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桃色事件
因此就算明知褚六響是被誣告的,此案也得規(guī)規(guī)矩矩按照流程走下來。反正斷案子的是老爹,還能偏向外人不成?
再說,料想?yún)浅卸骱托煳颊D兩年下來,衙門里應(yīng)該太不會亂來,褚六響大概沒有生命危險。趙昊便讓人趕緊先回去調(diào)查,到底怎么回事兒,一切等自己到了昆山再作計較。
想清楚利害之后,趙公子終于不再生氣,他高興的緊緊反抱住小竹子,然后把頭陷在她胸前,滿臉幸福的說:“筱菁,你就是我的子房啊……”
張筱菁面紅耳赤,卻又掙扎不脫,后悔的不要不要。沖動是魔鬼啊……
她身后的馬秘書低頭看看自己,嘆了口氣。
巧巧也跟著低頭看看自己,卻眼前一亮,仿佛學(xué)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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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xué)號繼續(xù)前行,此時已是二月下旬,南運(yùn)河早恢復(fù)了繁忙,航道上千帆競渡,堵船堵得不要不要。
趙公子足足又走了五天,才到蘇州城,簡直堪稱龜速了。
“等明年把三縱三橫航道疏通好,情況就好多了。”趙公子對前來迎接的鄭若曾笑道:“到時候,從秦淮河經(jīng)溧水河可以直連蕪申運(yùn)河,能節(jié)省不少時間。還有丹金溧漕河,河道擁堵的狀況,也會大大緩解的?!?br/>
“都是托公子的福啊?!痹诩覍B(yǎng)倆月,又用了萬密齋的方子,鄭若曾的氣色好很多,甚至不用兒子攙扶,自己拄著拐杖就能行走了?!肮磐駚恚迾蜾伮返拇笊迫硕嗔?,但像公子這樣,如此重視交通者,卻絕無僅有?。 ?br/>
歷史上,他是因為胡宗憲被整死,落寞回鄉(xiāng)后郁郁寡歡,才沒幾年便病逝的。如今重新看到希望,甚至還去日本打炮,痛快的發(fā)泄了一番。開陽先生心中塊壘盡去,似乎能多延幾年陽壽了。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呸,多生孩子多種樹嘛?!壁w公子口嗨一句,迎上前扶住鄭若曾道:“開陽先生在縣里等著就是,何勞專程到蘇州相迎呢?”
“坐船又累不著?!编嵢粼鴶[手笑笑道:“再說也能提前跟公子交代一下,褚警士的案情嘛?!?br/>
趙昊深知想了解案件隱情,指望老爹或吳先生那種外來戶,遠(yuǎn)不如拜托鄭若曾這種地頭蛇。便在路上讓護(hù)衛(wèi)快馬加鞭捎信給開陽先生。
鄭若曾收到信后,自然不敢怠慢,馬上命小兒子一鸞去了解情況。他大兒子應(yīng)龍就在縣衙里,給吳承恩打下手,鄭一鸞很容易就從他那里,打聽到是個叫薛曉仁的讀書人,告發(fā)的褚六響。
鄭家是昆山縣的望族大戶,只要他們想知道,縣里哪有什么秘密可言?鄭一鸞一番打聽下來,就把此中原委了解個底兒透。他唯恐出什么謬誤,又多方查證,確定無誤后才稟報了父親。
“是這么個俗爛事兒……”科學(xué)號前甲板上,鄭若曾坐在圓桌旁,一邊品著今年剛下的雨前龍井,一邊對趙昊講述道:
“那褚警士家里給他說了門親事,是本縣昆北王字圩,一個叫王杰的老秀才的閨女,叫柳娘?!?br/>
“呦?!壁w公子吃一驚道:“了不起?!?br/>
別說這年代,四百年后的兒女親事還講個門當(dāng)戶對呢。褚六響家是最底層的山東流民,到蘇州來居然要娶個本地秀才的女兒當(dāng)老婆,步子邁得確實有點(diǎn)兒大。
“主要是他娘覺得,兒子發(fā)達(dá)了,當(dāng)了大官發(fā)了大財,再找個莊戶人家的柴火妞,就不般配了?!编嵢粼唤嘈Φ?。
“他是警官嗎?”趙昊問身后的馬秘書。
“一級警士?!瘪R秘書干脆答道。
“這是好事兒啊……”趙昊打個哈哈道:“說明他有志向。”
“估計那小子回家沒少吹牛,再說他拿回幾百兩銀票總做不了假?!编嵢粼憬又溃骸翱傊锞鸵婚T心思的想給他說個好人家的閨女。只要有錢,媒人就給他找唄,漫天撒網(wǎng),總能碰到合適的茬?!?br/>
“這不那位過得很不如意的王老秀才,就被媒人說動了心,同意把柳娘嫁給他?!编嵢粼纯瘩R秘書,有些尷尬的低聲道:“那柳娘……外號‘柳大漂亮’,據(jù)說有些不檢點(diǎn)的事跡,十里八鄉(xiāng)都頗有風(fēng)聞,因此二十出頭了也沒嫁人。媒人欺褚家是外鄉(xiāng)人不了解風(fēng)評,把個柳娘說得那個好啊,褚大娘心花怒放,過年就下了聘。”
趙公子很想替他朋友問問,到底是什么不檢點(diǎn)的事跡。但馬姐姐就在身后站著,自己還是檢點(diǎn)一點(diǎn)兒,做個人吧。
“聽說柳大漂亮嫁人,她那相好的表哥薛曉仁就不樂意了?!编嵢粼又溃骸熬蛿x掇著他舅臨時多要彩禮,想攪黃這么親事。沒想到,那褚家還真大方,居然又如數(shù)照給了?!?br/>
“這下前前后后收了兩百兩的彩禮,王秀才滿意的不得了,遂不再生事。薛曉仁也不知是妒火中燒,還是真舍不得表妹,反正拿著褚家的禮單報了官,說褚六響肯定是下海通倭了,不然哪來這么多錢?”
