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在巫山,我護(hù)他周全。
在凡世的妹妹。</br> 是沈寒衣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是他們緣分已盡不能繼續(xù)做兄妹,也最能牽動他的心。</br> 神女清祀,像妹妹那般單純可愛。</br> 凈身訣其實很簡單,簡單到凡世一個剛接觸修行的人都能使。</br> 話雖如此,沈寒衣還是幫她捏了凈身訣,不僅幫她凈身,連被扯破的軟紗的外套都變得完好如初,清祀真的有點驚訝。</br> 很真誠的說,“你好厲害!”</br> 厲害嘛,基本入門小法術(shù)而已。</br> 清祀抽回手,扯著自己的衣裳細(xì)細(xì)的看,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正想仔細(xì)詢問他時,巫山外的結(jié)界開始波動。</br> 清祀凝神一探,繡眉微蹙。</br> “上仙界的人。”</br> “戰(zhàn)神賀御,帝嚳上君。”</br> 叩叩叩。</br> 阿詞端著一碗清透的藥進(jìn)來,繞過屏風(fēng)瞧見已經(jīng)醒來的沈寒衣,懷疑的深凝他一眼。</br> “把這個喝了,咱巫山才有的仙藥。你神識遭受重創(chuàng),需要好好靜養(yǎng)。”阿詞耐著性子把碗放在床邊,又盯著他,“外面那群上仙界的人,可是來尋你的?”</br> 沈寒衣是天帝自墜墮神淵,他身上的氣息仍留有上仙界的氣息,只要他不主動施展探查不出什么。</br> 也是因為這樣,清祀才會想要收留他。</br> 為爭奪天帝之位,西王母已經(jīng)給許多無辜仙家安上墮神罪名,強行誅殺。</br> “阿詞,你護(hù)著他,我去看看。”</br> “清祀——”</br> 阿詞留她不及,清祀已經(jīng)翩躚出了房間,踩著虛空而上,撤了巫山結(jié)界,清冷的眉眼盯著結(jié)界外一群人。</br> “神女。”“神女。”</br> 賀御傷神,帝嚳上君行禮問好。</br> 清祀回禮,落落大方,“不知兩位上神來我巫山所謂何事,我與上仙界素?zé)o瓜葛,從無往來,不下拜帖貿(mào)然來訪,莫不是掌刑法那位打起我巫山的主意來了。”</br> 掌刑法那位,便是西王母。</br> 西王母跟帝嚳爭奪帝位,公然與帝師撕破臉皮已經(jīng)是六界心照不宣的事兒,上仙界的鉤心斗角,其余四界自是樂見其成。</br> “神女見諒。”</br> 戰(zhàn)神賀御親自帶兵壓境巫山,不怪神女不給好臉色。</br> “兩個時辰前,上仙界圍剿墮神沈寒衣,他被上古法陣重創(chuàng)墜于西南,恰巧是巫山范圍。”</br> “帶兵前來,只想確認(rèn)情況。”</br> 清祀微微頷首,“多謝戰(zhàn)神照拂,我巫山安然無恙,并未見到什么墮神……”</br> 沒等她說完話,帝嚳搶先,“敢問神女,為何巫山附近有墮神氣息?”</br> 清祀看向帝嚳,眉眼俱厲,“你帶著一身血腥污穢闖我巫山,卻追問我巫山附近為何會有墮神氣息?”</br> “我沒責(zé)怪你擾了我巫山寧靜,你倒是想要欲加之罪?莫不是以為西王母掌管刑法,就能夠在上仙界屠戮異己,大開殺戒!”</br> “放肆!”</br> 帝嚳的臉色驟然一沉,“西王母掌管刑法至高無上,豈容你隨意詆毀?你巫山也屬上仙界,莫不是要公然挑釁法度不成?”</br> “你才放肆,敢對神女不敬!”