黑色的。而且,在那骨頭之上,更存在著幾個極細(xì)極細(xì),甚至比頭發(fā)絲還要小的針口。
程立和劉擊煙,眼力都敏銳過人,要發(fā)現(xiàn)這些針口并不難。劉擊煙率先一拍大腿,沉聲道:“暗器!而且,是淬上劇毒的暗器!兇手先用暗器暗算了七大派眾人,然后才揮刀斬下他們的腦袋。”
程立嘆道:“華山、昆侖、崆峒、青城、峨嵋、長白、海南的幾位長老,都是一流高手。普通毒藥,絕對毒不倒他們。反過來說,能夠連這些一流高手都被毒倒的,這毒藥好霸道。”
劉擊煙雙眼發(fā)亮,道:“是見血封喉的劇毒暗器!可是正因為這毒藥太厲害了,所以中毒者死得太快,所以盡管呼吸停止,但中毒者的血液,卻不會立刻便停止流動。”
水龍吟頜首道:“沒錯。只要血液還流動,那么這種細(xì)小的暗器既然進(jìn)入人體,就可能隨著血液流入心臟。”
劉擊煙毫不猶豫,立刻振聲向旁邊那些仵作們喝道:“都過來,給我解剖這具尸體的心臟!”
這些仵作其實也都是老手。之所以一直找不到線索,完全是因為方向錯誤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有人指引出正確的方向,那么對于他們來說,剩下的就很簡單了。
所以僅僅片刻之后,這些仵作們便已經(jīng)找到了。是暗器!暗器是寸許長,只有牛毛般粗細(xì)的鋼針,就刺在心瓣之上。以至于整顆心臟都變成黑色,仿如在墨汁里撈上來的一樣。果然是好厲害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