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綾看著對墻壁柜上的向日葵，一言不發(fā)，她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但是…
    她以前太過在乎別人的感受了，或者說，她活得太過無私。也太過自私。
    “喂，你知道嗎？”
    她自言自語著。
    “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br/>     她肯定答復道。
    “對，今天我就是要破這婚了?！?br/>     因為……
    “要是我去她婚禮上，大喊著‘我不同意！’，那場面肯定巨特么尷尬?！?br/>     她關上了電視，漆黑光滑的熒幕中映著她的樣子，老式液晶屏凹凸不平，將她的模樣扭曲成了妖怪。
    “所以，桃花犯主，不多你一個。萬公子?！?br/>     她現(xiàn)在想干什么？或許她自己也不知道，釣個富家公子？嫁個富貴人家？
    6:00 S
    萬冬踏進醫(yī)院大堂，他的腳步輕快，仿佛有很重要的人等著他，他看著大堂銅柱中自己的影子，審視著自己的打扮，精氣神十足，還特意注意著邊幅，手掌摸著下巴，看看有沒有胡渣。
    直到這些都做完，他終于安安心心，按下了電梯按鈕。
    他踏過樓道，手心卻開始冒汗。甚至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等會，我該說什么？
    清掉腦子里的雜念，將安撫手下員工當做工作，他是個事業(yè)心極強的男人，很快就找回了狀態(tài)。
    咚---
    咚—
    “請進?！?br/>     咚-
    第三下敲門聲還未響起，萬冬聽見房內(nèi)傳來蘇綾略有顫音和沙啞的回應。
    看來……她等了挺久。
    萬冬倒不是想蘇綾真的等了挺久，而是對方這段沒有安全感的時間，肯定是度日如年。
    進門萬公子步子四平八穩(wěn)，一步步走到蘇綾面前，越看越是心驚。
    原本蘇領隊與天子在他車上時，氣色面白紅潤，如今卻是一片慘白發(fā)青，雙頰微微發(fā)黑。披頭散發(fā)的模樣任誰見了都心生憐愛之意。
    “我來晚了。”萬冬感覺自己有些無所適從，因為他的身份是天子的未婚夫，到了蘇綾面前，理智如他才開始重新審視起這個問題。說出口后，才開始覺得自己這樣過來，是不是太過唐突。
    “不晚…不晚，您能來最好?！碧K綾一句一喘，有氣無力地答道：“謝謝，謝謝您能來，我剛才害怕極了。我想著馬上要天黑了……就特別害怕?！?br/>     但是姑娘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語氣不像是裝的，萬冬一想，蘇領隊應該是個很要強的人，天子這點沒騙他，但是再強的女人，也有軟弱的時候啊……
    心中那點兒小九九也坦然處之了，他走到窗邊，問道：“就是這窗戶嗎？”
    蘇綾：“對，您看看……”
    萬冬往下看去，窗戶外邊兒是醫(yī)院門前的大堂房頂，還有不少露臺盆栽，確實很容易翻窗而入。
    “那個……有吃的嘛？哥?！?br/>     突如其來的親昵稱呼讓萬冬兀然一驚，回過頭，蘇綾依然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臉上泛起微微紅潮，顯然是一副害羞的模樣。
    “哈哈哈…”萬冬突然讓蘇綾這強做鎮(zhèn)靜的“表情”逗笑了，“在路上了，馬上就來?！?br/>     萬冬又坐回病床邊，盯著蘇綾的眼睛，他說話有個習慣，就是喜歡看著別人的眼睛，這樣更容易分辨謊言，也表示自己關注著對方，很禮貌。
    而蘇綾這姑娘的表現(xiàn)卻是躲躲閃閃的，配上那面無表情的樣子，萬冬心里一陣好奇，因為剛才電話里還是一副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樣子，現(xiàn)在卻強做不在乎的模樣，實然有趣。
