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幾天后羅伊爾被家養(yǎng)小精靈移形換影帶到倫敦,她輕車熟路地敲響達希家的門。
達希正坐在桌子前低頭寫著什么,聽見有人進來還以為是患者,頭也不抬地說:“上午好,有預(yù)約嗎?”
“應(yīng)該算有。”羅伊爾說。
達希聽出是她的聲音,高興地抬起頭,笑著說:“原來是你來了,我還在想要不要去接你呢!”
“好久不見!”羅伊爾走過去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你好像挺忙的,沒打擾到你吧?”
達希搖了搖頭:“還可以,不過一會兒我要出門一趟?!?br /> 她從柜子里拿出一個金屬的小瓶子遞給羅伊爾,無奈地說:“為了防止再次被打碎,只好用這個給你裝了。還是一次一滴,不過我來不及做那么多了,不夠你之后再來找我拿吧。”
她說著嘆了口氣,在羅伊爾的腦袋上揉了一把:“希望你早點跟布萊克和好?!?br /> 羅伊爾點了點頭,把小瓶子收進口袋里:“不打擾你工作了,我還是先回去吧。等你有空再來拜訪你?”
達??雌饋泶_實有急事要去做,一點挽留她的一起都沒有,但還是不放心地問:“你一個人怎么回去?”
“家養(yǎng)小精靈會來接我?!?br /> 達希這才放心下來,微笑著說:“路上小心?!?br /> 羅伊爾點點頭,和她道別之后離開了她的店。但是她并沒有第一時間喊家養(yǎng)小精靈來接她,而且漫無目的地在附近的麻瓜街道上逛了起來。
倫敦的天總是霧蒙蒙的,今天好像格外灰暗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下雨的緣故。羅伊爾懊惱地想起自己忘了帶傘,在校外她甚至不能用魔法來避雨。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時候回家了,但是又走了一段路,在街尾的電話亭旁邊,一位優(yōu)雅的紅發(fā)姑娘正在拉小提琴。
她長得有點像莉莉,但是莉莉比她活潑許多。
羅伊爾不知道她為什么在這里拉琴,但是她看見偶爾會有路過的人往那位姑娘前面的琴盒里放麻瓜的貨幣。
她有點喜歡這樣的音樂聲,不知不覺就站在旁邊聽了許久,在一曲結(jié)束的時候抱歉地說:“也許聽您演奏是要付錢的嗎?真抱歉,我今天沒帶錢出來?!?br /> 紅發(fā)姑娘微笑著搖了搖頭:“您的駐足已經(jīng)是對我最好的回報了,真高興您能喜歡?!?br /> 她遺憾地看了看天空,對羅伊爾說:“不過看起來快下雨了,我得回去了。有機會再見?!?br /> 羅伊爾點點頭,看著她俯下身整理自己琴盒里的零錢,目送她離開之后正準備喊厄格洛來接她。
她身后忽然傳來巨大的響聲,羅伊爾嚇了一跳,轉(zhuǎn)過身看見身后的一家店的玻璃碎了一地,一群披著黑袍子的人闖進店里,還有一部分在街上,他們手里拿著魔杖,肆意攻擊街上的麻瓜。
食死徒。
羅伊爾認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心里咯噔一聲,飛快地躲開一道朝她飛過來的魔法。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趁沒人注意到她,躲進兩棟樓之間窄窄的通道里。
這條昏暗的通道窄得一次只能通過一個人,食死徒暫時還沒留意到這兒,不過也是早晚的事了。
整條街道上都是震耳欲聾的喧鬧聲,這會兒羅伊爾已經(jīng)顧不上什么“需要通過考試才能使用幻影顯形”的規(guī)定了,顫抖著抽出自己的魔杖,但是她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使用幻影顯形。顯然,這片街道被食死徒封鎖了。
她聽見外面?zhèn)鱽硪宦曈忠宦暭饨?,攥著自己的魔杖探出頭去,立刻因為要躲開到處亂飛的魔咒摔了一跤,在地上混了一圈,狼狽地躲到被掀翻的麻瓜巴士后面。
她全身都摔得隱隱作痛,扎頭發(fā)的發(fā)帶不知道被什么勾了一下,一頭長發(fā)凌亂地散落下來。
按理說她也許應(yīng)該做點什么,但是看見街上的十幾個食死徒時候,她立刻打消了送死的想法。
哪怕是作為鳳凰社成員的時候,羅伊爾也僅僅負責在后方支援他們。她為數(shù)不多的作戰(zhàn)經(jīng)驗,幾乎都來自上學(xué)的時候幫助詹姆解決問題。
羅伊爾緊張得有點反胃,她顫抖著從口袋里拿出雙面鏡,用氣音一遍又一遍地喊西里斯的名字,祈禱他能稍微理自己一下。
但是他那面鏡子像是沒修好,羅伊爾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
她把鏡子收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從車后面探出頭觀察街道上的情況。
天忽然下起雨來,羅伊爾顧不上避雨,看著正在朝自己走過來的食死徒,心跳快得幾乎不能呼吸。
