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該是淋過雨,受過委屈的人。
婚嫁一事尚早,這樣隨意講出來還挺讓人不好意思的。</br> “我,有個事跟你說?!?lt;/br> “什么事。”</br> 準備回江南和相親。</br> 這樣直接說出來多讓人誤會啊,想了想,花清祀才委婉地說,“剛剛小叔來電話,他可能聽到點蛛絲馬跡詢問我有沒有事?!?lt;/br> 盛白衣的心思何其通透,馬上就想到下文,“現(xiàn)在十二月,寒潮沒多久就會來襲,是不是讓你回江南?”</br> “對?!?lt;/br>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定好日子沒?!?lt;/br> “我粗粗算了下預定15號回江南?!蹦_上的傷要養(yǎng)幾天,安排咖啡館和花滿樓等等事宜,一切安排好差不多就是15號。</br> “還有一周。”盛白衣緊了緊腰上的力道。</br> 花清祀‘嗯’了聲,“還有個事?!?lt;/br> “什么?”</br> “就我奶奶……”她支吾了起來,斂下杏眼盯著他襯衣上的紐扣,“我談戀愛的事沒跟奶奶說,所以家里安排了相親。”</br> 相親啊——</br> 盛白衣的眸子暗了一瞬,“在為這個事心煩?”</br> “不是。”</br> 相親很好推,不算麻煩。</br> “只是董叔叔說,讓我對家里繼續(xù)隱瞞你的身份,我仔細想了想,奶奶跟小叔都很在乎我安全……如果回家時就說明你的身份,他們大概是不同意的?!?lt;/br> “但是繼續(xù)隱瞞,事情總有被揭露的一天。對于隱瞞一事,董叔叔給出的反應已經(jīng)體現(xiàn)這件事的不好之處,只怕到時候奶奶跟小叔更不高興?!?lt;/br> 她仰起眼眸,為這件事傷神,“奶奶沒見過你,小叔也不過接觸幾日對你根本談不上了解,如果只因為你的身份就對你否定,這樣對你很不公平?!?lt;/br> “我想過最壞的結(jié)果,不管奶奶和小叔怎么反對我都堅持到底,可……”</br> 那是她僅有的兩個親人,她不想以忤逆的態(tài)度去面對,暫時沒有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對于回江南的事就難免心煩。</br> “我希望他們能給你一個機會,公平的機會,不要因為某一個因素就否決你?!?lt;/br> “很抱歉,我的身份讓你為難?!?lt;/br> 花清祀搖頭,攥緊他腰間的衣服,“你沒有讓我為難,是偏見讓你面對不公平。董叔叔年輕的時候的事我也聽過不少,是東都,是這個局面,逼他不得不拿起利刃,董叔叔的手也沾了血,但我從不覺得有什么?!?lt;/br> “他仍舊是我叔叔,是我長輩,是我尊敬的人。”</br> “九哥,你跟叔叔是一樣的性質(zhì),我從不覺得清風霽月,神子般的你是惡?!闭f到這兒,花清祀眨眨眼,許是覺得話說的太滿。</br> “抱歉我不該這樣說,以善惡來定論你。善惡共存,你我如是。”</br> “就算你真的不是良善之輩,只要……”</br> 盛白衣心熱的等著下文,他總覺得她眼眸之中藏著他所期盼的東西。</br> 她低下頭,發(fā)心抵著他胸膛。</br> “九哥,很多事不能以平常眼光去看待,如果你覺得有不好的事可以不讓我知道,你也有很多時間來了解我,來了解我的底線?!?lt;/br> “我需要時間去消化,但不代表我認同不能接受?!?lt;/br> “不堪,惡事,狠辣諸多評價是外人貼上的標簽,并不代表我也這么認為?!?lt;/br> “我初中畢業(yè)來的東都,很多年了,骯臟我也見了不少,其實,我接受能力挺強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br> “我懂,祀兒?!彼衅鹚哪槪N近眉眼吻上去,“我懂你在想什么,其實你說的正是我所期望?!?lt;/br> “世人如何評價我我都無所謂,只要我在你心里仍舊是你的九哥那就夠了?!?lt;/br> “我所處的世界,無非就是我殺別人,別人殺我。