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①③章
</br></br>華燈初上。
閔子華打開門接了外賣的餐盒,卻不急著進屋,他站在夏城門口,前后張望了很久,回來時問岳峰:“小夏真的會來嗎?”
岳峰點頭:“應(yīng)該會,她白天已經(jīng)到昆明了,也就這一兩天吧?!?br/>
真實情況是不能給閔子華講的,半真半假,岳峰給編了個雖然匪夷所思卻可以理解的故事:四年前,小夏的父親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得罪了黑道上的人,對方蓄意報復(fù),制造了除夕夜的瓦斯爆炸,不過陰差陽錯,那天晚上,小夏不在家,逃過了毒手。
因為爆炸現(xiàn)場太過慘烈,大部分尸骨都融了,所以警方和媒體都以為是一起滅門兇殺,報紙上也是這么報的。但下手的人知道還有漏網(wǎng)之魚,這幾年也一直沒有放棄過繼續(xù)追殺——這就是為什么小夏突然間銷聲匿跡并且從來不和葉連成聯(lián)系的原因,她不想連累自己的朋友。
乍聽合理,一推敲都是漏洞,比如到底是什么樣“執(zhí)著”的黑社會,四年了還不放過這么一個小姑娘;又比如小夏一個人,這幾年到底是這么過的,既然不敢露面,靠什么生活,為什么不報警等等,對此,岳峰早有準(zhǔn)備,一律推給盛夏:“她疑心太重,很少透露自己的事,我也不大清楚,見到她,你問她自己好了?!?br/>
這一點,閔子華倒是相信的,私心里,他覺得小夏和自己以及阿成的關(guān)系,是比岳峰近的——既然小夏上次到古城,都沒有和他以及阿成相認,又怎么會把那么秘密的事情,告訴才認識不久的岳峰呢?
庭如被隔壁花店的老板叫過去聊天,左鄰右舍的,知道她現(xiàn)在難過,名義上叫她聊天,實際是怕她多想陪她解悶,閔子華把餐盒一個個拿出來,攤開了招呼岳峰吃飯,這兩天沒心思開伙,都是叫的外賣,桌下的垃圾桶里塞滿了白色塑料餐盒,閔子華低頭刨了幾口飯,忽然抬起頭看岳峰:“我挺想見見小夏的,我跟她也是同學(xué),好多年不見了?!?br/>
岳峰笑了笑:“上次她來古城,你不是見過了嗎?”
閔子華皺了皺眉頭,其實,他已經(jīng)有些記不清上次見到的那個“小夏”的模樣了:“上次不以為是她,她還拿刀子傷了阿成,后來我問阿成了,他說那女孩有癲癇,當(dāng)時是發(fā)病了?!?br/>
原來她是這么跟葉連成解釋的,難怪當(dāng)時葉連成雖然挨了一刀,也沒什么后話了。
“所以當(dāng)時的兇手,現(xiàn)在還在想辦法殺她?而且還挺可能跟到古城來?”
岳峰點了點頭,跟閔子華聊過之后,他已經(jīng)知道葉連成死前曾經(jīng)看見過“小夏的爸爸”,這說明秦守成就在附近——秦家在敦煌之后就失去了季棠棠的蹤跡,狗急跳墻之下,居然喪心病狂拿葉連成開刀做餌,一想到這一節(jié),岳峰的后背就直冒涼氣。
閔子華忽然想到了什么:“那阿成的死,會不會跟這些人有關(guān)系?我看電視里常演,這種黑社會,抓不到人,就會拿人家的親人或者愛人開刀,想把人給引出來?!?br/>
岳峰不說是,也不說不是,把閔子華拉到同一陣線上,激起他的同仇敵愾之情,毫無疑問對季棠棠是有利無害的:“很有可能。小夏是個講感情的人,她知道葉連成出了事,即便知道有危險,也一定回來拜祭他,那些人可能想借這個時機對她不利。所以你一旦見到她,一定得先把利害關(guān)系告訴她。我這兩天會在外頭走走,希望能攔到她,如果攔不到,你先見到了,你得知道怎么做?!?br/>
閔子華嗯了一聲,手心有點汗:“我這,從來沒經(jīng)歷過這種情況,聽你這么一說,挺……挺緊張的?!?br/>
岳峰笑起來,末了說了句:“沒什么好緊張的,你記得幫她……幫她就對了?!?br/>
閔子華點了點頭繼續(xù)吃飯,吃著吃著又停下來:“小夏這幾年也挺不容易吧,我記得她以前挺嬌氣的,軍訓(xùn)的時候第一天跑圈就中暑了,后來她媽媽給開了個病假條,說什么不能曬不能淋,硬把軍訓(xùn)給逃過去了,我們私下里還說,這樣的女孩,以后到了社會上怎么生活……”
說著就傷感起來:“她來了也好,我之前還說,可憐阿成,死了身邊都沒個親人送,現(xiàn)在小夏能來,算是了了阿成的心愿了……”
這一說提醒了岳峰:“葉連成出事,他家里沒人來嗎?”
