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白衣來東都，其實不算是一件好事，因為他的出現(xiàn)只會無形中佐證，加深董仁杰的嫌疑。</br>　　而目前的情況，盛白衣不來，董仁杰哪里抵抗得了以解家為首對他的圍攻，所以說這一局，盛白衣確實是輸了。</br>　　定風波的會議內(nèi)容，盛白衣全部知道，除了項老板的‘好意告知’外，埋在里面的內(nèi)線。</br>　　“我先送你去元家，元老爺子在東都地位不低，目前暫可保一方太平，你不要擅自行動就在元家等我回來?！?lt;/br>　　花清祀張了張嘴，只得乖乖應(yīng)下。</br>　　元詞跟江晚意就在門口等著，看到花清祀那刻元詞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盯著她，“這就是你所謂的摔了一跤？”</br>　　“腳傷了手也傷了？”</br>　　花清祀沖她笑，“摔得有點重，我也是怕你擔心才沒講。”</br>　　“花清祀，你現(xiàn)在是愈發(fā)會哄人了！傷得這么重還瞞著我，你當我是什么？我可是你姐妹，是你閨蜜！”</br>　　忽然的，她就有點慫元詞，小眼神去瞄盛白衣。</br>　　盛白衣沒說話，把她公主抱，“外面冷，先進屋再說。”</br>　　江晚意拖著元詞先進屋，盛白衣腳程慢一些，花清祀窩在他懷里盯著棱角分明的側(cè)顏。</br>　　“九哥，你臉色很不好?！?lt;/br>　　“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說。”</br>　　就算盛白衣再能隱藏表情，那些微的表情變化，情緒波動花清祀也能察覺出來，好似說從來東都時他就這樣。</br>　　盛白衣低頭，跟她目光相交，“只是情況有些復(fù)雜。”</br>　　“多復(fù)雜？”</br>　　“目前不好說，我先去見過董先生才知道?！?lt;/br>　　花清祀是個心思玲瓏的姑娘，心里有了計較就沒再多問。</br>　　江家還有些親戚在，元詞帶著花清祀到了自己臥室，并向盛白衣保證一定照顧好她。</br>　　饒是如此，盛白衣還是嚴肅一番重托。</br>　　他現(xiàn)在真的很怕，特別是花清祀離開他之后，他腦子里就能幻想出無數(shù)種花清祀遇到危險的可能。</br>　　“我留些人在元家，身上都帶著家伙，以防萬一?！?lt;/br>　　元詞完全能夠理解，“行，你去忙你的，清祀交給我一定護她周全。”</br>　　盛白衣說了謝謝，隔著些距離看了花清祀眼轉(zhuǎn)身下樓，很快樓下就傳來汽車聲。</br>　　元詞目送盛白衣離開才回到床邊，“這次盛白衣給我的感覺，很敏感謹慎，是在江南出了大事？”</br>　　花清祀想了想，還是把尤淵渟的事說了。</br>　　“操他娘！”元詞的火氣瞬間就上頭，欲言又止的指著花清祀，“你，你好大的膽子花清祀，出了這么大事瞞的我密不透風！”</br>　　“要不是鳳三爺夫人，你，你就……”</br>　　“小詞，我在電話里跟你講只會徒增你的擔憂，我現(xiàn)在在你面前才能證明真的沒事?！?lt;/br>　　花清祀不講也是有考量的。</br>　　“有盛白衣在，我頂多受些苦，總歸不會出事?！?lt;/br>　　元詞氣的咬牙，“就算如此，盛白衣沒陪著你的時候就是機會。你看尤淵渟，不就找到機會了嗎？他對你特別沒碰你是莫大的幸運，萬一遇上別人，欺負了你怎么辦？”</br>　　“清祀，我忽然有點后悔，促成你跟盛白衣在一起到底是不是正確的?！?lt;/br>　　“是正確的！”她忽然拉著元詞的手，緊緊的攥著，“小詞，是正確的，我很喜歡他，很愛他，我跟他在一起一點錯都沒有。”</br>　　元詞就這么盯著她，說，“清祀，這次見面我覺得你好像也變了?！?lt;/br>　　具體變了什么元詞也講不好，只是一種自覺。