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熄燈事故
    蘇綾上上下下巡查完這棟大屋,分完臥室,天子和丫頭卻提出要和蘇綾住一間。
    然而蘇綾矜持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天子:“一般向恐怖片兒中,你就差說:‘不!我們得分開!這樣更安全!’的蠢話了?!?br/>
    蘇綾滿不在乎道:“有事兒敲門,沒事兒也別拿我當枕頭?!?br/>
    緊接著小聲囑咐道:“不分開,你看不到一般意外下,出乎意料的‘意外’。”
    天子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蘇綾話里的意思。感情她懷疑隊伍里有二五仔,想用落單的條件來引對方動手呀。
    秦先生:“我覺得你們今晚全來我房間吧,這樣比較安全,說我這種猛男二十來歲血氣方剛,什么妖魔鬼怪三米內(nèi)完全近不了身的,不過你們最好貼我只有三厘米,這樣可以收到猛男氣息的BUFF,非常的厲害。只能說,無敵。”
    他自言自語時,幾位妹子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就像是瞬間舞會散場,雪豹還順手把二樓過道的燈給滅了。
    秦先生一陣寒噤,連忙推開老貓房門。
    “我怕!”
    叫蘇綾一腿蹬上腰給踹了出來。
    又拍打著天子的房門。
    “天小姐姐,在嗎?”
    “不在,滾?!?br/>
    最后是丫頭…
    咚咚咚~
    秦先生奮力敲著門,而門內(nèi)也傳來咚咚咚~的回應(yīng)聲。
    看來沒戲。
    猛男思索片刻,原地下線,在新月俱樂部餐廳倒了杯橙汁,一口氣灌下,把音頻線給拔了,又自言自語道。
    “恐怖片沒有BGM還叫恐怖片嗎?嘁!”
    這樣說著,把手機音頻線給插了上去。
    5:48 S
    一陣慷慨激昂的前奏過去,秦先生面不改色,微微抖著腿獨自一人回了房。一下子成為了自帶BGM的男人,只能說…
    真實猛男,不虛一切。
    而BGM是一首蒙語搖滾《初生的太陽》,那一刻秦先生瞬間就沉浸在這動感的節(jié)奏中不能自拔,就差當場扭起大秧歌了。
    另一頭,蘇綾進房搜查完每一個角落,確定沒有什么熊孩子面相的洋娃娃,中二感爆表的奇怪符咒,墻上像是用血潑上去的儀式印記,或者看上去就不能碰的古老盒子。
    確定這些都沒有之后,她來來往往去盥洗室,仔仔細細瞄著馬桶,以及馬桶下那個漆黑的洞窟。
    下水道系統(tǒng)并沒有撒雪豹口中的“圣鹽”,蘇綾蓋上馬桶,順手拆了浴缸壓上去,又用肥皂將縫隙涂上,還在外邊兒綁了一層床單。
    耳邊剛好傳來秦先生身上音量異常的音樂聲。
    蘇綾:“什么鬼?”
    她敲著靠天子房間的墻。
    “你聽到什么了嗎?”
    天子剛躺下,床頭柜旁的鬧鐘讓蘇綾磕墻震了下來,驚得她差些蹦起來。
    “呃…”天子仔細聽著…
    “好像有人大半夜在唱歌?”
    蘇綾:“你沒聽錯,大概是猛男嚇壞了。需要發(fā)泄心中的情操?!?br/>
    說罷,蘇綾將油燈給熄了,關(guān)上窗,躺在床上。
    她敲打著木墻:“你房間有奇怪的玩意兒嗎?”
    隔著墻,天子聽見蘇綾的詢問,她答道:“目前沒有,沒有鏡子,沒有假發(fā),沒有鈴鐺,最可疑的鬧鐘剛才你給砸壞了?!?br/>
    看來蘇綾看的恐怖片多為美系,天子的口味則是日產(chǎn)。
    隔著更遠的方向傳來丫頭的嚷嚷聲。
    “我這兒也沒有!阿綾阿綾!你說會不會有僵尸或者黑白無常從床下邊兒蹦出來?”
    蘇綾大聲回道:“不會的!因為他們都是神經(jīng)病假扮的!”
