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英雄的傳說
圣堂古堡是關押罪人的地方。
夏心璇深知這點,在來時,就已經發(fā)現(xiàn)了許許多多造型獨特的房門,它們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危險氣息。
那些獨特的味道在白狼的鼻子里散發(fā)著恐懼的臭味兒。這種嗅覺也是丫頭能一路平安到達蘇綾懺悔室的法寶。
唯獨…
乒-----!
唯獨握著蘇綾的這只手,絕對不能放開。
單持長劍,一波波機關魔偶不知疲憊不知恐懼,潮水一樣涌入狹小的過道,丫頭死死抓著蘇綾的手,半步不讓。
好累…
不過!
乓-----!
還可以應付!
木紋闊劍微微嗡鳴,白狼一次又一次在金屬與石頭的圍追堵截下,沖開一條活路。
“阿綾,跟緊我!”
蘇綾孱弱無力一手拿著短劍往身后那些石頭疙瘩臉上招呼,一邊踏著虛浮的步子,讓丫頭東拉西扯,勉強能跟上丫頭。
丫頭從未感覺過如此強的動力。
一直都是隨波逐流,放任自我,她除了彩鳥杯那一次正視過自身以外,就從未對自己嚴苛過。
在蘇綾讓那些冰冷的魔偶拖走時,丫頭的內心突然誕生了一種奇妙的情愫。
我要變強。
還不夠!
還要更強大。
不論是身體還是內心。
丫頭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在凜冬中沿街要飯的乞丐,突然看見了一個餓得頭昏眼花的小女孩兒。心中產生了無窮無盡的能量。想要去保護她,甚至發(fā)現(xiàn)自己一窮二白,心中充滿了期望與希冀,甚至恨不得立馬變成百萬富翁。
“走!”
想到這里,握著阿綾的那只手愈來愈緊。
這地方四處都是危險的氣味兒…
丫頭皺眉,心沉了下去。
敵人越來越多,像是盛夏的海潮無窮無盡,她幾次險些被強行逼入那些更加危險的房間里。而蘇綾遭受敵人拉扯之下,丫頭自己也漸漸要筋疲力盡,顧此失彼。
不行,這樣不行…
這樣下去,我會失去阿綾的。
手邊蘇綾近在咫尺,阿綾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鼓勵丫頭。
這種感覺很絕望。
“呼…”
丫頭深深呼出一口氣,提著一股蠻力。死死向前沖鋒而去!
咔咔~咔嚓~
一往無前的氣勢,以及那強大到不可思議的蠻力,硬生生將狹窄過道中,排成一列的魔偶壓成了鐵餅,一并撞進下個房間。
“呼…哈…哈…哈…”
蘇綾說不出話,只能看著以手抵膝,拄劍而立的丫頭干著急,身后傳來咚咚咚的沉重腳步聲,如催命的鬼鈴,令人愈發(fā)焦急。
丫頭再一次抓緊了蘇綾的手,頭也不回,向模糊記憶中的下一條正確道路走去。
她的手心滿是虛汗,臉色發(fā)白,蘇綾看到原本還因為酣戰(zhàn),臉上那點點潮紅已經不見了,她色盲的視角中,本是黑白二色,丫頭臉頰上那一點灰色,還代表著血氣旺盛。
而現(xiàn)在,只有珠光盈盈的汗水,和發(fā)黑的眼袋。以及快要失色的嘴唇。
蘇綾感受到了華利弗的惡意,平時一眼能看清的臉色,如今要仔仔細細去觀察每一個細節(jié)。而看清之后,心中的負罪與責任感無時不刻在拷打著她的內心。
她成了丫頭的累贅。
“別擔心,阿綾…”
丫頭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像是累到肺都沒法完全舒張,聲音變得嘶啞。
“我不是一個人。還有很多人在等你?!?br/>
躊躇片刻,丫頭仔細嗅著空氣中的味道,小腦袋左顧右盼,找到了正確的通路。又立馬拉著阿綾往那個方向跑去。
“賀蘭,谷雨,娜娜。放暑假啦。她們就一直惦記著你?!?br/>
劍與鋼鐵相撞。
發(fā)出巨大的轟鳴聲!
