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⑨章
</br></br>岳峰還沒近前就聽到風(fēng)鈴的撞擊聲:“怎么這么大聲音?風(fēng)大?沒關(guān)窗么?”
他的聲音提醒了季棠棠,季棠棠渾身一震,搶先一步跨進屋里,在岳峰過來之前把門給關(guān)上,飛快的插上插銷。
岳峰從未吃過這樣囂張的閉門羹,火氣蹭蹭蹭地往上竄,他上前一步,右手握拳重重叩門:“季棠棠,你是怎么回事?”
叩門聲和質(zhì)問的聲音,在這樣的寂靜夜里傳出去很遠(yuǎn),毛哥和光頭三步并作兩步也趕上來了,隔壁的門吱呀一聲響打開,是穿著睡衣睡眼朦朧的曉佳,她看到岳峰愣了一下:“岳峰?大晚上的不睡覺,干嘛呀?”
羽眉先是賴在床上,聽到曉佳的問話,知道外頭的是岳峰,也趕緊披衣出來了。
毛哥看著臉色難看到極點的岳峰,又轉(zhuǎn)頭看看緊閉的門,有點摸不著頭腦:“岳峰,怎么回事這是?”
“你問問她是什么態(tài)度?”岳峰口氣很沖,“要不要這么難伺候?”
話沒說完門就開了,季棠棠站在門口,臉色又是蒼白又是疲倦。
“丫頭,”毛哥看出兩人之間有矛盾,有心想說和,“這么回事這是?”
“我知道給大家惹麻煩了,鬧到你們大半夜都不能睡是我的不對。”季棠棠看著岳峰,聲音很平靜,“你對我有意見的話,我明天就搬走……今晚搬走也行?!?br/>
岳峰沒想到她會這么說,一下子就愣住了。
“哎,丫頭,說什么呢,”毛哥的臉沉下來,“岳峰再不對,今晚上他也去大峽谷里找了你兩三個鐘頭,受凍受累的,你不領(lǐng)情也就算了,怎么還說這么傷人的話?再說了,黑燈瞎火的,你能搬到哪去?”
季棠棠不說話了。
“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泵鐡]揮手,“都睡覺去,不準(zhǔn)再吵了?!?br/>
毛哥的聲音里有著不容駁回的力量,岳峰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就下了樓,羽眉猶豫了一下,披著衣服跟下去了,曉佳和光頭看看沒自己的事,各自回房睡覺。
毛哥卻不挪步,他看著臉色蒼白的季棠棠,又是疑惑又是擔(dān)心:“丫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俊?br/>
“沒有?!奔咎奶拇鸬暮芸臁?br/>
毛哥嘆了口氣:“不想說就算了。不過丫頭,尕奈這地頭偏,一年到頭也沒多少游客,能聚在這就是緣分,能談的來更不容易,現(xiàn)在是淡季,這旅館里統(tǒng)共才住了幾個人?岳峰和光頭算半個店主,客人也就你、羽眉和曉佳三個,拿你們當(dāng)自己人看,怕你們在外頭有閃失,話真說的重了,也是為你們好,別記仇,別往心里去?!?br/>
“沒?!奔咎奶内s緊搖頭,“沒記仇,真的。”
“沒記仇就好,”毛哥笑笑,“丫頭,還要在這住幾天?”
“不定?!奔咎奶拇鸬暮翱赡苓€有些日子。”
“那就好,趕緊睡吧,都折騰累了。”
毛哥寬慰了季棠棠幾句就下樓來,岳峰在鍋莊旁邊坐著抽煙,臉色沒什么緩和的意思,羽眉披著衣服坐在他身邊,小聲地安慰著他。
毛哥趕兩人去睡覺,岳峰頭也不抬,悶悶道:“坐會再睡?!?br/>
“坐什么坐,”毛哥口氣不善,“趕緊睡覺去?!?br/>
順手就撳了燈。
黑暗中,岳峰一動不動,只能看到煙頭的猩紅一點,有時明些,有時暗些。
羽眉也沒回房的意思,身子動了動,反而往岳峰身邊偎了偎。
毛哥沒轍,自己先回房,他同岳峰、光頭住了一個四人間,房間里空了一張床,有時雞毛會來蹭一蹭。
光頭還沒睡著,聽見聲音從被窩里探出頭來:“那小子呢?”
“樓下?!泵鐩]好氣,“又不睡,每晚就他折騰的最晚?!?br/>
“他心情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惫忸^嘆氣,“他跟苗苗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么?”
“我上哪知道去?”毛哥翻白眼,“談的好好的,說掰就掰了,跑到尕奈來都有一段日子了,抽煙、喝悶酒、亂發(fā)脾氣,今晚上跟棠棠又鬧的這么僵,分明是借地兒撒火,甭理他?!?br/>
光頭哦了一聲,縮回被窩里,隔了一會又伸頭出來:“他一個人在樓下?”
“羽眉陪著呢?!?br/>
“哇哦?!惫忸^一下子來精神了,“孤男寡女,哎,老毛子,你說會不會……”
“睡你的覺去!”毛哥惡狠狠兇了他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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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一晚上沒睡著。
后半夜的時候,尕奈開始下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夜空飄灑下來,算算日子,是五月份,擱著內(nèi)陸沿海,恐怕都要改夏裝了,這里居然在下雪。
季棠棠從床上坐起身來,把臨床的窗子輕輕啟了一條縫,風(fēng)從破縫處灌進來,吹得人透骨的冷,季棠棠把睡袋往身上緊了緊,入神地看雪花一片片落下。
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呢?
