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143
八月末的一天, 宋枝約好要和聞時禮看晚間電影。
電影票在一周前就已經(jīng)買好,但聞時禮一時手里事情忙不完,沒辦法去學(xué)校接她, 就和她商量, 讓她到事務(wù)所去等他。
宋枝想著自己正好有時間, 便同意下來。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上完后,宋枝婉拒室友的食堂飯邀,回宿舍換上一條適合約會的裙子,化上一個精致的淡妝后, 離校搭公交去他的事務(wù)所。
聞時禮提前在微信上給過她地址,距離學(xué)校十二公里左右, 搭公交要一個小時。
下公交車還要步行二十分鐘。
宋枝撐著遮陽傘, 行走在綠蔭人行道上, 按照手機地圖上的導(dǎo)航路線走。
眼看著就快要到達目的地后,宋枝從導(dǎo)航界面切到微信,給聞時禮發(fā)消息讓他出來接一下, 畢竟她第一次來,也不知道他的辦公室在哪里。
可能聞時禮在忙,一直到宋枝到事務(wù)所門口,都沒有收到回復(fù)。
宋枝把手機放回包中, 抬起頭來。
眼前的是一棟三層辦公建筑樓, 花崗石幕墻墻面設(shè)計, 深藍色的窗戶反出下午刺目的陽光。
事務(wù)所的招牌用的玫瑰金貼面水晶字, 被光一照就顯得熠熠。
也不知道聞時禮什么時候能忙完, 宋枝決定自己進去事務(wù)所里問一問。
宋枝爬上事務(wù)所前的數(shù)十級臺階, 推開旋轉(zhuǎn)門, 看到前臺處的年輕助理小姐姐。
前臺禮貌公式化地微笑:“你好, 請問您找誰?”
宋枝來到前臺處,說:“我找一下聞律師。”
“您有預(yù)約嗎?”
“沒。”
于是,前臺小姐露出歉意的一笑:“那不好意思哦,沒有預(yù)約不能見聞律的。”
宋枝:“”
雖然說出來有點難為情,她還是慢吞吞說出了口:“那個,我是聞律的女朋友,我來等他下班。”
前臺小姐一怔。
就在宋枝以為自己能夠被放行的時候,前臺小姐的表情變得了然,卻還是帶著標準的公式化笑容說:“不行哦。”
這下,宋枝真的疑惑了:“為什么不行?”
前臺小姐:“這是規(guī)矩。”
宋枝欲言又止,摸出手機來看聞時禮有沒有回微信,發(fā)現(xiàn)還是沒有后,她只好重新抬頭說:“你就帶我去他的辦公室,不行嗎?”
“”
前臺小姐:“不行哦。”
宋枝:“我真是他的女朋友。”
前臺小姐笑笑,說:“來找聞律的很多女生都說是他女朋友,還有說是他未婚妻,以及老婆的。”
宋枝怔住。
她急了,解釋道:“我真的是!”
“她們也說自己真的是。”
“”
宋枝無話可說,嘆了口氣準備離開到外面去等,正當她轉(zhuǎn)身的時候,聽到側(cè)方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宋枝回過神,發(fā)現(xiàn)是駱子陽。
駱子陽來到前臺處,停在她面前,詢問:“你怎么突然過來了?”
宋枝:“我來等時禮哥下班。”
“這樣啊。”駱子陽說,“那你怎么不進去等呀?”
宋枝苦惱地說:“我進不去。”
聽到這里,前臺小姐表情微變,目光幾番在宋枝臉上打臉,然后笑著問駱子陽:“駱助,這位是”
駱子陽揚起一抹笑容,介紹宋枝:“聞律的小女朋友!怎么樣,漂亮吧?”
前臺小姐心中一震,還真是?
宋枝小聲問駱子陽:“你能帶我進去嗎?”
駱子陽:“能啊!”