    “我問一下。”
    “你說…”
    不等萬冬說正題，蘇綾就做出了回答。
    這讓萬冬愣住了，心想這姑娘還真的很認真，自己每一句話都想回答……真是奇怪。
    “那就是……天子是不是和你鬧翻了?！?br/>     蘇綾轉(zhuǎn)過頭，看了他一眼，甚至那眼神讓萬冬無法直視。
    她的眼睛……好漂亮，深邃的黑色像是寶石般耀出璀璨的光。
    萬冬片刻間在那對視的眼神中，讀出了對方的迷惘與躲閃之意。
    “老板你問這個…干嘛？”
    萬冬從對方的稱呼中感覺到了疏遠，連忙將話題圓了回來。
    “沒有，不問了，不問了行吧。你要不樂意說，我就不問了。還有，真的不用叫老板的?！?br/>     “好，老板。不不不，萬哥?！碧K綾的回答讓萬冬松了一口氣。
    看來這姑娘是真的不想提到天子，又想起來倆人在自己車上的時候，天子和她玩那小游戲估計也是單方面欺負人家。
    那么聊點兒別的什么？
    “要不今晚我喊個人來守在這兒？”
    “不要！”蘇綾急切的語氣讓他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了，“你要不走……不，不是，對不起老板，你能不能…別走，我害怕?！?br/>     看來，這姑娘還真的不相信別人，萬冬很懊惱，他不知道怎么收拾天子留下來的爛攤子，甚至覺得天子是不是伙同自己一幫惡仆把蘇綾給欺負狠了，現(xiàn)在這草木皆兵的模樣……還保持著淡然的神色，只能說這姑娘真的很堅強。
    這樣想著，萬冬又不說話了。
    “行吧，我多待會兒，但是晚上我要是回去了，沒人了你該…”
    沒等他說完，蘇綾就鎖進了被子里，像是受驚的小兔子那樣，蒙著腦袋。
    萬冬敲著床沿：“誒…誒…出來呀！”
    蘇綾這才慢慢探出腦袋。
    萬冬見狀無奈道：“你別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行嘛。我看著難受?！?br/>     蘇綾又起身坐著，依然沒什么好臉色。
    萬冬問道：“我也來了，你有什么事兒直接說吧，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不開心?！?br/>     “不，我很開心。你能來，我很開心?！?br/>     萬冬就奇了怪了。那臉上哪兒有開心的樣子啊。
    “那你還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我有病?！碧K綾指著自己的臉。
    萬冬沒聽太明白，“我知道你有病啊，這不都包上了嗎？還是因為我未婚妻的原因…”
    “你別提她！”蘇綾的語氣突然轉(zhuǎn)怒，讓萬冬措手不及。嚇得不敢說話。
    過了許久，才問出一句：“那你……”
    蘇綾：“我是真的有病，我的臉，面癱?！?br/>     萬冬聽了，突然覺得眼前的人無比耀眼。
    他是個多疑多思的人，也知道蘇綾一人處在外地有多么難過，說人際關系六親不靠，往來也有伸手不打笑臉人的說法，但是她連笑都不會了，還能一個人在外面打拼。
    真是個好姑娘啊……
    萬冬：“啊……對不起?！?br/>     蘇綾：“沒必要道歉?！?br/>     萬冬一時起了好奇心，既然蘇綾不讓他聊天子，那就談點兒其他的吧。
    “你父母知道這件事嗎？在外邊兒受欺負了……”
    蘇綾：“我從小沒爹媽?！?br/>     萬冬內(nèi)心抽了自己一耳光。反倒覺得蘇綾是越來越好了。
    “那你怎么長大的？”
    “五歲以前要飯，五歲以后跟著蕭院長?！?br/>     萬冬尋思著，應該是孤兒院收納了。點點頭?！霸趺淳妥叩接螒蜻@行來了呢？”
