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①①章
</br></br>眼鏡看著墻角里坐著的季棠棠,她頭倚在墻上,頭發(fā)遮著臉,身上是白色的睡衣,手腕搭著的地方全是血,深更半夜,這樣的場景,膽子再大的人看了都頭皮發(fā)麻,眼鏡也有點(diǎn)毛毛的,他拉了拉身邊的二皮:“不管她,上去找那人去?!?br/>
二皮咽了口唾沫,神色有點(diǎn)慌:“她好像沒死,剛剛頭發(fā)動了一下,是不是在喘氣啊?”
“風(fēng)吹的吧?!毖坨R心狠歸心狠,真論到鬼啊什么的,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走吧,上去吧?!?br/>
二皮有點(diǎn)腳軟:“我們上去,她……她在后頭?萬一她起來了呢?瘆人……的慌……”
“怎么會……起來?”眼鏡說到后面也口氣虛了,腦子里頓時就繞過了無數(shù)的經(jīng)典恐怖場景,感覺上只要一轉(zhuǎn)身,這個女人就會站起來——這個想法讓他的頭發(fā)根都豎起來了,他推二皮,“你要怕她不死,你再砸一棍,死透了不就行了?!?br/>
“操你大爺?shù)模阍趺床辉野?,”二皮有點(diǎn)火,“就他媽攛掇人家動手,被抓著了能少判幾年是吧?!?br/>
一向看自己眼色行事的二皮居然敢翻毛槍,眼鏡也火了,正要一巴掌拍過去,忽然就覺得有些不對,他朝樓梯方向看了一眼,登時就木了。
二皮覺得奇怪,他順著眼鏡的目光看過去,岳峰正站在下來的樓梯上,烏洞洞的槍口對著他們倆。
“他……他有槍?!倍ず喼辈桓蚁嘈抛约旱难劬?,他也算是潑皮斗狠的角色,一語不合就操磚頭掄刀的,但是槍,真的碰都沒碰過,只在電視上看過。
眼鏡齒縫里迸出幾個字來:“老子看見了,老子沒瞎!”
嘴上耍狠歸耍狠,眼鏡心里頭叫苦不迭,這廢樓一到晚上,鬼都不見一個,今天真撞邪了,怎么就遇到這號人物了,剛在石灰池里拉他那一下狠的,一看就知道身上帶功夫的,現(xiàn)在還居然掏把槍出來!這是玩兒他吧?難不成撞公安槍口上了?
想到這,心里頭直冒涼氣:是公安可就壞了。
岳峰槍口不動,眼睛看向季棠棠的方向,心里頭簡直是在焦灼了,忍不住叫她:“棠棠,你醒著嗎?”
沒有動靜,倒是眼鏡,很是詫異的看了季棠棠兩眼,心里頭懊惱的很:原來他是來找這個女的,早知道躲起來就是了,也就沒這麻煩了……
見季棠棠這邊沒動靜,岳峰心有點(diǎn)慌,他咬咬牙,一個箭步從樓梯上跳下來,槍口一轉(zhuǎn),險些戳到眼鏡腦門上:“邊上站去!”
眼鏡差點(diǎn)就嚇尿了,哆嗦著就往邊上靠了靠,二皮估計是見慣他耍狠,沒見過這么窩囊的樣子,很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眼鏡肺都要?dú)庹?,心里頭至少也罵了千八百句娘。
岳峰蹲□子去看季棠棠,他的手電剛剛情急之下也不知丟在哪了,黑咕隆咚,只能看個大概,先去摸她手腕,感覺有一只手腕上粘的很,濕漉漉的,趕緊伸手握住,另一只手去把她頭發(fā)拂開,觸到她的臉時,感覺還是溫的,心里稍微安了些,但也不能確定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的余溫,又去探她鼻息,或許是心里太慌的關(guān)系,總覺得探不到,焦灼之下,忽然就覺得身后有動靜,猛回頭去看,那邊眼鏡嚇的一哆嗦:“我……我沒動?!?br/>
關(guān)心則亂,到底是沒法心掛兩頭,岳峰把季棠棠摟過來,又去探她頸下的脈搏,眼鏡陰測測地看了他一眼,抬頭看了看樓上,做了個手勢,那意思是:他有槍。
樓上,眼鏡的第三位同伙正朝著樓下探頭探腦,他朝眼鏡點(diǎn)點(diǎn)頭,又伸手指了指背后,眼鏡大致明白他的意思,又是一翻動作幅度不大的比劃之后,眼鏡猛然就做了一個向下扔的姿勢,那人點(diǎn)點(diǎn)頭,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墻后。
季棠棠的各項(xiàng)生命體征都還有,岳峰的心大致安了,他仔細(xì)看季棠棠的眼睛,她的眼睛是散焦的,給人的感覺像是魂都不在了——岳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拍拍她的臉:“棠棠,醒一醒。”
依舊沒什么反應(yīng),岳峰決定先把她帶回車上,雖然她的手腕沒有在流血,但還是先包扎一下的好,岳峰脫下外套,正想把襯里撕下一塊,樓上忽然就傳來怪笑的聲音:“你不是能耐嗎?接住啊?!?br/>
這聲音……
岳峰剎那間反應(yīng)過來,對方一共是三個人!他真是長了個豬腦子,居然忘記那第三個人也可以從連接道那里跟過來!
