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兩個陸澤漆?
陸澤漆帶著于蘇木直接上了黑色的布加迪。深夜一點,炫酷的跑車奔馳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車廂內(nèi)很安靜,誰都沒有開口說話。</br> 于蘇木沒問身旁的男人要帶她去哪兒。此刻,只要他在她身邊,天堂地獄,她都愿意去。</br> 半個小時后,黑色的布加迪停在了b市國際機場,陸澤漆牽著于蘇木下車,便已有人在大廳門口等著。</br> 那是一名穿著航空制服的男人,見他們過來,立刻走上前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他們:“二少,這個是去緬甸的機票,還有二十分鐘航班就要起飛,請跟我走vip通道?!?lt;/br> “好?!标憹善釕?yīng)了一聲,牽著于蘇木便跟著那人走。</br> 一直走到vip通道,機艙入口處,陸澤漆放開于蘇木的手,微微俯身,對她說:“寶貝,聽著,現(xiàn)在我要送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最少三天后,我會接你回來。我已經(jīng)幫你在學(xué)校請了三天假,這三天善守會負(fù)責(zé)你的安全,你就當(dāng)在緬甸旅游幾天?!?lt;/br> 于蘇木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并沒有問原因,只問:“我一個人嗎?你不跟我一起嗎?”她不是不敢一個人,只是不放心他。明明只是針對她的事情,卻要他獨自留下來處理。</br> “嗯。”陸澤漆一只手?jǐn)堖^她,將她擁入懷中,“這一次,只有你一個人,可以嗎?”</br> “可以?!彼f,“但你要答應(yīng)我,盡快來接我,隨時跟我保持聯(lián)系。”</br> “嗯?!庇H吻一下她的額頭,他低頭,墨色的雙眸凝視著她,深邃明亮,“我的女孩,真是個堅強的姑娘!”</br> 于蘇木朝他露出一抹笑,聲音卻莫名有些哽咽:“那我走了?!?lt;/br> “嗯?!彼砰_她。</br> 她轉(zhuǎn)過身,跟著那名穿著制服的男人往通道里走。</br> 走了幾步后,她回頭,陸澤漆還站在原處,修身如玉,目光溫煦,見她回頭,他的嘴角揚起了一抹清淺的笑。</br> 那一刻,于蘇木的心又酸又疼。</br> 如果她早知道他以前過著那么沉重而陰郁的生活,那一年,她一定死皮賴臉地跟在他身邊不放手。</br> 至少,讓他生命中出現(xiàn)一個給他溫暖的人吧……</br> 這么一想,行動快過意識,于蘇木忽然扭身跑回他身邊,在他意外的目光之下,摟著他的脖子,踮起腳,在他唇上印下一吻。</br> 離開之前,至少要留下一點兒什么吧……她這般想。</br> 陸澤漆僅是片刻停頓,便反壓上她的唇,左手插入她的黑發(fā)中,右手摟住她的腰,將吻加深。</br> 于蘇木仰頭承受著他的攻城掠地,那樣的深吻,似乎要吻進她的靈魂深處。</br> 廣播中一遍遍地呼喊她的名字,他才終于好不容易放開了她。</br> 于蘇木望著他,眸中水汽氤氳,臉頰微熱。</br> 他低沉的嗓音響起:“寶貝,雖然我很想繼續(xù)吻下去,但你該走了?!?lt;/br> “好?!彼?,“你要答應(yīng)我,辦完事立刻來找我,即使不來找我,每天也要給我打一個電話,確定你的安全。”</br> “我答應(yīng)你?!?lt;/br> “那我走了?!?lt;/br> “好?!?lt;/br> 這一次,她轉(zhuǎn)身,沒有再回頭。</br> 她即將踏入那個許多年前,他獨自一人待過的國度,那里曾有他的歲月,他經(jīng)過的足跡,他的獨家記憶,這令她感覺到心安。</br> 她知道他在原地望著她,一直望著她走進機艙,他的目光,他的承諾,給了她無盡的勇氣。