</br>　　去雪上霜的路上，盛白衣都非常沉默，佛珠斷掉以后總覺得手上少了點東西莫名不太習慣。</br>　　他一直在搓指腹，煩躁很多。</br>　　聞韶一直低著頭在查看消息，逐漸傳來的消息并不理想，東都，以解月白為首對董仁杰的圍攻已經(jīng)形成。</br>　　背負著謀殺解誠豐的罪名，這件事就算盛白衣出面，也不能解決。</br>　　明睿在開車，偶爾回頭跟聞韶對視眼，都是多年老友對方在想什么看一眼便能知道。</br>　　年前離開的時候，埋下的暗子在這一次又要全部啟動。</br>　　四輛車按序直行，每個人都是嚴陣以待，一輛轎車空間并不大事實卻像一個小型移動軍火庫。</br>　　好久沒見過這么劍拔弩張的局面，保護的車輛一直在跟聞韶互通有無。</br>　　還是礙于他盛九爺?shù)纳矸?，許多輛車只敢一路尾隨，并不敢貿(mào)然上前，但是明目張膽的跟蹤也讓人很不舒服。</br>　　“九爺，我們被跟了?！?lt;/br>　　思量再三，聞韶還是決定告訴盛白衣。</br>　　盛白衣沒說話，眉眼之間一片陰翳，舌尖抵了抵上顎，在旁邊座位的暗閣下取出一個長箱子。</br>　　明睿從后視鏡掃過，給聞韶使眼色：你倒是勸勸啊。</br>　　聞韶：九爺是能勸得動的性子？</br>　　確實不是。</br>　　“把天頂打開。”</br>　　明睿：“……”</br>　　兩人不敢說話，開了車頂，盛白衣起身，單腳踩著扶手盒，拿著狙就露面，他心里的確很不爽。</br>　　三年前離開的匆忙，盡管如此替身也準備得很完美，卻不知什么緣故沒能隱瞞過庚慶！</br>　　“九爺，您小心點?！?lt;/br>　　盛白衣沒作聲，鏡片下的眸色陰翳凜冽。</br>　　砰——</br>　　砰砰——</br>　　開了六槍，雖有跟蹤的車不是出了車禍就會畏懼的不敢在跟，他扔了槍做回來，掏出手機撥給解月白。</br>　　“盛九爺，有何指教?！?lt;/br>　　盛白衣微微俯身，指腹摩挲著冰冷的火石，“解月白，我不想再東都大開殺戒，所以把你的狗管好！”</br>　　“再讓狗來刺探我行蹤，派多少人準備多少棺材?！?lt;/br>　　“你要是想跟我玩兒，我不介意暫時置空南洋，先把東都鏟平！”</br>　　電話那頭飄來一聲冷哼，解月白并不畏懼他，反而言語挑釁，“九爺，董仁杰是我殺我爸媽的兇手，這個罪名讓您這么心煩嗎？”</br>　　“您的做派向來八風不動，為什么忽然間變得如此煩躁？”</br>　　“約莫……”</br>　　“是花小姐她讓您為難了吧?！?lt;/br>　　捏在手里的煙這時點燃，盛白衣狠吸一口，狹長的眸子收緊，“清祀就在元家，你可以派人去試試?！?lt;/br>　　“不必試探，你還不配跟我玩游戲，解月白?！?lt;/br>　　“三年前，能亂東都一次，三年后我就能亂第二次?！?lt;/br>　　解月白又冷笑兩聲，“好，很好，盛白衣。你是鐵了心要保董仁杰，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的要求只有一個?！?lt;/br>　　“讓董仁杰死?！?lt;/br>　　“九爺您要保，盡管來！”</br>　　這通電話，不歡而散。</br>　　不知該說解月白頭鐵，為了殺董仁杰直接跟盛白衣撕破臉皮，還是說她一片孝心感人。</br>　　四十多分鐘，雪上霜到了。</br>　　原來熱鬧的街道，除了雪上霜大門敞開，其他的店面都緊緊關(guān)著門，寬闊的街道除了許多黑色轎車外，就再無其他。</br>　　輪胎碾壓過白雪，里面混合著鮮紅的血跡。</br>　　圍攻已經(jīng)進行了一輪。</br>　　楊勇，東子嚴陣以待立在門口，看見來車朝屋里看了眼，“董爺，盛九爺來了?！?lt;/br>　　董仁杰嗯了聲并無動作。