她努力地回想前事,如果,如果沒有那件事情,自己現(xiàn)在會怎么樣?應(yīng)該會有一份安穩(wěn)的工作,有很多朋友,有愛自己的人,有幸福美滿的生活……
但是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和所有的朋友都斷了聯(lián)系,從現(xiàn)實生活中一點點抹掉自己的痕跡,背著行囊,獨自飄搖在這樣孤獨的路上,前路如何,出路在哪里,自己都說不清楚……
季棠棠的眼眶漸漸紅了。
也不知這樣呆呆地坐了多久,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手腳冰涼發(fā)麻,窗外早已是銀白一片,看看手機,已經(jīng)是早上6點鐘。
今天要干什么?去找陳偉嗎?大雪會把所有可疑的痕跡都掩蓋掉吧?
季棠棠揉揉發(fā)脹的額頭,提了洗漱袋下樓洗漱。
洗手間很簡陋,外頭是兩個漱口池,里頭是兩個隔間,分男女。季棠棠恍恍惚惚地進了洗手間,將洗漱袋擱在一旁,擰開水龍頭,接了一捧冰涼的水,朝臉上撲去。
才撲了幾下,就聽到有腳步聲,季棠棠抬頭一看,來的居然是岳峰。
季棠棠沒說話,低下頭去洗漱,倒是岳峰先開口:“這么早起?”
“嗯?!奔咎奶暮龖?yīng)了一聲。
岳峰沒再說話了,徑自進了里間,不知為什么,季棠棠很怕再跟他照面,動作很快地洗漱完,逃也似的上樓去了。
照鏡子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眼睛腫的厲害,季棠棠將冰袋放到窗外凍了一會,拿進來敷了會眼睛,冰袋挨著眼睛,涼涼的很舒服。季棠棠閉著眼睛享受著這難得的片刻寧謐,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了昨夜的夢。
夢里,陳偉張著嘴巴,神情緊張地跟她說著什么,一遍又一遍,她什么都聽不到,只能看得清他的口型。
這不會是毫無意義的夢,陳偉一定有訊息要傳達(dá)給她,就像第一次夢見凌曉婉,那女孩一直低著頭,用手指在地上一遍遍寫著什么,那是一串網(wǎng)址。
醒來的時候,那串古錢風(fēng)鈴瘋了一般互相碰擊,而在那之前,風(fēng)鈴從來沒有響過。
她上網(wǎng)搜索,憑著記憶輸入那串網(wǎng)址,跳出來的,是凌曉婉的朋友們?yōu)榱藢ふ宜ǖ木W(wǎng)頁。
看了網(wǎng)頁,她才知道那個女孩叫凌曉婉。
所以,關(guān)于陳偉的這個夢,絕不會毫無意義。
她回憶著陳偉的口型,他說了四個字,到底是哪四個字呢?
要是自己看得懂唇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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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騰騰騰地奔下樓,徑直往前臺找毛哥,一進前廳,就看到岳峰蓋著毛毯窩在帆布躺椅上,眼睛微闔著,右手還夾著一根燃了一半的煙。
毛哥不在,季棠棠放輕步子,轉(zhuǎn)身想走。
“有事?”
這聲音起的突然,季棠棠嚇了一跳,回頭看時,岳峰不知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臉上沒什么表情,伸手在躺椅邊上磕了磕,將一大截?zé)熁铱穆涞厣稀?br/>
“沒什么……”季棠棠有點不自在,“我找毛哥?!?br/>
“毛哥起的晚,”岳峰的聲音很冷淡,“要不在這等等吧,外面下那么大雪,你不會要出去吧?”
“不……不出去?!奔咎奶膶擂?。
岳峰嗯了一聲:“隔壁餐廳估計也還沒開,餓的話,吧臺有面包。”
“不餓?!?br/>
岳峰也不勉強:“那不介意給我倒杯水吧?”
他看起來很是疲倦,季棠棠想起昨晚的事,多少有點歉疚,桌上沒有杯子,只有一個白搪瓷缸,季棠棠用熱水把搪瓷缸涮了涮,倒了一大杯水,給岳峰遞了過去。
“謝謝。”
“對不起。”
對不起之后,有片刻沉默,然后是岳峰依舊冷淡的聲音:“沒什么?!?br/>
又是長久的沉默,季棠棠實在找不到話同他說,坐的好不自在。
“要是沒話說,可以回房去,用不著在這陪我坐著。”
季棠棠讓他這么一激,反而想起正事來了:“能幫個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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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間,岳峰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jīng)錯亂了,放著好好的覺不睡,居然和季棠棠在這……做游戲?
當(dāng)然,他覺得是游戲,季棠棠的神色卻鄭重的很。
“拎……屋……已……傘?”他看著季棠棠的口型,皺著眉頭艱難辨認(rèn)。
季棠棠低下頭,在便簽本上將這四個字記下來:“再來?!?br/>
“林……舞……衣……散?”
……
來回幾次,岳峰不耐煩了:“來來回回,是好玩是怎么的?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也不知道?!奔咎奶膿u頭,“我只記得口型。”
“口型?”岳峰眉頭擰成了疙瘩,“難不成是啞巴跟你說的話?”
“算是吧?!奔咎奶暮詫?,“如果我能看懂唇語就好了?!?br/>
岳峰盯著她看了一會,忽然就嘆了口氣:“把你記下的東西讓我看看。”
季棠棠猶豫了一下,把本子遞了過去。
“拎……林……令……屋……舞……無……”
岳峰低聲試了幾個字,忽然眼前一亮:“棠棠,這是數(shù)字吧?”
“數(shù)字?”季棠棠沒反應(yīng)過來。
“林……舞……衣……散……0513,是四個數(shù)字,對不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