    天子隔在中間總感覺挺尷尬。
    就在嘈雜音樂聲洗腦循環(huán)了半個小時左右,她們漸漸睡下,而秦先生則是盤腿坐在床上,一副道法自然百邪不侵的樣子。
    雙眼瞪大了,不時扭頭看著房間里,任何因為油燈忽明忽暗的光,照出各種奇形怪狀的影。
    臥室的裝修家具都差不多,一個大衣柜,壁柜,床頭木柜,一個用來標記時間的鬧鐘,一間廁所,廁所旁還有洗漱的盥洗室。
    頭頂是年久失修的吊燈,停用了很多年,能看見銅管上密密麻麻的銹跡。
    嘎吱~
    秦先生一驚一乍,因為木屋晝夜溫差熱脹冷縮,發(fā)出的陣陣骨架關(guān)節(jié)摩擦刺耳聲驚得睡不著覺。
    而微微一動,老床又會發(fā)出奇怪的響聲。
    直到…
    直到油燈兀然熄滅,他陷入了無法言喻的恐懼當中。
    “歹勢呀…百無禁忌!”
    就在他自言自語時,盥洗室傳來一個個水泡破裂的聲響。
    那是什么?那有什么?我該做什么?
    秦先生手忙腳亂從桌上取了油燈,才想起來自己沒火。
    “活該我撲街,居然沒有抽煙這種習(xí)慣?!?br/>
    而異動中,他能稍稍聽見啪嗒~啪嗒~的不明響聲。掩在嘈雜的音樂聲中,仿佛外邊兒拔掉的音頻線又給接了回去。
    沒錯,蘇綾給他接了回去。
    他拍打著臉頰,妄圖冷靜下來,然而額頭冒汗,雙手冰涼。
    啪嗒~啪嗒~
    難以形容,就像是有個家伙打著赤腳,沾著許許多多濕泥巴,一步步拍在地板上。
    秦先生終于坐不住了,在一片漆黑中漸漸適應(yīng)陰暗的環(huán)境,他能看清些東西時,決定去大廳找那條大白貓聊聊天,順路吹一吹自己有多勇敢,讓這只卡哇伊的小貓咪不用害怕,在猛男的懷抱里安心的睡吧!
    于是他躡手躡腳下了床,往記憶中的臥室房門摸去。
    他走得很慢,生怕踩到什么…
    秦先生:“狗屎…”
    每一步,都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直到他聽見來自盥洗室的…啪嗒~啪嗒~
    越來越近,略有規(guī)律。
    他摸上門把,卻發(fā)現(xiàn)不太一樣。
    不太一樣的原因是,平時門把都是橫著的,而現(xiàn)在卻像是斷掉的胳膊,垂了下來,擰動時毫無彈力,已經(jīng)壞了。
    并且,原本光滑的門把上已有一條條支離破碎的凹紋,就像是遭受了暴力強拆,能在手上劃開道道血疤。
    秦先生:“狗屎…”
    啪嗒~啪嗒~
    如索命的鐘聲,黑暗中他能看見那個不明生物慢慢悠悠走過來。不太高,像個嬰幼兒,體長四十公分左右,搖搖晃晃的。又像是一團不規(guī)則的,蠕動著的黑泥。
    另一邊…
    蘇綾的臥室中,她讓一陣悉索的低音給敲醒,發(fā)現(xiàn)燈已經(jīng)滅了。
    熟練地坐起身,仔細的聽著來自廁所馬桶的怪聲,又拿來油燈,發(fā)現(xiàn)燈芯下的燃油本就所剩無幾,看來其他幾個房間要是不提早熄燈,應(yīng)該會發(fā)生現(xiàn)在這樣的無光事故。
    從燕尾服皮帶上割了一塊皮子,徒手從床上拆下塊木板,包著墊被里的羊絨和一些碎棉花,花了大概四十來秒鉆木取火,將煤油全倒在木頭上。她舉著火把往廁所走去。
    走到馬桶前,她看見一上一下的大浴缸,微微顫著,就像是有個壯漢拿著一柄大錘從下邊敲打著馬桶蓋。
    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邊兒蹦出來了。
    蘇綾點點頭。
    “挺活躍的嘛…”
    這樣說著,她引下火把,仔仔細細瞧著馬桶邊緣,想看清里邊兒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從一瞬張合的馬桶蓋來看,那里邊兒是一團黑到無法辨認的泥形生物。
    甚至有些許黑泥從中濺出,落在地板上,一點點又像是史萊姆的本能一樣,在地板上蠕動著。想要回到本體。
    蘇綾當時就聽見隔壁屋傳來秦先生的慘叫聲。
    “狗命啊!狗命??!殺人啦!狗狗我啊!”
