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送機(含入V通知)
算不得爭執(zhí)。</br> 只不過一個又犯了瘋病。</br> 裴芷切了好幾回通訊錄,到底因為個中緣由,沒把人再拉入黑名單。</br> 她周一飛新加坡,掐頭去尾不剩多少時間,因為莫須有的事情浪費精力去哄人才顯得莫名其妙。更何況,以他們兩目前的關系,也沒什么可哄的。</br> 周一一早,物業(yè)送來了同城快遞,是從dreamer發(fā)出的樣刊。</br> 看時間是昨天下午發(fā)的,她收到的這會兒,財經版也應該正常出刊面世了。</br> 封面出自她的手筆。</br> 黑白色調、金屬灰字體、搭配某人,竟然有幾分禁欲的味道。然而外表往往能欺騙人,有些人撕開表皮,骨子里肆意妄為得很。尤其是在有些事上,說重欲也不為過。</br> 她瞥了一眼,想起之前的不歡而散,隨手把雜志收進置物架。</br> 倒是裴忠南,最近試探心重得很,對著一份樣刊也能問出花兒來:“還真巧,讓你拍的小謝啊?難怪你那天說談工作。后來呢,就后來也沒怎么聯(lián)系?”</br> “沒吧。”</br> 出門在外又不是正式工作,裴芷把長焦取下放回干燥箱,隨口答道。</br> “除了工作,你倆就沒別的聊了啊?”</br> “沒。一點都沒。”</br> 她收拾完行李,再檢查一遍才起身:“爸,再十萬個為什么我就打車走了啊,不要您送了。”</br> 裴忠南撇撇嘴,小聲逼逼:“反正也不是我送。”</br> 裴芷沒聽清,扭頭朝他挑眉,意思是再說一遍。</br> 不等他先說,門鈴響了。</br> 裴忠南替了徐北的班去現(xiàn)場看采訪,條件相對成了徐北送她去機場。</br> 把她排除在外的另外兩個當事人各自滿意。</br> 裴芷這才覺得裴忠南的試探已經不僅僅是言語上的功夫,這都迎面懟臉上來了。她有心想說什么,礙于趕時間去機場,又當著第三人的面,實在沒法說理。</br> 合著親爸就覺得她非得在徐北和謝行之間選一個吧?</br> 裴芷空瞪了裴忠南一眼,用口型比劃:回來算賬。</br> 裴忠南聳肩,臉上明晃晃寫著:不怕。</br> 父女倆的眼神較量裴芷略輸一成。</br> 她坐上車,打算玩兒會手機避免尷尬,一點屏幕黑了半天沒反應。只好硬著頭皮問徐北:“有充電的地兒嗎?昨晚忘給手機充電了。”</br> “有。”徐北剛倒出車庫,勻出一只手往后伸:“線給我,我?guī)湍悴迳稀!?lt;/br> 裴芷找出充電器,有些不好意思:“謝了啊。還有對不起,我爸那人就喜歡瞎折騰。又麻煩你了。”</br> 線不夠長,徐北問她拿了手機擺在前排置物架。安排妥當輕笑一聲:“哪有的事,我主動跟裴老師換的。跟他沒關系。”</br> 不管實情如何,徐北都會這么說。</br> 裴芷心不在焉應了一聲沒再開口。</br> 車內飄散著極淡的橘皮香,單身男士的車幾乎不會用這樣的香氛,更像是為了哄女孩兒喜歡特意換的味道。似新鮮多汁的橘子,不濃郁,但甜得絲絲入扣。</br> 她往窗外看去,陰天,云很沉,和車內的暖調隔著玻璃就像隔了一個世界。</br> 街景倒退勻速,徐北開車很穩(wěn)。</br> 讓人不自覺就會想到另一個瘋子。</br> 可是很奇怪,明明想好就算回國也不要再有聯(lián)系,從踏上國土的那一天起一切變得藕斷絲連起來。</br> 說自己初心動搖也好,心志不堅也好,真實面對遠比想象中困難得多。</br> 曾經熱切愛過的感覺像一捧枯草,但凡有一處還沒被澆透,給點火星子就想重燃。</br> 而這種強烈想要燃燒的欲|望,被她一次次用理智撲滅。</br> 在沒落入陷阱之前,趁早逃離。