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波島距離耽羅島很近，船北行四五里，就到了耽羅島最南端的松岳山。
    金科和王如龍忙展開從朝鮮水師繳獲的耽羅島及附近海域圖，地圖上清晰標(biāo)出了耽羅全境一牧兩縣三座城市、九個鎮(zhèn)邑，十個水戰(zhàn)所，乃至二十五個烽火臺及三十八個煙臺，所在的位置和名稱。
    而且是全中文版本，連諺文標(biāo)注都沒有……這是因為地圖屬于高等軍事機密，只有中高級武將才能看的緣故。
    “因為這里距離倭寇的老巢只有不到五百里，所以島上的守備安排還是下過一番功夫的?！蓖跞琮堉钢貓D，向趙昊介紹道：“這座松岳山上，就設(shè)有烽火臺，山下還有個水戰(zhàn)所，據(jù)那樸成寅說，有七八條船，一百多水軍士卒?！?br/>     “這點兒人怎么御寇？”趙昊不禁有些驚訝。
    “一是跟大明衛(wèi)所一樣吃空餉嚴(yán)重?！蓖跞琮埥忉尩溃骸岸撬麄円呀?jīng)和倭寇講好數(shù)了。在這兒駐軍太多，反而容易惹麻煩?！?br/>     “唔?！壁w昊了解的點點頭，又問道：“對我們有威脅嗎？”
    “沒有，就海戰(zhàn)那天放了個煙，之后到現(xiàn)在一直就沒動靜，都不派船出來查看?！蓖跞琮埳罡羞z憾道，他還想多抓些俘虜，加快加波島的施工進度呢。
    “端掉它有沒有難度？”趙昊摸著下巴問道。
    “沒難度?！蓖跞琮埫忉尩溃骸澳⑦@幾天觀察過，耽羅島上海岸平緩，幾乎無險可守，到處都能登陸?！钡顷懼?，自然無人可擋了。
    “那就先不管它?！壁w昊卻灑脫的擺擺手道：“咱們順時針繞島轉(zhuǎn)一圈?！?br/>     船上都配了座鐘，王如龍自然知道順時針是何意，趕緊命令轉(zhuǎn)舵揚帆，順著洋流向西北駛?cè)ァ?br/>     船行數(shù)里，就看到一座小小的城池。
    王如龍告訴趙昊，那就大靜縣縣城。
    那一丈來高的城墻是用火山石砌成的，看上去倒四四方方，很是整齊。不過趙昊怎么看，怎么覺得這種沒有箭樓、沒有女墻的玩意兒，看上去更像是圍墻，而且是沒什么防盜作用的那種。
    甚至連長公主給他的京郊莊園的圍墻，都比不了。
    “這玩意兒幾炮就能轟塌了。”王如龍輕蔑道：“這種直上直下的城墻，最怕炮擊了，咱們宋朝時就淘汰了?！?br/>     “可能是因為倭寇沒有火炮吧?！壁w昊笑笑道：“拋開軍事角度，這個縣城的位置還是不錯的?！?br/>     金科點點頭道：“靠著大海，四周十分平坦，很適合居住?！?br/>     趙昊點點頭，他看到縣城外也有成片的民居，農(nóng)田里有農(nóng)人在干活。還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們這幾條船，嚇得撒丫子就往縣城跑。
    “這也是島上第二繁華的地方了?！蓖跞琮堉钢矍耙惶幒车溃骸斑@里有天然的海港，就是小了點兒。不過咱們有水泥，可以把外頭的礁盤改造成防波堤，讓這兒變成大好多倍的避風(fēng)港?！?br/>     避風(fēng)港這一點很重要，因為濟州島是出了名的風(fēng)大。每年都有臺風(fēng)來襲，沒有避風(fēng)港，損失就太大了。
    “這么說，王大哥中意把這里，作為我們在島上的第一塊地盤了？”趙昊笑問道。
    “一切由公子決斷?！蓖跞琮埫Φ?。
    “唉，我們這是在頭腦風(fēng)暴，又不是正式開會，暢所欲言嘛?！壁w昊笑道：“再說，在哪里選址，也必須要聽你們海上保安隊的意見不是？”
    “那屬下就斗膽遐想幾句，僅供公子參考。”王如龍這才接著道：“只要我們在礁盤上設(shè)置炮臺，形成交叉火力，就足以讓任何入侵者有來無回了，所以從防衛(wèi)的角度講，這里的條件十分優(yōu)越，只要駐守一個中隊就足夠了。”
    “唔。”趙昊笑著點點頭，對金科道：“那咱們就把這里，作為未來船隊?？垦a給，交易貨物的落腳點如何？”
    “非常好?！苯鹂普溃骸斑@里在我們的主航線上，距離加波島直線距離只有10里左右，可以相互守望?！?br/>     “好，那就這么定了?！壁w昊開心的拍拍手，就像已經(jīng)把這里收入囊中一樣。他繼續(xù)用望遠(yuǎn)鏡眺望耽羅島，想看看還有什么值得下手的地方。
    天氣晴好，視線沒有任何阻擋，可以從海邊一直望到遠(yuǎn)處郁郁蔥蔥的漢拿山。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船隊離開了大靜縣也就是十來里，就看不到一處村落，也看不到農(nóng)田了。
    要不是剛才還看到縣城，他非以為這是個大荒島不成。
    “這島太大太大，人又太少。而且大都是官奴婢和流人這種賤民，所以要集中安置，便于監(jiān)控?！蓖跞琮埫呐越忉尩溃?br/>     “那樸成寅說，耽羅島上的人口，都是集中居住的。七成以上住在三座城池和九個鎮(zhèn)……也就是囤戍所中。剩下兩三成人口，要么在漢拿山下養(yǎng)馬，要么在海邊打漁，不過漁村也都散落在島北邊?！?br/>     “嗯?！壁w昊點點頭，這很好理解，北面離著朝鮮本土近嘛。濟州城也在那邊，這邊人煙稀少也是正常。
