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春雷
第32章</br> 謝行和徐北這一架打完后有一段時間。</br> 裴芷聽裴忠南跟她抱怨,說徐北申請調(diào)了組。</br> 他還挺郁悶,說著帶了這么幾年,難得覺得有個工作能力還不錯的,就這么便宜了別人。</br> 裴芷知道內(nèi)情,但不想說破讓大家難堪。只能安慰裴忠南,反正沒兩年就要退休,操那么多心做什么。</br> 其實就是覺得可惜,誰也不是非誰不可。嘮叨兩天這事兒就算過了。</br> 裴芷趁這段時間把工作室重啟推進得很快。</br> 她怕麻煩,幾乎沒和旁人說這件事,省去了不少人情往來上的繁冗步驟。不過工商登記當天,依然收到好幾處送來的花籃。</br> 有江瑞枝的,代表dreamer雜志社。有池顏的,代表梁氏集團。還有裴忠南以個人名義送的。以及偌大一簇歐式立柱編花,落款空白。</br> 不用深想,就知道是誰送的。</br> 裴芷一一發(fā)了感謝短信過去,包括那束來自無名人士的花,也無差別對待。</br> 這邊短信剛發(fā)完,唐嘉年就連推帶拖弄進來一盆巨大的發(fā)財樹。</br> 以為又是誰送的,莫名很搭工作間窗口那一排綠蘿。</br> 她欣賞一番,問道:“誰這么有眼光?”</br> 唐嘉年這幾天夾著尾巴做人,累得氣喘吁吁:“姐,這是我找園藝公司租的。包月二百五,專門有人上門打理不讓你操心。最關(guān)鍵的是,你要不喜歡可以換別的花花草草。反正養(yǎng)死養(yǎng)活半死不活,都是一個月二百五。值不值?”</br> “值?!?lt;/br> 裴芷不想打擊年輕人的積極性,更何況一周之前他被迫在謝行口中死過一回。</br> 想起這事兒對唐嘉年還有點愧疚。她邊笑邊低頭打開微信把錢轉(zhuǎn)還給他。</br> 唐嘉年雖然嘴碎,但辦事哄人樣樣不錯。在她眼里已經(jīng)很是轉(zhuǎn)正的料,打算之后帶他出去采風。</br> 正巧他搬第二趟綠植進來的時候,手里還拿著一份商函。隔空朝她揚了揚:“姐,市旅游局的。”</br> 裴芷一點不意外。</br> 她在新加坡參展那回,拓展了不少新資源。這份商函的訴求,對方在微信上跟她詳細贅述過。</br> 市旅游局牽線搭橋,把她介紹給別市,要為旅游文化節(jié)做宣傳準備。</br> 那處叫祁山,屬于某縣城。</br> 縣城的攝影協(xié)會沒幾個能拿出手的照,輾轉(zhuǎn)被人介紹到了這邊。不過裴芷早些時候采風去過祁山,雖然交通不便但風景是真的宛如人間仙境。</br> 好久沒去采風,她答應(yīng)得很快。</br> 正盤算著這次帶上唐嘉年,他就捧著商函進來了。</br> 唐嘉年問得還算委婉:“姐,你一個人去啊?”</br> 但巴巴的眼神出賣了渴望一起去的內(nèi)心。</br> 裴芷故意誆他:“對啊,我一向單獨行動?!?lt;/br> “那能一樣么?!碧萍文昙绷?,“你以前少個拎包小弟,現(xiàn)在不是有了嘛。</br> 不但有,你還付工資的,不能對不起每個月六千塊錢是吧?”</br> 裴芷明知故問:“你想去?。俊?lt;/br> “那你帶我嗎?”唐嘉年諂媚眨巴眼睛。</br> 裴芷本來還想再逗逗他,前臺妹妹特別不合時宜地探頭進來問:“裴老師,機票訂好啦,發(fā)您手機上了。”</br> 清脆兩聲手機提示音,裴芷的短信到位。</br> 再看唐嘉年,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也收到了訂票短信,一瞬間表情豐富。良久特幽怨地小聲逼逼:“太過分了?!?lt;/br> 怕裴芷聽見會反悔,轉(zhuǎn)過身才敢齜牙:“天造地設(shè),不是人!都不是人!”</br> ***</br> 拍照全看天氣,框定好的日程計劃往往不能如期執(zhí)行。