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宋河說的見世面,是帶阮瑜去看馬賽。
阮瑜還惦記著上回的那匹小馬駒,今日特地穿了身騎裝。這樣的她看起來干凈利落,倒不像宋河平日里口中的嬌小姐了。
宋河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見阮瑜的眼神掃過來,趕緊收回目光。
穆氏得知他們一塊兒出去玩,高興地合不攏嘴:“宋河,你可得照顧好瑜丫頭,要是她傷到哪里,祖母可饒不了你。”
宋河聽得煩了,擺擺手不耐煩地說道:“去賽馬的人是我又不是她,她就坐著看就成了,能傷到哪里。祖母你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再說她又不是泥人,碰一碰還能碎了不成?”
“你這渾小子……”穆氏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阮瑜笑著拉她的衣袖,柔聲道:“好啦,祖母,你就放心吧,不過就是去看場(chǎng)馬賽,我不會(huì)有事的。從前在揚(yáng)州的時(shí)候,我也常常隨哥哥一塊兒去看馬賽呢?!?br />
說起兄長(zhǎng),阮瑜的眼神溫柔似水。
穆氏讓小廝去備轎子,卻被宋河阻止了,他皺著眉頭一臉的不屑:“我還沒見過誰坐轎子去看馬賽,這么丟人的事情我宋河可干不出來?!?br />
阮瑜還未言語,穆氏氣的恨不得拿棍子抽宋河幾下。也不知道宋河這脾氣秉性隨誰,說起話來跟吃了槍藥似的:“那你讓瑜丫頭怎么過去,跟在你身后跑著去不成?”
宋河聞言看了阮瑜一眼,想起那日在馬場(chǎng),她騎著一匹半人高的小馬駒還膽戰(zhàn)心驚,騎馬是不可能的了。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朝她伸出手,臉上冷冰冰的沒有任何表情,沉聲道:“上來,我騎馬帶你?!?br />
穆氏一下就反應(yīng)過來了,趕緊將阮瑜的柔荑放到宋河手心里,推了她一把:“快快快,瑜丫頭,河兒的騎術(shù)可好了,他載著你過去肯定不會(huì)有事,你就放心吧?!?br />
“祖母……”宋河人看起來冷冰冰的,手心的溫度卻是滾燙。
阮瑜柔軟的指尖碰到他有些濕熱的手心,感覺酥酥麻麻的,像是觸電一般。她忙想要抽回手,卻已經(jīng)被宋河握緊了。
他的表情有些不耐煩了:“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再磨蹭下去,馬場(chǎng)都要關(guān)門了?!?br />
他稍稍一用力,阮瑜便被他帶的整個(gè)人翻身坐到了馬背上。二人的身軀貼的很緊,阮瑜鼻尖輕嗅,聞到了一股子宋河身上的味道,清冽的,少年郎的味道,阮瑜兀的臉紅了。
她不自在的往后退了退,想要拉開二人的距離,卻聽到宋河爽朗一笑,揚(yáng)聲道:“抓緊了,駕——”
宋河雙腿夾緊馬腹,一甩馬鞭,馬兒吃痛,朝前奔騰而去。
突然而來的一股沖勁,嚇了阮瑜好大一跳。她禁不住驚呼出聲,趕緊抓緊了宋河的衣擺,生怕自己被甩下馬去。等穩(wěn)住了身子,她才皺著眉頭、咬著牙叫道:“宋河,你慢一些,我差些被甩下馬去!”
語氣溫柔中帶著尖利,縱使風(fēng)聲過耳,宋河也好似聽到了阮瑜的磨牙聲。他哈哈大笑幾聲,非但沒有慢下來,反而騎的更快了一些,語氣好似無賴:“怕被甩下去,就抓緊我!”
無奈,阮瑜揪著宋河衣擺的手摸摸的上移,愣是環(huán)住他的腰,然后……揪住了他腰間衣衫的兩坨……肉……宋河吃痛,阮瑜馬上松開了他的肉,只抓住衣衫,好像根本不知道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只是她無意為之。
宋河沒有惱怒,反而笑了。他怎么覺得這樣的阮瑜,反而更加有趣了?