</br> ***</br> dreamer雜志社一改周一綜合征帶來的低迷,迎來了氛圍大熱潮。</br> 不僅是因為原本最難賣的財經版在期刊上市當日一早就兜售一空,更振奮人心的是,聽說上封面的小謝總即將帶資成為推進雜志社電子改革的新入股股東。</br> 換而言之,往后在dreamer這層樓里,隨時都可能轉角遇到愛。</br> 而得知今天召開推進會后,公共開間來往腳步聲就沒再停過。</br> 財經版組長小吳意料之中被單獨叫到江董辦公室接受了一番夸贊,同在辦公室的還有江主編,只不過雖然嘴上跟著江董附和,臉卻臭得可以。</br> 小吳自然而然想起拍攝那天,江主編豎著中指對謝總比斯文敗類的樣子。</br> 今兒冤家聚頭,心情能好才怪。</br> 他縮了縮脖子,深覺自己知道的太多。聽完夸獎忙不迭就從辦公室里出來,迎頭趕上其他版塊幾個小姑娘給他道喜。</br> “吳組長恭喜啦,這期賣那么好,是不是要請客吃飯啦?”</br> “哪有我的功勞。”小吳喝水不忘挖井人,背后也時刻記得捧裴芷:“要不是裴老師把封面拍出國際大版面的味道,我就哪跟哪啊。裴老師不在,我暫代被夸而已。”</br> “太謙虛了吧!哎,我聽說今天開推進會么不是?怎么還沒見人來?”</br> 小吳望著一張張?zhí)煺嬗制诖男δ槪X子里頻頻閃過“野鴨出道”、“斯文敗類”之類的字眼兒,不忍打破她們的幻想。</br> 就這謝總,雖不知過去詳情,但在他心里已經成就了一場大戲。</br> 小姑娘們正聊著,有人壓低聲音驚呼一聲。</br> “——來了來了!看看看,到門口了!”</br> 小吳也順勢望過去,貼著渣男標簽的謝總一改拍封面照時得體的西裝三件套裝扮,這回開推進會,穿著深灰色雙排扣毛呢大衣,里邊一件白色粗織高領,休閑又不失大體。</br> 果然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像在走T臺,他是個男人也忍不住多瞥了幾眼。</br> 剛還嘰嘰喳喳討論著什么時候來的小姑娘們不約而同噤聲,眼神卻從一而終誠實地落在同一去處。</br> 雜志社門口,謝行帶齊了律師和評估團。</br> 身后一溜兒整整齊齊西裝革履、各個不茍言笑。</br> 再看這邊,整個公共開間只剩前臺手忙腳亂應付突然降臨的一眾人等。</br> 至于副主編,從早就沒了蹤影。</br> 主編和江董還在里邊談事情。小吳自認算是唯一一個與真人打過照面的人,于情于理也該歡迎一下,迎著頭皮穿過人群去前邊迎接。</br> 不過謝總像是心情不好,與他攀談幾句均是冷冰冰的單字回應。</br> 前臺登記完引著團隊去會議室稍等,小吳也算完成自己的接待任務。正打算轉身回工位,遠遠見電梯間跑進來一人。棒球帽壓得極低,幾乎擋住大半邊臉。</br> 他步伐匆匆,捧著一個紙盒從電梯間出來就拉開嗓門嚷:“dreamer雜志社嗎?這里有人叫裴芷沒?”</br> 小吳覺得奇怪,頭一次看到裴老師把快遞寄到雜志社來,但還是應承:“有啊,是裴老師的快遞?”</br> “對,本人簽收。”</br> “你要不先放前臺,裴老師不在。”</br> “不行,這得本人簽。那我明天來?”</br> 小吳算著得有一段時間才能再見到裴芷,跟快遞小哥打商量:“要不就放著吧,人出國了,好久不在呢!”</br> 話音剛落,身后帶起一陣風。</br> 剛踏進開間沒幾步的小謝總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身后,臉色比剛來時還差:“你說她去了哪?”</br> 話是連貫的,呼吸卻是輕重不均地起伏。</br> “……裴、裴老師出國了啊。今天的飛機。”</br> “幾點。”