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休息一整天后, 宋枝感冒痊愈。在隔天周二,就照常坐公交去學(xué)校上課。
進(jìn)到班級里,同學(xué)們看到她后都安靜了一下。
宋枝覺得很奇怪, 但也沒有多想,到自己座位上放下書包后, 像往常一樣和同桌羊琦姍打招呼:“嗨。”
羊琦姍卻埋著頭寫作業(yè)沒有理她。
真的有點奇怪。
在第二節(jié)大課間的時候, 宋枝拿上水杯, 問羊琦姍:“一起去接水嗎?”
羊琦姍看她一眼,沒表情回答:“我不渴。”
“那好吧。”
宋枝拿著杯子出教室,到樓層盡頭接水的地方排隊接水。在排隊的時候,宋枝回頭一望, 看見羊琦姍和半晌另外一名女生張雪手挽手往這邊走來,兩個人手里都拿著杯子。
羊琦姍不是說自己不渴嗎?
宋枝決定問一問。
在接完水以后, 她往回走,路過羊琦姍和張雪時停下。
“羊琦姍。”宋枝抿抿唇,不知道怎么開口問。
羊琦姍盯著她:“干嘛?”
宋枝欲言又止,最后說:“算了,沒事。”
離開的時候聽到羊琦姍在和張雪小聲吐槽她:“你看她那個樣子”
“”
宋枝不明白為什么羊琦姍會突然對她這么冷淡。
明明以前在班上兩人關(guān)系最好。
回到座位。
宋枝喝過幾口水后, 班主任彭雪華出現(xiàn)在門口,朝她招手:“宋枝, 你出來一下。”
“馬上。”
宋枝擰好杯子,起身走到門口:“怎么了彭老師?”
彭雪華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錯, 看她的眼神很溫和, 摸著她的肩膀說:“有幾個記者在辦公室等著, 說要采訪你,現(xiàn)在我?guī)氵^去。”
宋枝沒多想:“好。”
跟著彭雪華,來到辦公室。
里面大概有七八個記者, 肩上扛著攝影機手里拿著話筒,看到她后紛紛露出笑容。
其中一個說:“沒想到小姑娘長得這么漂亮。”
宋枝性格不算特別外向,被這么一夸多少有點不好意思,怯生生地說:“你們好。”
彭雪華把她帶到收拾好的一張桌前:“你坐這兒。”
“謝謝老師。”
采訪開始。
記者們問的一些很基礎(chǔ)問題,比如說怎么發(fā)現(xiàn)那里有賣淫組織的。
宋枝如實回答,說自己看見有一對男女在安全通道里進(jìn)行不正當(dāng)交易。
記者還問:“怕不怕啊?”
宋枝搖搖頭:“不怕。”
她當(dāng)時的確沒想太多,只一心想把哥哥救出來。
但她卻沒告訴記者們有關(guān)聞時禮相關(guān)的一環(huán),她不想他再暴露在公眾視線下。
她對他說過,會保護(hù)他。
采訪結(jié)束在四十分鐘后,剛好一節(jié)課結(jié)束的時間。
宋枝回到教室。
到座位前,宋枝沒有第一時間坐下,她看見桌上被寫滿密密麻麻的黑色字體。
整個人完全僵在原處。
桌上只有兩個字——
虛偽。
宋枝心里瞬間來火,轉(zhuǎn)頭問坐在旁邊的羊琦姍:“誰寫的?”
羊琦姍翻白眼:“我怎么知道啊。”
原本鬧哄哄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其余人全部看過來。
宋枝深深吸一口氣,一言不發(fā)地從抽屜里拿出紙來擦,卻怎么擦都擦不干凈。
她往桌上倒了點水,繼續(xù)擦的時候平靜問:“敢做不敢當(dāng)算什么本事?”
所有人都有聽到。
一秒過后。
羊琦姍突然開口問:“那你私占功勞又算什么?”
“”
宋枝擦桌子的動作一頓,不可置信地看向羊琦姍,差點以為自己聽力出現(xiàn)偏差:“你說什么?”
羊琦姍沒回答。
“你什么意思?”