</br> 所以每回出去采風都只預(yù)訂去程票,從來不訂回程。</br> 裴芷提前給唐嘉年放了小半周的假,等正式出發(fā)那天直接在機場碰頭。</br> 天氣還沒回暖,山里的早晚都能冷得結(jié)霜。</br> 裴芷這回沒敢輕裝上陣,足足帶了兩大箱東西,還有一個隨身小箱放相機和配件。</br> 唐嘉年帶的也不少,三個箱子、一個隨身包,以及……</br> 他表哥。</br> 這是個近期一直存在于早晚安問候,但確實有段時間沒再見面的人物。</br> 裴芷看到他的一瞬,第一反應(yīng)不是責問唐嘉年搞什么幺蛾子——而是臉紅。</br> 全怪那件透得幾乎能看清內(nèi)衣花紋的絲質(zhì)襯衣。</br> 她竟然大咧咧穿著深更半夜在他家晃了大幾圈。</br> 實在是丟人……又害臊。</br> 裴芷聽著機場廣播邊分散注意力邊緩和心態(tài),半晌才緩過來,眼風帶刀刮向唐嘉年:“送機?”</br> 唐嘉年笑得勉強:“那、那個……順路?!?lt;/br> “順路?”她哼哼一聲。</br> 唐嘉年是兩頭不能得罪,想起表哥說他會自己搞定表嫂,只能硬著頭皮搶身份證去辦登機牌,早一步退出是非之地。</br> 唐嘉年一閃,裴芷也不用裝了。</br> 她纏著手上的相機肩帶,瞄謝行一眼。</br> “說說吧,又什么打算。”</br> 一段時間未見,他臉上的傷養(yǎng)得倒是不錯。</br> 除了嘴角還有些淤青,臉頰已經(jīng)完全消腫。顴骨邊靠耳際被蹭破的地方貼著創(chuàng)口貼。痞勁兒十足。</br> 但身上卻規(guī)規(guī)矩矩穿著羽絨外套,拉鏈拉得一絲不茍。</br> 一時之間叫人難辨他到底是乖還是不乖。</br> 也或許兩種屬性同時存在。--</br> 他拉過她的手,輕輕捏了捏掌心,盤到自己腰后。把人帶進懷里的動作利落非常,語氣卻與強硬的做派大相徑庭。</br> “姐姐,你也帶我去吧。好不好?!?lt;/br> “你去做什么?!彼孟裼行﹦訐u。</br> “拎包、打雜、洗衣服、做飯、還有暖茶……”他輕笑一聲,“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lt;/br> 裴芷好像聽見他</p從嗓間囫圇劃過去一個詞,模模糊糊聽不真切。潛意識抓住漏洞懟他:“暖什么?”</br> “那個啊——”他吊兒郎當?shù)鼗亍?lt;/br> 知道他找著機會就占自己便宜,裴芷立馬反應(yīng)過來擺出嫌棄臉:“暖床?。俊?lt;/br> “好的,沒問題?!?lt;/br> 他笑聲帶喘,像只狐貍。</br> “……”</br> 莫名被套路一把。裴芷難得有被嗆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把隨身小件兒往他身上一摔:“美不死你,拎包吧就。”</br> 他得寸進尺:“那就是允許我去了?”</br> “我沒說?!?lt;/br> “就是允許了?!敝x行低頭,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廓:“我就知道姐姐會帶我去。”</br> 唐嘉年回來的時候,一派祥和。</br> 他暗自吁了口氣,還以為兩人講好了,沒曾想裴芷一回頭見到他,眼神陡然犀利睇了他一眼。</br> 唐嘉年心想,如果沒猜錯,這是個回頭找你算賬的眼神。</br> 他有一種預(yù)感,這趟采風對他來說會很虐。</br> ***</br> 飛機降落在離祁山最近的一處機場。</br> 他們這趟航班出來的早,但等行李等了好久。</br> 直到圍著轉(zhuǎn)盤的人一圈圈變少,電子信息屏上跳出下一班航班信息,他們手頭還差一個行李箱。</br> 是唐嘉年的私人物品。</br> 唐嘉年哀嚎一聲,“**不會吧,老子坐這么多年飛機頭一次少行李。不會這么衰吧!”</br> 謝行手里把玩著裴芷的拉桿,聞言抬頭:“你里邊裝的什么?”