</br> 愛上一個人,原來是能教會人成長的一件事。</br> 陸澤漆目送著于蘇木走進機艙后,冷漠地轉(zhuǎn)身。</br> 手機在此時響起,他接起,里面?zhèn)鱽碇苷艿穆曇?,向他匯報展瑜中毒事件的進展:“鉤吻的來源已經(jīng)查清楚,橙汁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展瑜用的那只杯子……”周哲說到這里,明顯有些遲疑,在思忖后面的話要不要說出來。</br> 陸澤漆一邊接電話,一邊往停車場走去,步伐穩(wěn)健,氣質(zhì)清貴,優(yōu)雅天成,頻頻惹人回眸。他淡定自若地說:“繼續(xù)說。”</br> “我懷疑下毒的人其實是……”</br> 周哲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發(fā)現(xiàn)手機那頭的男人似乎并不意外,他說:“如果真的是她,陸淮南會怎么做?公事公辦將她繩之以法還是放水?”</br> “現(xiàn)在他和展家人既然將事情鬧這么大,便要承擔(dān)后果?!标憹善岬穆曇舯錈o情,“我的女孩怎么能被別人冤枉?”</br> 電話那頭的周哲有些震驚。最初,二哥在寢室告訴他們,他喜歡于蘇木,并且要主動追求她,周哲還以為二哥只是一時興起。后來二哥對于蘇木做的一系列舉動,讓他們確信二哥的確很喜歡那個女孩。</br> 于蘇木和其他女孩子比起來,除了長相漂亮之外,性格也非常好,是令人與她相處覺得十分舒適的女孩。她很聰明,即使知道這是個趨炎附勢的社會,也從不曲意逢迎。她可以做到讓她喜歡的人與她相處時感到愉悅,也可以做到對不喜歡的人不屑一顧。</br> 但即使這樣,周哲也從未想過陸澤漆對于蘇木愛到這種程度,為了她,公開與陸、展兩家為敵。</br> “二哥,如果陸淮南不想將她供出來,這個案子將怎么處理?”周哲忍不住問。</br> “總有一個人會站出來領(lǐng)走所有罪責(zé)?!彼穆曇粼诳諘绲耐\噲鰞?nèi)顯得沒有溫度。</br> 于蘇木到達仰光國際機場已是五個小時之后。</br> 機艙內(nèi),專門負(fù)責(zé)照顧她的空姐微微彎腰,用英文溫柔地提醒她飛機已經(jīng)落地,機艙外有負(fù)責(zé)接待的人在等候。</br> 于蘇木用英文說了聲:“謝謝?!?lt;/br> “不客氣?!笨战憧粗@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她不知道這個看起來不過十九歲的女孩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她知道被安排專人服務(wù)的乘客,身份都是十分尊貴的。</br> 于蘇木下了飛機,便看見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舉著寫著她英文名的牌子在等著。</br> 見她走過來,那人用英文問:“請問您是于蘇木女士嗎?”</br> 于蘇木點頭:“是。”</br> “請跟我這邊走?!?lt;/br> 工作人員帶著她往另一個通道走,穿過長長的走廊,她看見走廊外,一個穿著迷彩沖鋒衣的男人倚在門邊。他見她走出來,立刻朝她露出一抹憨憨的笑容,用并不熟練的中文對她打招呼:“小姑娘,你好,我們又見面了?!?lt;/br> 是善守,陸澤漆在緬甸的朋友,他們曾經(jīng)在飯局上見過一面。于蘇木還記得為了騙過陸淮南,澤仁集團的公開法人便是這位緬甸華人的名字。</br> “你好,善守,很高興又見到你?!?lt;/br> 善守開來的車是一輛吉普,坐上車之后,于蘇木靜靜地望著窗外尚漆黑的天。</br> 她對這個不算富裕的國家了解并不多,最為有名的關(guān)鍵詞無非是,佛教、罌粟花、金三角、玉和寶石。</br> 善守不是一個適合聊天的對象,他面對女孩時很靦腆,想要找話題卻總顯得不知所措。