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截bgm：《喜劇之王》配樂hereare again】
    這個人雖然說話很幼稚, 但是思路和宋哲卻是如出一轍。宋哲這個人, 對于他認(rèn)為自己擁有所有權(quán)的“東西”, 無論人或物，都有著極強(qiáng)的占有欲。他們小時候他就不樂意她和別人說話, 更不樂意她和男生說話。這種話他雖然沒有直接說過，但卻用行動表現(xiàn)過無數(shù)次這種類似的觀點(diǎn)。于是在這句話出現(xiàn)的時候，楊薇覺得仿佛是少兒版宋哲出現(xiàn)在了網(wǎng)上。
    在楊薇沉默驚訝的片刻, 屏幕已經(jīng)刷爆了。
    “哈哈哈哈哈這個是從幼兒園出來的嗎？還你不準(zhǔn)和其他人玩……”
    “小朋友你是不是用媽媽賬號登錄了呀？不要隨便充錢給主播帶來麻煩哦！”
    “不行我快被這只小學(xué)雞笑死了……”
    ……
    看著這些彈幕, 宋哲突然有種莫大的羞恥感涌了上來, 他這才意識到, 自己打出去那句話，的確很像小學(xué)生……
    他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個貓大俠是他。
    那分鐘, 他很認(rèn)真的想著，畢竟自己這輩子的臉面, 似乎都在這一刻丟盡了。
    宋哲不說話了，楊薇看著彈幕，頓時有了一種可能真的是一個小朋友受到了傷害的感覺。她輕咳了一聲, 趕緊換了語調(diào)，溫柔道：“貓大俠, 你是不是用媽媽賬號?。俊?br/>     “不是, 你放心, 我不是未成年。”
    宋哲有種氣出不來又憋不回去的感覺，他一面回復(fù)，一面認(rèn)真思考——他在這兒受個什么勁兒的罪？離開這個直播間, 關(guān)了屏幕，他該做什么做什么。
    但一想又不對啊，他走了誰盯著楊薇和文哥？這個文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一想到這里，宋哲就覺得，他不能走，他不僅不能走，他還要盯在這里，把楊薇和文哥阻撓開。他要讓楊薇知道，這些男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全都是一批用下半身思考的玩意兒。
    看到這個貓大俠不是真的未成年，楊薇放心了一些，她開始繼續(xù)閑聊直播，這次貓大俠安靜低調(diào)了很多。文哥從來也不是多話的，于是一晚上相安無事過去。
    宋哲就一面開著楊薇的直播，把楊薇直播投影到墻上，一面開始工作。
    楊薇的說話的聲音舒適又溫和，但她每個咬字都很清晰，帶著一種無聲的力度，能引著人往她想要的方向走去。
    每個人都可以講笑話，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將笑話講好。有些人生來就是演講家，她的言語本身就帶著目的，同樣一句話，她不同的語氣，不同的停頓時間，甚至于只是輕微的聲調(diào)的改變，都能帶來截然不同的感覺。
    宋哲一面聽著她的聲音一面做事兒，停下來的片刻就會不由自主回想，很久以前他們還在中學(xué)的時候，楊薇是這么能說的嗎？
    初中的時候他們一起上課，他就是他同桌，放學(xué)了去補(bǔ)習(xí)班，他的桌子就和她挨著。
    她總是怯生生的，不太敢和他說話，平時他睡覺她寫作業(yè)，老師來了她才會緊張喊：“宋哲，別睡了，趕緊起來！”
    她好像沒那么多話……
    然而一想也不是。
    在課堂上、在補(bǔ)習(xí)班，有人的時候，她是沒那么多話，因?yàn)樗?，他不喜歡她在人前和他表現(xiàn)得太親近。
