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你在梧桐樹下
戴寒發(fā)作的時候有幾個人是見過的,可遠(yuǎn)沒有圖樓來的可怕。
手腳身體全都被綁住,可他的力氣卻突然大了起來,身上依然穿著他的浴袍,因他的不斷掙脫,浴袍被弄得七扭八歪,手腕和腳腕已經(jīng)勒出了大片紅痕。
“兒子,別動!”圖鄭坤壓住他亂動的身軀,把被子蓋在他身上,隔著柔軟的被子緊緊的抱住。
謝意和江南希也在旁邊幫著按住。
“放開我!”想要掙脫這個禁錮,太難受了,他滿臉扭曲的瞪著圖鄭坤,一頭黑發(fā)早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整張臉都泛著青白,瞪著眼說出自己唯一的感受:“我很難受……”
圖鄭坤锃亮的腦門上同樣冒著汗,他不知道怎樣減輕兒子的痛苦,可他知道,再難受也不可能給他毒品。
“你是老子的種,這點痛苦都熬不過去,就不配當(dāng)我兒子!”圖鄭坤沉著聲喊出口:“所以,再痛苦你也要忍住。”
圖樓感覺有千萬只螞蟻在他的血液里爬行,一點一點的絞著他的血肉,太痛苦了,他一下一下的喘著粗氣,拼命想要緩解這種刺心之痛,“松,松開……”
付啟鴻焦急的催促著醫(yī)生:“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
“按理說不應(yīng)該,也許是因為之前被下了別的藥,也有可能是……他體質(zhì)的問題。”
這句話本來眾人是都知情的,說出來也沒什么事,可圖鄭坤不知道,謝意之前也只說了圖樓被注射了毒品,沒說還被下藥。
圖鄭坤猛地一回頭盯著說話的醫(yī)生問:“我兒子除了毒品還被下了別的藥?!”
醫(yī)生被圖鄭坤盯的頭皮發(fā)麻,他轉(zhuǎn)頭去看付啟鴻:“老爺子,這……”
“是。”付啟鴻擺手阻止他的話,既而看向圖鄭坤:“被下了藥,是一種導(dǎo)致人慢慢失去所有力氣,直到動不了的藥。”
“好,很好,非常好。”圖鄭坤猙獰一笑:“你的那位外孫還真是繼承了他父親的衣缽!”
付啟鴻皺眉:“什么意思?”
“啊!放開我!給我……”
眾人的心跟著這一聲喊叫不停的收緊。
圖鄭坤和付啟鴻暫時收起了彼此的較量。
現(xiàn)在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房間里的燈光把圖樓那張臉照得一清二楚,眼睛半睜著,臉色慘白的像鬼一樣,嘴唇上開始干裂,額頭的汗水抹了一層又一層。
“好了么?是不是發(fā)作時間已經(jīng)過了……”
話還沒來及說完,圖樓突然開始用頭撞著什么,手腳腕更加用力的轉(zhuǎn)動,慢慢開始滲出血絲,看著眾人的眼神也帶了怨恨。
“圖圖!你要堅持住啊!”江南希用力的按住他亂動的身體。
任何言語都不足以形容圖樓此刻的痛苦,他用頭用力的撞擊江南希靠近的肩膀,撐大的眼珠有少量的生理淚水從眼角溢出來,眼珠周圍也泛起了血絲。
如果再得不到解脫,接下來很有可能就會出現(xiàn)渾身抽搐,流鼻涕,甚至自殘。
“這樣下去他很有可能會脫水!”謝意皺著眉,掀開被子發(fā)現(xiàn)圖樓身上汗?jié)竦暮軈柡Γh聞言忙去廚房弄鹽水。
此刻的圖樓呼哧的喘氣,脖子上的青筋一根一根清晰可見,嘴里發(fā)出極力隱忍的咆哮聲。身體越來越難受,他就像發(fā)了瘋一樣,想要解脫!
“松開我……松開!”
咬著牙關(guān)狠厲的擠出這幾個字。
看到這樣的圖樓,付啟鴻已經(jīng)徹底下了決定,被三番五次的欺負(fù)、陷害成這樣,他這個當(dāng)外公的有什么臉面口口聲聲的說出希望他回來的話!
大哥的遺愿這幾年他也做到了仁至義盡,機會他給的夠多了,他要是再這樣搖擺不定,品畫會很難過吧!她如果還活著,見到長的這么像她、性格又如此相近的外孫,是不是連他都要靠后了!
更不可能允許盼來的外孫被別人欺負(fù)!
圖鄭坤還是心軟了,他直接命令:“小意、南希,你們兩個把繩子解開,我來按住他,快!”
江南希驚訝:“坤叔,這不行……”
正在這時,謝意的手機響了起來,這個時候根本顧不上接電話,可鈴聲一直不斷的響著,像催命符一樣不停的在耳旁縈繞。
謝意無法,只好騰出一只手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小許’兩個字時,愣了一秒,又看了眼異常痛苦的圖樓,想了想快速的接了起來:“小許。”
謝意為了方便,這里也沒有外人,他直接開了免提,許思年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每個人的耳中。
“謝老師,你讓圖樓跟我講一句話好不好?他到底怎么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心慌的厲害,謝老師,你讓他跟我說句話……”
這話一出,江南希明顯感覺到圖樓停頓了一秒,雖然很短,可他敢肯定,這句話他聽到了!