還好只有一個。
她胡亂抹了把臉,握著魔杖的手微微地顫抖,指節(jié)因為過于用力泛著白。
要么成功,要么死在這。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在看見那名食死徒的一瞬間丟過去一個無聲的昏迷咒。
食死徒毫無防備地被擊昏倒在地上。
羅伊爾頭疼得快裂開了,費力地把昏迷的食死徒拖過來,顫抖著扒下他的袍子和面具套在自己身上。
還是不行。
她太矮小了,不合身的袍子反而更引人注目。
街上傳來一個女人尖銳的笑聲,她瘋癲地用魔法抬起那些變形的車輛,砸向街邊的店鋪,然后笑得更加放肆。
羅伊爾的腦子空白了一瞬。她做夢都忘不了這個笑聲。
貝拉特里克斯·斯萊特蘭奇。
她馬上就要發(fā)現(xiàn)羅伊爾藏身的這輛車了。
羅伊爾深吸一口氣,對自己用了個幻身咒,然后小心地鉆回那條不起眼的通道。
她前腳剛鉆進來,后腳一輛車飛快地被砸向通道的入口,破碎的玻璃割傷了她裸露在外面的胳膊,有幾片擦著她的臉飛過去。她顧不上疼,警惕地盯著被車堵住的地方,以為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
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她才暫時松了口氣,無力地靠在墻上,又對著雙面鏡叫了幾遍西里斯的名字。
一開始她還想著求救,但是現(xiàn)在她就只是單純地想和他說兩句話了。
他們真的太久沒說過話了,從她認識西里斯開始,他們從沒有過這么長的時間沒有交流。
但是她依舊沒有得到回應(yīng)。
她整個人虛脫地靠在墻上,艱難地揮了揮魔杖:“Expecto Patronum.”
羅伊爾吸了吸鼻子,盡量平靜地對黑暗中瑩瑩發(fā)光的大狗說:“我在倫敦的一麻瓜街道遇到了食死徒襲擊,這里被食死徒封鎖了,我逃不出去。動靜很大,魔法部應(yīng)該很快就會趕過來…”
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不知道再說點什么。最終長長地嘆了口氣。
“如果我的守護神找到你的時候還來得及,就用雙面鏡和我說點什么吧,西里斯,求你了。如果我再也見不到你了,至少你和我說的最后一句話別是‘我現(xiàn)在不想和你說話’。”
“我很想你,西里斯?!?br /> 她看著守護神離開,無力地坐到地上,恐懼和精神高度集中讓她整個人都快虛脫了,玻璃割破的傷口隱隱作痛,但是她沒精力給自己治療了。雨水和血混在一起,被淋濕的長發(fā)狼狽地貼在臉上。
羅伊爾低著頭想,原來之前他們每天都生活在這種環(huán)境里,鳳凰社每次任務(wù)要面對的都是這樣的危險。
她緩緩閉上眼睛,忽然聽見一聲響動,堵在通道盡頭的車輛動了動。
倒霉透頂。
羅伊爾站起來朝后退了幾步,警惕地看著那里。
那輛車被人用魔法移開,一個披著黑袍子,戴著食死徒面具的人走過來,在羅伊爾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就除掉了她的魔杖。
羅伊爾心都涼了,她看著走向自己的食死徒,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片刻之后,什么都沒發(fā)生。她的魔杖被塞回手里。
羅伊爾震驚地睜開眼,不理解他想干什么,和自己來一場公平的巫師決斗嗎?
食死徒無聲地抬起手,把食指豎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那是一個女人的手,纖細修長,指甲修得干干凈凈,沒有戴任何首飾。
她透過面具看了羅伊爾一眼,示意她跟上自己,然后轉(zhuǎn)身朝外走。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羅伊爾沒有跟上,還特地回頭等了她一會兒。
羅伊爾不明白她想干什么,這名食死徒看起來比貝拉特里克斯更難對付,自己完全不是她的對手。但是她還是握緊魔杖站在原地,反正最差的結(jié)果也就是死罷了。
女食死徒終于不耐煩了,過來一把拉住羅伊爾的胳膊,強行拉著她往外走,還不忘給她用了一個緘口結(jié)舌。
羅伊爾屈辱地被拉著走了半天,發(fā)現(xiàn)這人好像沒有把自己交給同伴處置的意思,相反,她好像想把自己帶出去。
女食死徒坦然地拉著羅伊爾往被封鎖的區(qū)域外走,好巧不巧,忽然刮起了一陣大風,把她的兜帽掀了下去,露出一頭金色的長發(fā)。
金色頭發(fā)的人多了去了,比如馬爾福家就全家都是金色頭發(fā)。
又比如,格林家。
“格林,你旁邊的是誰?”貝拉特里克斯忽然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我妹妹?!北唤凶龈窳值呐乘劳秸f。
貝拉打量著羅伊爾說:“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個黑頭發(fā)的妹妹?”