羊琦姍:“字面上的意思。”
宋枝:“字面上的意思又是什么意思?說清楚。”
“難道不是嗎?”羊琦姍看一眼臟兮兮的桌面,又看一眼四周的同學(xué),接著往下說,“那天晚上明明是我告訴你的,安全通道那一對男女在做什么。”
宋枝很平靜:“所以呢?”
羊琦姍皺眉:“你還問我所以?宋枝,我真的沒想過你是這樣的人。明明是我告訴你的,可你卻自己一個人報警私吞功勞,你這樣有意思嗎?”
宋枝怔住。
原來是因為這個。
怪不得今天來班上就覺得怪怪的。
羊琦姍在班上人緣奇好,要想呼吁大家孤立針對一個人,也不是什么難事。
宋枝總算是搞明白了。
沉默了一會兒。
宋枝把臟紙揉作一團(tuán),放在桌角:“羊琦姍,當(dāng)時情況緊急,我沒有想那么多。如果你很想要這份功勞,我可以去和記者們說,是你告訴我的。”
“什么情況緊急,都是借口。”
被好朋友誤會真的不好受,宋枝心里憋得慌:“真的有。”
羊琦姍不相信她:“你好虛偽,你現(xiàn)在去和記者說有什么用,網(wǎng)絡(luò)上傳出的報警錄音都只有你一個人的,學(xué)校也會額外獎給你六千元鼓勵金,你現(xiàn)在心里偷著樂壞了吧?”
最后一個字落下。
宋枝心里那陣憋屈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覺得可笑。
沒想到羊琦姍會這么想自己。
六千元鼓勵金。
她連聽都沒聽說過。
而她的沉默,更是被其他同學(xué)理解為心虛。
有人說:“宋枝,你這樣真的不好。”
還有人說:“真的好自私啊,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
宋枝默默聽著周圍的七嘴八舌,聽完后,看向羊琦姍,一雙鹿眼黑漆漆的,里面什么情緒都沒有。
羊琦姍提了一口氣:“你這樣看著我干嘛?”
“羊琦姍。”宋枝抿抿唇,認(rèn)真問,“你仔細(xì)想一下,那天晚上我問過你要不要報警,你說不用,還說了不管。”
羊琦姍怔愣。
宋枝追問:“難道你沒說過嗎?”
“”
四周安靜下來。
同學(xué)們的目光投向羊琦姍,多少有點耐人尋味。
令宋枝沒想到的是,羊琦姍居然會直接矢口否認(rèn):“我沒說過。”
宋枝皺眉:“什么?”
“是你編出來的。”
于是,周圍耐人尋味的目光重新落到宋枝身上。
宋枝面無表情:“行,那我們沒說什么好說的。”
羊琦姍:“心虛了?”
“嗯。”
在羊琦姍開口前,宋枝搶先一步接著說:“你就當(dāng)我心虛吧。羊琦姍,你心里最清楚我有沒有在編,就這樣吧,我們以后再也不是朋友了。”
羊琦姍和她對視,吼了一句:“誰稀罕和你做朋友!”
“”
宋枝不想再浪費口舌,收回視線坐下。
然后感覺到屁股傳來示意。
她立馬條件反射地站起來,轉(zhuǎn)頭往下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板凳上有一灘紅墨水。
完了,褲子上肯定弄到了。
“羊琦姍。”宋枝壓下去的火氣全部竄上來,聲音有些抖,“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子,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情,你就不怕我告訴老師嗎?”
