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其間,有人過來買雜貨,買貨人見檀婉清長得十分漂亮,看著迷了眼,付錢十分爽快,更有那嬉皮笑臉的人,在攤上買了女子的頭花,轉(zhuǎn)過手送給美人,付錢的時候,竟是帶著幾分故意的碰到她指尖。
檀婉清立即低頭將手指收回袖內(nèi),當(dāng)做不甚在意的整理雜貨,等到再起身,那幾個軍兵竟還未走。
不知是不是錯覺,對方的視線越加冷冰冰陰沉沉,氣場強大的實在讓人想忽視都不得。
幾位軍士身上的氣場,本就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坐著的人,又自帶一股凜冽氣勢,連圍在攤子的人不知不覺的冷清了一半。
又是在這樣冰冷的空氣里,一言不發(fā),只單單坐著,氣氛十分尷尬。
她與瑞珠的身份,面對軍士本就心虛怯懼,眼前這位坐著的人,看樣子也不是什么普通士卒,應(yīng)當(dāng)是位武官,只不知是謝大人麾下哪一位,就算心下滿腹疑惑,也如何都不能得罪。
便是瑞珠也只是心里暗罵幾個蠻力怎地還賴著不走,明面卻也不敢出聲攆人,更不敢拉下臉色,只彎腰裝作取炭,無中生事的忙碌著。
檀婉清忙了一早上,早已是疲憊不堪,腹中饑轆,若是平常早想稍作休息,喝些熱湯潤喉暖腹,可因面前這是一位軍爺,十分怠慢不得,只得打起精神應(yīng)付。
她雖低頭默不作聲的攪著湯,對其目光還是有些驚覺,不免多想一些,進(jìn)城之后,她并不覺得有什么差錯。
與瑞珠兩人,雖不說夾著尾巴做人,卻也差不多,從來只在坊間與宅院間走動,不曾與人不合,或有發(fā)生口角得罪于人,應(yīng)當(dāng)沒有露出什么馬腳,這般一想,才稍稍放下心來。
檀婉清發(fā)際鬢角有些汗?jié)瘢炕衣湓谀樕希忠惨驇状翁崽客埃涞揭豢|縷黑色的灰漬,竟有幾分狼狽。
湯已好,她扶起熱燙的罐子,將空碗慢慢倒?jié)M,接著拿起鐵鉗小心撥開些炭火,便聽到一直坐在那里冷眼不作聲的人,突然開了口。
“張獻(xiàn)!”
“屬下在!”右面一個軍士立即站出。
坐著的人聲音即輕且冷淡,似說給張獻(xiàn)聽,又似說給離得最近的女子聽一般,他慢聲道:“為了防止有人棄耕從商以逃避賦役,從即日起,驗查所有坊市出入百姓的戶籍,對比戶籍上的年齡外貌進(jìn)行編戶,一旦發(fā)現(xiàn)有逃避賦役,或以不可告人目地冒名頂替他人戶籍之人,全部就地治罪,嚴(yán)懲不貸!”
停頓了下,最后的幾個字,竟是說的咬牙切齒,一字一字的道:“……僧籍亦不例外。”
檀婉清在聽到冒名頂替四個字時,就已經(jīng)下意識握緊了手里的火鉗子,最后幾個字,更是讓她本在撥炭火的手突的一抖,一塊燒得火紅的炭屑,竟是向她飛濺了過去,一下子落在了她手腕處,對面冷著臉的人,驀然見此景,竟是倏然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