滾燙的氣流席卷過蘇綾的側臉,每一下攻擊都能感受到丫頭的決意,一下比一下弱,聲勢一下比一下小。
甚至蘇綾以為眼前的小個子馬上就要倒下了…
但是又一次從幾乎無以為繼的身體中,抽出了一絲一毫的體力,去揮劍。
最為關鍵的…
她握著蘇綾的手,是那么緊,甚至令人生疼。
“阿綾…我不太確定是這條路?!?br/>
敵人太多了!
眼前的狹窄通路在奔跑過程中突然寬闊不少,而魔偶密密麻麻擁堵其中,一對對閃著白光的眼睛都死死盯著蘇綾,令人不寒而栗。
“對不起…阿綾,我記錯了。”
夏心璇帶著自責的哭腔,她緩緩回過頭,看著身后一路破敗的殘骸,和無法分辨出輪廓的那張臉。
她們一頭撞進了一側巨大的門扉中。
外邊兒是一條必死之路,而丫頭選擇的牢房。是她嗅到的最和善的氣味。
聞起來很溫暖,沒有什么敵意。但關在圣堂古堡里的家伙,能有什么好對付的角色呢?
5:38 S
身后的門扉緩緩關閉。兩人聽見身后叮叮咚咚敲打巨門的聲音,心有余悸。
丫頭一眼看去,六根潔白的房柱矗立其中,兩側是一列列壁畫,全是人物像。
在那之后,是冰冷的鋼鐵王座。
空無一人。
說王座,是因為能看見王座扶手上的一側桂枝與另一側的杜鵑鳥浮雕。在加拉哈德歷史課上丫頭知道,這是列國國王才能坐的位置。更高一等的,就是諸界最高權力的掌控者,也就是初王了。
柔和的光線照耀著王座。讓兩人心身都陷入了安寧。
丫頭在恢復著體力,蘇綾則是仔細觀察著掛畫上的內容。
一個囚犯,如果有如此華麗的裝潢,那必然是記載其生平所用的。
從左邊看去,是一個小男孩拿著木劍,與一條小狗嬉戲的畫面。在那之下,有一行署名。
奧斯因與范克里夫。-瞳作畫于火焰紀二十一年。
畫的下面散落著一張便條,像是留給玩家的線索,但是在蘇綾看來,可能是作畫人作畫時留下的扼要詞匯。
比如畫成什么樣子,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注意重點。
蘇綾將便條撿起,觀察著上邊兒的字。
“我一直不知道范克里夫到底是狼還是狗,從撿來那一天,我就覺得它非常值錢,因為我沒見過毛色如此漂亮的犬科生物。每每提及此事,師父都是笑而不語。這讓我很困擾,不過過得久了,我也不再擔心這件事,因為我知道,我和范克里夫的關系牢不可破,它某種意義上,是我的生死之交,也是我的良師益友?!?br/>
丫頭緩過一口氣,急急忙忙跑到了蘇綾身邊,睜大眼睛看著畫。
“阿綾…你知道他是誰嗎?”
蘇綾點點頭,說不出話只得用這種方式來回答。
“是?。∥姨焯炀偷芍寄苷f明,想曉得這家伙長什么樣了,沒想到今天終于見著本尊了?!?br/>
蘇綾更多的關注點在這個房間上,說是牢房,可一點關押的手段都沒有,甚至隨時隨地都能大搖大擺的走出去。
而且奧斯因為何會關押在這里也沒個說法?;蛘哒f從頭到尾,蘇綾就一直被劇本蒙在鼓里,不論是譚雅、夏莉、鳥哥、華利弗,都從來沒對她吐露過真相。
甚至那個玩家,煬煜。也不太想和蘇綾做過多的交流,仿佛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般,簡簡單單連一筆帶過的工夫都沒有。
自己真的成了個加拉哈德的蠢學生,對曾經發(fā)生過的事一無所知,甚至安心讀完書,出副本都不會有任何值得深究的回憶。
下一副,是青年時的奧斯因。站在他身旁的,有一條翹著尾巴的大犬,雙抓搭著奧斯因的肩,它太過巨大了,甚至看起來狗下巴就搭在奧斯因腦袋旁邊,十分的危險。
奧斯因另一只手挽著譚雅,似乎是青年相識的伴侶。
畫像之下沒有署名,只有內容。
范克里夫,奧斯因,譚雅-寇馬克。
這次沒有畫作人,但是畫風有些相近,都是油墨著色的古典派,人物臉孔模糊且有張力,十分生動。
蘇綾抓住了線索,這幅畫,是夏莉畫的。之下的內容筆跡蘇綾一眼看去,與夏莉老師的字一般無二。夏莉曾經給她簽署過入院證明。字體她一眼就記住了。
蘇綾由此可以推斷,初王教導了夏莉畫畫,也是夏莉的老師。
她在畫前忙活著,想找到更多的線索,敲敲打打畫框,生怕遺漏了什么細節(jié)。
隨后果不其然,從中震下來一張便條。
“那兩就像是一對璧人,我無心插足這純潔的感情。我已經擁有了很多,唯一缺憾的,可能是姓氏,我本是沒有姓氏的人。和我沒有故鄉(xiāng)一樣。只能在心中默默感嘆著,遇見師父是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br/>
蘇綾突然用手指在墻上劃著字。丫頭勉強能看懂。
“丫頭,你拼一下奧斯因。讀出來?!?br/>
“好!”