“你去告老師啊,又沒有證據(jù)是我弄的”羊琦姍沒看過宋枝生氣,氣勢有點弱下去,“反正你這種好學(xué)生,除了會告老師什么也不會。”
“”
“況且我又沒誣賴你。”羊琦姍聲音跟著抖起來,“你就是虛偽,這樣也是活該。”
濃烈的厭惡感涌進(jìn)心中。
宋枝與她對視,久久沒有說話。到最后也是沒說話,只沉默著擦掉板凳上的紅墨水,然后坐下。
那天直到下午。
宋枝都沒怎么從座位上起來過,怕被別人看到她屁股上的紅墨水。只有兩次,她用校服外套圍在腰上,去女廁所換衛(wèi)生巾。
旁邊羊琦姍把桌子拉開,和她的桌子保持著距離。
期間。
不斷有同學(xué)在偷偷議論她,說她壞話,可能根本就沒想過要避諱她,所以說得特別大聲。
甚至有女生會三兩結(jié)伴在她桌邊,陰陽怪氣的說她。
比如——
“知人知面不知心。”
“虧羊琦姍平時對你這么好,真沒良心。”
“學(xué)霸原來是這么一副嘴臉。”
“”
宋枝低頭在草稿紙上算題,頭都沒抬一下,完全當(dāng)沒聽見。
見她這樣那些女生更來勁兒,開始嘲諷她心態(tài)好,不愧是虛偽第一人。
本來想忍忍了事。
卻在下午倒數(shù)第二個課間發(fā)生狀況。
宋枝正在安靜做題,突然在教室的嘈鬧聲里聽到聞時禮的名字。
她的筆直接停住。
循聲望去,宋枝發(fā)現(xiàn)斜前方站著羊琦姍和張雪,還有另外一名女生李倩。站在中間的羊琦姍拿著手機,三人一起在看屏幕上的一張照片。
從她的角度看去,能看清那張照片上的人就是聞時禮,應(yīng)該那晚上在皇石偷拍的,距離有點遠(yuǎn)。
李倩說:“這是真的帥啊。”
張雪說:“你們不覺得這名字很耳熟嗎?聞時禮前段時間殺親生母親鬧得沸沸揚揚那個?”
殺人這種字眼總是會刺激人的神經(jīng)。
很快就有其他人圍攏過來參與討論。
“頂著這樣一張臉殺人啊?”
“我的媽,這也太嚇人了,好惡寒哦。”
“但是我想說一句,他好看到讓我覺得就算他殺人,那也一定是那個人該死。”
“”
宋枝放下筆站起來,沖那堆女生說:“別亂說,他不是殺人犯。”
——安靜。
數(shù)道各色的目光落到宋枝臉上,宋枝沒有回避,平靜地和她們對視。
打破沉默的是羊琦姍:“關(guān)你什么事兒?”
宋枝說:“我只是實話實說,警察都沒有證據(jù),你們不要造謠。”
羊琦姍突然想到一個事,對其他女生說:“宋枝認(rèn)識這男的,她告訴我的,怪不得要幫他說話。”
周圍開始恍然大悟般地起哄。
“原來如此啊。”
“怎么還和殺人犯認(rèn)識,不害怕嗎?”
“”
此時,張雪啊一聲,把手機拿給大家看:“你們看,這男人是個危險人格,還說不是他殺的!”
宋枝跟著看過去,上面是有關(guān)聞時禮的搜索詳情。
她的心揪起來,很不是滋味。
怎么樣對她都可以忍受,但她聽不得別人說聞時禮的壞話。
一點都不行。
宋枝聲音放大:“你們別亂說!他沒有!”
羊琦姍挑釁道:“就說他有你能怎么,你能怎么啊?”
說完。
重重推了宋枝一把。
宋枝差點站不穩(wěn),往后踉蹌一步抬起頭看羊琦姍:“你推我?”
羊琦姍:“明明是你自己站不穩(wěn)。”
“”
宋枝耐心告罄,直接伸手推回去:“不準(zhǔn)說他!”
羊琦姍跌坐在地。
然后——
場面一發(fā)不可收拾。
羊琦姍直接起身,沖到宋枝面前扯衣服扭打起來。
宋枝不想認(rèn)輸,鉚足力氣還手。
可沒有人幫她。
都在幫羊琦姍,甚至還有男生幫著羊琦姍,去拉宋枝胳膊讓她動彈不得。
沒打兩分鐘,有同學(xué)叫來老師。
彭雪華沖進(jìn)教室,暴怒地拍桌子:“住手!你們反了天了!!!”