    可是當(dāng)他們兩在一起的時候，楊薇其實(shí)話很多。但她不是一直說，她就是試探性的開始說，見他不搭理，她就會膽子越來越大，然后自己一個人都能嘰里呱啦很久。
    班級上傳出來的各種小道消息啦、留言啦、緋聞啦，她什么都一清二楚，和平時人家印象里那個好好學(xué)習(xí)不茍言笑的楊薇一點(diǎn)都不一樣。
    那時候他就特別喜歡楊薇這種樣子，他很享受這個獨(dú)一無二的楊薇只有她知道的感覺。她說話的時候，他就在旁邊打游戲，她一般都在幫他抄作業(yè)，一面吵一面嘀咕，他聽得不耐煩了，就會同她說：“哎呀你別說了，趕緊寫完我?guī)愦蛴螒??！?br/>     楊薇一聽這個就來勁兒，趕緊飛速寫完作業(yè)，就到他旁邊去，兩個人靠著床坐在地毯上，她就看著他打，好像自己在打游戲一樣，她一緊張就話多。
    “打打打，快打它！”
    “哎呀你好厲害！”
    “宋哲你這個操作好棒??！”
    ……
    楊薇是個定時睡覺的，他打游戲打得晚了，楊薇有時候就會睡過去，頭往他肩膀上一搭，他就順手從旁邊抓個毯子蓋在她身上，然后自個兒繼續(xù)瘋狂打游戲。
    只是沒有人加油的游戲始終會有點(diǎn)無趣，打一會兒就覺得累了，有時候他高興，就會給楊薇這么再靠一會兒，自己偶爾也會輕輕把自己的頭搭在她的頭上。
    他很喜歡那一刻的感覺，那一刻他會覺得，自己內(nèi)心溫柔又圓滿，他們兩個人好像是在一條漂泊的船上，兩個人緊緊相靠，互相慰藉。
    這些都是年少時候的生活瑣事，他以前在國外的時候也偶爾會想起來，但那時候還年輕，想起來大多是憤怒不屑大過懷念的。后來結(jié)婚，她天天在身邊。一個人在身邊久了，就會變得像空氣一樣，沒有任何分量，也難以察覺。
    這是他頭一次在已經(jīng)成年后、她離開后，去回憶年少的事情。
    最初的那一刻他是覺得有那么幾分溫柔，然后就帶了懷念，等一回頭，看著屏幕上楊薇在為大家學(xué)尤克里里的時候，他愣了愣。
    他突然覺得有什么涌出來，那種情緒讓他覺得心口發(fā)悶。
    他像一條活在魚缸里的魚，有人一點(diǎn)點(diǎn)抽走魚缸里的水，他似乎意識到了，又不知道到底意味著什么，當(dāng)水從他鼻尖開始往下，他開始有了恐懼，然而他只會低下頭，拼命往水里鉆。
    不然他能怎么辦呢？
    他扔不走那根管子，也留不住那個人。
    楊薇直播結(jié)束的時候，他還有些茫然，整個人完全緩不過神來，他就呆呆坐在書房里，好久了，他才站起來，鬼使神差去了楊薇的房間里。
    他們結(jié)婚以后，楊薇就搬進(jìn)了他的房間，楊薇的房間就變成了一個每天被打掃的博物館一樣的存在，它展覽著楊薇在嫁給他前所有的故事。那里面大多數(shù)是書，柜子里還有一些她沒長個兒時的衣服，她的筆記本，她畫過的畫，照過的照片。
    他抽開抽屜里，看見了一個游戲機(jī)，那個游戲機(jī)就是他小時候玩過的。楊薇有段時間不滿足于只是看著他玩，想學(xué)著和他一起玩雙人，他一直以為她就是說說而已，現(xiàn)在看著這個游戲機(jī)，他才發(fā)現(xiàn)，哦，這個人是真的在后面偷偷練習(xí)的。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手輕輕拂過那個游戲機(jī)。
    那一瞬間，他突然特別想給楊薇打個電話，想和她說，回來吧。
    然而這句話他說過兩次了。
    他容不下自己再去說第三次。
    于是他就坐在楊薇的房間里，開始翻看她的筆記本，就這么安安靜靜，看了好久。
    而楊薇在播完日常的直播后，從第二天就開始按照冷玫的安排，走上街去做采訪。宋哲得了消息，讓高林空出了三個小時來，單獨(dú)開車過去，就遠(yuǎn)遠(yuǎn)看著楊薇在路邊做準(zhǔn)備。