駱子陽轉(zhuǎn)頭,對前臺說:“你記著,以后她來到時候直接讓她進就行。”
前臺表情訕訕:“好的。”
駱子陽帶著宋枝往二樓聞時禮的辦公室去,路上,告訴宋枝,聞時禮現(xiàn)在正在開會,手機落在辦公室里沒帶在身上。
怪不得他不回微信呢,宋枝心想。
推門辦公室的門,宋枝不禁感慨一聲:“他一個人這么大間辦公室啊?”
駱子陽嘿嘿一笑:“老板的辦公室能不大嘛。”
駱子陽:“你就在這等就好,我手頭還有點事情沒忙完,我得去忙。”
宋枝點點頭:“謝謝,你去忙吧,我就在這里。”
駱子陽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用聞時禮的私人茶具給她泡好一壺茶后,沏好后才離開辦公室。
茶幾上的熱茶香氣騰騰。
宋枝在沙發(fā)上坐了一會,起身開始參觀辦公室。
聞時禮的辦公室很簡潔,一面黑色實木書架,長方形的辦公桌,桌上一臺蘋果筆記本電腦,鼠標,鐵藝臺燈,還有一些工作資料,其他再無什么。
宋枝沒有隨意翻動任何物品,只是簡單看看過了個眼。
角落里兩盆綠蘿張得極好,半人高,葉片呈現(xiàn)出滴翠般的深綠。
旁邊放著個噴壺。
宋枝走過去,拿起噴壺給綠蘿的葉子噴了點水,然后回到沙發(fā)處坐下。
茶水正好溫熱。
宋枝端起茶杯,一邊喝茶一邊看手機打發(fā)時間。
約莫快一個小時過去,聞時禮依舊沒有回來。
這時的宋枝已經(jīng)喝掉半壺茶水,想上廁所,卻發(fā)現(xiàn)辦公室里沒有自帶的廁所,她隱約記得這層的盡頭就是洗手間。
宋枝起身,朝辦公室門口的方向出去,她推開門往左一看,盡頭果然就是洗手間。
她沒有細看上方的牌子,直接進去了。
洗完手出來的時候,正好一個保潔阿姨拿著拖布桶在門口,看見她從里面出來,保潔阿姨滿臉震驚,大聲質(zhì)問她:“你怎么從里面出來!”
宋枝有些被嚇到,僵硬幾秒,緩緩說:“我我上廁所啊。”
保潔阿姨皺眉說:“這里不能用。”
宋枝:“里面沒什么問題啊,設(shè)施都是好的,也很干凈。”
保潔阿姨:“這里是聞律師的私人洗手間。”
宋枝:“”
洗手間還要私人單用,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男人怎么這么多事。
保潔阿姨繼續(xù)說:“要是聞律看到會很不高興的!”
也許是對方口氣過于嚴肅,搞得宋枝有些緊張心虛,忙問:“那怎么辦啊?”總不會因為她用了一下他的私人洗手間,他就生氣吧。
保潔阿姨單手握著拖布桿,朝她擺擺手,神秘兮兮地小聲說:“這樣吧。”
宋枝:“哪樣?”
剛問完這兩個字,宋枝就看見保潔阿姨身后出現(xiàn)一道人影,她抬眼,對上男人深黑的眉眼。
聞時禮目光似笑而非,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宋枝心頭重重一跳。
保潔阿姨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多出來的一個人,繼續(xù)打著手勢和宋枝小聲說道:“這里沒別人,只有我看見你,你悄悄離開就好,不讓聞律師看見就行!”
“”
宋枝稍一代入保潔阿姨,想到她一轉(zhuǎn)身就看見聞時禮的那一畫面,瞬間體會到滅頂?shù)纳缢栏小?br/>
嗐,不就是社死嘛,她很熟。
保潔阿姨瞅著她:“你快走啊,等下聞律回來看到就不好了!”
宋枝:“”
聞時禮唇角一彎,冷不丁地寒聲開口:“看到什么?”
