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北佳和徐臨風被帶到梅鎮(zhèn)派出所的時候是晚上七點, 警方先分別帶著他們做筆錄, 然后與現(xiàn)場群眾的調(diào)查記錄和夜市監(jiān)控作對比,最后出判定結果的時候已經(jīng)快凌晨十二點了。
雖然徐臨風動手打了周志鴻,但卻是周志鴻先帶人挑事,所以不用承擔全部責任, 而且影響也不是很惡劣,最后交了二百塊錢罰金就結束了這件事。
去交罰款的時候, 北佳特別擔心地問了辦事警員一句:“這個會不會在個人檔案上留下不良記錄?”
辦事警員搖了搖頭:“不會。”
北佳還是有點不放心, 追問道:“那應該也不會影響出國留學吧?”
這位小警員有點不耐煩, 但還是回了句:“都沒留記錄怎么會影響?”
北佳這才長舒一口氣, 一直懸著的那顆心總算是落地了。
自始至終徐臨風沒說一句話, 目光清冷神色淡漠,完全看不出喜怒, 等交完罰款從行政處離開的時候, 他才問了句:“你很擔心我出不了國么?”他的語氣聽起來從容平靜,但在這種平靜下卻隱藏著一股焦慮和煩躁。
他不想去巴黎了,想為了她留下來, 可是她好像并不這么想。
他能感覺到她喜歡他, 但也能感覺到她并不想和他在一起, 或者說,想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并不強烈。
北佳當然擔心他會受影響以至于沒法出國, 這關乎他的未來和發(fā)展,但還不等她回答,徐臨風又問了句:“你想讓我去巴黎么?”
不想, 她一點也不想,她想讓他一直留在她身邊,但她也知道這根本不可能,更何況他根本不喜歡她,留下來又有什么意義?而且她到現(xiàn)在也沒搞明白自己和徐臨風之間算是什么關系?曖昧不清,床伴之歡,卻又不是相互喜歡……如果非要下定義的話,那只能是各取所需的炮.友關系。
抿了抿唇,北佳回道:“你應該去留學。”
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于是他固執(zhí)地又問了一遍:“你想讓我去巴黎么?”
只要她回答不想,他就不去。
但北佳現(xiàn)在很清醒,理智可以克制感情,深吸了一口氣,她神色平靜地回了句:“想,而且你也應該去。”
徐臨風沉默了,眉頭微蹙,目不轉睛地看著北佳,雙眸漆黑而深邃。
北佳被他盯得不知所措,下意識地垂下了雙眸。
徐臨風沒再繼續(xù)強迫她,少頃后緩緩啟唇,聲色極其平靜地說了句:“我也覺得應該去,然后留在巴黎發(fā)展,再也不回來了。”
北佳心里特別難受,尤其是聽到他說以后再也不回來了,可是她還能怎么辦?只能沉悶又木訥地回了聲:“恩。”
徐臨風沒再說什么,轉身就走,北佳一言不發(fā)的跟在他身后。剛一走出梅鎮(zhèn)派出所的大門,北佳就看到了她爸媽。
梅鎮(zhèn)不大,消息傳得快,北佳和徐臨風被警察帶走后不久常春紅和北立民就得到了消息。當時他們正在吃晚飯,一聽來報信的鄰居說女兒被警察帶走了,嚇得連飯也不吃了,著急忙慌地就出門了,甚至忘了換衣服,來到派出所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身上還穿著居家的睡衣。
北方冬天又干又冷,在室外睡衣根本不御寒,但兩口子就這么穿著睡衣在派出所門口等了幾個小時,被凍得又是搓手又是跺腳,卻又心急如焚。
一看到女兒從派出所里出來了,常春紅和北立民趕緊迎了上去,同時朝北佳和徐臨風走過去的,還有一個陌生男人。
男人二十七八的年紀,穿了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個頭挺高,只比徐臨風矮了一點,應該能有一米八,五官清俊端正,長了一雙討人喜歡的笑眼,給人的感覺十分親近溫和,他走到徐臨風身邊后,先看了他身側的北佳一眼,而后才問:“什么情況?需要找人消檔案么?”