到了馬場(chǎng),馬侍趕緊過來牽馬。阮瑜被顛的有些頭暈,緩了好一會(huì)兒才平靜下來,宋河走在前頭,她便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
謝聽和孟子源早就到了,見宋河過來趕緊迎了上去,說道:“你怎么才來,張奇才那廝早來了,見你還沒到,就當(dāng)著整個(gè)馬場(chǎng)的人面說你是怕了他張奇才,今日不敢來了?!?br />
孟子源憤憤道:“要不是他今日帶了不少的手下,我真想揍得他兩眼開花!”
宋河聽了,嗤笑一聲:“得了吧,就算他沒帶人來,你也打不過他?!?br />
宋河的身手好,謝聽也學(xué)過幾招三腳貓的功夫,但是孟子源就不行了。他是他們?nèi)水?dāng)中的狗頭軍師,空有一個(gè)賺錢的好頭腦,打起架來卻不行。
謝聽也跟著笑起來:“可不是么,哪回打架你不是作壁上觀,動(dòng)動(dòng)你的嘴皮子作幾首打油詩給我們喝彩。”
阮瑜原本站在宋河身后,聽他們說打架的事情,趕緊露出一顆腦袋出來,睜大了眼睛看著宋河:“宋河,你、你不是跟我說是來參加馬賽的嗎?怎么還要打架?你、你不能再打架了?!?br />
謝聽和孟子源剛開始沒瞧見阮瑜,此時(shí)見她站出來,還一副管著宋河的模樣,忍不住取笑道:“呦,宋河,怎么你現(xiàn)在參加馬賽還帶家屬了?小嫂子,這還沒過門呢,你就開始管起宋河來了?不過你早點(diǎn)管管他也好,免得他以后總帶著咱哥倆去吃花酒。”
最后一句卻是說的玩笑話了,宋河為人雖然混賬,但是卻沒有上青樓的惡習(xí)。他素來討厭嬌滴滴的女人,向來都是在男人堆里混的。
阮瑜卻是當(dāng)了真了,臉上飛上云霞,紅撲撲的,雙眼瞪著宋河,似乎是在質(zhì)問他為何如此不學(xué)好。
好好的少年郎,怎么能去青樓那種地方呢?阮瑜想起自己以前見過的一個(gè)病人,身上長(zhǎng)滿了爛瘡,剛開始還以為得了什么皮膚病,后來才知道是得了花柳。就是因?yàn)槠饺绽锟偸枪忸櫢G子,這才染上的。
宋河見她這模樣,就曉得她是當(dāng)真了。趕緊踹了孟子源一腳,斥道:“滾你的,別在她面前胡說八道,老子幾時(shí)去過青樓那種地方了?你這玩笑開得有點(diǎn)過頭了,她又是個(gè)傻不愣登的實(shí)心眼,真信了你的鬼話!”
孟子源挨了一腳,趕緊朝阮瑜請(qǐng)罪:“小嫂子,小嫂子,你別生氣,我這人就愛說幾句玩笑話。河哥他雖然跟著我們倆這狐朋狗友干過不少渾事,但還真沒去過青樓那種地方,他……他天生異類,對(duì)女人沒興趣,小嫂子你還是他第一個(gè)帶出來的女人?!?br />
“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說!”宋河翻了個(gè)白眼,就在孟子源的屁股蹲上踢了一腳。
阮瑜聽了孟子源的解釋,卻是臉紅了。也不知是因?yàn)槟蔷洹∩┳印?,還是因?yàn)槊献釉凑f的,她是宋河帶出來的第一個(gè)女子。
這廂聊得熱鬧,卻來了個(gè)不速之客。
張奇才帶著十來個(gè)手下,浩浩蕩蕩的走了過來,看到宋河如刀子般凌冽的眼神時(shí),還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頭上的傷,他有些被宋河打破了膽。
他看了看自己身后帶的手下,又壯著膽子說道:“宋河,你小子可算來了,爺還以為你怕了,不敢來了呢!”