宋枝很明顯地看見,保潔阿姨整個人都隨著他的聲音狠狠抖了一下,肩膀高高聳著,表情驚懼,一副嚇得靈魂出竅的模樣。
沒想到聞時禮在旁人面前能有這么嚇人。
保潔阿姨有些僵硬地轉(zhuǎn)過頭,看見站在身后的聞時禮后,立馬丟掉手里的拖布桿,規(guī)矩站好地諾諾喊了聲聞律。
宋枝默默站在一旁,沒出聲。
聞時禮斂住笑意,從宋枝臉上撤回目光,冷冷看著保潔阿姨,說:“你就這樣做事的?”
保潔阿姨被問得啞口。
宋枝立馬上前,輕輕拉住他的袖口,湊近低聲說:“沒必要吧,我不過就用了一下你的洗手間”
聞時禮沒搭理她,還是盯著保潔阿姨:“回答我。”
保潔阿姨嚇得不輕,結(jié)巴吞吐道:“我、我,我就想著應(yīng)該沒事。”
聞時禮:“你給我解釋一下,什么叫應(yīng)該沒事?”
男人面色沉冷,聲色陰寒,換誰都會被嚇到的程度。
宋枝卻不怕他。
她重重扯一下他的手臂,沒有再刻意放輕聲音,而是直接質(zhì)問道:“不是吧?時禮哥,你真的要因為這么一點小事就這樣教訓(xùn)人?”
即便這是他的事務(wù)所,他是老板,她不應(yīng)該多嘴,但畢竟事出有因,如果不是她的話,保潔阿姨也不會被責罵。
聞時禮懶懶看著她,宋枝對上他的眼睛:“問你話呢。”
倏地,他輕笑一聲,散去滿面陰冷,伸手捏捏她的臉:“哥哥不就逗你玩一下嗎?”
“”
保潔阿姨這下更加傻眼。
什么情況?
宋枝長吁一口氣,說:“我還真以為你因為這種小事生氣呢。”
其實還真有過。
保潔阿姨記得,有一次其他男律師用過這個洗手間,當時聞律師也算不上生氣,但是淡淡的不悅總該是有的,從那以后事務(wù)所便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
——別用二樓盡頭處的洗手間。
“哪能呢。”聞時禮同她說話時,嗓音溫柔,又帶著幾分慵懶,“再說,誰定的這么無聊的規(guī)矩?”
保潔阿姨:“”貌似是您自己。
宋枝親昵地主動挽住他的胳膊,撒嬌道:“那就好,你都不知道我等你好久。”
聞時禮偏臉看她,眸光溫寵:“在開會。”
“我知道。”
保潔阿姨心里好奇得不行,沒忍住,直接問出了口:“聞律,這小姑娘是你的誰啊?”
聞時禮大方承認:“我女朋友。”
保潔阿姨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瞪眼睛,吃驚說道:“居然是女朋友!”
聞時禮覺得好笑:“干嘛這么吃驚?”
“我最近從我閨女那里新學(xué)到一個詞。”保潔阿姨說,“看您平時那么高冷的,也沒聽說和誰搞過曖昧,我還以為您是個寡王呢。”
“”
寡寡寡王?
寡寡王?
寡王?
王?
?
聞時禮聽得當場怔住,而一旁的宋枝早已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很快眼角都笑出淚水來。
直至宋枝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才抹著眼角的淚說:“笑死我了,寡王。”
聞時禮挑眉,淡問:“很好笑?”
宋枝重重點頭。
“行。”他云淡風輕一笑,“回我辦公室慢慢笑。”
“”
宋枝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他拉住手臂,拽著往辦公室方向去了。
留下保潔阿姨一人在原地凌亂。
辦公室門被男人推開。
宋枝順著他的步伐入內(nèi),剛踏進去,就見他順手將門一關(guān),一把將她按在門上。
后背抵靠在冷硬的門上。
宋枝有輕微的暈眩感,沒緩過來,便覺唇上一軟,他亟不可待地吻上她,氣息溫熱。
她屏住呼吸。
直至他的唇舌攀至耳廓,低欲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枝枝,我要是寡王的話,你是什么?”