</br> 阿詞一個法訣到清祀身邊,借巫山加持法力加身,強勁的壓迫力猛然來襲,像神女清祀這樣,自然衍生的生靈,比后天修法者更是得天獨厚。</br> “你一個小小仙侍,竟敢對我出言不遜?”</br> 帝嚳向來便是張狂無度的性子,法滅一小小仙侍從來不放在眼里,而且他要爭奪帝位自然從一開始就想要樹立威信。</br> “帝嚳!”賀御阻止不及,帝嚳已經(jīng)出手。</br> 清祀攥了阿詞一把,廣袖一揮,威壓來襲,阻止帝嚳出手不說,一個巴掌落下,打得帝嚳云里霧里之際,指尖輕點,帝嚳就感覺到萬千重量加身直接下墜到地面。</br> 清祀緊追不放,飄飄落于地面,鞋底踩著帝嚳華貴的羅裳。</br> “阿詞于我情同姐妹,你辱她就當(dāng)辱我。”</br> 巫山神女向來護(hù)短,不喜參與六界爭斗,與世無爭的緊,但凡放肆來犯事挑釁者,誰不是都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跑掉。</br> 也就帝嚳,仗著西王母撐腰,目中無人。</br> 賀御一身甲胄在身,金光粼粼,居高臨下瞥著地面被神女踩在腳下的帝嚳,唇邊拉開一抹譏諷的冷嘲。</br> 不自量力,自尋死路。</br> 神女法力強悍,是如同帝師一般的人物,也敢不知所謂的去招惹。五千歲的神女,就能單挑六位神尊,當(dāng)真那是謠傳?</br> “你……”</br> 帝嚳被踩在腳下,顏面盡失,整個臉色被氣得血紅。</br> 清祀就這樣不驚不躁的盯著帝嚳,就如枝頭綻開的白玉蘭,波瀾不驚,淡漠清冷。</br> “向阿詞道歉,否則,我毀你一半修為。”</br> “你非戰(zhàn)神,上仙界秩序與你無關(guān),你擅自前來挑釁,還想傷我阿詞,我向來護(hù)短六界皆知。”</br> “所以,沒有理由讓你就這樣離開。”</br> 清祀很漂亮艷美,是六界出了名的美人,可她太干凈清冷,就像一塊冰雕不為世俗所動。</br> 好似沒七情六欲,只可遠(yuǎn)觀不能褻玩。</br> “道歉,帝嚳上君。”</br> 阿詞追過來,扯了扯她衣袖,“算了清祀。”</br> 清祀不為所動,眸色冰冷,腳下法力壓制,“道歉。”</br> 賀御看戲不幫忙,帝嚳斗不過清祀,眼下還顏面盡失,為了保住修為他不得不低頭道歉。</br> “滾。”</br> 帝嚳站起來捏了個凈身訣,狠辣的目光掃過清祀跟阿詞,悻悻離開了。</br> “上神留步。”清祀喊住賀御,回頭跟阿詞嘀咕幾句,“上次狐王萬歲生辰,得了他兩株仙藥,聽聞狐族公主在閬苑學(xué)藝……”</br> 阿詞拿了東西趕來,雙手遞給賀御。</br> “若年上仙遇修為瓶頸,這是巫山才有的仙藥煉制藥丸,煩請上神轉(zhuǎn)交。”</br> 巫山的確有許多六界都極為罕見的仙草靈藥,也有許多人會不遠(yuǎn)萬里來向神女求藥。</br> 得一有助修為的丹藥,也的確需要機緣。</br> “多謝神女。”</br> “上神喜青梅釀,這是我家阿詞去年釀制一并送于上神。我知上神護(hù)衛(wèi)上仙界,也知墮神于六界而言的危害。”</br> “但請上神明鑒,我巫山無意參與爭斗。”</br> “巫山只想潔身自好。”</br> 賀御沒多言,只是瞥了眼清祀住的小房子,似無異狀說了句,“墮神沈寒衣,當(dāng)年也是被西王母跟帝嚳所迫害,一族上萬人血染九重天。”</br> “就算他入了墮魔之淵,也是被逼無奈。”</br> “帝師轉(zhuǎn)世在即,大權(quán)即將旁落,帝位懸而未決,人皇下落不明,九幽鎮(zhèn)壓的邪祟也不斷沖擊禁制——”</br> “望神女一切小心。”