徐臨風:“不用,沒留檔。”
陸啟舒了口氣:“那就行。”隨后又問,“發(fā)生什么了?怎么還進派出所了?”
徐臨風言簡意賅:“打架。”
陸啟“嘖”了一聲,像是教育高中生一樣譴責:“多大人了還打架?你就不能讓我少操點心么?”
徐臨風就沒搭理他,一臉冷漠。
北立民和常春紅先向女兒詢問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得知詳情后,北立民滿含擔憂地問了徐臨風一句:“臨風,沒受傷吧?”
徐臨風瞬間從高冷男神變身為乖巧好孩子,輕輕搖了搖頭,回答:“放心吧叔叔,我沒受傷。”
陸啟呆若木雞,心想你可真是我的少爺,翻臉比翻書還快,這差別待遇還能再明顯一點么?不過同時他又覺得有點好玩,沒想到徐大少爺竟然也有卑尊屈膝當舔狗的時候,真是有生之年系列了。
但秉持著當家長的一定要把自己兒子推銷出去的原則,陸啟抬手攬住了徐臨風的肩頭,抑揚頓挫地對著北立民說道:“叔,你放心吧,我們臨風可是練過泰拳的,格斗高手,一般人都近不了身。”
此言一出,不單是北立民震驚了,就連北佳和她媽都跟著震驚了。
“臨風啊,你不是……畫畫的么?”常春紅一臉不可思議地打量著徐臨風,心想這小伙子看起來又乖又白凈,怎么看也不像是個武林高手啊。
徐臨風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我就是隨便練……”
但還不等他把話說完,陸啟又開始了新一輪推銷:“阿姨,人不可貌相啊,我們臨風是文武兼?zhèn)洌还猱嫯嫷煤茫眢w素質也好,誰家姑娘要是跟了我們臨風,絕對一點都不擔心出門會被欺負,安全感爆棚。”剛才北佳跟自己爸媽說明事情經(jīng)過的時候,站在旁邊的陸啟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差不多了解了當時的情況,于是最后又補充了一句,“你看今天我們臨風不是就保護了你閨女么?”
徐臨風扭頭看著陸啟,頭一次覺得這人話多也可能是個優(yōu)點。
常春紅聽完這話后忽然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后點了點頭:“確實。”
陸啟得意地朝徐臨風挑了挑眉毛。
北佳倒是絲毫不懷疑徐臨風的身體素質,畢竟這點她是親身體驗過的,但卻很詫異他竟然練過泰拳:“你什么時候學的泰拳?”
“十八。”陸啟話多,就喜歡搶答,“他剛成年就敢自己一個人去墨西哥采風,結果到墨西哥城的當天晚上就被打劫了,估計是被人完虐了,傷自尊了,回來之后就開始練格斗,練了兩年又開始繼續(xù)全世界亂跑,有時候十天半個月我都聯(lián)系不上他,時時刻刻為他操碎了心。”
北佳笑了,真是想知道徐臨風當初到底是怎么被完虐的。
徐臨風卻面色鐵青,冷冷地盯著陸啟,覺得這人還是閉嘴比較好。
“幸虧幸虧。”聽完陸啟的話后,常春紅一邊拍著心口一邊心有余悸地說道,“幸虧臨風是個練家子,不然今天肯定要吃虧。”說完她還忍不住咒罵了一句,“周志鴻那個小王八蛋遲早不得好死!”
提起這事,北立民也嘆了口氣,但又無可奈何,他們遇到周志鴻這種人,相當于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說不清,幸好今天有徐臨風,不然他閨女肯定又要被周志鴻欺負了,隨后他神色鄭重地看著徐臨風,真心實意地道謝:“臨風,叔叔謝謝你今天的出手相助,謝謝你保護了佳佳,我們家欠你個人情。”
常春紅跟著說道:“阿姨也謝謝你,以后你就是我們家的恩人,想什么時候來家里就什么時候來家里,阿姨和叔叔隨時歡迎你。”
徐臨風真沒想到北佳的爸爸媽媽會是這種反應,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什么,神色瞬間就冷了下來,沉聲詢問道:“他經(jīng)常這樣么?”