岳峰猛的抬頭,那人站在樓上的墻口,正拖著先前自己從石灰池子里救起來的女孩,見岳峰看他,那人興奮到不行,挑釁似地看著他把手一松……
樓梯沒有扶手,高層更是只修到一半,樓縫間的間隙很大,這是要把那女孩活活從樓上扔下摔死,岳峰一顆心都揪起來了,千鈞一發(fā)之間,顧不上想前因后果,顧不上想那里好不好承重,一聲怒喝就撲了過去,伸手往前去抓……
身下的水泥板塌了邊,整個人重心全失,一時間天旋地轉(zhuǎn),好在當(dāng)年訓(xùn)練的功底都在,處變不驚,一手攀住水泥板中間支出的鋼筋,另一只手居然抓住了那女孩的衣服背心……
人是抓住了,但是絕望來的比沒抓住還要大。
一是,他整個人懸空了,重量都靠住一只手臂,如果掉下去了不死也半殘,處境已經(jīng)這么險了,上頭還有三個畜生在,但凡那三個人起一點(diǎn)壞心……
二是,他抓住了那女孩的衣服背心,但是那女孩的身體,在衣服里一點(diǎn)點(diǎn)往下掉,她的頭,正從衣領(lǐng)圈處慢慢往下滑……
這實(shí)在是太可怕的事情了,岳峰眼睜睜看著那女孩的身體緩緩向下,又不能騰出另一只手來抓住她,那三個人也從上面圍過來,他們打著手電,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奇的景,咕咕怪笑著,光柱打在岳峰拽住女孩衣服的那只手上,下注一樣在上頭跺腳鼓噪:“掉!掉!掉!”
轟的一聲,岳峰手中的重量一輕,女孩的身體越過樓梯縫,重重砸在下兩層的樓板上,黑暗中依稀可見砸起的煙塵,那一聲悶響,簡直是像砸在心上,岳峰攥著衣服的手都抖了,他雙眼充血,慢慢抬起頭看頭頂?shù)娜齻€人。
眼鏡朝他笑:“哎呦,你不是能耐嗎,還玩槍呢,哦,槍,槍在哪呢?”
二皮打著手電找了一陣,從地上摸起了交給眼鏡,眼鏡很是新奇地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的看,咧嘴一笑,忽然變了臉,狠狠一槍托砸在岳峰的手上:“我操你一家,拿槍指你爹,早知道老子跟你媽鼓搗出你這貨色,老子當(dāng)初怎么都不上她!”
他說的下流,旁邊的兩人怪笑,岳峰痛的差點(diǎn)撤手,腦子里忽然一空,只想著一句話:這次是陰溝里翻船了。
幾個不知道什么來歷的雜碎,平時他是怎么都不會擱在眼里了,斗武還是斗狠都不可能是他對手,但是今天就像被下了套,左牽右絆,居然就落到這個境地了。
今天會死在這里嗎?
岳峰打了個冷戰(zhàn),腦子里過走馬燈一樣出現(xiàn)很多人:金梅鳳、潔瑜、九條、苗苗、蔣蓉、十三雁、毛哥、神棍、光頭,還有陳二胖。
眼鏡冷笑一聲,又去研究岳峰的槍,還跟旁邊的兩人交流意見:“是只扣扳機(jī)就行嗎,這是保險栓吧?”
他胡亂搗鼓,東掰西搞,居然誤打誤撞把槍給上膛了,他舉起槍,瞇著一只眼睛瞄準(zhǔn)高處,然后拿槍在岳峰腦門上砸了幾下:“拿槍對著我,你再對啊,你再對???”
說著槍口就抵住了岳峰的太陽穴:“信不信老子崩了你!”
岳峰差不多就要把牙給咬碎了,他定定看著眼鏡,一字一頓:“你最好今天把我給弄死,弄不死我,老子要你十倍還?!?br/>
他的態(tài)度完全激怒了眼鏡,眼鏡希望看到的是他痛哭流涕求饒的一面,最好嚇尿了才過癮,他可不想對著一個革命烈士一樣大義凜然的人物,那就完全失去了“娛樂性”了,他看著岳峰,臉上掠過一絲獰笑,忽然又平復(fù)下來。
“試試槍。”他說,“拿哪個試才好呢?”
他槍口先對著岳峰,慢慢的,忽然轉(zhuǎn)了方向,轉(zhuǎn)到季棠棠那邊去了。
如他所愿的,岳峰的臉色終于變了。
眼鏡哈哈大笑,他覺得爽了,他終于發(fā)現(xiàn)折磨這個人的關(guān)鍵了,怪不得電視里總出現(xiàn)那些綁架家屬威脅硬骨頭當(dāng)事人的情節(jié),太有道理了,剛岳峰還跟他耍狠呢,一副頭掉下來碗大的疤的氣概,現(xiàn)在怎么樣,慫了吧?
“拿哪個試才好呢?”眼鏡磕了藥一樣搖頭晃腦,“要不點(diǎn)吧,點(diǎn)卯點(diǎn)卯官,點(diǎn)著誰誰做官;點(diǎn)卯點(diǎn)卯賊,點(diǎn)著誰誰做賊;點(diǎn)卯點(diǎn)卯死……”
岳峰怒吼:“你開槍好了,有種打死我!”
眼鏡不理他,慢吞吞地念最后一句:“點(diǎn)著誰誰就死……”
說到“死”字時,槍口又移到岳峰這邊,他咧嘴一笑:“哎呦不巧,真是你啊。”
他把槍口對著岳峰的臉繞了一圈,最后抵在他下巴上:“我看電視里,從這里開槍,轟一下,腦漿都被轟出來,哎呦,難看的很,要不,還是從她試?”
他像老鼠逮著了貓,存心戲弄他多一會,說到最后,又把槍口掉轉(zhuǎn)向季棠棠的方向,目光所及,忽然就愣了一下。
角落里,已經(jīng)沒有人了。
頭頂上方,傳來季棠棠平靜的聲音。
“那就從我這里試吧?!?br/>
作者有話要說:坑爹的呦,本宮以后再也不能跟風(fēng)去申請首頁的榜單了,一周要寫那么多字,太不人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