“她總喜歡學(xué)那些麻瓜把頭發(fā)染得五顏六色的?!备窳植粍勇暽匕蚜_伊爾拉到自己身后,“黑魔王答應(yīng)我的,誰也不能碰我的家人?!?br /> “Well,隨你。”貝拉毫不在乎地轉(zhuǎn)過身,繼續(xù)破壞著那條街道上殘破的建筑。
羅伊爾被格林拉著走到一個沒人的安全的角落,她身上的結(jié)舌咒已經(jīng)失效了,拿著自己的魔杖對周圍施了“閉耳塞聽”之后用力掙脫開她的手,難以置信地怒吼道:“我那么相信你!鄧布利多那么相信你!你怎么可以背叛他!”
“冷靜點,聽我說?!备窳纸K于摘下面具,露出屬于達希的一張臉,“待在這那也別去,等魔法部的人過來?!?br /> “用不著你假裝好心!”
“別吵了,笨丫頭!我是在幫你!”
“我說了用不著!”
達希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冷冷地丟下一句“隨便你”,戴上兜帽轉(zhuǎn)身朝一片狼藉的街道走去。
“你以為你跟著他就能落得什么好下場嗎!你想過希代知道以后會怎么樣嗎!”羅伊爾紅著眼睛朝她的背影吼道。
披著黑袍子的背影頓了頓,又再次頭也不回地邁開步子。
羅伊爾脫力地靠著墻坐在地上,緩緩抱住自己的膝蓋,把臉埋在膝間。
她剛搬進倫敦的那間心理咨詢工作室的二樓時并不適應(yīng),那會兒是她狀態(tài)最差的時候,整夜整夜地做噩夢,白天也吃不下飯。達希那幾天幾乎沒太下樓,一直在房間里陪她。
她是個很安靜的姑娘,和人相處的方式不過是一起讀書,一起曬太陽,聊聊一些索然無味的小事。
羅伊爾漸漸地覺得達希有些像她的媽媽,她也有那樣一頭金色的長發(fā),總是編成辮子側(cè)放在胸前,在陽光下耀眼又溫暖。
事實上羅伊爾很小的時候就住進叔叔嬸嬸家,她對媽媽的記憶只停留在還走不穩(wěn)的時候,媽媽把她放在腿上,坐在午后的陽光里給她念《詩翁彼豆故事集》。
美國巫師似乎不看這本書,她念得磕磕絆絆的,不怎么精彩,還有點催眠,羅伊爾總是很快就睡過去,每次醒來都會看見她守在自己身邊。
直到那次,羅伊爾發(fā)現(xiàn)自己醒在叔叔嬸嬸家。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羅伊爾終于看見魔法部的人急匆匆地趕到,開始有條不紊地收拾這片爛攤子。
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她的衣服和頭發(fā)都濕漉漉地貼在身上,一連用了幾個魔咒才勉強烘干。
羅伊爾疲憊地把手伸進口袋里,想找到達希給她的那瓶藥丟掉泄憤,卻摸到發(fā)燙的雙面鏡,趕緊掏出來敲了敲鏡面。
“羅妮!”詹姆的大嗓門從鏡子里傳出來,“你終于…大腳板!別找了!雙面鏡有回應(yīng)了!你在哪兒,羅妮!”
羅伊爾輕輕地說:“那條街的盡頭,右拐之后走幾分鐘。”
“我們這就來!別放下鏡子!”詹姆轉(zhuǎn)頭對西里斯說了什么,然后兩個人拔腿朝她這邊跑來。
羅伊爾有氣無力地說:“跑慢點,急什么。”
“能不急嗎!用雙面鏡喊了你幾百次都沒有回應(yīng)!我心臟都快嚇得停止跳動了!”詹姆氣喘吁吁地說。
羅伊爾吸了吸鼻子沒說話。
“到了到了,我看見你了!”
詹姆的大嗓門不用雙面鏡就能聽見,羅伊爾放下鏡子,西里斯站在她面前,頭發(fā)和衣服都有些凌亂,手上拿著的是她的發(fā)帶。
羅伊爾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發(fā)帶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她撐著膝蓋站起來,有些眩暈地揉了揉太陽穴,含糊地說:“我不是故意弄丟的,當時太…”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西里斯一把抱住了。他抱得太緊,羅伊爾微微皺起眉頭,輕輕推了他兩下,然后她才后知后覺地注意到自己剛烘干的衣服又濕了,右肩處挨著他的眼睛那一塊。
詹姆看著他們,默不作聲地癱坐在旁邊的長椅上。詹姆收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西里斯已經(jīng)到了。他紅著眼睛在魔法部抬出來的那些麻瓜里一個一個地尋找,最終卻落了空。
魔法部說所有人都在這了,他們不相信,又把整條街從頭到尾翻了個底朝天,最終只找到一條沾血的發(fā)帶。
西里斯完全不能思考,他只能想起那只長得和他的阿尼馬格斯十分相似的守護神對他說,“如果我再也見不到你了,至少你和我說的最后一句話別是‘我現(xiàn)在不想和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