滅絕師太的到場意味著戰(zhàn)事結(jié)束。
所有人都收手站好。
宋枝從地上爬起來,頂著一頭被抓亂的頭發(fā),臉上也臟兮兮的,腰上纏著的校服外套也不知所蹤。
她低頭找了一圈,發(fā)現(xiàn)被一個女生踩在腳下。
她彎腰去撿,聲音發(fā)抖:“腳挪一下。”
那女生移開腳。
宋枝把校服外套撿起來,重新系在腰上,抬頭對上彭雪華的視線。
彭雪華哎呀一聲:“宋枝,怎么你也在打架啊!”
宋枝沉默。
剛剛腦袋被拍打了好幾下,現(xiàn)在耳朵嗡嗡嗡的,宋枝都有點聽不清聲音。
彭雪華抬手指了一圈人:“來!全部到我辦公室里面來!”
彭雪華滿臉怒火地率先離開教室。
宋枝正欲抬腳。
羊琦姍在旁邊冷冷說:“使勁在老師面前哭吧,加油扮可憐,呵呵。”
“”
宋枝不明白她為什么會這樣。
沒搭理。
一群人進(jìn)到辦公室里。
加上宋枝總共是十個人,其中有三個是男生。
彭雪華陰沉著臉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隔壁班的英語老師笑著說:“彭老師,你們班周崇生又帶頭打架啊?這回人這么多。”
彭雪華擺擺手:“不是那個小魔王,他今天請了病假,不然更讓我頭疼!”
英語老師笑得直樂:“行,你先處理。”
“過來站一排。”彭雪華說。
宋枝站在正中間。
彭雪華說:“宋枝,你先說。”
現(xiàn)在的宋枝滿腹委屈,什么也不想說,滿腦子都想著聞時禮。
他在的話肯定不會讓這一切發(fā)生。
彭雪華催促:“說啊。”
“”
宋枝哽咽著想哭,又想到羊琦姍嘲諷自己的話,于是強行憋住眼淚,故作平靜地說:“我要給我哥哥打電話。”
彭雪華愣了下:“你還有個哥哥?我怎么不知道。”
“我有。”
“行。”彭雪華說,“那你們都各自打電話叫家長吧,這事兒也該叫家長,來——”
彭雪華遞出自己的手機:“用我的打,挨個兒給我把家長叫來。”
最先打的是宋枝。
宋枝能背住聞時禮的手機號,她撥通出去。
直接被掛斷。
“”
“?”
這男人怎么回事。
宋枝不死心,繼續(xù)打,還是被掛斷。
他在干嘛啊!快接!
在第三通鈴聲快要響完的時候,那邊聞時禮終于接聽起來,語氣淡得像水:“哪位?”
聽到他的聲音,宋枝委屈到爆炸。
差點沒忍住哭了。
聞時禮:“能聽到?不說話我掛了。”
宋枝嗯一聲。
“小宋枝?”聽出她聲音的聞時禮聲線瞬間緩和,“怎么這個時間給哥哥打電話,沒上課嗎?”
宋枝拿著手機走到辦公室的角落,忍住哭的沖動,小聲說:“哥哥,你能不能來一趟我的學(xué)校?”
“什么?”
“來我學(xué)校。”
聞時禮沒問她為什么要他來學(xué)校,也沒有多話問其他的,而是言簡意賅地說了兩個字。
“地址。”
宋枝完整報出學(xué)校的地址。
“等我。”他說。
掛斷電話,宋枝走回到辦公桌前,羊琦姍伸手想要接手機。
宋枝沒有遞給她,而是轉(zhuǎn)手放到桌上然后回到自己位置上站好。
隔壁班英語老師注意到她:“喲,怎么宋枝也要被叫家長了啊?”
彭雪華恨鐵不成鋼般搖頭:“對啊,你說氣不氣人!”
“”
彭雪華把話頭重新轉(zhuǎn)向她:“宋枝,你先完整說一下情況。”
宋枝搖頭不肯說。
“為什么不說?”
宋枝:“在我哥哥來以前,我是什么都不會說的。”
彭雪華:“為什么?”
“因為我哥哥是律師。”
“?”
“你哥哥是律師?”
“還不是,不過以后會是很厲害的律師。”
“”
彭雪華不再說什么:“那也行,都等家長到了以后慢慢說吧。”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