閔子華苦笑:“你是不知道阿成家里的情況,他其實也挺慘的。高中的時候,他爸在外頭有了別的女人,硬逼著跟他媽離婚了,誰知道他媽剛離婚就查出了癌,一年沒捱過就死了,為了這個,阿成特恨他爸和后母,跟家里的關(guān)系也不好。那后母后來生了個女兒,就總盤算著老頭那點家產(chǎn),枕頭邊上搬弄是非,好在他爸腦子還算清醒,也一直疼阿成,不聽那女人瞎擺忽。誰知道兩年前突然中風(fēng),那以后就一直在醫(yī)院——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女人搞的鬼,阿成覺得這是報應(yīng),從來沒去看過他。現(xiàn)在阿成出了事,我打電話過去,那女人接的,假惺惺哭了兩句,說什么家里走不開,心里頭估計樂開花了,媽的阿成他爸辛苦一輩子,那些廠子房子票子,都落這小三手里了?!?br/>
岳峰沒吭聲,他一直奇怪葉連成在盛夏出事之后自暴自棄放棄前程,家里怎么從來都不管的,這么一說就明白了。
吃完飯,岳峰又坐了一會,想著如果季棠棠到了昆明之后直接找車來古城,現(xiàn)在差不多是時候到,得出去截截看——他向閔子華道了別出來,在門口站了會,想著夏城往日里的熱鬧,現(xiàn)今的門庭冷落,很有點世事無常的唏噓,他一向是不怎么待見葉連成的,真想不到葉連成死了,他居然也會間接的前來送一程。
岳峰往最近的一個古城入口方向走,走了沒幾步電話就響了,來電顯示是潔瑜,岳峰不覺笑起來,算起來,出來也有些日子了,忙東忙西的,都忘記問問潔瑜最近過的怎么樣了。
接通電話,潔瑜叫了一聲哥,說了句:“有人要跟你講話?!?br/>
岳峰還沒反應(yīng)過來,電話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岳峰是吧,你好,我是苗苗的媽媽。”
岳峰心頭咯噔一聲,僵了有兩秒鐘,和苗苗在一起以來,他跟苗苗媽媽的接觸尤其少,印象中就是一個客氣到疏離的中年婦女,反應(yīng)過來之后,他趕緊偏轉(zhuǎn)身,往路邊相對僻靜的小巷走了兩步,幾乎是與此同時,身后響起了行李箱拖輪的輒輒聲,岳峰下意識瞥了一眼,看到一個黑色的貝紋旅行箱,嶄新嶄新,倒是舍得在這種青石板路上拖的。
他定了定神,客氣地叫了聲“阿姨”,也不知那頭說了句什么,岳峰的臉色漸漸變了,說:“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苗苗沒有打過電話給我?!?br/>
他沉默著繼續(xù)聽那頭講話,末了說了句:“我盡力吧,如果她接我電話,我會勸她早點回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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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哥給苗苗做了晚飯,一個辣椒面炒牦牛肉,一個香菇菜心,牦牛肉勁道,怎么嚼都嚼不爛,香菇和菜心都不對季節(jié),賣相和口感都很差,毛哥給苗苗解釋:“這種地方,蔬菜都是外頭運過來的,有的吃就不錯了,別嫌棄啊。”
苗苗嗯了一聲,沒說嫌棄,但是動筷很少,想來也是吃不慣這里的東西的,毛哥不管這些,大口喝湯大筷夾菜的,間或瞥一眼苗苗放在邊上的手機。
苗苗的手機是關(guān)了機的,白天的時候毛哥還勸過:“你別關(guān)機啊,萬一峰子打電話找你呢,你把電給充上唄?!?br/>