</br>　　四輛車停在雪上霜門口，遮擋視線做的很好。</br>　　“九爺?！薄熬艩??！?lt;/br>　　盛白衣點點頭，腳步很快進了雪上霜。</br>　　“你來了，清祀在哪兒?！?lt;/br>　　“在元家，派了人保護?！?lt;/br>　　董仁杰點點頭，給盛白衣倒了杯熱茶，“不好意思，這件事不應(yīng)該牽連你跟清祀?！?lt;/br>　　“東都的事你就不要在摻和，帶著清祀回江南吧?！?lt;/br>　　盛白衣盯著董仁杰，略微冰冷的指尖煩躁的搓了搓，“你呢，跟解月白玉石俱焚，還是拿雞蛋碰石頭？”</br>　　“你陪了清祀很多年，她什么性子難道你不知曉？”</br>　　“定風波那邊的消息你知道多少？”</br>　　董仁杰端起茶杯，把冷掉的茶喝掉，“項鈞送了消息過來，是你安排的？”</br>　　盛白衣不以為意，“只是一場交易?！?lt;/br>　　“所以，此時此刻你沒什么跟我說的？就讓東都這么亂著，讓清祀因為你牽扯到這一場旋渦中？”</br>　　他非常不喜歡嘴硬的人。</br>　　不管是南洋，還是這兒都不喜歡。</br>　　憋了許久的董仁杰長嘆一聲，“解誠豐被謀殺那晚我的確去了解家莊園，不過我去的晚了，解誠豐跟他夫人已經(jīng)沒有氣息。”</br>　　“我采取了急救措施，一點作用都沒有?！?lt;/br>　　“照片是真的，但是我不能自證?！?lt;/br>　　盛白衣擰著眉，“你跟解誠豐的關(guān)系那樣惡劣，你去解家做什么？補槍，還是……別的原因？”</br>　　他一直覺得，董仁杰跟解誠豐之間密謀了什么。</br>　　不愧是東都最大的掌權(quán)者，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查到。解誠豐已死，唯一的知情者是董仁杰，可他又不愿意開口。</br>　　“我跟清祀來東都前正好在花家，那時我正在向花老夫人咨詢一些事情，也是那時候聽到你被扣上罪名?！?lt;/br>　　盛白衣把煙和打火機拿出來，沒急著抽又捏在指尖玩兒，“當時花老夫人對這件事評價時用了一個詞語。”</br>　　“什么？”董仁杰看過來。</br>　　“老夫人說你‘絕對’不會是兇手?！?lt;/br>　　盛白衣勾了下嘴角，現(xiàn)在仍覺得這個‘絕對’包含的信息太多，“據(jù)我所知，你欠花家兩條命。一次是花璟幫過你，還有一次是花老夫人在東都處理花璟身后事的時候。”</br>　　“你那時剛好跟解誠豐鬧掰，身受重傷逃離的時候救了你?！?lt;/br>　　“因為兩命，從清祀來東都你就護到現(xiàn)在，證明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我很想不通當年打下天下以后你跟解誠豐發(fā)生了什么需要用槍面對。更不能理解，老夫人是如何斷定，你不會對解誠豐動手?！?lt;/br>　　董仁杰的臉色本就不好看，店門大敞，朔風刺骨，董仁杰受過傷的腿疼的厲害。</br>　　臉色是病人的白。</br>　　而在盛白衣講出自己的猜測時，臉色驀地更白。</br>　　“清祀，是你女兒對嗎？”</br>　　盛白衣突然襲擊的確嚇到董仁杰，他緊繃的臉色發(fā)生皸裂，董仁杰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很是模棱兩可。</br>　　盛白衣終于把煙點燃，銜在嘴里狠吸一口，“我懷疑過，清祀跟解家有關(guān)系，但解月白的出生時間晚了半月有余?！?lt;/br>　　“解誠豐早前有過一個兒子，被人害死。這才要了第二個孩子，不管哪一個跟清祀的出生時間都對不上?！?lt;/br>　　“我猜測不到更多，只能把你跟清祀聯(lián)系上?！?lt;/br>　　董仁杰緊抿著唇害死沒說話。