    冷玫和向維跟在她后面，手里拿了個dv，楊薇拿著話筒，心情有點(diǎn)緊張。冷玫和她聊過，一個人如果想要做搞笑，除非特殊效果，不然盡量要親民一點(diǎn)，尤其是楊薇這種長相。
    一個人長得越精美、越漂亮，越容易有距離感，而距離感是幽默的一大阻礙，和搞笑更是完全背道而馳。女性在做搞笑類節(jié)目上有一些天然的劣勢，同樣的話、同樣的舉動，男性做起來叫幽默，女性做起來就是不討喜。
    一個美女，你可以性感、可以美麗、可以清純，但是一旦你嘗試搞笑，只要稍微不經(jīng)意，就會變成low。low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又low又沒意思。
    大家會把目光天然聚焦于長相，很難去關(guān)注你的內(nèi)容。
    美貌是一種優(yōu)勢，但在某些特定環(huán)境下，卻是一種劣勢。
    所以楊薇今天沒有化妝，穿了套休閑裝，看上去非常像個學(xué)生。
    她今天和所有人互動的主題是“你父母假期怎么對待你/你假期怎么對孩子”，她站在路邊時候感覺有些緊張，旁邊冷玫拍了拍她的肩膀，同她道：“去吧?！?br/>     楊薇深吸了一口氣，拿著話筒，下意識揚(yáng)起優(yōu)雅的笑容，往路邊人走過去，開頭第一句：“你好……我……”
    對方一句話沒說，直接就走了。
    楊薇笑容僵了僵，繼續(xù)開始換下一個：“你好……”
    這次是個年輕的小伙子，對方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臉上頓了頓，隨后道：“不好意思，我有點(diǎn)忙?！?br/>     接連被拒絕了這么幾次后，終于遇到了一個大叔，對方停下來和楊薇說話，一開始挺和善，聽到楊薇是個主播后，就一雙眼睛卻不住往楊薇身上瞟。楊薇捏著話筒有些生氣，想把話筒直接砸這人腦袋上，于是她直接保持微笑說了句：“不好意思，到時間了?！?br/>     隨后就往回走。
    那個男人卻是追了上來，跟在楊薇身后笑著道：“美女，你是做主播的??？你是在哪個直播間??？我聽說你們這一行收益主要就是靠禮物是吧？你這個價位一般要多少……”
    他聲音嚷得很大，周邊人都停了下來，所有人都聽出這話中的狎昵，楊薇頓住步子，她捏著拳頭，氣得整個人都在發(fā)抖。旁邊向維扛著dv同她道：“走了，別和這種人說話，你吃虧?！?br/>     而對方看見楊薇頓下來，頓時笑得更加燦爛了些，站在后面道：“我知道的，你們這些主播嘛……”
    “喂，”這個男人話沒說完，一個聲音帶著笑意的男聲就響了起來。所有人尋聲看過去，就看見宋哲穿了一身米色休閑西服，雙手揣在褲袋里，整個身子靠在花壇上，一直腳曲著抵在墻面上支撐著自己，面上神色似笑非笑，“老頭，”他溫和開口，“你這么跟在人后面的樣子，好像條狗哦。”
    一聽這話，那男人臉色頓時就變了，旁邊有了笑聲，那男人漲紅了臉道：“小兔崽子……”
    這時候，旁邊冷玫平靜開口：“宋總?！?br/>     向維也趕緊扛著dv過去，做出諂媚的笑容來，高興道：“宋總?！?br/>     那男人聽到這話之后，雖然不知道宋哲是誰，但也意識到這個人似乎不是他能招惹的。他憋了半天，冷哼了一聲，轉(zhuǎn)頭就走。
    宋哲冷冷瞟了他一眼，轉(zhuǎn)頭朝楊薇看過去，發(fā)現(xiàn)楊薇挺直了脊梁，緊捏著拳頭，背對著他，一言不發(fā)。
    如果說剛才是遇到這種流氓的憤怒，那被宋哲看到這一刻，楊薇就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難堪盈滿了她。
    她容不得宋哲看見自己的落魄，也見不得宋哲看見自己的失敗。她可以一個人在自己朋友身邊默默舔舐傷口，卻不愿意讓宋家任何人看見自己鮮血淋漓。
    宋哲看著楊薇的背影，一時無言，片刻后，同向維和冷玫揮了揮手，走到楊薇身后去。