苗苗當(dāng)時嗯了一聲,但是嗯完一直沒相應(yīng)的行動,這一點讓毛哥極其納悶:你跑到尕奈來,不就是為了找岳峰嗎?但是你又同時關(guān)機,鬼才能找到你啊,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毛哥納悶了一下午,到準(zhǔn)備晚飯的時候才回過味來,當(dāng)時他手持一把大菜刀,在砧板上把牦牛肉塊剁下一塊來,使得勁太大,刀刃插砧板里出不來了,用力那么一拔,勁使大了,刀背磕腦袋上了,磕起一個大包的同時也把他磕的醍醐灌頂,忽然就想明白了——為啥關(guān)機呢,這是在跟峰子賭氣呢,因為之前“峰子不接電話”,打給你你不接,現(xiàn)在你打給我我就接了嗎?門兒都沒有,我不止不接,我還關(guān)機,急死你算了。但是她的目的是為了找岳峰,關(guān)機不就達不到目的了嗎?她為啥不著急呢,因為有老子在呀!老子這么熱心,知道她在這,能不打電話給峰子嗎?這樣一來,這小妞一箭雙雕啊,懲罰峰子的目的達到了,同時也讓峰子知道她在這了,怪不得不充電,闔著心里盤算這么點小九九呢……
想明白這里頭的關(guān)節(jié)之后,毛哥非常生氣:你琢磨我傻呢,我干嘛打這電話,我偏不打,人家峰子現(xiàn)在和棠棠談戀愛呢,正到關(guān)鍵時刻,萬一我把你送過去把兩人攪黃了呢,我就不打,要打自己打。
只可惜事與愿違,吃完飯不久,岳峰就給毛哥打電話了,看到來電顯是岳峰的名字,毛哥跟被捉奸在床似的,臊的一張黑胖黑胖的臉通紅,心里還默默祈禱岳峰就是多日不見想念他了來個電話問個好,誰知道岳峰第一句話就把他問懵了:“苗苗是不是在尕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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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拖著箱子在距離夏城不遠處站定,夜色中,夏城的樓上樓下都沒怎么亮燈,像是默默伏在陰影里的獸,走近一步就壓抑一分。季棠棠握住箱桿的手不自覺的發(fā)抖,喘息開始困難,她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開啟和面對的準(zhǔn)備:明天,明天吧。
她不想住的離夏城太遠,好在夏城斜對面就有一家旅館,一樓是個紋身的店鋪,晚上的生意挺清淡的,幾個男人圍坐著喝酒聊天,季棠棠拖著箱子走到門口,墨鏡摘下了掛在衣領(lǐng)上,故意站著不說話,偶爾抬頭看看家庭旅館的招牌,很是發(fā)愁的模樣,果然,那幾個男人很快就注意到她了,過了會,有一個紋大花臂的上來跟她打招呼:“美女,是要紋身哪還是要住店???”
季棠棠很局促地笑了一下,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我想住旅館,又怕住不進去。”
大花臂奇怪:“怎么著,有難處???”
季棠棠咬了咬嘴唇:“來的路上,錢包被偷了……”
大花臂警覺起來:“是沒錢是吧?”
沒錢就有點嚴(yán)重了,仗著長的漂亮打秋風(fēng)騙錢的多了去了,這么多年鋪子開下來見的多了,可不會看你長的好就當(dāng)冤大頭。
季棠棠更不好意思了:“錢還有,塞了一些在箱子里救急……但是身份證沒有……”
大花臂松了一口氣,對她的印象登時改觀:“沒身份證啊,那沒事,看你也不像壞人啊。我們租的樓上的房子,我?guī)兔φf一聲就行,又不是不付錢?!?br/>
他說著說著就熱情起來,幫季棠棠拎箱子上樓,他的兩朋友沒挪窩兒,坐在原地賊賊的笑,還有一個沖著季棠棠挑眉毛:“美女,好男人啊,還未婚,考慮考慮!”
季棠棠抿嘴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那個大花臂沒好氣地沖底下吼:“瞎嚷嚷啥呢,助人為樂知不知道?”