“阿意,快把手機拿過來,沒別的辦法了,圖圖的反應(yīng)太不正常了,你讓小許跟他說話,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戲劇性的變化,有些汗顏,這人都快沒意識了,確定不是在搞笑?!
謝意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對著手機說道:“小許,我把手機放在圖圖旁邊,你跟他說句話,什么都可以,他現(xiàn)在非常痛苦,已經(jīng)有些神志不清了,你先試試跟他說話。”
手機里傳來一個明顯繃不住的‘好’字。
付嚴(yán)也上來幫著按住圖樓,為了不讓他的手腳腕毀掉,繩子都給他松開了一些,所以現(xiàn)在幾個人要很用力的才能按住躁動的圖樓。
謝意把手機放到圖樓頭側(cè)邊,稍離得遠(yuǎn)了一些,房間里除了圖樓隱忍的嗚咽聲,沒有一個人發(fā)出聲音,阿飄端著鹽水進來,被付啟鴻攔下。
開了免提的手機,很快傳來了女生軟濡溫和的聲音。
“圖樓。”許思年盡量的控制住自己的聲音,盡量屏蔽掉里面?zhèn)鱽韴D樓痛苦的嗚咽咆哮:“圖樓,我是思年。”
冬天的夜晚很冷,許思年站在街邊的梧桐樹下,寒風(fēng)呼呼的刮著樹梢,發(fā)出可怖的咯吱聲響,借著周圍百家的微弱燈光,能看到梧桐樹脫光樹葉的干煸枝丫,影影綽綽、七零八落、面目全非。
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圖樓痛苦的掙扎,想要得到什么,卻不知道是什么,想要,就是想要,就像被堵住了口鼻,無法呼吸,痛苦異常。
“啊!給我!快給我!”
“媽的,為什么會這么長時間!”江南希暴怒:“真他媽的該死!”
許思年透過電話一聲接一聲的喊著圖樓的名字。
圖樓渙散的眼睛開始變得黝黑,他盯著謝意放在枕邊的手機,掙扎的更嚴(yán)重,有那么幾秒中圖樓是清醒的,他嘗到了汗水流進嘴角的味道,干裂的嘴唇被他抿直成一條線,痛苦的不斷重復(fù):“拿開,關(guān)掉,不要聽到……”
許思年隔著手機清晰的聽到了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話,寒風(fēng)吹得她異常酸脹,她明白,圖樓不想讓她知道他此刻的樣子,是不是每個戀愛中的人都這么傻,傻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傻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許思年輕嘆一口氣,借著燈光還能看到從口中飄出的一股白霧,她扯了扯嘴角,讓自己看起來像平常一樣跟他通話:
“圖樓,我們可是戀人,你準(zhǔn)備離開幾天吶!你要是回來的晚了,恐怕連趙小胖都不認(rèn)識你了,趙小胖知道是誰吧!就是你上次喝醉酒給人家起的外號,后來別人都跟著這樣叫了,趙小胖還特別生氣,就把陳爺爺給你留著的紅薯全都吃完了!”
許思年笑著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過兩天我就要多兩個學(xué)生了,是一對龍鳳胎,只有九歲,特別萌,你說我是不是體質(zhì)自帶吸引雙胞胎的魔力啊!你想不想見一見?那你忙完了你的事就快點回來吧!”
許思年的聲音很溫和,讓人聽著就有一種大冬天被暖氣包圍的感覺,現(xiàn)在這樣像聊家常的語氣一樣,說著一些普通又溫馨的畫面,讓一群大老爺們心里別提多難受、多不得勁兒了!
圖樓用五指的指甲把自己的手心摳出血肉,牙齒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絲,用這種外力的疼痛逼著不讓自己發(fā)生任何聲音。
許思年的聲音仍再繼續(xù):“圖樓,你衣服穿的厚嗎?今天好像特別冷哦,你那么怕冷,不會是跟c可姐罷工了吧!讓我猜猜,你是不是正躺在被窩里取暖呢?那你猜猜我現(xiàn)在在哪里……好不好?”
許思年最后三個字已經(jīng)帶了一點微微的祈求。
圖樓已經(jīng)開始脫力,身上被繩子勒出一片片傷口,因為掙扎被幾人用力按壓留下的紅痕,胳膊上還有好幾個五指印的淤青,整個人像被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熬過最難的那一段,圖樓慢慢消停下來,整個人像一灘泥一樣躺在床上,半磕著眼睛盯著手機看,聲音氣若游絲,嗓子干啞連說出來的話都像卡段的磁帶。
“在梧……桐樹下。”
許思年唰一下不受控制的流下淚來,燙的她一陣心悸。
“對,我在梧桐樹下,只有我一個人,天很黑……”
圖樓閉上眼睛,在暈睡過去之前說出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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