“縣里也不知道褚警士是哪號人物,但他家一夜暴富的事情,確實很不正常。加上那薛曉仁是個常在縣里廝混的老童生,還有個親戚在快班當(dāng)班頭,兩下使勁兒,刑房就請了票牌把他勾到衙門問話。”
“其實褚警士只要把錢的來路解釋清楚,或者報出公子的名號,也不會遭此牢獄之災(zāi),可他卻偏偏只說這錢是正當(dāng)來的。但是怎么個正當(dāng)法,卻絲毫也不肯透露?!编嵢粼鵁o奈道:“就被羈押到這會兒,已經(jīng)半個月了?!?br/>
“我爹沒過堂嗎?”趙昊奇怪問道。
“哦,海公的太湖水利工程,在咱們縣也有一段,就是這婁江啊。”鄭若曾指一指江畔民夫抬土挖槽,熱火朝天的景象道:“眼看就要來桃花汛了,因此老父母暫時擱下了縣里的事情,從正月初十起就吃住在工地上,帶著大家搶時間啊?!?br/>
說完,他忍不住贊嘆道:“老父母真是太拼了……”
趙昊卻聽得一愣,自己都答應(yīng)干娘,上元節(jié)前老爹都是她的了,怎么提前這么多天就上工了?
這讓干娘怎么想?不會認(rèn)為老爹這是找借口躲著她吧?唉,干娘不會不滿意吧?
‘老爹就不能多堅持幾天?’趙公子不禁暗嘆,頓覺要求干娘串供,都沒那么理直氣壯了。
“不過老朽已經(jīng)跟吳師爺打過招呼了,他會請大老爺今晚回衙,明日升堂問案的?!编嵢粼值?。
“妥?!壁w昊點(diǎn)點(diǎn)頭,抱拳道:“那就勞煩開陽先生,幫褚六響打這個官司了?!?br/>
“褚警士的事情,老朽義不容辭?!编嵢粼溃骸氨距l(xiāng)除了薛某這種敗類,真是羞恥??!感謝公子給老朽這個補(bǔ)救的機(jī)會!”
“哪里還沒幾只爛蛤蟆,不必在意?!壁w昊笑著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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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趙二爺坐著轎子,從婁江工地上返回縣城。
他承認(rèn),自己確實是躲出去的。有道是三十狼四十虎,遇上虎狼之年的寧安,他就是天天喝七步壯陽茶也實在吃不消啊。
過年又舍命三陪了一下,趙二爺沒幾天就被榨得一干二凈,只好躲到工地上去養(yǎng)精蓄銳。直到感覺自己又行了,就回去再交一波差。然后再回工地休養(yǎng)生息,如此周而復(fù)始,已經(jīng)一個半月了。
今天,按說不是交公糧的日子的,趙二爺還沒緩過勁兒來呢。他在轎子里暗暗埋怨,心說這吳先生也真事兒的,非要把我叫回去干啥?不知道縣衙如今是虎狼窩,工地才是本官的避風(fēng)港啊。
但回去就是回去了,寧安肯定以為他又想自己了。好男人不該讓心愛的女人受一點(diǎn)點(diǎn)傷,找我趙守正豈能讓寧安失望?
一路上,趙守正一邊進(jìn)行著心理建設(shè),一邊默默復(fù)習(xí)著萬密齋傳授給他的《洞玄子》三十六式。唉,年紀(jì)大了,不能力敵,只能靠巧勁兒了……
他是如此的專注,都沒察覺到轎子停下來。
“爹……”以至于趙公子挑開轎簾時,看見老爹擺出個分開雙腿,雙手虛抱的姿勢。
“呃……”趙二爺?shù)菚r鬧了個大紅臉,慌忙解釋道:“我扎馬步呢?!?br/>
“哦……”趙昊心說,頭次見有在轎子上練功的。
“哎呀兒子,你可算回來了!”好在趙二爺很快調(diào)整好情緒,喜出望外的下了轎子,一把抱住他道:“可想死爸爸了,這次說什么都不能讓你走了?!?br/>
“不走了,放開,不然我現(xiàn)在就走?!壁w公子郁悶的直翻白眼,他都是十七八了的大小伙了,怎么還跟小時候似的摟摟抱抱?
“唉,你這孩子,爹不是稀罕你嗎?”趙守正趕緊松開手,埋怨道:“怎么一出去就不知道回來了,留你爹一個人在家里,孤單寂寞冷?!?br/>
“嗯?”一聲輕哼在趙二爺耳邊炸響,他馬上改口道:“幸虧有你干娘在,我才感到了家的溫暖?!?br/>
“小妹慚愧的很,也沒照顧好表哥,看你瘦的。”風(fēng)姿綽約的長公主其實還是知道不能竭澤而漁得?!皟鹤右不貋砹?,你就好好在家歇幾天吧?!?br/>
“唉唉,歇幾天?!壁w守正忙賠笑道:“都聽表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