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督主千歲15
系統(tǒng)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了樂天的幫兇,更不知道自己在樂天心里是個弱智系統(tǒng)。
樂天要抓厲幫的人,向他申明的理由有二:①反動派就得抓,幫我兒子鞏固江山②不能讓韓齊壯大勢力,先保住宗衍八年皇位再說。
理由很充分,宿主很聽話,當(dāng)然系統(tǒng)也有自己的打算,樂天抓了厲幫的人,那韓齊還不跟他翻臉?就光憑這一點(diǎn),系統(tǒng)就樂意幫忙給名單了。
只要韓齊不跟樂天有搞在一起的跡象,那它就放心了,它不會再讓樂天糟蹋一個男主了!
但系統(tǒng)永遠(yuǎn)也不會想到大象的心有多么險惡。
韓齊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jī),他的心亂已經(jīng)不是一日兩日了,亂了許多日了,今日終于亂得有頭緒了。
厲幫可不是個小幫派,已存有三年,從林樂天在先帝身邊慢慢顯出掌控權(quán)利的雛形,就有人開始警惕聯(lián)合,畢竟宦官弄權(quán)歷朝歷代也不是新鮮事。
韓齊合上折子,平靜道:“人在哪?”
“關(guān)在獄所呢,大人去瞧瞧嗎?”
韓齊沉默了一會兒,“先關(guān)他們幾天。”
“是?!?br/>
怎么會出這樣的事?他竟真以為林樂天快死了,快死的人能有這樣好的決斷本事?韓齊怒極反笑,為自己天真的對閹人一時放松而感到可笑,韓齊略微冷靜之后,隨即又從中品出了試探的意味。
林樂天在懷疑他。
不用細(xì)想,定是在胡戚道這件事上韓齊動用了厲幫的力量泄露了行跡,若當(dāng)真如此,細(xì)細(xì)算來,這件事他自己也有一定的責(zé)任。
怪不得林樂天待他如此反常,原來他一直都在試探他,虧得韓齊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心緒難寧連個覺也睡不好。
韓齊越想越恨,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啖其肉飲其血,也不知自己是恨林樂天這個人,還是恨自己的自作多情。
如今林樂天在暗,他在明,當(dāng)真是棘手極了,是他小看了林樂天,林樂天區(qū)區(qū)一個宦官有那樣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本事,他卻為他的假象所蒙蔽,險些真當(dāng)他是只怕疼的小貓了。
原非貓,卻是虎。
韓齊想了一整天,也沒想出什么好法子,最后也只想到一個下策——火燒獄所。
趁大火亂時,偷偷將人放出去,此法風(fēng)險極大,林樂天既然懷疑他了,一定會格外地留意他,案子交到他手上,卻出了這樣匪夷所思的岔子,那等于間接坐實(shí)了林樂天對他的懷疑。
但韓齊不得不做,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因他而死。
深夜,東廠獄所起了一場大火,可叫人驚奇的是,等滅了火之后,他們發(fā)覺里頭關(guān)著的囚犯全不翼而飛了。
出了這樣的大事,韓齊身為首審連夜進(jìn)宮去向林樂天賠罪。xしēωēй.coΜ
已是丑時,林樂天卻還沒睡,屋里幽幽地閃著昏黃的光。
守門的小太監(jiān)見到韓齊依舊笑瞇瞇的,嗲聲嗲氣道:“韓大人你來啦?!狈路鹪诘人话恪?br/>
韓齊見此情景,猜測大約林樂天已知道了,心中反而平靜了下來,“我來求見九千歲?!?br/>
“大人請?!毙√O(jiān)回身替他開門,一切都那么流暢。
林樂天披著絳色外袍,半倚在床榻翻書,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小太監(jiān)在身后悄悄關(guān)上了門。