</br> 于蘇木首先挑了話題:“善守,能不能跟我說說澤漆在緬甸時的生活?他喜歡這個地方嗎?”</br> “好的?!鄙剖赝α诵Γ苷J(rèn)真地回答道,“zeno不喜歡這個地方,但他喜歡我們。”他想了很久,用了一個詞表示“我們”的意思,“朋友,對,zeno曾說過,我們都是他出生入死的朋友。”</br> “zeno是他的英文名嗎?”</br> “不是?!鄙剖?fù)u頭,“zeno是另外一個陸澤漆?!?lt;/br> “嗯?”于蘇木不解地望向他。</br> 善守說:“這個世界上有兩個陸澤漆,為了讓他們區(qū)分開,我們給其中一個另取了一個叫zeno的名字。”</br> “兩個陸澤漆?”</br> “zeno剛來緬甸時什么都不會,連生存能力都沒有?!鄙剖卦噲D形容自己想表達的意思,“他加入了雇傭兵,但他身上那點兒功夫?qū)δ切┣拜叾院喼比缧∝堊グW,連基地的那些軍妓都可以隨便欺負(fù)他。有天,基地老大發(fā)現(xiàn)自己的女人跟別人有染,那女人為了保護自己的情夫,便說是zeno勾引她。zeno根本沒有反駁的機會,被那群人揍得差點兒沒命。那晚下了一場很大的雨,zeno在雨中倒地不起,雨水混著他身上的血,流了滿滿一地。大家都以為他要死了。在基地,死一個人是特別平常的事。</br> “可他沒有死,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站起來了。他拖著沉重的身體回到屋檐下,呆坐了一個晚上。從那晚后,他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眼神狠辣、陰冷。他以最短的時間學(xué)會了各種格斗技巧,把當(dāng)初那個讓他被冤枉的情夫打得再也爬不起來。他從一只小貓成長為一頭猛虎,那個女人跪在地上求他放過她的男人。他彎腰,用特別性感的聲音對她說:‘寶貝,你這樣求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當(dāng)初是怎么冤枉我的,嗯?’</br> “從那以后,老大對他另眼相看,給他取了個名字,叫zeno,讓他正式接任務(wù),成為一名合格的雇傭兵。zeno這種情況其實很少見,只有人在感受到無比絕望或者危險的時候,為了保護自己,意念中會出現(xiàn)一個比之前更加堅強的人格出來?!?lt;/br> 于蘇木想起,自從那日從白芷的病房外她中毒后,一夜醒來,他便如變了一個人,連稱呼也帶著莫名的性感。他喚她:“寶貝。”</br> 她問善守:“你知道彼岸花嗎?”</br> 善守點頭:“知道,很妖嬈的一種植物,很美,卻也很毒?!?lt;/br> “變成zeno的澤漆,像它嗎?似乎被黑化了,卻更加絕美、孤獨、有魔力,令人沉淪,卻也具有毒性?!?lt;/br> “像?!鄙剖夭欧磻?yīng)過來,“你見過另一個zeno?”</br> “如果他真的有兩種人格,我想我在最近一段時間見到的他,都是第二種人格的他。”</br> “zeno回國之后很久都沒有再出現(xiàn)過人格轉(zhuǎn)變,他又變回了從前那只乖巧的小貓?,F(xiàn)在他變回來了……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br> “嗯,那段時間一直在發(fā)生事情,他的哥哥陸淮南闖進他母親的病房,我奇怪地中了一種叫作鉤吻的毒,還有展瑜中毒的事,好像每天都有不好的事情在排隊上演?!?lt;/br> “哦?!甭犃怂慕忉專剖氐棺兊貌辉僖馔?,“因為感受到危險,zeno便會變成另一種形式出現(xiàn)。在緬甸時他需要保護自己,現(xiàn)在,他有了更多要保護的人?!?lt;/br> 他看了她一眼,她便明白他所說的“保護的人”其中之一,便是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