</br>　　“盛九爺，我想拜托你一件事?！?lt;/br>　　盛白衣慢騰騰吐了口白霧，“幫不了，孫芮不會跟我走，她不是那種女人。你想要玉石俱焚，孫芮絕對后腳就隨你殉情。”</br>　　“你就不能把她綁走嗎！”董仁杰忽然怒了，“她是無辜的，跟這件事沒關(guān)系，沒必要把她的命賠進來！”</br>　　盛白衣一聲輕呵，眸子中潤著驕奢的笑，“你也知道這個選擇很讓人為難，請問一句，你讓我如何跟清祀交代？你不是兇手，解月白認定你是，你就得賠命？”</br>　　“清祀把你當做親人，你讓我怎么跟她說，你為了顧全大局，犧牲自己去填平解月白的憤怒？”</br>　　“如今的東都于我而言不足為懼。我有千萬種蕩平東都的辦法?！?lt;/br>　　“前提是你，想活?！?lt;/br>　　蕩平東都，四個字，千萬重量，可盛白衣說得如此輕而易舉。</br>　　“盛九爺，你這樣做，東都會大亂的！”董仁杰咬著牙，握拳的手在發(fā)抖，“你看看，東都除了我們這種人，還有很多無辜的人?！?lt;/br>　　幾十年前的東都是個煉獄。</br>　　妖魔鬼怪都在這兒，什么生意都敢做，殺人越貨，拐賣人口，嫖賭毒哪樣不沾？</br>　　你拳頭硬，你有刀，有槍就能得到別人手里的東西。</br>　　董仁杰跟解誠豐出生在貧民窟，兩人的名字還是那個孤寡一身的窮酸讀書人給幫忙取的。</br>　　貧民窟有一群孩子，為了一點吃的，為了一點錢，被貧民窟外的混混們揍了不是一兩次。</br>　　解誠豐原來有個親妹妹，就是被打了以后病死。</br>　　他母親是妓女，解誠豐是誰的種都不知道，后來好不容易跟了個地位還不錯老大吃香喝辣去了，她完全忘記還有兩個孩子。</br>　　妹妹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時候，解誠豐頂著一頓毒打找到母親，他什么都沒要只想給妹妹求一個活下去的機會。</br>　　那時他母親在酒吧包廂里吞云吐霧，香煙一根接著一根，吸嗨了分不清解誠豐是誰。</br>　　衣衫不整的坐在老大懷里，顛鸞倒鳳，面容扭曲在嘲笑桌前跪著的解誠豐。</br>　　母親沒有給錢，沒有請醫(yī)生，快活之后抓起桌上一包東西，極其無情的扔給解誠豐。</br>　　那是他最后一次見到母親，也是因為這個關(guān)系沒能見到妹妹最后一面。</br>　　到貧民窟入口時，瘦弱的董仁杰抱著妹妹，被一群混混圍著毒打，白雪上沾了好多的血。</br>　　董仁杰看著他，哭的好委屈好內(nèi)疚。</br>　　“我想帶她來見你最后一面，可是我跑的好慢。”</br>　　不是慢，是被這一群視人命如草芥的混混阻攔了，天寒地凍奄奄一息的妹妹爬了半米左右就沒了氣息。</br>　　那天。</br>　　是解誠豐第一次殺人。</br>　　混混很多，他就揪著一個人揍，不管抓到什么就往混混身上砸，砸得滿地熱血也沒有停手。</br>　　其余的混混被嚇壞了，忘記換手，忘記他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孩子，枯瘦如柴一個人就能把他解決。</br>　　可能是那句，膽大的也怕不要命的。</br>　　當晚，解誠豐就帶著董仁杰跑了，跑去南城找了一個叫龍爺?shù)娜?，龍爺算是南城最仗義的。</br>　　解誠豐出手很很，每次都把命豁出去的做事，不過一年半還沒成年的兩人就在南城混出點名堂。</br>　　主要是這兩人真的特別狠，不管什么東西，能做武器就能要人性命。</br>　　妹妹忌日時，兩個哥哥回貧民窟去祭拜，穿過那間酒吧的后巷時，母親渾身赤裸，滿身血跡污臟躺在垃圾推里。</br>　　經(jīng)過時，母親抱著董仁杰的腳腕，口齒不清的在乞求。</br>　　董仁杰沒有認出她是誰，但解誠豐認出來了，朔風刺骨的巷道里，解誠豐一腳踢開母親扯著董仁杰離開。</br>　　就像那年，他去酒吧求母親那樣。