“過來?!绷謽诽祛^也不抬地說道,他的語氣和緩輕柔,與尋常無異。
韓齊沉默地上前,高大的身影投在林樂天手中的書頁上,樂天合上書,抬眼瞧他,韓齊因參與了‘救火’,臉頰熏得有些黑。
樂天拿了一方檀色帕子遞給韓齊,“擦擦?!?br/>
韓齊沒接,單膝跪地道:“屬下是來請罪的。”
“謊話就不必說了?!绷謽诽斓?,將帕子扔到他面前。
韓齊心頭一緊,他果然知道了。
“你與厲幫之間的這筆賬今夜就算在這場火中一筆勾銷了,我不追究他們,也不追究你,”林樂天一口氣說了這么長的話,似是有些不支,喘了口氣,才繼續(xù)緩緩道,“你好好在陛下跟前當(dāng)差,咳咳……”
忽然,他劇烈地咳嗽起來,韓齊想也沒想,撿起帕子遞給他,林樂天咳得極厲害,整個身子彎得幾乎要鉆進(jìn)韓齊懷里,韓齊聽著他咳得驚天動地,心里又亂了。
過了好一會兒,樂天才慢慢平復(fù),他直起腰,唇角絲絲縷縷流著血,不在意地拿帕子抹了,揉成一團(tuán)扔到了榻前的炭盆里。
韓齊沉默不語,心中卻又是亂成一團(tuán),他猜測林樂天懷疑他了,但沒想到他如此輕輕揭過,而且他似乎的確病得很重……
林樂天咳了一場,臉上浮起淡淡紅暈,倒是精神多了,他靠在軟枕上,慢條斯理道:“除閹黨,盡忠義,好了不起的口號?!?br/>
韓齊抿了抿唇,艱難道:“九千歲……”
“因?yàn)槲沂情幦耍跃吞焐腿艘坏??閹人便該乖乖地?dāng)個奴才,不該擁有超越常人的權(quán)利?”林樂天冷冷道,神情慢慢變得陰鷙,“我的才智手段豈是那些蠢材能比的?就單單因我是閹人……你聽好了韓齊,東廠在我手上便是陛下最忠心的一把刀,這把刀我看中了你,想交由你掌控,這并非你有多大的本事,只不過因?yàn)槟闶潜菹挛ㄒ皇O碌男值堋?br/>
韓齊驚愕地抬頭,此時心中的震驚才達(dá)到了頂點(diǎn)。
“怎么,七殿下,你很驚訝嗎?”林樂天輕笑一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漫不經(jīng)心道,“你小時候可愛多了。”
既然撕破臉了,韓齊也不想再裝,他甚至用拇指悄悄揩住了繡春刀的刀柄,只需微微用力便能刀鋒出鞘取人性命,“你殘害了我多少個兄弟,竟也敢稱忠義?”
“殺幾個皇子怎么了?哪個皇帝登基不是踩著兄弟的血?七殿下未免太過天真?!睒诽彀醋⌒乜谶瓦捅迫说溃骸拔倚е冶菹卤闶侵伊x,你若包藏禍心意圖謀反,那么你才是不忠?!?br/>
“住口!”韓齊抽刀架在林樂天脖子上,憤怒地望著他,不敢相信世上有如此顛倒黑白之人。
樂天冷笑一聲,絲毫不畏懼勁邊銳利的刀鋒,“怎么,七殿下惱羞成怒了?嘴上說的好聽,為了忠義,為了兄弟,說到底卻還是為了私怨?!?br/>
“我就算殺了你,我也算不得不忠,我也不會如你所說的謀逆。”韓齊咬牙切齒道。
樂天又笑了,笑容甜蜜而狠毒,“你在東廠不算短,我對陛下忠心耿耿你再清楚不過,若殿下今日殺我,那么殿下便是因一己私怨斬殺賢臣,這還算不得不忠?難道非要將陛下踢下皇位才算不忠?”
韓齊雙目眥裂,心頭幾乎要炸開,手臂劇烈地顫抖著,熏黑的臉也紅到頭頂,在林樂天嘲弄的目光中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他用一根纖細(xì)的手指便推開了自己的刀鋒,“殿下,你殺不了我?!毙值芪疫€有八年固定生命數(shù)值,這個逼我裝定了。
樂天好整以暇地躺下,微微躬著又咳了幾聲,慢慢閉上眼睛竟是要睡了,完全不將韓齊放在眼里。
如此心性……韓齊胸膛劇烈起伏,舉著的刀顫抖數(shù)下,忽然間一刀砍下,將樂天睡的軟枕劈得滿天飛羽,一字一頓道:“林樂天,你不得善終?!?br/>
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白羽落在樂天的烏發(fā)與長睫上,他無動于衷地笑了笑,“下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