    “我讓你不要做主播，”他嘲諷開口，“這次信了嗎？”
    楊薇沒有搭理他，一路往前走去。他就跟在后面，慢悠悠踱步道：“你可以放棄的楊薇，你去做其他任何事都挺好的。你做這件事對你一點(diǎn)好處都沒有，對于你來講它賺錢不是最快，它也沒什么好處，甚至于你過去都會被它毀掉了?！?br/>     “你沒天賦，你也做不了這事兒。你想想你一高材生做這事兒，沒有人會理解的，別人都只會覺得，啊，這人得混得多差才會來干這一行？”
    “那么多年書白讀了，那么多努力也白費(fèi)了，你早說你要做主播，你那么費(fèi)勁兒讀這些書干嘛？你不行的，別白費(fèi)力氣了?！?br/>     “那早說我要嫁給你當(dāng)個宋太太，”楊薇終于聽不下去，她頓住腳步，冷著聲道，“我又這么費(fèi)力這么優(yōu)秀干嘛？”
    “我回去啊，”楊薇回過頭來，她紅著眼，咬著牙，大聲道，“讓你養(yǎng)不就夠了嗎？！”
    宋哲腳步頓了頓，他想去安慰她，然而面對她的大吼，他下意識就想反擊：“你以為我什么人都養(yǎng)？要我養(yǎng)也要看你配不配！”
    楊薇不說話，她劇烈喘息著，好久后，她嘲諷開口。
    “對，我不配?！?br/>     她認(rèn)真道：“宋哲我告訴你，我讀書，我考大學(xué)，我爭取去最好的學(xué)校、最好的專業(yè)，從來不是為了找一份好的工作，或者為了以后好好賺錢。人一輩子，你讀什么大學(xué)、什么專業(yè)和你最后去做什么沒有關(guān)系，我們教育最大的作用，就是教我們怎么學(xué)著做好一個人，過好自己的人生。宋哲，”她慢慢緩下聲來，“我請求你，做個人吧。做人的第一步就是，管好你自己，少管別人閑事！”
    說完，楊薇走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就往自己回去。
    宋哲愣了愣，好久后，他低聲輕輕罵了一句“艸”。
    然后他站在原地，他一直沒動。
    他覺得自己該走了，可是又猶豫著覺得，其實(shí)，或許，他該追上去，說一句對不起。
    而楊薇坐在出租車上，她腦子里回蕩著一開始被路人拒絕的尷尬，遇見那個惡心男人又無可奈何的憤怒和惡心，以及最后宋哲那些話。
    “你沒天賦……”
    “你不行……”
    “要我養(yǎng)也要看你配不配！”
    ……
    努力是因?yàn)榻箲]，自傲是源于自卑。
    她骨子里似乎始終帶著某種怯懦，讓她在面對失敗時敏感不已。而宋哲永遠(yuǎn)能精準(zhǔn)察覺到一個人最大的弱點(diǎn)，然后不惜余力去打擊他。
    楊薇咬著牙關(guān)，眼淚忍不住流下來。
    這時候周文剛剛拍完戲休息，他給楊薇發(fā)了信息。
    “今天怎么樣？”
    楊薇看見這話，不知道為什么，委屈鋪天蓋地而來，她顫抖著手想打一個好，卻什么都打不出來。眼淚落在屏幕上，她抹開去，就打不了字。
    周文見她好久不回信息，一直在輸入，就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他想了想，終于還是撥通了一個語音過去，楊薇正在擦屏幕，不小心就按下了接聽鍵。
    然后周文就聽見電話那頭傳來?xiàng)钷陛p微的哽咽聲。
    周文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開口：“薇薇，怎么了，你同我說?！?br/>     “文哥……”楊薇顫抖著聲，“我是不是，是不是不適合做主播。我是不是什么都做不好……”
    周文沒說話，楊薇音調(diào)里帶了哭腔：“我好努力了，我還是感覺好難，可我又不想認(rèn)輸，我覺得，我想做一件我喜歡的事情，為什么要有那么多偏見，為什么我做不好？”
    “他說我不行……”
