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潼關(guān)會戰(zhàn)(下完)
阿五醒來時,兩軍仍在激戰(zhàn)。</br> 神射營步步逼近,左右側(cè)翼叛軍的瘋狂反撲已被蜀軍頂住,叛軍傷亡過半,中軍營盤搖搖欲墜,無數(shù)的尸體堆積在戰(zhàn)場上,殘肢斷臂尸山血海,地獄的景象亦不過如此了。</br> 阿五睜開眼,看到一名胡須花白的老將正靜靜地盯著他。</br> 老將神情已經(jīng)很疲憊了,眼里布滿了血絲,目光說不出的灰敗,這場注定失敗的戰(zhàn)事已讓他身心俱疲。</br> 見阿五睜開眼,安守忠捋了捋白須,淡淡地道:“你是何人?為何闖陣?”</br> 阿五掙扎起身要行禮,被安守忠搖搖手制止了,道:“躺著說話,你受傷不輕,能從萬馬軍中撿條命回來,你算是造化大了。”</br> 阿五只好躺著,看向安守忠道:“末將……名叫李重山,是長安城史大將軍麾下校尉,奉史大將軍之命,向安帥傳令……”</br> 安守忠沒急著問史思明的軍令,反而打量了他一番,道:“你是從長安城來的?”</br> “是。”</br> “兩軍激戰(zhàn),萬馬軍中敢一人獨闖,史大將軍麾下竟有如此神勇之小將,按說早該名動三軍,老夫為何從未聽說過你?”</br> 阿五虛弱地道:“末將只是無名之輩,在史大將軍身邊干點跑腿打雜的活兒,今日是被逼無奈,若軍令不能傳到,末將必會被斬首,故而豁出了性命一博。”</br> 安守忠嗯了一聲,道:“倒也合理,史大將軍有何軍令?”</br> 阿五道:“史大將軍說,今日之戰(zhàn)是李亨與顧青聯(lián)手而為,是早就商議好的戰(zhàn)策,意圖將我十萬義師腹背受敵,全殲于潼關(guān),史大將軍說,事已不可為,請安帥速速退兵,大軍退回長安,暫避鋒芒,待來日集齊兵馬,與敵軍決戰(zhàn)于長安城下。”</br> 安守忠皺眉道:“史大將軍要老夫退兵?”</br> “是,馬上退兵,突出安西軍重圍,為義師多保存幾分實力,以圖來日。”</br> 安守忠點了點頭,蒼老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他的眼神疲憊但銳利,不停地在阿五的臉上來回打量,嘴角的笑容越來越神秘。</br> 隨即他緩緩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聲音忽然變得很輕柔:“這位年輕人,告訴老夫,你究竟是誰派來的?”</br> 阿五表情適時露出驚愕不解之色:“安帥,末將是史大將軍派來的呀。”</br> 安守忠哈哈大笑:“年輕后生,終究是嫩了點兒,老夫六十許,活了大半輩子,在老夫面前可糊弄不過去,說實話吧,念你身手神勇,膽色不凡,老夫可饒你活命,若愿歸降,老夫可將畢生本事傳你。”</br> 阿五仍疑惑地道:“安帥何出此言?若不信末將的身份,末將懷里有身份令牌,可證明末將所言不假。”</br> 安守忠笑著搖頭:“老夫不信什么身份令牌,那玩意兒隨地可撿,你既是史大將軍身邊的人,老夫只問你一句,史大將軍最喜歡的馬叫什么名字?”</br> 阿五抿緊了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了。</br> 臨危受命,根本來不及準(zhǔn)備充分,阿五的目的不是臥底,而是刺殺,也不必做太多準(zhǔn)備,能混入安守忠身邊便足夠。</br> 安守忠聲音愈發(fā)輕柔:“后生,看你年紀(jì)不大,膽色倒是老夫生平僅見,莫非你是安西軍派來的?