    隨即又聽見隔壁屋子天子的聲音。
    “它弄壞了門鎖。我出不來?!?br/>
    蘇綾越聽越奇怪呢。
    秦先生呼救聲中氣十足,一點兒也沒有瀕死的跡象,而天子的聲音則是十分冷淡平靜,沒有半分緊張的意思。
    莫非這廁所史萊姆還是個偷窺狂來的,只是半夜出來散散步?
    蘇綾回頭拉開臥室房門,首先往丫頭的房間去。
    推著門把,打不開。
    緊接著,蘇綾用肩膀狠命一撞,門開了。
    火把照去,丫頭不見了??帐幨幍拇采鲜裁匆矝]有,門鎖被破壞,廁所里也沒有任何不對勁的線索,窗戶緊閉,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蘇綾皺著眉,往天子房間去。
    里面?zhèn)鱽硖熳舆诉诉说淖查T聲。而因為門朝向的問題,隔著門框很難破壞。
    蘇綾說道:“你讓開一下?!?br/>
    天子聞聲換了個位置。蘇綾一腳踢開門,又將過道的燈點上。
    她們終于看清了那個玩意兒到底是啥。
    說不上有多恐怖,只是有些奇異與說不出來的難受。
    它沒有五官,沒有健全的四肢,就像是一頭長得比較肥胖的企鵝那樣,而腦袋又像是蒙了人皮,因為從下水道來,涂了一層厚厚的污物,四肢也因為擠過狹長的管道,變形扭曲,而行走的模樣更像是用身上僅存的幾條肌腱做著機械運動。
    它所到之處,地板都讓那股莫名強大的扭力碾成了木屑,看來門鎖也是如此刻意破壞掉的。唯一的弱點就是,這種怪物走的非常慢。
    它的四肢都已經(jīng)壞掉了,或許正常走路它都追不上。
    天子會如此平靜也是這個原因,剛才在房里和它兜了一會圈子,可心中的壓迫感卻越來越大。
    天子可不愿意去接觸這莫名其妙的東西,但它不會累,不會停。
    隔壁秦先生估計還在進行龜兔賽跑,在蘇綾與天子退出房門后,那“胖企鵝”也慢慢悠悠跟了過來,兩條變形的小腳掌踩在地板上,十個腳趾頭濕漉漉的,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音,而且每一下都抓實了地面,在板材木上劃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跡。
    蘇綾又一腳踹開秦先生的房門,見窗戶大開,秦先生正扒在外邊,就快爬上房頂了,而另一只胖企鵝還在原地轉(zhuǎn)著圈,似乎找不到目標十分的困惑。
    “你先撐一會,我有點兒餓,下去和天子吃個夜宵,思考一下這倆玩意兒怎么處理?!?br/>
    說完,蘇綾擅自推開了喬治的房門,只見克里斯汀穿著一身半透明的睡衣,趴在裹得嚴嚴實實,并且還蓋了一大層棉被的小喬治身上。
    蘇綾立馬又關(guān)上了門:“走錯門了,對不起?!?br/>
    又去敲雪豹的門。
    沒人回應(yīng)。
    天子略有擔(dān)心:“要不直接打開?”
    蘇綾指著剛才喬治的房門。
    “要是再出現(xiàn) 丫頭趴在人家床上這種事故,我一輩子都會有心理陰影的。所以還是先等一會吧。搞成仙人跳的場面大家都不想的?!?br/>
    天子卻叫蘇綾這話逗樂了。
    “你這人呀,老不正經(jīng)。”
    身后那頭“胖企鵝”不依不撓慢悠悠走了過來,蘇綾抬腿蹬在那張沒有五官的泥臉上,卻瞬間感覺到恐怖的力道傳來。
    咔!
