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而行的科學(xué)號上。
    林潤下意識捻一塊白嫩可愛的牛軋?zhí)?，送到嘴里嘗一嘗。我去，比市面上的好吃太多。
    愛吃甜食的林中丞，強忍住再來一塊的沖動。
    又問道：“那你們想要開設(shè)的江南銀行，又是個什么玩意呢？”
    “中丞可以把它看成錢莊的升級版，我們會對伍記錢莊所有功能進行優(yōu)化改進，使其變成一家更為強大的……”趙公子尋思片刻，還是找不到合適的字眼替代，只好苦笑道：
    “錢莊?！?br/>     “嗨，”林潤白浪費了一番感情，指著趙昊笑道：“新瓶裝舊酒?！?br/>     “這名字比較好聽，銀比錢貴，行比莊大嘛?！苯┯o趙昊圓場道：“兄長是想讓我們江南銀行，超過天下所有的錢莊?！闭f著她看一眼林潤道：“這離不開中丞和老公祖的支持。”
    “本院方才說過，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绷譂櫜粍勇暽狞c點頭道：“你們?yōu)楦餇奚@么大，我們當(dāng)然要竭誠以報了?！?br/>     說完他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但江南公司提出，希望從今往后，蘇州府百姓所有交給官府的白銀，都必須先存入江南銀行，然后由江南銀行開具銀券。官府只收江南銀行開出的銀券，不再直接向百姓收取現(xiàn)銀……這銀券就是會票吧？”
    “差不多，唯一的區(qū)別是，銀券不記名?！壁w公子微笑答道：“中丞也可以稱之為銀票?！?br/>     “這樣倒是能省不少事?！绷种胸┦种篙p叩著桌面，尋思道：“而且還能解決胥吏上下其手貪腐的問題，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br/>     頓一頓，他定定望著眼前的少男少女道：“可官府只能收取江南銀行的銀票，不能收其他錢莊的，這未免有些霸道了吧？”
    趙昊和江雪迎對視一眼，前者緩緩搖頭道：“正如中丞所言，此乃利國利民之事。興許霸道一些，但也是為了不讓人鉆空子，導(dǎo)致好事變壞事?！?br/>     “此話怎講？”林中丞輕聲問道。
    “其實銀票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兒，北宋時，四川就有專門的‘銀票鋪戶’?！壁w公子便一邊給林潤續(xù)茶，一邊朗聲笑道：
    “跟朝廷印發(fā)的鈔票不同，銀票素來由商人自由發(fā)行。但商人的信用如何與國家相比？所以這就要求銀票必須是‘見票即付’的。說白了，它只是一種存款和取款的憑據(jù)，而并非真正的鈔票?！?br/>     林潤點點頭，聽得十分認(rèn)真。大明最大的弱項就是金融，比起蒙元都遠(yuǎn)遠(yuǎn)不如。
    至少元朝在完犢子之前，還知道發(fā)鈔要設(shè)立的準(zhǔn)備金。朱元璋就敢什么擔(dān)保都不給，印張紙就敢當(dāng)錢使。
    但太祖皇帝畢竟功蓋千秋、萬民膺服是太祖皇帝，他說大明寶鈔是錢，那全國百姓就當(dāng)它是錢。
    當(dāng)然，主要是沒人敢不當(dāng)錢……
    于是整個洪武年間，寶鈔的價值時貶時升，但總體還是值錢的。
    但經(jīng)過靖難之役對國家的嚴(yán)重?fù)p害，加上朱棣好大喜功堪比楊廣，財政枯竭的大明終于開啟了無限發(fā)鈔模式。
    于是飛流直下三千尺。
    寶鈔從洪武末年，一貫紙鈔能換銅錢五百文，貶值到了永樂二年，一貫紙鈔只能換一百文。
    永樂五年，一貫鈔換六十文錢。
    永樂末年，一貫鈔換十文錢。
    宣德七年，一貫鈔只值銅錢五文了。
    正統(tǒng)七年，一貫鈔一文錢。
    土木堡之變后，寶鈔更是到了百貫不值一文的絕境，所謂‘積之市肆，過者不顧’。
    到了正德年間，寶鈔實際已經(jīng)廢止。
    此后，大明不再發(fā)行紙幣，亦無法像清末那樣向民間借貸。
    事實上，大明隆萬之后在海外貿(mào)易中瘋狂斂財，全球三分之一以上的白銀流入中國，民間的有錢人不要太多。
    可誰也不會把錢借給朝廷。
    無它，因為國家信用徹底破產(chǎn)。再不會有人上當(dā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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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可以說，大明朝廷之后的百般困頓，都是源于這種飲鴆止渴的惡性透支。
    在這樣一個信用破產(chǎn)、窮的叮當(dāng)亂響的朝廷中當(dāng)官，哪怕是應(yīng)天巡撫呢，也依然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林潤想聽聽，趙昊有沒有什么高明的見解，可以啟發(fā)自己改善困窘的局面。
    “由于銀票鋪戶恪守信用，隨到隨取，所印‘銀票’圖案講究，隱作記號，黑紅間錯，親筆押字，他人難以偽造。所以銀票贏得了很高的信譽。”
    可惜趙公子的講解別有用心，目的就是把他帶溝里去。
    “于是商人們在進行大額交易時，便不再使用沉重的鑄幣和現(xiàn)銀，而是換成了銀票。這大大促進了宋朝經(jīng)濟繁榮。宋之所以在人口國土只有我朝一半的情況下，卻遠(yuǎn)比大明富裕，這小小的銀票居功甚偉?！?br/>     “是么……”林潤不由怦然心動，似乎看到了一點曙光呢。
    “但并非所有的銀票鋪戶都是守法經(jīng)營，恪守信用的。有一些惟利是圖、貪得無厭的鋪戶惡意欺詐，在濫發(fā)銀票之后攜款潛逃；或者挪用存款，經(jīng)營它項買賣失敗而破產(chǎn)，使所發(fā)銀票無法兌現(xiàn)。”
    “這樣，當(dāng)存款者取錢而不能時，便往往激起事端，引發(fā)訴訟。于是，宋景德年間，益州知州張泳對銀票鋪戶進行整頓，剔除不法之徒，專由十六戶富商經(jīng)營。至此‘銀票’的發(fā)行始取得官府的認(rèn)可?！?br/>     說完，趙昊對若有所思的巡撫大人道：
    “我大明的錢莊，汲取了宋朝的教訓(xùn)，又走上了另一個極端。為了防止仿冒、濫發(fā)、挪用，改用記名會票，每一筆交易都必須到錢莊柜臺才能辦理交割。這極大的阻礙了大明工商業(yè)的發(fā)展，成為我們經(jīng)濟的桎梏，也讓朝廷稅源枯竭?！?br/>     “所以我們希望重新推出不記名的銀票，但同樣要汲取宋朝的經(jīng)驗教訓(xùn)。因此我們認(rèn)為，銀票的發(fā)行必須做到三點，方能利國利民，有益無害！”
    然后他豎起三根手指，沉聲道：
    “一，方便自由的流通兌換。二，完善的防偽。三，以嚴(yán)格的監(jiān)管杜絕濫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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