提起這事常春紅就氣不打一出來,甚至有點想罵街:“從我們佳佳上初中開始他就一直這樣,三天兩頭來騷擾我女兒,跟瘋子一樣。我們佳佳上高中的時候根本不敢自己去上學,有一回我和你叔叔有事早上沒去送她,那個小王八蛋竟然跟蹤我閨女半路偷襲她,幸虧那一回遇到警察了,不然誰知道周志鴻這個癟三能干出什么缺德事,后來我們佳佳去外地上學了他才消停,沒想到現(xiàn)在又開始了,這個小癟三遲早不得好死。”
北立民跟著搖頭嘆息,無奈又自責,真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保護女兒不被那個小混蛋欺負。
徐臨風蹙起了眉頭,下意識攥緊了雙拳,雖然沉默不語,但站在他身邊的陸啟卻輕而易舉地察覺到了一股危險氣息。
相識多年,陸啟很了解徐臨風,年少的經(jīng)歷導致他性格內(nèi)向清冷甚至有些自閉,但同時也令他成為了一個極其護食的人,也可以說是占有欲和偏執(zhí)欲極強——他不允許任何人侵犯自己在乎的東西,無論是人是物,畢竟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他曾經(jīng)失去了太多,真的不能再繼續(xù)失去了。
陸啟不知道徐臨風準備怎么做,但以徐少爺?shù)男愿瘢烙嫴粫p易放過那個小混混,嘆了口氣,他輕輕拍了拍徐臨風的肩頭,安慰道:“行了,人沒事就好,現(xiàn)在趕緊找個地方睡一覺,有什么事明天起來再說,你不困不累,人家一家三口還想睡覺呢。”
陸啟是在提醒徐臨風暫時忍耐一下,別表現(xiàn)的太明顯,不然該嚇著人家了。
徐臨風知道陸啟什么意思,輕輕點了點頭,暫時按耐下了心頭的不快,語氣平靜地詢問:“你訂好酒店了么?”
陸啟:“沒啊,我不是一下高速就來找你了么,渝城這地方不大,酒店房間應該隨去隨有吧,要是沒有咱倆在車里湊合一晚上也行,對了你車呢?”
徐臨風沉默片刻:“我有地方住。”言外之意就是——我不用和你一起在車里湊合。
陸啟也沒多想:“你訂完酒店了?那咱倆在一間房里湊合一晚上就行。”
徐臨風一言不發(fā)地看著陸啟,滿眼都是嫌棄。
北佳現(xiàn)在也猜出來陸啟就是徐臨風的經(jīng)紀人了,看著這倆人的互動感覺還怪有意思,沒忍住笑了一下,而后對陸啟說:“他今天在我們家住,你要是不嫌棄,也去我們家吧。”說完她看了她爸媽一眼,征求一下意見。
常春紅和北立民本來就是熱情好客,更何況他們倆現(xiàn)在對徐臨風的好感度爆表,這位又是徐臨風的朋友,肯定不能讓人家風餐露宿睡車里,毫不猶豫地就同意了,常春紅還笑著對陸啟說了句:“你今晚就來我們家住,我們家有的是地方,明天阿姨給你們做好吃的。”
陸啟還挺驚喜,而且一點也不客氣:“呦,那就謝謝阿姨了。”
常春紅:“客氣什么,臨風的朋友就是我們家的朋友,你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
陸啟呵呵一笑,而后朝徐臨風挑了挑眉毛——小伙子混得不錯嘛,人家媽都把你當成自己人了。
徐臨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是這么厲害。
北立民是開車來的,陸啟也是開車來的,回家的時候,北立民一家三口座一輛車,陸啟拉著徐臨風上了自己的車。
人少好說話。
上車后,陸啟開門見山地問:“就這個姑娘?”
徐臨風沒隱瞞,直接承認了:“恩。”
“還挺好看,原來你畫得是她的眼。”系好安全帶后,陸啟緩緩踩下了油門,車子啟動了起來,“但我沒想到你喜歡的是這種類型。”
徐臨風反問:“不然呢?”