蘇綾對比著兩幅畫像中的男主角,年幼的奧斯因非常非常瘦,甚至營養(yǎng)不良,頭發(fā)泛黃讓蘇綾還以為是個歐洲人,而第二張畫像中,身材壯得像頭熊。頭發(fā)也變得烏黑亮麗起來。
“U…s…yin”
“Using?!?br/>
丫頭勉強拼著劍士導師的名字,但一直不對。
直到蘇綾將便條翻了個面。
“感謝師父給我的一切。”
“一切…”
“Allthing。”
對,沒錯,這張便條的執(zhí)筆者可以確定就是奧斯因本人了,而所說的那一對璧人,顯然是女女熱戀的夏莉與譚雅。
蘇綾又收集到了一條重要的線索。
同性戀,放在那個人丁興旺的教派中都是不受待見的。也更加確信了譚雅與夏莉想要女女生子的可能性。
此時,在兩人心安理得打擾人家晚年牢獄生活的時間里。
在她們身后,一個衣衫襤褸,穿得破破爛爛的中年人。剛從房頂上演著巨大鐵門一路攀爬下來,像是攀巖一樣,身上古銅色的肌肉滿是汗水。
咚~~~~~~
落地后,仿佛巨物踏在冰冷的鋼鐵之上。
蘇綾和丫頭不由得齊齊回頭,看見了那個男人。
“呃…阿綾怎么辦。”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半吊著眼角,讓人莫名感覺到不怒自威,而棱角分明的臉孔與高高的鼻梁立體感十足,像是看見了石雕模型那樣。眼神里說不出有多少生氣,仿佛半死不活。
手無寸鐵,就這么站在那兒,像是一座山。
蘇綾能怎么辦?她現(xiàn)在弱的和一只雞沒什么區(qū)別。
丫頭上去友好的打了個招呼。
“嘿…請問你是?”
那男人笑了,露出滿口的潔白牙齒,笑得陽光燦爛。
“All…All…”
他似乎太久沒有說過話,就像是重新想要找回語言能力那樣,勉強和丫頭交流著,抓撓著腦袋,一陣粉塵灰褪去后,他的頭發(fā)能分辨出原本的發(fā)色。
和丫頭一樣,純銀色。
“奧斯因?!?br/>
丫頭站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來。她眨巴著大眼睛。
一次.
兩次。
又回過頭,看了眼蘇綾。
蘇綾聳聳肩。表示沒毛病。
丫頭接著轉回頭??粗鴬W斯因。
她幾乎得仰著腦袋,看個八十度的夾角才能與之對視。
緊接著,奧斯因身后又落下了一頭龐然大物。
那匹“灰”狼瞬間落地,搖頭晃腦抖落了全身的塵土。鮮亮的白毛像是鋼針一樣閃閃發(fā)光。
丫頭這次提前打了招呼。
“嗨~~~~~!范克里夫……”
聲音發(fā)抖,腿腳發(fā)軟。大眼睛又不自然地眨了兩下。
“咕?!?br/>
大狼鼓著腮,吐出一口腥氣。匍匐在奧斯因身后。像是等待著命令。閉著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透著冰寒的藍色,死死盯著蘇綾。尾巴不安地來回擺動,刮擦著地板,發(fā)出陣陣刺耳的尖銳響聲。尖耳朵不時微微顫動,像是聽見了風吹草動。粉色的鼻子一張一合,像是嗅到了各種氣味。它在思考…沒錯,從蘇綾看來,它的神態(tài)已經擁有了靈智。與正常人一般無二。
奧斯因說出了第二句話。
“吃了嗎?”
丫頭:“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