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寂寞
安赫的好友申請過了幾分鐘就通過了,他看著這個美妙的名字,發(fā)過去一個笑臉表情。
干煸扁豆:那辰?
嚇↘死↙伱:誰
干煸扁豆:安赫
嚇↘死↙伱:涐苡ゐ伱夿涐呺挵銩ㄋ呢
安赫正在想打字,看著這一串字就停了手,渾身難受,他有職業(yè)病,看到這種天書或者不規(guī)范的標(biāo)點(diǎn)恨不得把屏幕鑿開了改掉,何況他看了三遍還默念了一遍才弄明白內(nèi)容是什么。
干煸扁豆:你能換個字體么?
嚇↘死↙伱:怎庅ㄋ,這嗰卟夠儍逼庅
干煸扁豆:不不不,夠,太夠了,傻逼得我都扛不住
嚇↘死↙伱:傷ぬㄋ莈,媞崾找涐帶伱呿醫(yī)院庅
干煸扁豆:看不懂,你什么時候換了字咱倆再聊吧……
嚇↘死↙伱:你真沒勁,什么事?
干煸扁豆:是沒你有勁,也沒什么事,就請你吃個飯
嚇↘死↙伱:哘,卟濄蕞近館孒吃誃ㄋ菋精濄慜,伱噲做飯庅
干煸扁豆:你還能不能行了!
嚇↘死↙伱:會做么
干煸扁豆:不會
安赫說的是實話,他不會做飯,就會燒開水泡個方便面什么的。
小學(xué)的時候,不少同學(xué)都能幫著父母煮個飯做個湯的,就他不會,他甚至沒怎么見過老媽做飯。
餓了的時候他就扒著麻將桌說一句媽我餓了,這話有時候能換幾塊錢出去買吃的,有時候能換一個巴掌,是錢還是巴掌得看老媽牌桌上的輸贏。
不過就算會做飯,他也不可能請那辰到他這兒來吃飯。
嚇↘死↙伱:那我做吧
干煸扁豆:……這不又成你請客了?
嚇↘死↙伱:你買材料
干煸扁豆:我這沒有做飯的工具
嚇↘死↙伱:誰說上你那了,來我這
干煸扁豆:宿舍?
嚇↘死↙伱:秘密基地
安赫正在打字問什么秘密基地,那邊那辰說了一句讓你看看,就發(fā)了個視頻請求過來。
安赫沒有馬上接,先是低頭看了看自己有沒有衣冠不整,然后又回頭往身后看了看,確定后面沒有什么不能見人的擺設(shè)之后,才點(diǎn)了視頻。
點(diǎn)開了之后他半天也沒看清那辰那邊是什么情況,黑糊糊一片,隱隱從旁邊透出暗紅色晃動著的光線,他拿過耳機(jī)戴上,正好聽到那辰的聲音:“是不是看不見?!?br/>
“是?!卑埠照f。
“等我開燈?!蹦浅秸f一句。
兩秒鐘之后,那邊亮了起來,畫面也變得清晰了。
安赫看著那辰光著的上身愣了愣,那辰說起來算是有點(diǎn)瘦,但挺緊實,線條看著很舒服。
視頻只能看到他腰,腰上有文身,安赫看不清是什么。
那辰的身體讓他嗓子有一瞬間發(fā)緊,過了一會兒才問了一句:“不冷么?”
“不冷,”那辰伸手把攝像頭往旁邊移了移,“看見沒。”
安赫看到了一個小號的鐵皮桶,桶里是跳動著的火舌,火光讓整個畫面變成了暖暖的金紅色。
“你在屋里這么弄火……”安赫話說到一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了背景里并不是常規(guī)的房間,“你住在什么地方?”
攝像頭拍到的背景是黑色的,很粗糙,不少地方都有些凹凸不平,看著像是噴了漆的鐵皮,那辰把攝像頭轉(zhuǎn)回來對著自己之后,安赫看到了他身后黑色的墻上掛著兩把吉他,還有些看不清的畫,橫七豎八有些零亂地掛在墻上,黑色的墻上還有很多五顏色六色的涂鴉。
墻跟前兒似乎有張床,被子衣服堆著,看上去就跟下邊兒還睡著個人似的,旁邊還有個倒了的譜架。
“來了就知道了?!蹦浅?jīng)_著攝像頭笑了笑。
這個笑容很短暫,不過視頻卡了一下,那辰的笑容在畫面里定格了幾秒鐘。
安赫本來對他已經(jīng)消失了的興趣又被勾了起來,似乎還有點(diǎn)兒來勢洶洶的意思。
他往椅子上靠了靠,把腿伸長了看著那辰的鎖骨:“你是不是什么也沒穿?!?br/>
那辰瞇縫著眼沒出聲,過了一會兒才放低了聲音問:“想看?”