陸啟:“我以為你喜歡那種黑發(fā)、紅唇、大波、浪的高冷妞。”
徐臨風:“……”
陸啟笑了一下:“這個挺好,家庭幸福美滿,性格大方溫柔,能給你安全感和歸屬感。”
徐臨風不得不承認,陸啟很了解他,沉默片刻,他嘆了口氣,無奈道:“但是我覺得,她好像不想和我在一起。”
陸啟:“為什么這么覺得?”
徐臨風:“我剛才問她,想不想讓我去留學,她說想。”
“就因為這個?”陸啟搖頭輕笑,天才少年在情場只是一個小新手,所以他不得不點撥開導,“那你還準備讓人家怎么說?說你別去你留下來陪我吧?人家姑娘是為了你考慮才這么說得,你竟然還當真了。”
徐臨風半信半疑:“真的?”
陸啟嘆了口氣:“真的,要是假的我提頭見你。”
徐臨風的心情瞬間好了不少,但他還是非常現(xiàn)實的說了句:“我要你的頭有什么用。”
陸啟:“你還要我怎樣?我還能怎樣?只能像爸爸一樣將你原諒。”
徐臨風言簡意賅:“滾。”
陸啟:“我不滾,我今晚還要和你睡一張床,你是擺脫不掉我的,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徐臨風懶得再搭理他了,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他拿出手機撥出了一通電話,雖然已是深夜,但對方很快就接通了電話,畢恭畢敬地喊了聲:“少爺。”
陸啟知道徐臨風為什么要打這通電話,所以一直沒有說話,等他掛了電話后,他才問了句:“怎么,要找人弄死那個小流氓?”
徐臨風看了他一眼,回道:“法治社會。”
“行吧。”陸啟沒再多問這件事,轉而問起了另一件事,“該過年了,你也不回去看看你奶奶?”
徐臨風回道:“提前去過了。”
陸啟嘆了口氣:“老太太不聲不響地護了你這么多年,不然你那后媽早就把你弄死了,這兩年她身體不好,能多回去看看就多回去看看吧,最好能帶上女朋友,讓奶奶開心開心。”
徐臨風沉默片刻,道:“我暫時不想帶她見奶奶。”
“覺得這姑娘不適合結婚?先帶去……唉,也是。”陸啟很快就明白了徐臨風的意思,像徐家這種名門望族,規(guī)矩一套一套,談戀愛隨便玩玩的肯定不算數(shù),但只要是帶上門的姑娘,家族會默認這個姑娘就是你以后要娶的那一個,更何況徐臨風還要帶著她見奶奶。
徐家家大業(yè)大,但是根脈也錯綜復雜,雖然徐臨風所屬的這一脈實力并不強,但餓死的駱駝比馬大,背后的利益也不容小覷,有利益就會有爭斗,先不說別人,那個女人就已經(jīng)是個不可忽視的威脅,這些年在背地里已經(jīng)對徐臨風下過不少次手,如果他要帶北佳回家,相當于把她暴露在了危險之中。
想了想,陸啟回道:“說句不好聽的,老太太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整個徐家蠢蠢欲動等著分財產(chǎn)的人多了去了,你現(xiàn)在帶她回家確實不合適,但是還是先跟人家姑娘說清楚吧,萬一人家姑娘想結婚呢,你不能一直讓人家等你吧。”
徐臨風蹙起了眉頭,心里忽然煩躁了起來,他想讓她一直留在自己身邊,可是她想聽得那些承諾他又說不出口,別說結婚這件事兒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讓她當自己的女朋友。
陸啟感覺到了徐臨風心情不好,但也沒多問,問了人家也不一定說,而是說道:“你現(xiàn)在先別想那么多了,好好過年,年后事兒還多著呢,而且你現(xiàn)在想什么多也沒有用,你才二十二,到最后是不是這個姑娘還不一定呢。”
“一定是她。”徐臨風神色堅定,固執(zhí)又認真地啟唇,“我只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