</br>　　視若無睹，視而不見。</br>　　母親嘀咕的話是：給我，吸一口，你，隨便，隨便上。</br>　　解誠豐沒有去收尸，仍她被像垃圾樣仍在垃圾堆，還是被野狗撕咬，在巷道沒有回頭就注定不會在回頭。</br>　　生而不養(yǎng)，棄兩個孩子于不顧。</br>　　這種人，不配為人，也不配為母親！</br>　　后來，解誠豐跟董仁杰成了干兄弟，把董仁杰的母親當做自己母親贍養(yǎng)，拿下城南大權(quán)時，董仁杰母親過世，葬禮奢華，數(shù)百個小弟披麻戴孝，風光的把老太太送去墓地厚葬。</br>　　那次后，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是親親兩兄弟，一起拼搏弒殺，像兩只頭狼領(lǐng)著饑腸轆轆的狼群開始蠶食城西，城東，城北。</br>　　隨著勢力的壯大，當?shù)赜行┟麢?quán)勢錢財?shù)娜酥鲃庸蛑锨?，三十幾歲的兩人成了東都權(quán)勢最大的人物。</br>　　待權(quán)勢穩(wěn)定以后，解誠豐開始對東都立規(guī)矩。</br>　　第一條就是：不能販毒！</br>　　第二條：推平貧民窟改建成住宅區(qū)，東都以后不再有貧民窟，也不準欺負老弱婦孺。</br>　　第三條：勠力同心，一致對外。</br>　　從那時起，東都就像一個鐵桶，在解誠豐跟董仁杰的努力下。</br>　　“我不想死?！?lt;/br>　　五十多，兩鬢已有白發(fā)的董仁杰忽然哭了，“你不知道當年我們打拼的時候有多辛苦，東都好不容易在混亂中有了秩序……”</br>　　“你跟鳳胤，為什么要打亂這個平衡！”</br>　　“你不知道，我想這份安穩(wěn)持續(xù)到我死！”</br>　　盛白衣瞇起眼，不知多少只沒有被點燃的煙被捏的碎爛，“你還是不想跟我說，解誠豐和你之間密謀了什么。”</br>　　“我不能講，潘多拉魔盒誰也承受不了！”董仁杰瞪著猩紅的眼，“不能講，這是我想守到死的秘密！”</br>　　短暫的沉默，很快就被打亂。</br>　　“九爺，躲一下！”明睿在外大喊一聲，同時外頭傳來槍響，間隔沒多久一輛車闖上人行道朝著雪上霜撞來。</br>　　盛白衣拖著董仁杰往屋內(nèi)躲。</br>　　嘭——</br>　　好大一聲巨響，半個車身卡在雪上霜，副駕駛的人還有一點意識，身體探出車窗外拿著槍就亂掃。</br>　　“九爺。”“董爺！”</br>　　有幾分鐘，盛白衣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沒事。”</br>　　兩人從雪上霜出來，眾目睽睽之下，董仁杰上了盛白衣車，他一向愛干凈，一身灰塵厭煩的很。</br>　　脫了外套丟在一旁，拿著紙巾在擦臉。</br>　　忽然說了句，“這只是開始，解月白會不惜代價利用任何人，作為廢棋子不斷嘗試知道你沒命！”</br>　　“所以，對于當年解誠豐的死，你半點頭緒沒有？”</br>　　董仁杰也是一身的灰，他沒那么講究，滿身狼狽的坐著，反問，“不是你跟鳳胤做的？”</br>　　盛白衣輕笑聲，“我們一開始就沒打算讓解誠豐死！鳳胤要的，是他手中的權(quán)力，我要的是他的情報網(wǎng)！”</br>　　他們不是想要瓦解東都，瓦解解家，只是需要把這權(quán)利控在手中，把東都捏在手中控制住。</br>　　他們想要的，也是東都的長治久安。</br>　　解誠豐日漸式微，蠢蠢欲動者很多，權(quán)利給誰都是一個未知挑戰(zhàn)，唯有鳳三爺握在手中才能永保平安。</br>　　董仁杰吃驚臉，“不是你跟鳳胤……那會是誰？”</br>　　這個答案，盛白衣也很想知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