安赫的神經(jīng)被這兩個字狠狠地勾了一下,那辰帶著沙啞的聲音壓低了之后充滿誘惑,安赫覺得他這必須是故意的。
“隨便?!卑埠招α诵Α?br/>
“我要穿著褲子你是不是會失望。”那辰?jīng)]什么表情,挺平靜地說了一句,沒等安赫回話,他突然扯下了耳機(jī),站了起來。
安赫沒想到他會這么干脆,看著屏幕上一絲|不掛的那辰,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那辰轉(zhuǎn)身走出視頻范圍之后安赫才舒出一口氣,屏幕上只剩了一張形狀古怪的黑色椅子,看著像是用什么零件改的,上面堆著幾個靠墊,感覺坐在上面會挺享受。
安赫正對著這張椅子滿腦子都是那辰赤|裸的身體時,靠墻邊堆著衣服和被子的那張疑似床的東西動了動。
安赫嚇了一跳,以為是眼花了,沒等細(xì)看,那堆東西又動了一下,接著就看被子和衣服堆下邊兒坐起來了一個人。
“靠?!卑埠杖滩蛔⌒÷曊f了一句,這是那辰男朋友?
那人頂著個睡成了殺馬特的發(fā)型坐了起來之后也沒動,就那么沖著滿是涂鴉的黑墻發(fā)愣。
過了一會兒那辰又晃回了攝像頭前,手里拿著罐啤酒,已經(jīng)穿上了一條松松袴袴的運(yùn)動褲。
“你那兒還有人?”安赫問了一句,同時也看清了那辰腰上的文身是個從腰向小腹探過去的蝎子,文得很精致。
“嗯,”那辰開了啤酒喝了一口,也沒回頭,“你不聽過他唱歌么?!?br/>
鳥人的主唱?安赫想了想,除了一把好嗓子,對那人的形象完全沒有印象。
“啊……唱得很好,”安赫應(yīng)了一聲,“要不先這么著?你朋友起來了……”
“嗯?”那辰放下啤酒罐看,“不用管他,昨天跟媳婦兒吵架被趕出來了,一會就走?!?br/>
安赫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氣,不過因為被突然從被子衣服下邊兒鉆出來的主唱打斷了聊天的思路,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說什么了,于是沒說話,拿了根煙出來點(diǎn)上了。
主唱同學(xué)跟那辰?jīng)]有任何交流,沉默著晃來晃去幾趟之后,穿上外套離開了視頻的范圍,安赫聽到耳機(jī)里傳來哐啷一聲,應(yīng)該是關(guān)門,但聽著不像,他推斷不出來那辰這個“秘密基地”到底是個什么空間。
那辰不肯細(xì)說,只說去了就知道,安赫覺得他性格雖然有點(diǎn)兒說不上來,但骨子里還就是個小孩兒,一個破屋子還能賣半天關(guān)子,也就沒再多問。
約好了周末吃飯之后,安赫下了線,坐在電腦前發(fā)愣。
他覺得自己跟那辰視頻完了之后似乎知道了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擼個天昏地暗也排解不了的寂寞的源頭是什么。
那辰無論是從長相還是身體,都是他挺感興趣的類型,視頻關(guān)掉之后他老半天都還沒能把那辰的*從自己眼前清除干清。
這他媽是想做了吧。
安赫嘆了口氣,把腿搭到桌上,手伸進(jìn)褲子里摸了摸,半精神不精神的狀態(tài)讓他有點(diǎn)兒沒著沒落的,于是拿起鼠標(biāo)點(diǎn)了幾下,隨便打開了一個片兒。
耳機(jī)里叫得挺帶勁,安赫瞪著畫面上的人,手在褲子里沒動。平時就算覺得片子里的人叫得忒假,但還是會被這種連喘帶呻|吟的調(diào)子激得興奮起來,今天卻不同。
突然覺得特別沒意思。
看了一會兒,本來有點(diǎn)兒想抬頭的部位沒精打彩地趴下了。
安赫嘖了一聲,把片子給關(guān)了,泡個澡睡覺得了。
元旦放假之后一直到現(xiàn)在,不少學(xué)生的心都收不回來,快期末考了一個兩個還是要死不活的。
安赫每天下午去教室轉(zhuǎn)悠的時候都能看到趴桌上睡得雷都炸不醒的,不過讓他欣慰的是*雖然還是有點(diǎn)兒吊兒郎當(dāng),但沒再曠過課,別的幾個任課老師反映他有不小的改變。
“想著放寒假呢吧,”安赫手撐著講臺,看著下面氣息奄奄的一幫人,“有什么可想呢,就那么二十來天假,有一半時間被老爸老媽逼著收拾屋子買年貨然后還得拜年,要是考砸了,剩下那一半時間你們也過不舒坦?!?br/>
“安總你真打擊人?!庇袑W(xué)生趴在下邊兒說了一句。
“這就打擊了?我是為你們剩下的那幾天假著想?!卑埠招α诵?,拿了根粉筆在講臺上按斷了,對著第三排打從他進(jìn)教室就沒醒過來的胡宇彈了過去。
粉筆頭準(zhǔn)確地打在了胡宇的鼻子上,他直接從座位上蹦了起來,吼了一聲:“我操!”