    蘇綾：“不會別的，大學沒念完。文盲。人又笨。沒辦法…”
    萬冬聽著心情越來越沉重，他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和蘇綾沒法比，甚至覺得蘇綾受了那么多委屈，長大以后還能混出個人樣，要比他強多了。甚至還愿意給新月的隊員做飯，還能和天子在自己車上小打小鬧，看來壓根沒把天子那些平日里拐彎抹角的為難放在心上。
    她……
    是個很溫柔的人，甚至能把別人的傷害都默默消化在心里，轉(zhuǎn)化成光。
    “那你還真的很厲害啊?！比f冬沒頭沒腦的夸了一句，說完后想想還挺蠢的。
    蘇綾：“雖然這樣說不太禮貌……但是我真的好餓。”
    “啊…對不起對不起?！比f冬雙手合十賠笑道：“人家真的在路上了，正送過來呢?！?br/>     心中卻有了對蘇綾新的印象，很率真。敢說敢做。
    蘇綾又說道：“我說了那么多，萬公子，你是不是該說說你了?！?br/>     這句話讓萬冬猝不及防，因為他想起來年夜飯上的事兒，蘇綾敬自己那杯酒之后，那鋒芒畢露的話。
    或許……這姑娘是因為天子與我的訂婚宴才心生不滿，甚至那一句“祝你們幸福美滿。照顧好經(jīng)理?！爆F(xiàn)在萬冬想來，都充滿了微妙的情愫。
    她喜歡我嗎？她對我有意思嗎？
    “啊…好，說我什么？呃……你要我說什么？”
    萬冬想事兒的時候有點兒語無倫次，而且他還想到，天子會不會就是因為蘇綾在自己生活里突然出現(xiàn)，并且還因為這種情感，才會對蘇綾處處為難。
    萬大公子腦子里走了這么一圈，突然覺得自己該負點兒責。
    “沒什么，你說就行，沒人說話我感覺就沒有人了。一個人待著特可怕。”
    她的語氣平靜，聽不出什么情緒，但是萬冬聽來，卻是逞強。
    “好吧。我和你聊聊我吧?！?br/>     于是萬公子把他那高富帥童年說了一通，還自己聊HIGH了。
    因為萬公子與萬方羽萬冬他爹的關系，一直都處于命里對沖，隔三差五小吵小鬧，逢年過節(jié)大打出手，雖然是萬冬單方面挨打。
    過了很久，大概半個多鐘頭，萬冬才從那種狀態(tài)中緩過神來。
    他不知不覺就找到了傾訴的對象，雖然對方的臉色冷的像一尊佛像，但是從眼睛里透出的神，萬冬明白，她在聽……
    他放肆大笑著，雖然蘇綾憋得臉通紅，笑不出來，但是他也感覺到了痛快。
    他已經(jīng)很久沒和人如此交心了，平時這些話都是藏在心里，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遇見蘇綾之后，總感覺這個姑娘可以信任，甚至以前都是和母親說的話，也可以隨隨便便和她談。
    直到他笑得累了，覺得無趣了，終于，敲門聲打斷這短暫的歡愉時光。
    “飯來了！”
    萬冬像是比蘇綾還著急。連忙起身開門，把飯錢付了對方那餐飲工作人員還不太敢接，不過看萬公子一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樣。怯生生道了一句：“冬哥，您……這是您女朋友？”
    萬冬愣了會神，甚至大腦空白了一會。
    “不…哎呀…走吧走吧。謝謝??！辛苦了?！?br/>     送飯的聽聞萬冬趕人，連忙走了。
    萬冬提著飯盒，雙手暖暖的，心中卻起了漣漪。有那么一瞬間，他想到……
    如果自己可以讓蘇綾笑出來，那一定是一件極美極好的事。
    甚至比他干的所有事業(yè)，都有成就感。
    他想著不由得入了神，甚至膝蓋磕在床沿才回過神來。
    “啊…那個，不好意思啊。人家亂說話，讓你尷尬了。嘿嘿?！彼瞪档匦χ瑥膩頉]覺得自己這般開心過。
    蘇綾接過飯盒，把病床上的進餐架子支了起來：“嗯。對不起，讓你為難了?！?br/>     與這疏遠的態(tài)度相應，萬冬心中卻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失落感。