我不還擊死的就是我,我還擊死的就是別人,僅此而已?!?lt;/br> “沒有誰,生下來就想做劊子手。”</br> “我從不否認我是惡,只是我的惡有鎖鏈,有理智,我并非真的殺人如麻,稍有不如意就想去作惡。”</br> “我只是——”</br> 花清祀睜眼,靜待他的下文。</br> 盛白衣低頭,跟她目光相對,“這話說出來可能很可笑,但我最初的愿望就是如此,我希望南洋一片凈土?!?lt;/br> “河清海宴?。俊被ㄇ屐雴?。</br> 盛白衣頗為無奈一笑,“哪里能做到河清海晏,我只是希望孤兒少一些,惡人少一些,惡事少一些,像天平,朝著好的方向多偏向一些?!?lt;/br> “我在,我活著,能遏制一些人性的惡?!?lt;/br> “我懂,九哥。”</br> 他說過的,他對南洋這座城市的意義不一般。</br> 現(xiàn)在她懂了,什么叫‘不一般’。</br> “九哥?!?lt;/br> “嗯?”</br> 花清祀沖他笑,杏眼卻微紅,“你小時候,肯定受過很大的委屈是吧。我不知道你經(jīng)歷了什么,肯定感受到過不公平,委屈,無奈……”</br> 所以才會這樣,以一己之力,想要改變南洋的格局。</br> 淋過雨,遭過冷的人,就不太想要別人也淋雨,遭冷,感受世間不公平的惡。</br> 這話,讓盛白衣微微愣怔。</br> 一晌才點頭。</br> “……嗯,遭受過?!?lt;/br> 花清祀心疼的捂著他發(fā)紅的眼,湊上來吻他嘴角,“這么好的人,哪里惡了。讓我說對了呢盛白衣,你就是入世的神,是來斬殺邪惡的?!?lt;/br> “不委屈了,現(xiàn)在有我在,時間是良藥,我會陪著你,傷口愈合,結(jié)痂,脫落變成一道越來越淡的疤痕。”</br> “三生有幸,陪著你的是我,不是別人。”</br> “你看?!彼砷_手,臉頰笑出了梨渦,“盛九爺,這個身份讓我們相遇,一定是上蒼對你做事的認同所給的獎勵?!?lt;/br> “這條路是對的,不要懷疑,你可以繼續(xù)走?!?lt;/br> “什么為救百人殺一人算不算惡,這種狗屁雞湯不要去搭理,有功夫出這種問題的人,不如抽空去做一件善事?!?lt;/br> “這個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強食,真實又邪惡,那些毒雞湯說的都是幻想的世界,沒有烏托邦,沒有世外桃源?!?lt;/br> “這世界從初始之初,就是善惡共存!”</br> 盛白衣低聲悶笑起來,眼眶微微發(fā)熱,“我家祀兒這么會這么哄人啊。”</br> 想了想,花清祀歪著頭,俏皮極了,“我家九哥為太多人流血謀劃,虛偽的感恩我們不需要,現(xiàn)在有我在,我會牽著你的手,跟你腳步一致,會成為你轉(zhuǎn)身時需要的一方凈土,不要緊,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慢慢來,就算做的不好也沒關(guān)系。”</br> “我沒有哄你盛白衣,我也永遠都不會哄你?!?lt;/br> “我只是眼光極好,在人海中把你看上,喜歡你,傾慕你,現(xiàn)在多了仰慕你,珍視你,假如我早知道,南洋有位如此皓月明珠的盛九爺……”</br> “我呀,該十四五歲就來尋你,到現(xiàn)在……我該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了?!?lt;/br> “對吧,九哥。”</br> 盛白衣笑著點頭,吻她嘴角,“我要是早知道江南有個眼光如此好的小淑女,早該備上三書六禮,四金五聘,請母親出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你及笄之年就定下婚約。”</br> “稍稍晚了點,但不妨礙——”</br> “我跟祀兒,結(jié)婚生子?!?lt;/br> “對吧,寶貝?!?lt;/br> 花清祀又被電了下,被他的深情炙熱的眼神,羞怯的點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