    楊薇抽噎著出聲：“他總說我不行，我不好……”
    “薇薇，”周文平靜出聲，“這世界上每一件事都很難，任何人想要完成一個目標(biāo)，都很難。從來沒有誰行不行，只要你去做，從你決定做那一分鐘開始，你就行。”
    “誰說誰做什么一定要結(jié)果？你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一個結(jié)果嗎？你喜歡做一件事，就一定要結(jié)果嗎？我們一輩子，只是喜歡一個人就拼命去喜歡，喜歡做一件是就努力去做。從來沒有什么行不行?！?br/>     楊薇靜靜聽著，眼淚拼命滾落，她咬著牙沒出聲。
    周文嘆息開口：“薇薇，失敗并不可怕，你只是因?yàn)椤阋恢绷η笞约涸谝粋€人面前完美太久了。你在你前夫面前失敗了，對嗎？”
    “你無法容忍自己在他面前失敗，你對他心懷著不可打破的壓抑害怕?？赡愕妹鎸λ?，跨過他，他和常人沒有任何不同，如果有一個普通人和你說這樣讓你傷心的話，你會做什么？”
    楊薇沒說話。
    好久后，她深吸了一口氣，同周文道：“我明白了?！?br/>     “謝謝你，文哥，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睏钷逼届o出聲，隨后她掛了語音，同出租車司機(jī)開口：“師傅，麻煩你掉個頭回去，快一點(diǎn)！”
    師傅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開著車帶著楊薇往回走：“小姑娘是主播啊？是不是受欺負(fù)了？”
    “嗯，”楊薇應(yīng)聲，“我是做搞笑主播的，但大家總是誤會我?！?br/>     “正常的啊，”師傅笑著道，“好多人心里，行業(yè)就分個三六九等，我們也經(jīng)常受欺負(fù)，可人過一輩子，這都是經(jīng)歷，要一輩子順順坦坦的，又有什么意思？小姑娘，”師傅回頭道，“好好干?！?br/>     楊薇聽著他的話，破涕笑開，下車時候，她溫和道：“師傅，你也好好加油啊。”
    說完，她關(guān)上出租車的大門，然后她就看見宋哲還站在原地。
    宋哲看見她，女人臉上帶著眼淚，他愣了片刻，隨后抿了抿唇，就看見她大步朝他走來，他用盡了所有力氣，才艱難出聲：“剛才我說的話，對……”
    那句對不起還沒出聲，一巴掌就“啪”狠狠抽在了他臉上，清脆又響亮，似乎是用盡這個女人所有力氣。
    疼痛讓宋哲腦袋一懵，隨后就聽見楊薇道：“宋哲，我不管行還是不行，都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我喜歡做這行我就做，我做得好，做得不好，都與你沒有關(guān)系。賭約結(jié)束之前，麻煩你不要來找我。如果你下次再對我說這種讓我難過的話，這一巴掌，我還要打。”
    “戳人刀子的話我不是不會講，可這么多年來我從來沒對別人說過，別人也不會隨便說，你以為是大家傻嗎？是大家都沒你聰明嗎？”
    “不是，”楊薇平靜出聲，“是因?yàn)槲覀冎?，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就要尊重別人，考慮別人，言語和刀沒有區(qū)別，沒誰會忍耐你一輩子。我有很多重話，可我從來不對別人說，這一次，我對你說一遍?！?br/>     “宋哲，”她看著他，聲音比刀還銳利，“你這樣的人，活該被所有人討厭?！?br/>     宋哲微微一愣，就聽見楊薇一句一句開口出來：“不管你付出多少，不管你在背后多么努力，不管你有多在乎別人，你這樣的人，總會被人討厭。你小時候所有人都討厭你，你看看中學(xué)除了江淮安和武邑誰還能忍受你，如果你不是阿姨和叔叔的兒子，他們也會煩透你，就連我——”
    “你閉嘴！”