</br> “……就,就,就?!?lt;/br> 唐嘉年“就”了半天沒好意思說,看裴芷低頭看手機不像在聽,才低聲抱怨:“就褲衩啊什么的。”</br> 謝行輕飄飄看他一眼,他又都篩子似的往外抖:“還有雜七雜八男生的玩意兒?!?lt;/br> 謝行不是頭一次和唐嘉年出去。</br> 這個萬年處-男到哪兒都會帶著男人的全套裝備。硬盤啊、套啊什么的屬于他的居家旅行必備。他老幻想著出門在外有段艷遇能破他的處-男身,但一次都沒成功過。</br> 謝行不想聽,也聽不下去,只擺了擺手:“在這等你,你自己去咨詢處問問?!?lt;/br> 唐嘉年苦著臉滾去咨詢處,好大一會兒又苦著臉回來。</br> “估計被人拿錯了。地勤讓我在這兒多等等,看有沒有人送回來。他那邊幫著聯(lián)系同航班的其他乘客。”</br> 說完他又哀嚎一嗓:</br> “艸,老子連**都被人拿了?!?lt;/br> 情況很是尷尬,當?shù)芈糜尉峙蓙斫铀麄冞M山的車就在機場外等著。唐嘉年的行李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br> 兩相一合計,決定讓唐嘉年留在機場酒店等消息,裴芷和謝行先進山安頓。</br> 天邊滾著烏云,黑壓壓一片。</br> 唐嘉年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的悲慘生活才剛剛開始。</br> 這一等等到天完全黑也沒等到拿錯行李的人打電話過來。倒是裴芷給她</br> 打了電話。</br> 他們輾轉(zhuǎn)幾小時車程已經(jīng)到了山里。</br> 信號斷斷續(xù)續(xù),他聽一會兒還要換八百個姿勢翻來覆去反復(fù)說同一句話:“你說什么?姐,你再說一遍?我聽不清啊?!?lt;/br> 對方又說了什么,刺拉——</br> 完全被電流聲蓋了過去,緊接著信號就斷了。</br> 唐嘉年安慰自己,多半是裴芷關(guān)心他,打過來問行李吧。</br> 而另一邊,裴芷工作時懶得交際,沒應(yīng)承旅游局的飯局和住宿安排,直接叫車把他們送到了祁山腳下。</br> 打唐嘉年的那個電話,是叫他好好跟人商務(wù)接洽。</br> 好幾年前裴芷來過一回祁山,知道幾處民宿。</br> 出去拍照,特別是拍山拍水拍峽谷,風餐露宿很正常。湊合一點的時候搭個帳篷也是過夜。</br> 只不過她這次不是一個人,還得顧慮謝行能不能習(xí)慣。</br> 以至于下了車反復(fù)和謝行確認:“你真不回縣城和唐嘉年一起???”</br> “不回?!?lt;/br> 謝行身上掛兩架單反,手里一左一右拎著箱子,毅然搖頭:“誰知道山里有沒有野生男狐貍精?!?lt;/br> 他不痛快地咬著牙根,吐出最后兩個字:“勾人?!?lt;/br> 剛一路上司機跟她聊了不少近兩年的趣事兒,聊得還算投機。</br> 就看著謝少爺起初只是壓著唇角不大愉快,后來連眼皮都耷拉下來,陰沉沉的。再后來頻頻用幽怨的眼神騷擾她,滿車子酸味兒。</br> 但好在,他這兩年脾氣真是好多了。</br> 這會兒壓不住,非得嗆兩句才覺得身心舒暢。</br> 裴芷最受不了他這樣,心里酥酥麻麻被羽尾撓得厲害,跟著他神志不清道:“野生的沒有,小的倒有。”</br> “小的?”</br> 他愣了一下,突然咬牙切齒,聲音從齒縫里泄出來:“我不小,哪兒都不!”</br> 裴芷擺了他一道還清在機場被坑的債腳步愉悅,快跑兩步先蹦進前邊木屋的門檻,回身朝他笑:“哦,那就不吧。和我關(guān)系不大?!?lt;/br> 謝行緊緊跟上,抿著嘴在心里誹謗:遲早讓你知道關(guān)系大不大。</br> ***</br> 山里很少來外人,就算有旅游的也會坐幾小時車住到縣城。但對攝影愛好者來說,太不方便了。</br> 還沒到旺季,這種小地方不需要提前預(yù)約,到了就能要著房。