    她的右腿就像是讓一頭公牛撞上,膝蓋變形,歪在一旁。
    蘇綾勉強支著身子,扶著過道的扶手。
    “臥槽!”
    甚至爆了粗,這種瞬間毀滅行動力的能力,遠超了蘇綾的想象,難以理解那看起來慢悠悠毫無害處的“胖企鵝”,如何一個頭槌把蘇綾的腿給弄斷的。
    兩個治療術(shù)刷完,蘇綾雙手抱著天子扔下樓,剛好落在三哥背上,胖企鵝也不追蘇綾,單單朝著天子繼續(xù)走去。
    蘇綾正完了骨,終于確定自家丫頭和NPC偷個情,穿衣服的時間肯定不需要那么久。
    于是她頂開門,看見了非常有趣的一幕。
    白天那位雪豹哥,已經(jīng)散落在臥室的各個位置,他就像遭受了一場不同風(fēng)向的風(fēng)暴,頭蓋骨,下巴,各個肢體組織散落在房間中,要仔細說的話,按照蘇綾的推測,他應(yīng)該是在夢中讓“胖企鵝”一個頭槌彈飛了腦袋,隨即這位勤勤懇懇的奇怪小惡魔完成了分尸。然后失去了魔生目標,呆呆地站在房間中央,不知所措。
    至于蘇綾是怎么認出雪豹的,他的帽子還掛在床頭。非常的凄涼。
    思考完,蘇綾不等天子再做行動,單單取下【雷神腕輪】扔給了她,又說道:“三哥包里有繡春刀,別被逼出門。外邊兒可能更危險?!?br/>
    天子接過附魔道具點點頭。又和追蹤自己的胖企鵝兜起圈子。
    蘇綾再次推開喬治的房門,對克里斯汀說道:“雖然非常不合時宜,在你們夕陽紅的造人運動開始之前?!?br/>
    “我能說一說,我們的向?qū)淼墓穷^被打成一副麻將這件事兒嗎?”
    克里斯汀的吊帶襪裝束全程讓蘇綾目不轉(zhuǎn)睛。
    “還有,喬治,你最寵愛的小女兒已經(jīng)不見了,外邊兒那位Quin猛男準備爬上房頂,如果有條件他穿上緊身衣估計能去Cosplay一下蝙蝠俠?!?br/>
    克里斯汀慵懶地回道:“煞風(fēng)景…”
    喬治坐了起來,在陰暗的油燈下,將克里斯汀用被子裹得緊緊的。
    而克里斯汀卻一臉幽怨,那話中的意思卻叫蘇綾不由得多想了半分。
    “喬治!尼雅不是你的神!你已經(jīng)跪了大半輩子!是時候忘了她了!”
    而喬治卻不由分說,一身穿戴整齊,甚至睡覺還帶著槍,拉著蘇綾下樓,麻溜的給了追逐天子的胖企鵝一槍。
    鍍銀子彈沒有任何作用。
    天子手中的附魔繡春刀甚至歪成了九十度,她只得繼續(xù)和對方一前一后散步。
    “女巫!”喬治大聲呼喊著。
    克里斯汀這才悠閑地走下樓,不知使了什么術(shù)法,那胖企鵝一樣的小惡魔才開始溶解。
    就像是泥遇了水,漸漸消散變軟,癱成地板上的臟漬,又漸漸變紅,變涼,像是回到了地獄,感受到熔巖的溫度,開始著火,化作飛灰。
    蘇綾:“上邊兒還有兩頭,準確來說,是三頭。”
    克里斯汀簡單地驅(qū)逐了秦先生與雪豹房中的惡魔,最終看見蘇綾廁所里壓著馬桶的大浴缸時,臉上的神色有些奇怪,仔仔細細瞧著蘇綾,眼神中盡是不可思議。
    “不錯的方法…”
    蘇綾滿不在乎:“我更關(guān)心丫頭房里那一只去哪兒了,或者說…丫頭去哪兒了?!?br/>
    克里斯汀招招手,那上下顫動的浴缸變得安靜下來。
    “誰知道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