    “也討厭你?！?br/>     這話落下來，宋哲整個人呆呆站在原地。楊薇捏著拳頭，心跳得飛快，可她還是逼著自己罵出聲來：“我討厭你幼稚，你自私，你惡心。你學(xué)不會尊重，也不懂顧及他人，你這樣繼續(xù)下去吧，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會離開你。你越占有，越想要，越失去。”
    “都離開又怎么樣？”宋哲艱難笑起來，蒼白的臉上勉力維持著笑容，“我在乎嗎？我不在乎，隨便你，隨便你們。你們?nèi)吡硕紵o所謂，我在意嗎？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你以為我很有空嗎？我很忙的！我有很多事情的，和你們在一起我還要花時間，你以為我又很樂意？我寂寞了我也有很多朋友啊，對對對，他們都是為了錢，他們都不是真心的，又怎樣？！”
    宋哲退了一步，紅著眼眶，擲地有聲：“我不在乎！我過得很好，沒有你，沒有你們，我也會過得特別好！”
    楊薇沒說話了，她靜靜看著宋哲。
    人生頭一次，她發(fā)現(xiàn)，她贏了。
    面對宋哲的時候，她從容站著，在這一場對抗里，她贏了。
    她松開了拳頭，她呼吸平靜，她的眼淚干在臉上，好久后，她輕笑開去。
    “別活得這么可憐?！彼届o出聲，“阿哲，一個人如果長大得太晚，會很疼的?！?br/>     宋哲咬著牙沒說話，楊薇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
    宋哲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yuǎn)，他驟然覺得有種惶恐涌了上來，他追上去，大吼道：“你說誰可憐？你憑什么說我可憐？你有資格說我可憐嗎？！”
    楊薇沒說話，她拉開出租車門坐了進(jìn)去，宋哲提步追著跑過來，大聲道：“你站住！你給我站??！”
    楊薇坐進(jìn)車?yán)?，車快速跑了起來，宋哲追在車后，嘶吼道：“楊薇，你停下！你他媽別走！”
    然而沒有任何反應(yīng)。
    那個人沒有任何余地，沒有任何停歇。宋哲站在原地，他有些焦躁將雙手插在頭發(fā)里，來回踱步。
    他眼淚都被他壓在眼里，他急促呼吸著，逼著自己笑起來。
    “什么人啊。”
    他笑著出聲：“這算什么重話？誰在乎啊。”
    而后他咬著牙關(guān)，掏出手機(jī)來，顫抖著手撥通楊薇電話。
    楊薇看著宋哲的來電。
    他的電話她幾乎能背出來。
    然而這一刻，她靜靜看著，好久后，她掛斷了他。
    她把他放進(jìn)了黑名單。
    宋哲連續(xù)撥打兩次聽見忙音后，他的動作頓住了。
    他就站在大街上，人來人往的道路上，聽著周邊人小聲議論著他，耳邊是清晰的忙音。
    嘟嘟嘟。
    他想，楊薇一定是在別人和打電話。
    沒事，那他堅(jiān)持打，就這么打下去。
    他就站在街頭一直給楊薇打電話，過了將近半個小時，高林趕了過來，焦急道：“先生，您今天約了趙總吃飯，現(xiàn)在得過去了?！?br/>     宋哲不說話，他點(diǎn)點(diǎn)頭，跟著高林上了車，然后開始給手機(jī)充電。
    他很平靜，他就一直在打電話，不停的打。
    高林察覺他的異樣，終于忍不住開口。
    “先生，”高林小心翼翼道，“您給楊小姐打電話，是做什么呢？”
    “我剛才有句話沒說完?！?br/>     他還有句對不起，沒有說完。
    作者有話要說：　　明明開始只是想寫個單純的感情文，
    但看見楊薇離開宋哲就是另一種成長，又忍不住為她鼓掌叫好。
    這一巴掌真爽。
    一個自帶bgm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