</br> 裴芷進屋張望一圈,堂屋暗沉沉的,頂頭亮一盞**在外的燈泡,一抬頭就能看到木頭</br> 橫梁。</br> 天花板四邊還掛著早就褪了色的彩帶,將掉不掉地垂著。</br> 堂屋后的小門連接院子,偶爾傳來嘩啦啦水聲摻雜著當?shù)胤窖浴?lt;/br> 好像跟前幾年來的時候沒多大差別。</br> 裴芷讓謝行等會兒,自己往屋里邊喊:“有人沒?”</br> 半晌,從院里出來個中年婦女,袖口挽到手肘往上。大冷的天洗什么凍得手指通紅。</br> 見著她似乎還熟悉著,一拍手:“是,是拍照</br> 來的那個?”</br> “是呀?!?lt;/br> 裴芷也沒想著人家還能記得她,淺笑吟吟:“有地方住嗎?我們——”</br> 她指指自己,再指謝行:“兩間房?!?lt;/br> “有!空房有的是。”</br> 山里小旅館都是老鄉(xiāng)家自己改的民宿,連身份證都不用出示。定金一繳,一人換一把鑰匙。</br> 裴芷拋一把給謝行,好意提醒:“車還沒走遠呢,現(xiàn)在還回縣城嗎?”</br> “不回?!彼а?。</br> 一人一屋,床鋪帶碎花兒鋪得平平整整,漿洗得發(fā)白,帶著太陽的味兒。</br> 有浴室有熱水,這已經(jīng)是山腳下最好的住宿條件了。</br> 裴芷稍微收拾了下行李,坐在窗邊調(diào)相機,就聽咚咚咚敲門聲。</br> 門一開,果然是謝行。</br> 她揚了下眉:“怎么?要回縣城?”</br> “沒有?!?lt;/br> 少年臉上淌著未干的水漬,水珠子還俏生生掛在長睫上。他一眨眼,撲簌簌往下滾。</br> 挺別扭地問她:“我那不出熱水?!?lt;/br> 裴芷抬腕看表,顯然習(xí)以為常:“還沒到時間。八點以后供熱水?!?lt;/br> “……哦。”</br> 還以為不出熱水是他那兒單獨的問題,能過來蹭個浴室。--</br> 謝行聽完回答蔫巴一些。又聽她說:“晚上洗澡別磨蹭,水斷得快?!?lt;/br> 他又忽然來了勁兒,問:“還有別的嗎?”</br> “什么?!?lt;/br> “別的要交代我的。”</br> 裴芷想了一圈,著實沒再想起什么,只能干巴巴訓(xùn)他:“還有,少串我房間。”</br> 她關(guān)上門,繼續(xù)回窗前調(diào)相機、擦鏡頭。</br> 不一會兒外邊響起滾雷聲,今年的第一聲春雷。</br> 一路進山都擔心著要下的雨終于落了下來,噼里啪啦打在窗玻璃上,把鐵皮窗欞都打得脆聲兒響。</br> 眼看到八點,她迅速沖完澡邊擦頭發(fā)邊看外邊落雨。--</br> 一場滂沱大雨把山腳下都落得猶如在煙氣中,霧蒙蒙的。</br> 裴芷想著明天要還這么下估計沒法上山拍照。</br> 沒想兩分鐘,砰砰砰又是拍門聲。</br> 這的房門不帶貓眼,她洗過澡不太想開門,只露出一條縫兒。</br> 走廊上一米八幾的少年只穿一件短t,底下肥大的褲衩,還在雨夜閃著潮牌的夜光logo。</br> 講究的少爺往那兒一站,把整座小木樓都襯得蓬蓽生輝。</br> 裴芷只瞄一眼,就知道他又要干嗎。</br> 一頭泡沫沿著側(cè)臉線條往下淋漓滴水,估計是洗一半沒熱水又來求助。</br> 洗過澡,她只一件黑色絲質(zhì)吊帶裙。隨手用毛巾往自己身上搭了一下,退開半邊讓他進來,嘴上還抱怨:“讓你洗快點還那么精致??禳c兒沖完回去睡覺?!?lt;/br> “穿那么點也不嫌冷。”她在身后吐槽。</他往浴室走,一開門混著熱騰騰的水汽聞到一室花香。</br> 探頭出來耍嘴皮子:“你也精致,還說我。”</br> 裴芷取出自己帶的吹風機,邊調(diào)熱度邊好心提醒:“再聊兩句又沒水了?!?lt;/br> 里邊嘩啦一聲,水流砸在地磚上。</br> 她這兒吹著頭發(fā),明明一室嘈雜,但又讓人心安。</br> 裴芷知道里邊那人心里打的小算盤,吹完沒把吹風機收起來,大咧咧放在桌面上。