宋枝漲紅著臉,講不出話來。
“接著笑。”他溫柔地親了親她白嫩的耳垂,“笑個夠,我們再去看電影。”
“”
宋枝簡直欲哭無淚,明明她只是一個旁觀者,不過聽到那聲寡王的時候笑了下而已,又不是她說的,為什么要這樣對她嗚嗚嗚。
她選擇求饒,手指輕輕揪拉著他黑色衣領(lǐng),可憐巴巴地說:“我不笑了”
聞時禮微微偏頭,滿目欣然地賞著她臉上的羞赧紅意,氣息綿長地輕笑一聲,又在她唇角親了親,低低說:“沒關(guān)系,笑多大聲都行,反正我的辦公室很隔音。”
“”
在這種時候,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有著很重的撩撥意味。
她能清楚接收到。
夕陽在窗外一寸一寸地退去,沉到西邊的天空線下,暮色在一分一秒淌去的時間里灑下來。
直至天色全暗。
室內(nèi)沒有開燈,眼睛看不清東西,聽覺被放大好幾倍。
聞時禮很喜歡宋枝的聲音,軟得如一汪被攪亂的春日池水,無論時候聽都會覺得好聽。
尤其在這種時候,是最好聽的。
真的上頭。
如此下來,遲到就是必然的結(jié)果。
兩人趕到的時候電影已經(jīng)開場四十多分鐘,宋枝忍不住嘀咕抱怨:“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們就不會遲到。”
聞時禮自然乖乖認下,點頭溫聲哄著:“嗯,都是哥哥的錯。”
宋枝抿唇不語。
聞時禮和她商量道:“我去和工作人員說包一場,畢竟來都來了,不看的話也不好。”
宋枝:“好浪費啊。”
“給你花錢怎么會是浪費。”聞時禮說,“站在這里等我。”
宋枝只能說好吧。
沒過一會,聞時禮就回到身邊來,說:“走吧,工作人員帶我們?nèi)グ鼒龅膹d。”
宋枝點頭,由他拉著手朝入口處走去。
本以為可以包場下來的電影可以看得舒爽,盡興。
往往事與愿違。
一場電影看完下來,宋枝完全不知道劇情講的什么,全都因為聞時禮一直在打擾她。
放映室里,光線昏暗,暗紅的座位將氣氛襯得愈發(fā)曖昧繾綣。
這一幕宋枝覺得似曾相識。
像是在哪經(jīng)歷過。
一瞬后,宋枝倏地想到去年和他再遇后做的那個夢。
夢里面就是這幅場景。
周圍無人。
在下一個瞬間,男人肆無忌憚地轉(zhuǎn)過臉,單手捧扳過她的臉深深吻上去。
他的唇舌蘊著涼,卻又把每個細節(jié)做得火熱。
電影還在播放,男女主對話的聲音清晰明顯,可聞時禮的關(guān)注點完全不在熒幕上,而在她的唇間。
宋枝也沒辦法集中注意力看電影,只能被他牽著走,任憑他予取予求。
幾分鐘過去。
宋枝紅透耳根,實在有些喘不過氣,輕輕用手推他肩膀,說:“不是才在你的辦公室你怎么又這樣?”
聞時禮低低笑一聲,也不回答她,再次吻住她的唇糾纏。
宋枝困難地含糊道:“看電影好不好?”
聞時禮輕咬一下她的下唇,而后在她耳邊繾綣地低喃:“電影哪兒有你好看,枝枝。”
枝枝,枝枝。
被他這么一叫,她只覺得周身骨頭都軟了下去,再抵抗不得。
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