    他看見蘇綾手上因為濕氣入體，寒到發(fā)紅的疹子。
    他看見蘇綾慢慢用小手打開飯盒，看見鋪滿菜盒的青紅辣椒，兩只小眼睛放光的可愛模樣。
    他看見蘇綾拿起筷子，突然向自己雙手合十，表示感激的禮貌答謝。
    他還看見，蘇綾小心翼翼夾著菜，遞進那櫻桃小嘴里，一點點咀嚼的認真模樣。
    一下子，他看見蘇綾的眼睛紅了。不由得緊張起來。
    “太辣了？”
    語氣里透著慌張，甚至覺得自己做了罪該萬死的事。
    蘇綾搖搖頭：“太好吃了……我好久沒吃到辣椒了，謝謝你?！?br/>     萬冬這才安心開懷地笑出來，又坐下，又站起，想了想還是坐下。
    “那就好?！?br/>     像是個蠢蛋一樣，還來了一句多余無用的結(jié)束語。
    他撓著頭發(fā)，完全忘了自己的形象，只想著怎么繼續(xù)話題，關于一開始的溫文爾雅全拋之腦后。
    而再看到蘇綾時……
    因為辣椒，她的雙頰微微泛紅，重新有了血色，鼻尖泛出些許汗珠，晶瑩剔透，雙唇重新有了血色帶著油漬的光亮，眼睛也越來越有神。
    一瞬間，萬冬感覺整個世界都重新有了色彩。
    他看見冰冷的醫(yī)院，白藍色調(diào)的空氣中透著一股暖意，壁柜臺子上那盆向日葵像是火焰一樣鮮艷。他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無比之快，仿佛沒什么能阻擋他，去追求那個姑娘。
    這種感覺是天子給不了他的，他不缺錢，也不缺送來的愛情，但是讓他如此認真的照顧另一個人。卻帶來了難以言喻的愛意。
    仿佛耕耘一片事業(yè)，與耕耘一段感情，是截然不同的感覺。甚至他想主動去呵護這個姑娘，對，照顧她一輩子。
    讓她不用再想起自己的悲慘童年。
    讓她不用再面對拋頭露面的事業(yè)。
    讓她繼續(xù)我行我素，面無表情。
    最后。
    重新讓她笑。
    4:10 S
    “你……在看什么？”蘇綾小手晃了晃萬冬的臉，這才讓萬公子回過神來，他單手托著腮，看得入了神。
    萬冬如夢初醒：“哦……我在看星星。對，你看窗戶外邊兒，多美?！?br/>     蘇綾跟著看了一眼窗外，確實，今天雖然是多云轉(zhuǎn)晴，晚上星星卻特別多。
    “我吃完了?！?br/>     萬冬看了一眼食盒，干干凈凈，不留半點兒剩飯剩菜，看來蘇綾是真的餓壞了，而且自己已經(jīng)發(fā)呆那么久了嗎？
    其實他并不知道蘇綾的光速進食技能。
    “吃飽了嗎？”
    蘇綾點點頭，又搖搖頭。
    萬冬讓蘇綾這欲從不從的態(tài)度逗得又是一樂。
    “哎，吃不飽就直接說嘛。我給你買去？”
    蘇綾：“不，我還想吃點兒別的。但是特麻煩。索性就……你就當我飽了吧?！?br/>     “哪兒有當你飽這說法的，說吧你要吃啥，我給你弄去?！?br/>     蘇綾想了想，猶豫半天。
    “可能……哥你弄不到。我還是不說了?！?br/>     “嘿。”萬冬這下就不服氣了，還有自己弄不到的東西？“你說說看，要不咱們打個賭？”
    “我想自己烤肉吃。”
    “噗……”蘇綾的話當時就讓萬冬嗆著了，“姑奶奶你是病人啊，還想去烤肉？”
    “對…我自己做的，特好吃……要不…”蘇綾的語氣突然俏皮起來：“你帶我溜出去？我給你做？不好吃算我輸?！?br/>     “還溜出去呢，你能走嗎？”萬冬笑道：“哈…你輸了你能賠啥？”
    蘇綾低下頭…
    “賠不起。什么都沒了。你看我有啥吧?！?br/>     萬冬那一句“要不你把自己賠給我吧。”硬生生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他從來沒覺得感情說出口是如此沉重，因為他同天子的情話說了千句萬句，換來的都是對方的橫眉冷眼。但是面對蘇綾，卻說不出口了。