</br> 清祀行禮道謝,“多謝上神提點。”</br> 帶賀御帶兵離開,強大的法力威壓消失,巫山的生靈才出現(xiàn),跑來竹舍附近關(guān)切神女跟阿詞。</br> 當(dāng)中,騰蛇淵渟最為積極。</br> 他是上古騰蛇后裔,只是到他這一代上古血脈趨近稀薄,三千年前上仙界動亂之后重新排序,騰蛇被驅(qū)逐到妖界。</br> 騰蛇一族徹底隕落。</br> “清祀,你沒事吧。”</br> 清祀撣了撣雪白的軟紗,“無事,你們且去修煉吧。”</br> “清祀……”</br> 淵渟想跟,被阿詞攔下,“妖界最近紛爭多,你來巫山躲清靜可以,切莫把我家清祀牽扯進(jìn)去。”</br> “你自個兒修煉,別擾清祀寧靜。”</br> 這是不知多少次淵渟被阿詞趕走,沒有親近清祀的機會,不僅如此,阿詞還在進(jìn)屋前下了禁制。</br> 剛進(jìn)屋,阿詞就聽到清祀說,“你把衣服脫了吧。”</br> “……”</br> 她家孤高白玉蘭,莫不是動了情。</br> 阿詞急急忙忙的跑進(jìn)來,就看見生來便強大的清祀很努力的想要變一件衣服,就是遲遲不成功。</br> “清祀,你做什么呢。”</br> 清祀說,“他這一身衣裳太臟了,阿詞你不喜歡,會尋他的。”</br> “……”</br> 阿詞特別愛干凈,對她要求都非常嚴(yán)格。</br> 那碗透明的藥沈寒衣已經(jīng)喝完,外傷被治愈,神識的重創(chuàng)還需一點點調(diào)養(yǎng),所以這會兒他氣色特別不好。</br> 說直白點,像弱柳一樣,風(fēng)一吹就會倒。</br> 阿詞可不待見這種‘弱不禁風(fēng)’的男人,幻化一套干凈的衣裳往床尾一扔,“吶,我們清祀都嫌棄你了,你還是換上吧。”</br> “對了,你該不會是賀御上神口中那個墮神沈寒衣吧。”</br> 沈寒衣坐在床邊,言語很少,壓迫力卻十足,那眼神總是凌厲逼人,憤怒又冷漠。</br> “不是。”</br> 他面上波瀾不驚,捻了捻指腹,“我叫白衣。”說這個名字時,他目光里是一襲白衣的清祀。</br> “我不過是一個不愿倒戈的小仙家,西王母想要殺雞儆猴。”</br> 清祀忽然蹲下,拖著小臉看她,特別認(rèn)真,“你好可憐啊,你要不嫌棄以后就住在巫山,我能護(hù)你。”</br> 巫山是她的,她能護(hù)住巫山里所有生靈。</br> 她杏眼轉(zhuǎn)了轉(zhuǎn),往前靠了靠小小聲,“阿詞說西王母是老妖婆,她一直都很壞的。”</br> “你神識受創(chuàng)需要溫養(yǎng)……”</br> “你帶著我的手釧,能助你吸收巫山靈氣和日月精華。”</br> 神女真的單純又大度,貼身物件說給就給,阿詞在一旁扯她衣袖,清祀回頭,“你說過的,來到巫山就應(yīng)受我照拂。”</br> “上次小花豹受傷,也是我救的,你沒這樣拉扯我。”</br> “……”</br> 阿詞無奈,能怎么樣呢,自家孩子自己疼唄。</br> “你餓了吧,我去給你準(zhǔn)備點心。”</br> 一聽有點心吃,清祀杏眼就亮了,去看沈寒衣,“阿詞做的糯米糕好好好美味。”</br> “你休息,一會兒我給你拿來。”</br> 一份糯米糕就能騙走的神女,能有什么壞心思呢?</br> 兩人離開許久,沈寒衣才低頭,漂亮修長的指腹摩挲著手中的手釧,是神樹若木做的。</br> 這東西本就罕見,本身就能加持,吸收天地靈氣自然事半功倍。</br> 巫山神女?</br> 真的這么純真干凈,對一個豪不了解的人就能傾心相待?</br> 再見清祀,是天黑的時候。