“志向挺遠(yuǎn)大,”安赫看著他,“不過按你現(xiàn)在這狀態(tài)發(fā)展下去,這事兒也就夢里想想了。”
教室里笑成一團(tuán),胡宇迷迷瞪瞪地坐下了。
“我對你們一直沒重話,你們要面子,我就給面子,”安赫等著下面沒什么笑聲了,才又接著說下去,“可我也要面子,你們也得給我面子,別看著我成天對你們笑著,就覺得你們弄個年級倒數(shù)我還能這么笑?!?br/>
安赫收了臉上的笑容:“明天開始我要再聽哪個老師說上課有人走神兒說夢話的,我讓你別說這個寒假,就后邊兒暑假你也別想過踏實了,不信就試試?!?br/>
走出教室的時候,手機(jī)響了,安赫掏出來看了看,老媽的電話。
老媽一年到頭給他打電話的次數(shù)加一塊兒也不夠五次的,一般情況下都是有活干了才會找他回去幫忙。
“媽。”安赫接了電話。
“你爸給沒給你打電話?”老媽那邊依然是唏里嘩啦的麻將聲。
“沒?!?br/>
“你張姨說她兒媳婦兒在街上看見你爸了!”老媽提高了聲音,“你爸回來了!”
“哪個張姨?”安赫皺了皺眉,比起老媽,老爸更像云游四海的高人,別說電話,一年到頭人影都見不著一次。
“你管哪個張姨??!我說你爸回來了也不回家!還跟個女人摟著逛街呢!”老媽喊著,突然哭了起來,一邊搓著麻將一邊哭得特別悲痛,“你說我養(yǎng)你這么個兒子有什么用啊!也沒見你心疼過你媽?。“籽蹆豪?!”
電話里又傳出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安赫?。∧阋彩堑?,我可是好幾個月沒見你回來看你媽了,你這也太不應(yīng)該了……”
安赫沒出聲,直接把電話給掛了,心里一陣煩燥。
電話又響了起來,安赫沒接,按了靜音。
回辦公室拿了東西之后,他開著車回了家。
剛到四樓,還沒到自己家門口,在樓道里就聽到了熟悉的麻將聲。
這聲音會讓他憋不住火,但這卻是他的家,這聲音家里最大的標(biāo)志。
“喲,安赫回來了,”鄰居大媽從屋里走出來,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一臉看熱鬧的表情打聽著,“是不是你爸回來了?沒回家啊?”
“您中午菜做咸了吧?!卑埠辙D(zhuǎn)身往自己家走。
“?。俊贝髬屻读算?。
“有空操這個閑心多喝點(diǎn)兒水吧?!?br/>
大媽沖著地呸了一聲,小聲罵著回了屋。
安赫推開門的時候,屋里的麻將聲一下停了,屋里兩桌麻將桌旁邊的人都看著他。
老媽抬頭喊了一聲:“你還舍得回來啊!跟你爸一樣別回家得了!”
“吃飯了沒。”安赫沒答她的話,走到廚房門口往里看了一眼,冷鍋冷灶,垃圾筒里堆著的全是快餐盒。
“你媽哪還有心情吃飯啊,”一個女人說了一句,“你這兒子當(dāng)?shù)摹?br/>
“你認(rèn)識我么?”安赫回過頭看著她。
“喲,不認(rèn)識你就不能替你媽說你兩句了啊?!蹦桥擞悬c(diǎn)尷尬。
“不認(rèn)識我你就知道我這兒子當(dāng)?shù)牟恍??”安赫沒給她留面子,他對老媽這些牌友沒有一絲好感,看著烏煙瘴氣的屋子就竄火。
老媽放下手里的牌,叫了個人替她打著,把安赫拉到了里屋。
“你別一回來就沖我朋友發(fā)火!”老媽關(guān)上了里屋的門,很不高興地說。
“帶你出去吃個飯吧,”安赫皺著眉看著老媽,老媽算是個漂亮女人,但每天通宵達(dá)旦地打牌,整個人都很沒精神,一臉臘黃,“你吃多少天盒飯了?”