    “其實李朝在南邊設(shè)兩個縣，就是為了讓島上的人口更均勻一點兒，但效果很一般。剛才看到的大靜縣情況好點兒，能有萬把人，東邊兒的旌義縣只有七八千人的樣子。也幸虧賤民沒有自由，不然這點兒人都能跑光了。”
    王如龍看似粗豪，其實十分細(xì)致。知道趙昊要打耽羅島的主意，事先做了很扎實的功課。四品武將不是光靠勇猛就能得來的啊。
    “嗯?！壁w昊點點頭，他也知道耽羅島是著名的流放之地。朝鮮、蒙元乃至大明國初時，都喜歡往這里流放犯人。
    尤其是這百十年來，李朝兩班斗爭激烈，失敗者動輒全家上千口，一起流放濟州島。讓島上的官奴婢，數(shù)量達(dá)到兩萬多人。
    再加上一萬多，被蒙古和大明流放來的囚犯的后代……這些人里有漢人有蒙古人有色目人，他們被李朝人統(tǒng)稱為‘流人’，跟官奴婢一樣，也屬于世世代代被監(jiān)管、被奴役的賤民。
    島上統(tǒng)共不到五萬人，賤民的數(shù)量就將近四萬了，剩下不到一萬人，才是管理賤民的官吏、駐守島上的軍隊及其家屬，再就是從本土移居來做生意的商人，獸醫(yī)和平民。
    因為蒙元把耽羅島當(dāng)做養(yǎng)馬之地，命發(fā)配來的犯人家屬充作馬奴養(yǎng)馬。元朝滅亡時，島上還有四萬多匹蒙古戰(zhàn)馬。
    當(dāng)時的高麗國王將這些戰(zhàn)馬統(tǒng)統(tǒng)獻(xiàn)給了大明，并答應(yīng)世世代代向大明進貢戰(zhàn)馬，這才讓太祖皇帝將耽羅島賜給他們。
    國朝兩百年來，耽羅島每三年向大明進貢大批戰(zhàn)馬，這里也就成了著名的養(yǎng)馬之地。自然有販馬的商人和獸醫(yī)來島上討生活了。
    當(dāng)然了，還有些人用馬商的身份作掩護，大搞中日走私貿(mào)易，這才是給濟州島帶來活力的真正原因。那大海商金熙善，就是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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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是在甲板上用的。
    護衛(wèi)在锃亮的鐵力木前甲板上，擺上了桌椅、遮陽傘。
    飯后，巧巧又端上了茶水、點心還切了西瓜，讓三人坐著慢慢聊。
    離開大陸已經(jīng)七八天了，西瓜也是船上唯一能吃到的水果了。
    王如龍介紹完島上的情況，趙昊遞給兩人兩片西瓜，也拿起一片津津有味吃起來?！皪u上的壓迫應(yīng)該很嚴(yán)重吧？”
    “那當(dāng)然?！蓖跞琮埨硭?dāng)然的點頭道：“官奴婢為官府種地養(yǎng)馬，干所有伺候人的工作，卻沒有任何報酬。被平民打殺了，只賠點錢就能了事……而且不是賠給他們家里，是賠給官府的。因為所有官奴婢，生生世世都是官府的財產(chǎn)。”
    “那應(yīng)該不愁找?guī)伏h啊?！壁w昊見兩人聞言一陣迷糊，吐出幾枚瓜子道：“就是愿意投靠我們，跟李朝對著干的人?！?br/>     “那肯定多了去了?！蓖跞琮埿Φ溃骸澳墙防依?，有六七個官奴婢伺候。他最擔(dān)心的就是自己要是被治罪，老婆孩子頃刻間就會遭到那些官奴婢的血腥報復(fù)?！?br/>     “那也是那什么姜不辣一家，平日里太不做人?！壁w昊笑著擦擦手，對金科笑道：“等咱們上島之后，得替那些人可憐人做主啊。”
    “明白。”金科點點頭，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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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濟州島十分之大，長一百五十里，寬也有六十多里，繞島一周將近四百里，少說也得兩三天功夫。
    好在濟州島海域海底平坦，沒有什么暗流礁石，夜航的危險不大。船隊便連夜航行，第二天中午時，抵達(dá)了濟州港海域。
    這片海域就熱鬧多了，波光粼粼的海上有大大小小的漁船，海邊有零星漁村。近海還有幾乎不穿衣服的海女在趕海，看的保安隊員眼睛都直了。
    “咳咳?！壁w公子臉嫩，是不好意思去看的……除非望遠(yuǎn)鏡的倍數(shù)再大點。
    “咱們那位樸右使，就在這里頭？”他的目光越過海女們，指著遠(yuǎn)處的軍港問道。
    “應(yīng)該還在吧?！蓖跞琮埐皇呛艽_定，他一直在等樸右使派人來，但卻一直杳無音訊。
    就連日本人都派了使者，試圖贖回他們的家督。但樸右使就能沉得住氣，就是不跟在家門口的天朝船隊聯(lián)絡(luò)。
    “既然樸右使這么害羞，那咱們就主動一點吧?！壁w昊看著越來越近的濟州港道：“派人給他送個信兒，就說本公子請他喝茶，他要是不來，后果自負(fù)?！?br/>     “是！”王如龍應(yīng)一聲，趕緊去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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