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對牛在彈琴
秦晉實在搞不清楚,這個波斯女人的腦袋里究竟裝的是什么,就在此前還將父兄的死賴在他的頭上,現(xiàn)在居然又腆著臉要花錢贖買。
實際上,這為公戰(zhàn)而死,根本就無法將恩仇落實在某個人的頭上。比如去年發(fā)生的河西之戰(zhàn)與安西之戰(zhàn),難道挑起戰(zhàn)爭的是他秦晉嗎?如果非要找個負(fù)責(zé)人的話,發(fā)起戰(zhàn)爭的優(yōu)素福責(zé)任應(yīng)該更大吧?
哭笑不得的秦晉沖著帕爾米斯點了點頭,然后說他自當(dāng)盡力,但同時也質(zhì)疑帕爾米斯為什么在一切尚未定論之前就把這筆帳算在了他的頭上呢?
如果按照這種邏輯,恐怕來找他算賬的波斯人應(yīng)該不止帕爾米斯!
聽了秦晉的質(zhì)疑,帕爾米斯低下了頭,說話也有些磕磕巴巴,畢竟現(xiàn)在有求于人,父兄很可能沒死,如果再像從前那樣粗魯?shù)膶Υ思?,于情于理也說不過去。
“不瞞丞相,我的族人中,確實有不少人對丞相喊打喊殺的,只可惜他們都是膽小鬼,提起來復(fù)仇就都沒了聲氣!”
秦晉更是無語,這些波斯人還都是腦子有問題,難道自己就像是一個專門搞屠殺的劊子手么?
神武軍在西征的過程中,很少搞報復(fù)性的屠殺,無論戰(zhàn)俘還是當(dāng)?shù)刎?fù)隅頑抗的居民,大都秉持著寬大為懷的政策。
至多也就是將戰(zhàn)俘和堅持抵抗的人投入苦力營,讓他們的一腔“熱血”好有個發(fā)泄的地方。
也正是如此,被投入苦力營的人有很大的幾率能夠活下來,那么這筆爛賬怎么看都不應(yīng)該算在他的頭上啊。
但是,秦晉越是一本正經(jīng)的掰扯這筆爛賬,帕爾米斯越是裝著大度的表示可以不在意,反倒讓人覺得他越是心虛一樣。
說了一陣,口干舌燥,秦晉端起了案頭的涼茶,大口灌了一碗,這才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對牛彈琴,于是便揮了揮手,讓帕爾米斯哪來的回哪去。
帕爾米斯遲疑了一陣,卻始終低著頭沒有走出去。
秦晉不耐煩了,便道:
“還愣在這里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該去哪里?我,我還需要回到囚牢里嗎?還有李忠……”
“李忠身負(fù)罪責(zé),被關(guān)押是沒有任何余地的,至于你,出去以后自然有人安排你的住處,希望你不要辜負(fù)了李忠的自投羅網(wǎng)?!?br/>
說起李忠,帕爾米斯的眼睛又忍不住濕潤了,一顆一顆的眼淚掉了出來。
看到帕爾米斯又要哭,秦晉更覺不耐煩,直接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偏偏這波斯女人不是一個善于察言觀色的人,就好像沒察覺到秦晉的不耐煩一樣,想跟木樁子一樣站在那,抹著眼淚。
這下秦晉徹底無語了,便也不再理會,任她在那里站著,自己則處置起當(dāng)日未完成的公務(wù)。
耽擱了小半日,案頭已經(jīng)疊起了小山一樣高的公文。
不知怎的,帕爾米斯忽然帶著哭腔說道:
“我愿意為奴為婢,伺候丞相,如果丞相愿意放了李忠……或者……”
秦晉投起頭來,銳利的目光下了帕爾米斯一跳,后面的話立時就咽了回去。
“你這是在講條件嗎?李忠策劃的大爆炸引發(fā)了火災(zāi),全城數(shù)百人受災(zāi),四十多人因此而死,背負(fù)著這么重的罪責(zé),難道靠交換條件和贖買就能脫罪嗎?對那些死難者的親族人們公平嗎?你的父兄僅僅是生死不明,都要將仇恨記在我這個大軍統(tǒng)帥的頭上,那些人又該怎么辦?我是不是也該任憑那些人找李忠尋仇呢?難道這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嗎?”
一連串的反問讓帕爾米斯猝不及防,她畢竟還是天真了,以為可以用自己替李忠贖罪,但四十多條人命,又其實可以輕易贖買的?
“你出去吧,我不會為難你,但也希望你明白,你想要的公平,外面受災(zāi)的人也同樣需要!”
帕爾米斯沉默不語,依舊只抹著眼淚。秦晉道:
“兩軍交戰(zhàn)死傷或在所難免,可外面那些普通的民眾,他們又有什么理由為李忠的野心白白丟了性命呢?你可能還不知道,李忠原本的計劃是要燒掉整座木鹿城,至于會死多少人根本不是他在乎的,這樣的人與惡魔又有什么區(qū)別?妄圖為這種人開罪,除非你能親自去那些死難者家人面前領(lǐng)死,恐怕也難以消除他所惹下的罪孽與憎恨吧!”
秦晉的聲音因為激動變得有些發(fā)抖,他還很少在外人面前失態(tài)的,但自己戒心盡力的做事,到頭來還是遭人記恨,這就有些委屈了。
反而是隨意草菅人命的李忠,難道還要因為被囚禁,被施以酷刑而遭到同情嗎?
這還真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了!
他在波斯等地施行了較為寬松的民族宗教政策,就是為了平復(fù)戰(zhàn)爭帶來的創(chuàng)傷,以盡可能的不激起當(dāng)?shù)厝藢λ救撕蜕裎滠姷姆锤?,只有如此才能更有利于唐朝對?dāng)?shù)氐慕y(tǒng)治。
但是,像帕爾米斯這種人也必定大有人在,他們不僅憎恨大食人,同樣也憎恨來自東方的唐朝人。
如果這樣的話,秦晉終究是沒有辦法了,畢竟沒有什么人可以一次討好所有的人。
帕爾米斯低著頭,輕聲問道:
“難道,難道李忠真的殺了人嗎?”
“你覺得我是個隨意爛施酷刑的人嗎?如果他沒有罪,我會懲罰他么?”
帕爾米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又好像意識到了不妥,趕緊使勁的搖頭。
見此情景,秦晉氣的笑了,想不到自己就算做到了這樣,這個波斯女人還是認(rèn)為他是個爛施酷刑的人。
“我何時對你爛施酷刑了?”
帕爾米斯歪著頭,看似認(rèn)真的反問道:
“我,我如果說了,你不能遷怒……”
實際上,刺殺秦晉事敗以后,在審訊帕爾米斯的時候,秦琰用了一些相對溫和的折磨人的法子來對付她。這讓帕爾米斯覺得受到了很大的痛苦,自然將那些相對溫和的折磨人的法子也歸類到酷刑一類了。
秦晉忽然覺得又頭大又好笑,真不知道該說這個波斯女人是天真還是愚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