“不吃盒飯吃什么,”老媽白了他一眼,坐到床上,拿出支煙點(diǎn)上了,“反正現(xiàn)在也沒人管我,爸回來了也不回家,你也是!”
“你要我爸回來干嘛???就這一屋子,回來就吵架得了?!卑埠湛粗巴?,老爸不回家也很正常,從小記憶里就幾乎沒有這個爸爸,他要是突然回來了才是件神奇的事。
“他不回來就不回來!可他還帶個女人逛街!”老媽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拉開門沖外面喊了一聲,“哎你出牌想著點(diǎn)兒!”
“你不會還覺得他在外面這么多年是一個人吧?”安赫從來不過問父母的事,但他在街上不止一次碰到過老爸,身邊女人都沒有重樣的。
“算了,我又不靠他養(yǎng)!就這么著吧!”老媽站起來揮揮手,急著出去打牌。
安赫本來想帶她出去吃個飯,看她這個架式,打消了這個念頭,在屋里站了一會兒,聽了會兒麻將聲,然后也走了出去。
“走了?!卑埠崭蠇屨f了一句,穿上外套準(zhǔn)備開門。
“嗯,”老媽眼睛盯著牌,“哎——輸了一天啊——”
安赫停下腳步,拿出自己的錢包,把里面的大票全抽出來放在了她手邊,拉開門出去了。
老媽不缺錢,他買房的時候老媽因為心情好還補(bǔ)貼了一些,家里在城中村有一棟小樓,全都出租了,老媽請了個管理員守著,每月就坐家里收租金,但每次見到安赫,都還是會要錢。
安赫沒什么意見,除了給錢,他也找不到還有什么盡孝的方式了。
出了門,坐在車上,安赫也沒了吃晚飯的胃口,每次回家,都是這樣,他不知道老媽是不是會就這么打麻將過完下半輩子,每次看到家里的情景,他的心情會落到谷底,沒個兩三天爬不上來。
他點(diǎn)了根煙,坐在車?yán)锫橥炅?,然后開了車在城里漫無目的地轉(zhuǎn)悠。
轉(zhuǎn)了兩三個小時,又轉(zhuǎn)回了家里那條街,他把車停在路邊,走進(jìn)了一個面館。
挺久沒來這兒吃面了,小時候問老媽要了錢,他一般都會到這里來吃碗面,然后順著街遛達(dá),累得走不動了才回家。
面吃到一半的時候,手機(jī)響了,他慢吞吞地拿出手機(jī)看了看,是那辰,號碼還是顯示假發(fā),他一直忘了改。
“大七啊。”安赫接了電話。
那辰愣了愣才說了一句:“大七你姥姥?!?br/>
“什么事兒,不約的是明天么?”安赫看了看手機(jī)上的日期,確定自己沒記錯吃飯的日子。
“你在哪兒呢,我過去接你,”那辰說,“去夜歌?!?br/>
安赫沒出聲,他其實挺愿意沒事的時候去酒吧泡著,鬧到半夜,頂著個發(fā)木的腦袋回去睡一覺,第二天感覺跟重獲新生了似的。
但今天沒心情,吃面的時候他都懶得張嘴,整個人都是泄氣狀態(tài)。
“不了,我明天過去找你吃飯就行了?!彼吭谝伪成险f。
“你現(xiàn)在不來,明天還去個屁啊,”那辰語氣很不客氣,“要玩就玩通宵到明天,要不就別去了?!?br/>
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安赫拿著手機(jī),這人跟林若雪一個德性。
吃完面之后他站在街邊,北風(fēng)刮得有點(diǎn)兒慘無人道,安赫看著被路燈拉長的自己的影子,頭發(fā)在風(fēng)里招搖得像個火把。
拉開車門坐進(jìn)車?yán)锏臅r候,那種無法消滅的寂寞感覺又涌了上來,安赫盯著方向盤發(fā)了一會兒愣,掏出了手機(jī),撥了那辰的號碼。
“幾點(diǎn)?”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