宋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朝前幾步挺身而出,走向張奇才:“笑話,小爺我會(huì)怕你這個(gè)慫蛋?我看你是上回還沒挨夠打,竟然敢在我宋小爺面前自稱爺?!?br />
張奇才吞了口唾沫,仗著有手下給自己壯膽,抬著他的雙下巴說道:“上回你打了我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今日你既然來了,那咱們就一次性算清楚!”
他冷哼一聲說道:“咱們今日就來比一場(chǎng),若是我贏了,你宋河就得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向我道歉,從今往后看到我張奇才都得繞道走!”
“呵,你莫不是在說笑吧?就憑你張奇才的騎術(shù),還想贏老子?”宋河用小指掏掏耳朵,眼中充滿不屑。
誰不知道他宋河是清河縣騎術(shù)最好的人,參加過的馬賽數(shù)不勝數(shù),但卻從未輸過。
張奇才當(dāng)著他的面跟他說贏,簡(jiǎn)直是不自量力。
“宋河,你先別管我能不能贏,你就說敢不敢跟我比上一場(chǎng)!”張奇才這次似乎胸有成竹,并沒有因?yàn)樗魏拥娜⌒Χ艁y。
孟子源瞧出了端倪,拉了拉宋河說道:“這其中恐怕有詐,注意些?!?br />
宋河卻不管那么多,他的騎術(shù)他自己心里有數(shù),甭管張奇才使什么陰險(xiǎn)詭計(jì),都別想贏過他。他囂張一笑,千樹萬樹桃花開:“老子會(huì)怕你不成?只不過,你還沒說若是老子贏了,有什么彩頭呢?!?br />
張奇才聽罷,從腰間拿出一塊血玉,舉起來。血玉晶瑩透亮,光澤極好,一看便價(jià)值不菲,是塊上等的好玉:“這塊血玉價(jià)值不菲,是塊難得的好玉,若是今日你贏了,便將這玉拿走!”
他知道宋河的眼光很高,平常物件看不上。這塊血玉還是他從他家當(dāng)鋪拿來的,據(jù)他父親所說,這塊血玉的價(jià)值極高,用‘價(jià)值連城’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嗤,就這么塊破東西,就想換老子的一句道歉?若是老子贏了,你張奇才就得跪下來叫老子一聲爹!”宋河說完,囂張地笑了起來。
謝聽和孟子源聽了,也跟著一塊兒笑起來,笑聲響徹云霄。
唯有宋河身旁的阮瑜沒有笑,她在看到張奇才拿出那塊血玉的時(shí)候,臉色便變得凝重起來,視線一直落在血玉上頭,未曾移開過。
這塊血玉她認(rèn)識(shí),這是她母親的東西,也是她外祖家的祖?zhèn)髦铩?br />
后來家中遭難,為了籌錢,母親將玉當(dāng)了換錢,她就再也沒看到過這塊玉,如今卻出現(xiàn)在了張奇才的手上。
她抓緊了宋河的衣袖,咬著唇小聲說道:“宋河……那塊玉、是我母親的遺物,你能不能、能不能替我贏回來?”
張奇才臉色因?yàn)樗魏訋兹说某靶q成了豬肝色,他正準(zhǔn)備回敬宋河幾句,卻又聽宋河笑道:“算了,只怕我也生不出你這樣的兒子,跟頭豬似的,豈不是丟我的臉?就如你所說,若是我贏了,你手頭那塊血玉歸我!”
他沒問阮瑜更多的事情,只因?yàn)樗囊痪湓挘ⅠR改了口風(fēng)。
阮瑜心中感激,小聲說道:“宋河,謝謝你,謝謝你?!?br />
她喃喃道謝,宋河卻混不在意的伸手在她頭上揉了一下,不羈道:“謝屁啊,再跟我說‘謝’這個(gè)字,老子贏了玉也不給你?!?br />
阮瑜趕緊抿嘴不說話了,宋河總是這樣,明明做了好人,偏偏要說出壞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