    “這樣。我背你去，怎么樣？”
    蘇綾道：“你肯放我出去啦？”
    萬冬使著小機靈勁，鬼鬼祟祟地說道：“對，偷偷去。不讓醫(yī)生知道?！?br/>     蘇綾連忙往身上套毛衣呢，完全無視了萬冬剛才那一句“背著你去。”
    而萬冬心里正樂呵呢，耳旁聽到蘇綾一句。
    “我不要你背，我能走?！?br/>     又看蘇綾雙腿的繃帶都沒解，萬冬急了：“你別沖動啊，你要是自己走就別去了。我不就背你嘛，又不是說占你便宜?！?br/>     蘇綾眼神執(zhí)著：“不！你是經(jīng)理的未婚夫！不能這樣干！這不對！”
    蘇綾一番話像是冷水，將萬冬滿腦熱情燃起的熊熊大火瞬間澆熄。
    那副認真的表情，那眼神中正直的態(tài)度，那種端莊的儀容。都讓萬冬覺得這姑娘一定和自己很合拍。
    于是……他心中的火又燃了起來。甚至更為旺盛。
    “你說的沒錯。嗯……是這樣。那我去找輪椅！”
    蘇綾：“那好。我等你?！?br/>     說著萬冬一溜煙竄出了房門，不出兩分鐘，推著輪椅回來了。
    當兩人鬼鬼祟祟出了醫(yī)院大門，萬冬第一次和女生干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兒。心中充滿了新奇與刺激，仿佛另一扇世界的大門朝著他打開。
    一路推著蘇綾，走過大街小巷，到了烤肉店。他覺得平日里那些臟亂差的巷子，五光十色的招牌，一瞬間都成了披上華彩霓裳的花花世界。
    兩人落座后。蘇綾點的東西也不多，萬冬卻開始感覺到強烈的饑餓感，他才發(fā)現(xiàn)，和這姑娘聊天是多么謀殺時間，甚至自己沒吃晚飯都沒發(fā)現(xiàn)。
    但是……
    她怎么會想起來自己只點了一份飯，還不知不覺就要求自己出來吃飯了。
    這……算是被動約會嗎？
    一瞬間，萬冬腦子里又炸開了漫天的煙花。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或者說，眼下蘇綾的優(yōu)點又多了一個，待人如春雨那般潤物細無聲。且十分自然得體。
    這樣自己又不用想著如何應付天子，也不用自尋煩惱說這是婚約之外的曖昧。
    不對……
    萬冬的內(nèi)心甚至開始出現(xiàn)了動搖，他為什么要去應付那一紙婚約呢？
    就為了對方的家事？門當戶對？
    自己是攀鞍駙馬還是窮到賺不了錢要人施舍了？
    心中的無名火跟著饑餓感一齊涌來，甚至看見油滋滋的烤肉剛變了顏色，就準備下筷子。
    “等等…”蘇綾按住了他的手。
    那時萬冬感覺到，蘇綾的手心很涼，她的身體還是不好。一時心中氣也消了大半，轉(zhuǎn)而變?yōu)殛P心。
    “烤肉不能急的，不好吃的?！?br/>     萬冬冷靜了下來，蘇綾說的沒錯。
    他不能急，就像是他規(guī)劃的那樣，一步一步來，才能有所收獲。
    既然決定了，就去做吧。
    他看著蘇大廚一點點不厭其煩地翻著肥牛，看著那一片片鮮紅的雪花，在她手里慢慢變得色澤鮮亮，看著她揮灑油鹽醬料，挽著頭發(fā)認真的模樣。一時又開始走神。
    她也是這樣，兢兢業(yè)業(yè)對待事業(yè)一樣對待食物的。辛苦耕耘之后，得到的是……
    “來…”
    蘇綾夾著一塊烤好的肉，遞在他嘴邊，一時又打斷了萬冬的思緒。
    “試試?！?br/>     萬冬一時想說出“我自己來吧。”好用理智拉住心中那頭求愛的野獸，但是蘇綾眼中那期許的目光，卻讓他忘了如何拒絕。
    他不由自主的張開了嘴。但筷子收了回去。
    萬冬心生狐疑片刻又煙消云散。
    蘇綾一點點吹著滾燙的烤肉，這才將食物遞了回來。
    萬冬已經(jīng)忘了那塊肉的味道，甚至那三十來秒過的太快，就像是他媽和他說過的，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他的人生好像被剝奪了三十來秒，從吃進嘴里，就忘了那一口是什么滋味兒，而心中，只有眼前的人。