上了樓,樓下還飄上來不咸不淡的一句:“這么多年就沒見你助人為樂過……”
大花臂怪不好意思的,好在都知道是開玩笑,也不當(dāng)真往心里去,他跟前臺的姑娘熟,情況解釋了一下,那姑娘就幫季棠棠填登記單子了,季棠棠想著三樓視野不錯,誰知道問起時,三樓整層都叫人給包了。
眼見季棠棠入住沒什么問題,大花臂也不好再待,打了個招呼先下樓,季棠棠目送他離開,剛走到樓梯口,樓下有人上來,大花臂避讓不及,把人家撞了個踉蹌。
上來的是個住三樓的男人,樣子普普通通的,平抱著一口小木箱子,式樣有點老,鎖扣是舊式的掛鎖,被撞到之后也沒動怒,后腰在欄桿上抵了一下,又站直了。
但是他被撞的時候,小木箱子失去了平衡,從聲音,能明顯感覺出里頭只裝了個重物,骨碌滾了一下。
滾動的聲音并不大,但是季棠棠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胸腔里奇異的空,有一瞬間,感覺那個東西把心都碾平了一半,難受的幾乎想吐。
那個男人和大花臂各自上下樓,木質(zhì)樓梯上傳來蹬蹬蹬的足音,前臺小姑娘奇怪地看季棠棠:“小姐,你沒事吧?”
季棠棠這才緩過神來,后背上涼颼颼的,居然已經(jīng)出汗了,她勉強朝著小姑娘笑了笑:“沒事,晚上吃的不大對,有點難受?!?br/>
她拖著箱子往房間走,惡心想吐的感覺揮之不去,進了房間,原本是想先洗漱的,但是頭暈暈的,四肢都沒有力氣,她脫了鞋子,衣服都沒脫就躺到床上,拽了被子胡亂蓋在身上,惡心的感覺更明顯了,太陽穴突突跳的疼,旅館是木結(jié)構(gòu),二三樓的夾層是木頭的,正頂上的屋里有人不斷的在走動,桌子椅子拉動的聲音,尖利地像是在鋸人的神經(jīng),季棠棠把被子拉過來蒙住腦袋,突然就想哭了:到底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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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守成敲門進來,看到秦守業(yè)若有所思地坐在藤椅里,桌子被他拖到了房間正中央,桌面上清的干凈,只留了一個老式的小木箱子,秦守成皺了皺眉頭,這小木箱子他眼熟,是秦家用來裝兇物的,桃木制,梟桃在樹不落,主殺百鬼,一般都拿桃木鎮(zhèn)鬼壓鬼,而且木紋是依咒形刻畫的,鎮(zhèn)的都是極邪門極兇的玩意兒。
秦守業(yè)扔了根煙給秦守成:“坐?!?br/>
秦守成懷里掏出了火機點著了,拖了張就近的椅子坐下,夾在兩根手指里的煙點了點桌上的小木箱子:“專門讓老家的人送來,什么東西?”
秦守業(yè)沒正面回答:“我倒是不怎么想用這玩意兒,傷感情。不過事情真的沒法收拾的話,也只有用它保證一切萬無一失了。”
秦守成心里咯噔一聲,煙也不抽了,慢慢坐直身子:“到底什么玩意兒?對付……小夏的?”
秦守業(yè)還是不回答,他窩回椅子里,伸手捏了捏眉心:“挺累的啊老二,希望這事能盡快了吧,從咱兩最初參與這事,二十多年了,當(dāng)年還沒結(jié)婚,現(xiàn)在呢,苗苗都結(jié)婚了。等啊等啊,頭發(fā)都白了,也是到了黃土埋半截的年紀(jì)了,還這么東奔西跑的,等不起啦,老太爺更沒幾年活的了……這事,一定得在古城給了了。明兒找個廟,好好燒柱香,別起事端了。早上你嫂子打電話來,苗苗跟小鄭的關(guān)系處的也不好,把這里的事結(jié)了,我就能收收心,好好處理家務(wù)事了?!?br/>
秦守業(yè)突然疲態(tài)盡顯,實在出乎秦守成的意料之外,他沉默了一下,內(nèi)心的不安越來越明顯,又追問了一句:“里頭到底裝的什么東西?”