顧青身邊英雄輩出,風(fēng)云際會,我義師有此強敵,難成大業(yè)……”</br> 阿五知道再堅持欺瞞已無意義了,嘶啞著聲音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br> 安守忠嘆道:“老夫活了大半輩子,若連這點相人的本事都沒有,這輩子算是白活了,更重要的是,老夫與史思明多年同僚,他的身邊有些什么人,世上沒人比老夫更清楚,你闖敵陣的表現(xiàn)太神勇了,史思明身邊不可能有你這號人,這是你最大的破綻。”</br> 阿五面無表情,一聲不吭。</br> 沒想到破綻竟然是自己太出色……</br> 安守忠悲涼地一嘆,道:“說來有些可悲,老夫看出你的破綻竟是因為篤信我義師人才凋零,不可能出現(xiàn)你這樣的少年英雄,呵呵,果真是大勢已去,日薄西山了。”</br> 語氣充滿了悲觀,此時戰(zhàn)場上的情勢已充分說明叛軍的實力急轉(zhuǎn)直下,來日無多了。</br> 話剛說完,安守忠身邊的親衛(wèi)忽然拔刀出鞘,無數(shù)柄橫刀架在阿五的脖子上,令他動彈不得。</br> 阿五也不想動彈,他仍在等機會,只要沒死,一切皆有可能。</br> 安守忠盯著他的臉,搖搖頭道:“可惜了如此人才,竟是敵人,若能為老夫所用該多好……”</br> 一名親衛(wèi)問道:“安帥,要不要殺了他?”</br> 安守忠遲疑了一下,道:“小后生,你可愿……”</br> 話沒說完,阿五飛快地道:“不愿。”</br> 安守忠眼中閃過一道殺機:“既然不愿歸降,就莫怪老夫心狠了。”</br> …………</br> 戰(zhàn)鼓隆隆,號角嗚咽,神射營再次向前推進了數(shù)百步。</br> 叛軍不得不一邊后退一邊抵抗,中軍的帥旗仍穩(wěn)穩(wěn)地扎在原地。</br> 孫九石站在神射營前陣,身旁的神射營將士們不停地放槍,裝彈,換位,推進,孫九石卻只是木然地跟隨著隊伍往前走,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不遠(yuǎn)處的帥旗。</br> 按理說,兩軍交戰(zhàn),帥旗和主帥的位置不可能如此靠近前沿交戰(zhàn)的陣地,但此刻叛軍已是節(jié)節(jié)敗退,神射營快速推進,已將叛軍中軍擊破了一半,叛軍的帥旗自然無可避免地暴露在孫九石的視線中。</br> 雖在視線中,但叛軍的帥旗還是超出了燧發(fā)槍的射程,孫九石有些焦急,他已看到阿五闖陣混入了叛軍陣營里,也看到那位白胡子老將忽然翻臉,親衛(wèi)們拔刀架住了阿五的脖子。</br> 孫九石有些失望,看來阿五已失敗了,刺殺敵軍主帥的行動付諸東流。</br> 但孫九石有些不甘心,他對自己的槍法非常自信,若能推進到射程內(nèi),他有把握一槍干掉那個白胡子老將。</br> 比劃了一下雙方距離,孫九石眨了眨眼,然后大吼道:“來人,去請馬燧將軍速速來此,有大事相商。”</br> 很快渾身血跡傷痕累累的馬燧策馬而來,馬燧已經(jīng)很疲累了,身上不知受了多少傷,值此戰(zhàn)事緊急關(guān)頭,叛軍不撤,馬燧也不能停手,殺得腦子麻木了也只能繼續(xù)。</br> “有事快說,就差一口氣了。”馬燧喘著粗氣道。</br> 孫九石指了指前方叛軍的帥旗,道:“馬將軍,咱倆合伙干件大事……看到那白胡子老將了嗎?”</br> 馬燧瞥了一眼,道:“看到了,怎樣?”</br> “他便是叛軍主帥安守忠,只要殺了他,叛軍必然全線潰敗,袍澤們也能減少無數(shù)傷亡。”