</br> 那么具體就不知道了。小吳望著對方墨色深重的雙眸,心驚膽顫搖了搖頭。</br> 一張沉甸甸的巨網從天而降,縛得謝行喘不上氣來。</br> 上回,一聲不吭就走,她就那么狠心斷下聯(lián)系消失了兩年。</br> 兩年零一個月又五天,對別人來說或許只是一晃而過不過須臾,對他,卻是數著日子地獄般的煎熬。</br> 不敢去追,不敢去找,怕自己的輕舉妄動讓她走得更遠,怕最后連拐彎抹角從旁打聽她消息的機會都沒有。</br> 不過是纏了她幾日,不過就是逼得緊了些……</br> 今天這場推進會,在旁人眼里,或許算得上雙贏。但在他眼底,從來、到底、都只有一個目的。</br> 電話那頭是忙音。</br> 重撥間隙還有后知后覺撥電話過來的這次會議與會者。</br> 謝行竟然想笑,在卷出重重氣浪聲中終于還是沒笑出聲,手一揚,手機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狠狠砸在副駕玻璃上彈回。</br> 車玻璃耐|操只被隱隱砸出一條細紋,而手機屏幕卻是粉身碎骨,從椅背上滾了一圈滑進地毯,再無聲息。</br> 他嘴角牽起一抹譏諷,偌大的陵城都被他碰見了,不過就是機場。</br> 而這種必定相逢的預感,在機場外瞥見那輛黑色捷豹時蠻橫躥升,突破到了極點。</br> ***</br> 到機場路程一個小時,裴芷從徐北那拿回手機時已經充回一大半電了。</br> 她這趟出去不到一周,行李帶的不多,托運完箱子身上只剩一架單反。</br> 徐北耐心十足,把人送到安檢口。</br> “進去吧,自己在外面注意安全。”</br> 裴芷攏了下衣襟,淺笑:“麻煩你了。”</br> “什么時候回來?定機票了嗎?”</br> 其實是訂好了的,怕他又來接,裴芷垂下手指一圈圈繞著單反包上的肩帶:“還沒,到時候再說吧。我打車比較方便。”</br> “行。”徐北抬腕看表,“送機口停不了太長時間,那我不送了。”</br> “好,路上小心。”</br> 裴芷站在原地,淺駝色大衣勾出纖細修長的輪廓,里邊著一件同色系稍深一號的小羊絨高領。</br> 領口休閑寬松,往上遮著下巴尖,往下垮出慵懶造型疊在大衣領邊。</br> 本來想道完別總算能舒口氣,不曾想徐北又退回兩步回到她面前。</br> “怎么了?”她抬頭。</br> “壓著頭發(fā)了。”</br> 男人嗓音柔和,如同往常。</br> 他溫和地笑著,伸手覆在她耳側,手指輕輕一勾,將壓在單反肩帶下的一縷長發(fā)輕柔帶出。</br> 機場人來人往,他們好似一對熱戀中的情侶。</br> 男人溫柔繾綣,耐心撫平女朋友那捋格外俏皮的頭發(fā),和諧得像一副畫。</br> “好了。”他低聲道:“這回真走了。”</br> 幾步開外,一身深灰色毛呢大衣的男人駐足不前,隱在行色匆匆路人之間。</br> 他眼神微空,笑得很淡。</br> 像是忽然明白了自己到底哪里不如旁人,嘴角殘留的笑意透著慘淡。</br> 原來她喜歡的,向來只是自己偽裝的表象。溫柔才是殺她于無形的刀。</br> 他靜靜站在原地,仿佛等了整個世紀,終于等到討人厭的蒼蠅從眼前消失。極緩地闔眼,再睜開,慢慢隱去眼底躁動的戾氣。</br> 幾步之遙,仿佛踏著過去每一幀記憶。</br> 看著她見到自己時露出驚愕的神情,他只是一點點拉開嘴角弧度,純粹笑著。手指溫柔地挑起落在耳側那捋發(fā)絲,輕輕一捻。</br> 嗓音低啞吹在耳邊,亂了氣息。</br> 似乎毫不在意、也像不經意提起,似笑非笑問道:“和他在一起,開心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