秦守業(yè)還是沒正面回答,頓了頓說了句:“反正……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記得你是老秦家的人就對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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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睡到半夜兩點鐘就醒了,全身盜汗,喘不上氣,胸腔疼的要命,剛一坐起身就吐了,吐完了嘴里苦澀的難受,好像連膽汁都吐出來了,伸手摸摸腦袋,火燒一樣,這幾年在路上,她知道自己是一個人,病倒了會很麻煩,所以很注意身體,盡量不讓自己生病——今天這個情況,出的太蹊蹺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短時間從高寒地帶過來,又馬上改裝造成的,總之,她覺得自己是需要去看醫(yī)生了。
她穿好衣服去前臺,前臺小姑娘還沒睡,裹著被子看韓劇,聽她說了情況之后,本來想給她找兩片藥壓一壓的,但看她臉色煞白眼圈青黑的,又怕真有什么事給耽誤了,給她指了條大概的路線:“大概走十分鐘吧,有個診所,晚上也有人值班的?!?br/>
季棠棠依著路線找過去,是個門面挺小的診所,屋里有兩張床,床上都躺著人吊針,醫(yī)生幫她把把脈,問了問情況,初步判斷是急性腸胃炎,要吊青霉素,動作倒是挺快,很快給她扎上針了,但是沒吊瓶架子,直接把吊瓶給她:“舉高點啊,外間椅子上坐著去,墻上有釘子,掛那就行?!?br/>
季棠棠覺得還是不舒服,不想坐著:“人家都躺著的,不能躺著嗎?”
醫(yī)生看了她一眼:“那已經(jīng)被人占了啊,要么我跟人說說,拼個床。”
季棠棠看那兩張床,一張?zhí)蓚€顫巍巍的老太太,一張?zhí)蓚€胖男人,她苦笑了一下,示意自己坐外頭就行,醫(yī)生還算好心,給了她條毯子,讓墊在身子底下。
季棠棠把吊瓶掛高處的釘子上,裹著毯子看吊瓶里的水一滴滴落,時間過的特別慢,但不知道是因為離開了旅館還是因為吊針起了作用,那種惡心和強烈的不適的確不那么明顯了,季棠棠精神恢復(fù)了些,她覺得那家旅館的風(fēng)水真差,甚至胡思亂想那可能是家黑店,不然自己怎么剛住進去,就倒了呢?
車燈的亮光在街面上斜過,有車子從門口過,季棠棠百無聊賴,睜大了眼睛看,看到車身時,她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身子一僵。
這好像是岳峰的車!
接下來的舉動連她自己都想不到,她騰的站起來,一把就把吊針給拔掉,推開門就追了出去,古城的巷子窄,能走車的不多,車子一路開下去又行的慢,倒是好跟的——跟了沒多久,車子就在一家旅館下頭停下了,季棠棠不敢跟的太近,躲在另一條巷子的拐角處看,岳峰很快就下車了,打開后備箱取東西,熟悉的身影看的她視線很快就模糊了,怕被岳峰發(fā)覺,她又往巷子里退了退,靜了靜氣之后,慢慢把目光送了過去。
岳峰在取行李,腦袋歪在肩膀上,夾著個手機,好像是在講電話,季棠棠想笑,覺得他怪投機取巧的,是懶到什么程度啊,好好接個電話不行嗎?
終于弄妥當(dāng),關(guān)上后車廂,一手拎包,另一手把電話給拿正,聽了會之后臉色一沉:“這我不同意?!?br/>
“尕奈一年才做幾天生意?馬上曬大佛就是旺季,你送苗苗過來,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我知道她怕,我之前電話跟她說了,就待在那,她家里會有人去接,要不然我讓朋友去接?!?br/>
“我是想去接她,但是我現(xiàn)在走不開。讓她一個人到古城我又不放心,你盡量留她吧……總之別讓她一個人來,她一個姑娘家,萬一出點事就不好了……”
他一邊說一邊進了旅館的大門,腳搭了一下,大門慢慢關(guān)起來,原先從開著的門里透出的一扇光,也慢慢縮成了一線,直到完全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過一段時間會開始修文,把前面寫的不如意的章節(jié)重新寫一下。雖然說修文一般是伴隨結(jié)文展開的,但我修的慢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