果不其然,他濕著一頭黑發(fā)出來時,就眼巴巴看她。</br> 不說話,只是看。</br> 裴芷拍拍桌面,低頭鼓弄相機不與他對視:“自己吹。”</br> “……哦?!?lt;/br> 吹風機的噪音再次響起,他坐在她身邊,恨不得一根一根捻起來吹。</br> 吹一會兒還停下跟她說兩句話。</br> “姐姐,你這兩年在外邊,是不是也好辛苦。”</br> 裴芷一愣,抬頭:“辛苦?”</br> 她其實不把這些定義為辛苦,一個人找不到自己要做的事才會覺得路走得艱難。她到處拍照,到處逛,雖然外邊條件比不上家里,但說辛苦是遠遠不至于的。</br> 她忽得恍然大悟,問:“你覺得辛苦了?”</br> “沒有,你在這兒我就覺得這最好?!彼蛄讼麓?,語氣澀澀的:“當初是我把你逼得出國。如果你在外邊過得辛苦,我——”</br> “很難受。”</br> 他放下吹風機,用力攥著手指,“我想對你好,以前也想,現(xiàn)在也想。”</br> “嗯?!迸彳茟?yīng)了一聲。</br> “所以你不用那么辛苦?!彼坏姿频臄?shù)著,“我投的俱樂部在盈利,雜志社改版后也會走得很好。你不喜歡復(fù)雜的關(guān)系我以后也沒打算進圈……”</br> 裴芷被他說得有點兒懵:“等等,你突然跟我做什么人生規(guī)劃?!?lt;/br> 他眨眨眼,一臉無辜:“但我的規(guī)劃里只需要有你啊。”</br> 裴芷拉過電吹風的線,鄭重其事再次交到他手里:“你現(xiàn)在的規(guī)劃是,吹干頭發(fā),然后睡覺?!?lt;/br> “……”</br> 幽幽怨怨的眼神攻擊又來了。</br> 謝行幽怨著吹完頭發(fā),幽怨著被趕出房間。</br> 不過半小時,砰砰砰——</br> 今晚第三次拍門。</br> 裴芷對他小孩心性的作為完全沒脾氣,敞開門往邊上一靠,雙手環(huán)胸交叉在身前:“又怎么了?”</br> “我剛剛?cè)チ艘惶藰窍??!?lt;/br> 他的尾音還帶著輕喘,確實像是一路跑上來的:“聽剛從外邊回來的人說,那么大雨,進山的路塌了?!?lt;/br> 裴芷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br> 他說的不是件好事,但一掃剛才的怨懟,表情愉悅得就像中了大獎。</br> 她怕自己理解錯,遲疑出聲:“……嗯?”</br> 二十一歲的少年不知高興什么,還沒從興奮勁兒里緩過來。再抬眼,黢黑的眼底忽得變成繁星忽閃的夜空,在昏暗的走廊下耀眼奪目。</br> 他向前一步,用力把她按在懷里狠狠摟了一把,心臟猛力撞擊胸腔。</br> 放開,再抱一把。</br> 來來回回三次,裴芷被弄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出聲:“到底怎么了?”</br> “我現(xiàn)在要規(guī)劃一下?!?lt;/br> 他一字一頓說道:“這突如其來的二人世界。”</br> </>作者有話要說:唐嘉年:???</br> 我今天絕對不說什么二合一這種話,但是你們該懂的都懂。</br> 這他媽字數(shù)絕對就是二合一了??!</br> 不行,我還是得叉?zhèn)€腰腰。</br> 感謝金主爸爸:</br> cweil扔了1個地雷、茗舟扔了1個地雷、pearl扔了1個地雷</br> 感謝營養(yǎng)液:</br> 想吃燒烤+5、叨叨+5、一個origin+1、六元的小仙女+1、miyano+6、ruiiny+2、墨染時光+3、乘興而歸+5、“”+5t、千般風華盡演滅+2、甜甜噠+1、六元的小仙女+1、miyano+16、暖眸森光+2、千般風華盡演滅+3、咕嚕+10</p,,大家記得收藏網(wǎng)址或牢記網(wǎng)址,網(wǎng)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