    直到兩人回到醫(yī)院，蘇綾重新爬上病床。又一次雙手合十，虔誠地向萬冬致謝。
    “萬公子，謝謝您能來陪我。我現(xiàn)在好多了?！?br/>     “不用這么客氣的。”
    萬冬注意到蘇綾感謝的手勢都是雙手合十，于是問道，“你信佛嗎？”
    蘇綾搖搖頭：“我不信佛，只是說，有這個習慣，雙手合十，是全身能量都到了手里，這樣說出來的話，就特別有分量。要說信什么，應該信自己?！?br/>     “對，信自己最好?！比f冬微笑著，他覺得蘇綾與自己太合拍了，“那……還用我守在這兒嗎？”
    蘇綾看了看窗戶，心虛一樣又同萬冬說道：“應該不用了，是我想多了，誰沒事兒會來偷病人呢。對吧，這可是謀財又害命啊。沒人會這么壞的。”
    萬冬聽見蘇綾這樣說，反而覺得蘇綾不會好好保護自己。世界上壞人多了去了……心中也不免無故擔憂起來。
    半小時后，蘇綾房外多了個人。
    “小偉，她交給你了啊。辛苦一下。就這兩天。你好好蹲著。給你五倍工資好嗎？自己開間病房住著都行。費用我出?！比f冬吩咐完司機，回到蘇綾的病房。
    “我叫人來了，你不用害怕的。有事兒呼他啊?！?br/>     蘇綾反倒更害怕了。她說道：“我不怕賊……我怕他?！?br/>     “對不起啊……”萬冬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我是真的有事兒，明天還得工作，我干完手上的活，找個機會來看看你吧。別怕那小偉，他要是敢欺負你，除非他不想干了?！?br/>     說著，萬冬就往門外走，蘇綾一路盯著他，讓他幾步一回頭，躊躇不定。
    萬冬總覺得自己著了魔一樣。站在門口望了半天，直到蘇綾說了一句。
    “走吧。你走吧。開車小心點兒?！?br/>     “好……”
    萬冬長吁出一口氣，像是心頭大石終于落了地。而門口那司機小偉湊上來問了一句。
    “萬公子，你和這…婆娘…蘇領隊什么關系?。俊?br/>     萬冬冷眼回道：“怎么，你很關心??？”
    小偉不敢搭話了。
    萬冬道：“是不是我未婚妻叫你這么說的？你一直在我身邊就管我私生活了？指不定回頭就給她打電話了？”
    張偉那渾身一哆嗦，連忙改口道：“不是，我見過她。蘇領隊，蘇綾！對！就她?！?br/>     “哦？你說說看?！?br/>     張偉連忙苦口婆心和萬冬解釋道：“我上次不是開您車碰著一碰瓷兒的嘛？就她！態(tài)度特差。上來蹬鼻子上臉，還不給一點兒好臉色看。連陪個笑臉都不會的?！?br/>     張偉不說這句還好，說了這句萬冬差點兒當場開揍。
    “你說什么？你不知道人家面癱??？還有，她碰你的瓷兒？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嗎？你那天晚上回來渾身酒氣，真當我好糊弄啊？小偉看在你是我從小到大的朋友，我才請你過來當司機的。不是說你什么事我都是向著你的。你明白嗎？公私要分明，再者說不要騙我，我最討厭別人騙我?！?br/>     張偉讓萬冬盯得底氣全無，心里知道糊弄不過老板，那點兒破事兒他全都明白。但是嘴上說不過去，又拿著天子出來頂包。
    “你這樣好嗎？萬公子，要是讓天小姐知道……”
    萬冬二話沒說，心中怒氣讓這倒霉司機一刺激。
    當時提著電話給自己老爹打過去。
    “喂，爸。說個事兒?！?br/>     萬方羽當時還和親家婆初一晚上網(wǎng)絡電視拜年呢。一口茶喝下去。
    “我和天子掰了，婚約就當沒這事兒了?！?br/>     張偉現(xiàn)場聽見萬公子那神態(tài)，從來沒見過他這種態(tài)度和老爺說話。
    而萬方羽呢……
    “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