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驚聞哥舒事
李亨離開大明宮時,夜色已經(jīng)漆黑如墨。父子二人的羊肉密談對他而言,直與鴻門宴一般無二。李隆基的態(tài)度也讓他猛然警醒,越到了緊要關(guān)頭,便越要沉得住氣,廢太子李瑛一日間被殺身殞命的前車之鑒,還在眼前,切不要自家先亂了方寸。
見到主人出來,一直肅然立于軺車之側(cè)的馭者躬身撩開了簾幕,引著太子登車。
此時的車廂內(nèi)已經(jīng)空無一人,李泌和那位同車而來的幕僚早就有事離開。很快,軺車搖搖晃晃的轔轔起行,李亨獨自端坐在車廂之內(nèi)閉目養(yǎng)神,只有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他才會全身心的放松下來,不再時時刻刻端著架子,控制情緒。
李亨在回憶著與天子見面時的一言一行是否有不妥之處,大致想了一圈,又滿意的嗯了一聲,總算一切順利,沒有明顯的失誤,想來當(dāng)不會再有為難自己的后續(xù)吧!
但是,如此想不過是李亨的自我安慰罷了,他也十分清楚,萬事皆有因果,既為天子且為父親的李隆基今日一反常態(tài)的說辭舉動,都似乎在隱隱的昭示著,這背后一定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操弄今日所發(fā)生的一切。只是那些人究竟構(gòu)陷了何等陰謀,竟使天子親自出言警告呢?
這一點李亨想破了頭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但揣測來,只怕事端的起因當(dāng)與今日所談之事相關(guān)。說到根本處,還是涉及了兵權(quán)。
榮王李琬也好,永王李琰也罷,都不過是天子手中操弄的棋子,用以打壓克制李亨。李亨的面目在一瞬間變得陰惻惻,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太子府距離大明宮并不遠,短短的路程沒留給李亨太多思考的時間。進入府中后,他立即吩咐心腹奴仆,從今日起,太子府閉門謝客,任何人登門求見,一概擋駕。
其實,當(dāng)今天子最忌諱太子與外臣結(jié)交,所以拜訪李亨的人往往整一年間都不超過二十個人。一旦有某位臣子與太子李亨走的近了,便會招至殺身之禍。
李亨如此做無非是在向外界,尤其是向大明宮釋放一種訊息,他本人無意參與朝政,更無意覬覦所謂的兵權(quán)。
“殿下,禁中遣了幾名宦官過來,以供應(yīng)府中的人手使用?!?br/>
李亨禁不住眉頭皺了起來,高力士這個人向來對天子忠心,做事也每每秉承天子旨意。堂堂太子府中豈會缺少人手?禁中在這個敏感時刻遣了宦官過來,其中監(jiān)視的意味就再明顯不過。
想起這些,李亨心頭頓時騰起了一陣煩亂。
“稍后帶那幾位宦官來見我!”
就算心中再是不悅,該做的表面文章,一樣也不能省。雖然,以太子的尊貴身份,完全沒有必要如此紆尊降貴,親自接見幾名宦官奴仆。但多年的險惡生存環(huán)境使得李亨養(yǎng)成了對任何人都親近如兄弟般的習(xí)慣,即便對身邊的奴仆,他也從不肯輕易的口出惡語。
讓李亨有些意外的是,這次送入太子府的宦官里,居然就要那個叫李輔國的小黃門。李輔國與旁的宦官不同,旁人對他這個太子向來不假辭色,都知道圣明天子不待見的太子,于是便也都狗一般的對他齜牙低吼,獨獨只有李輔國每每見面都執(zhí)禮甚恭。
因此,李輔國給李亨的印象很不錯,見到一副擔(dān)驚受怕模樣的李輔國跪在面前,他此前生出的厭惡之感,也隨之漸漸消失。
“起來吧,府中規(guī)矩可都知曉了?”
李亨終究還是太子,與這些閹宦奴仆們說話時,隱隱然不怒自威。
李輔國和其他五名宦官趴在地上撅著屁股,誠惶誠恐的回應(yīng)著太子的問話。
“府中規(guī)矩早有執(zhí)事交代下來,奴婢不敢有半分懈怠放肆!”
李亨若有若無的點點頭,似乎對宦官們的回答還算滿意。
“既然知道,就都下去吧!”
說了不到三句話,李亨就略顯疲憊的揮揮手打發(fā)這些宦官們出去。其實他原也無意和這些閹宦們多說,以太子的身份親自見上他們一面,便已經(jīng)是給了這些人天大的體面??傄屵@些人別再關(guān)鍵時刻成為自己的絆腳石,亦或是攪屎棍。
酒過三巡,秦晉已經(jīng)微覺頭腦昏沉。這個時代的酒水勁力雖遠不及他那個時代的白酒,但也架不住一碗又一碗的灌倒肚子里。
在長安城中,秦晉可引為第一心腹的,只怕除了陳千里便再無第二人選。陳千里邀他吃酒,當(dāng)然也絕不僅僅只為了吃酒。這些日子以來,他于龍武軍中的地位在陳玄禮的直接重用下節(jié)節(jié)躥升,因此也接觸了不少平日里難以與聞的機密事。
哥舒翰離開長安的日子已經(jīng)定下,就在三日之后!
這則消息對秦晉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靂,想不到李隆基竟如此之快就再次下定了決心。讓哥舒翰到潼關(guān)去,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李隆基再次將“殺高”提上日程?可李隆基今日明明當(dāng)?shù)畲饝?yīng)過秦晉,不會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如何早就定下了日程?
陳千里借著酒意說道:“君何必杞人憂天,大唐沒了高某和封某,難不成就要亡了?這件事背后的水很深,其間隱秘之事一時間也難以洞悉。但總之,千萬不要卷進去,弄不好就要功業(yè)盡毀,到時又憑甚去山東殺賊平亂?”
秦晉默然不語,陳千里這個人古道熱心,對他而言更是這個時代的生死之交,此時此刻說出來的也都是一腔肺腑之言。
高仙芝也好,封常清也罷,對陳千里而言不過是御史大夫這等高官,敬畏有之,欽佩有之,然則也僅僅與此了。說到底,他們的安危又與從新安出來的老兄弟有多大關(guān)系呢?
陳千里不是秦晉,他不能理解秦晉內(nèi)心中難以揮去割舍的盛唐情結(jié),仿佛死了任何一個人,盛唐便再也不是盛唐,亂世將按照歷史既定具本演繹而出。
秦晉自打來到這個時代,做的任何決定都極為理性,唯獨在對待封高二人的態(tài)度上,變的很是魯莽和沖動。陳千里對此也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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