</br> 有若木的手釧加持,巫山靈氣豐盈的溫養(yǎng),只不過幾個時辰,沈寒衣就覺得神識舒緩很多。</br> 調(diào)養(yǎng)的太過專心,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鼻息間有股淡淡的玉蘭花香。</br> 一睜眼,面前就是眸子干凈瑩亮的清祀。</br> 她端著一盤糯米糕,好乖的盯著他,見他睜眼迫不及待的把糯米糕遞過來,“你肯定餓了,我給你留了一盤。”</br> “阿詞去凡世聆聽祈愿,讓我盯……哦不,陪著你。”</br> 阿詞讓她盯著沈寒衣,她覺得‘盯’這個字不好聽,換成了陪。</br> 糯米糕味道很淡,一絲絲的甜,是蜂蜜的味道。</br> “你就嘗一個好不好,我家阿詞做的糯米糕最最最好吃了。”</br> 沈寒衣話不多,盯著她看了會兒,低眉看白瓷中的糯米糕,感受到竹舍附近許多生靈。</br> “他們……”沈寒衣指了指四周。</br> “他們是來給我講故事的。”清祀津津有味的解釋,“阿詞不準(zhǔn)我去凡世,她說凡世很危險,我會被拐跑的,巫山里的生靈有各界來的,他們都有好多好多的故事和際遇。”</br> 講著,她就捏了塊糯米糕吃起來,談不上優(yōu)雅,很自然不造作,可愛乖巧讓人心生好感。</br> “你嘗嘗,真的很好吃。”</br> 白瓷盤又往前推了推,一晌,沈寒衣準(zhǔn)備去拿,指腹擦過糯米糕貼近清祀嘴角,很克制的動作,輕輕蹭她嘴角把糯米糕的碎末拂開。</br> 阿詞也喜歡幫她擦嘴角,與她而言就是很尋常普通的動作,而她真的只是剛好想要去舔嘴角。</br> 溫?zé)岬纳嗉庾陨蚝轮父挂粧叨^。</br> 惹來清祀一笑。</br> “你快吃,吃了我?guī)闳ヂ犓麄冎v故事。”她低眉想了想,“小花妖給這兩日正在講……講化蝶的故事。”</br> 沈寒衣收回手時,捏了塊糯米糕,吃東西時動作優(yōu)雅。</br> “梁山伯和祝英臺。”</br> 清祀眼神亮了,“你知道?就是這個,小花妖剛講到祝英臺穿著嫁衣,被八抬大轎的抬著經(jīng)過梁山伯的墓地。”</br> 聽沈寒衣這么一提,她就更想聽了。</br> “白衣,你快吃。”</br> 見她太心切,心切的模樣太招人喜歡,忍俊不禁一笑。</br> 一盤糯米糕不少,像沈寒衣這樣的修為早已可以不食用東西,大抵是這蜂蜜清甜的糯米糕太好吃,他竟然吃完整整一盤,佐著一壺花茶。</br> 等他們出現(xiàn)在竹舍外時,等候多時的生靈下意識的后退。</br> “這位上仙叫白衣,來跟我一起聽故事的。”</br> 沈寒衣本就一身凌厲,雖說長相俊美,生的一雙勾人狐貍眼,卻生生冷的如極寒煉獄讓人望而生怯。</br> “清祀,你離他遠(yuǎn)點,他不像好人。”巫山的生靈都知道,神女心善,單純,愿意以萬物平等的態(tài)度去接納所有。</br> 騰蛇總歸有點上古血脈,面對邪性總有本能感應(yīng)。他對沈寒衣的感應(yīng)就是這樣,只一面就能察覺出。</br> 對這話,清祀只是一笑,“來者皆是可,白衣是我跟阿詞的客人,你們也是我跟阿詞的客人。”</br> “你們對白衣有戒備,情理之中。”</br> “但他在我巫山做客階段,希望你們能對他以禮相待。”</br> 清祀說話也沒咄咄逼人,更無高高在上,就似許久不見的老朋友娓娓道來。</br> “在巫山,我護(hù)他周全,望諸位莫要自討沒趣。”</br> 神女清祀,說話想來溫柔,這樣溫柔的口吻講這樣凌厲的話,也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