</br> 馬燧仔細(xì)看了一眼,道:“有點遠(yuǎn),你有何想法?”</br> 孫九石笑道:“馬將軍調(diào)撥一兩千騎兵,朝那面帥旗發(fā)起沖鋒,我騎兵緊跟其后,不必沖入敵陣內(nèi),只要距離接近了,你們沖鋒之時,我便一槍把那老家伙干掉。”</br> 馬燧沉吟了一下,道:“有多大把握?”</br> 孫九石呵呵笑道:“碰個運氣而已,沒多大把握,但值得一試。馬將軍意下如何?”</br> 馬燧的回答非常痛快,毫不猶豫地道:“好,碰個運氣,丑話說在前面,我麾下部將只沖鋒一里地,一里之后馬上撤回,我不能拿將士們的性命賭這件沒把握的事。”</br> 孫九石算了算距離,道:“一里地足夠了,已在兩百步內(nèi)。”</br> 馬燧點頭,掉轉(zhuǎn)馬頭便從側(cè)翼抽調(diào)了兩千騎兵過來。</br> 孫九石也上了馬,仔細(xì)檢查了自己的燧發(fā)槍,然后朝馬燧點了點頭,馬燧舉起手中的長戟,直面叛軍中軍,暴喝道:“兄弟們,隨我沖一次,教叛賊們見識一下我安西軍之神威!”</br> 筋疲力盡的兩千騎兵打起精神,轟然應(yīng)和:“殺——!”</br> 兩千騎兵列陣沖鋒,朝叛軍中軍發(fā)起了沖鋒。</br> 叛軍的前陣全是一排盾兵,神射營太厲害,他們沖又沖不進,撤又不能撤,只能用盾牌消極抵抗,節(jié)節(jié)敗退。</br> 見安西軍忽然改變了戰(zhàn)法,竟然以兩千騎兵發(fā)起正面沖鋒,叛軍不由大驚,紛紛往后撤退,接著漫天箭雨朝安西軍騎兵射去。</br> 孫九石吊在騎兵末尾,隨著馬燧所部騎兵策馬奔行了快一里地,然后忽然勒住馬,平舉起燧發(fā)槍,冷靜地瞄準(zhǔn)了帥旗下的安守忠。</br> 調(diào)整呼吸,任由叛軍的箭雨射在自己的鎧甲上,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懧?,肋下忽然一麻,孫九石悶哼一聲,他知道應(yīng)該有箭矢射中自己了,但沒關(guān)系,此刻他要干一件大事,這件事干好了,便是一樁大功。</br> 屏息靜氣,當(dāng)自己與槍融為一體時,孫九石忽然扣動了扳機。</br> 砰!</br> 白煙甫升,帥旗下的安守忠肩膀中槍,痛苦地栽倒在地。</br> 安守忠的親衛(wèi)此刻正用刀壓著阿五,正打算砍下他的腦袋,驟然事變,親衛(wèi)們大驚,一時竟顧不得殺阿五了,十幾名親衛(wèi)下意識地將安守忠圍在中間,用自己的肉身保護主帥。</br> 正在此時,受傷頗重的阿五忽然睜開眼,暴起身形沖向安守忠,一名親衛(wèi)大驚,舉刀便劈,阿五側(cè)身躲過,一手扣住親衛(wèi)的手腕,另一手順勢奪過親衛(wèi)手中的橫刀,橫刀在手,反身一劈,親衛(wèi)倒地。</br> 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不知練過多少次,阿五這輩子仿佛就是為了此刻而生。</br> 另外十幾名親衛(wèi)紛紛沖上前,阿五卻反手橫劈一刀,眾親衛(wèi)下意識地閃避,接著便看到一陣漫天花雨般的刀光,阿五整個人藏在刀光中,腳下飛快猱身而進,電光火石之間,阿五竟已沖破了親衛(wèi)的保護圈,來到倒地的安守忠面前。</br> 眼中冷光一閃,阿五手中的橫刀飛快朝安守忠的心臟扎下,安守忠本已受了傷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橫刀扎破了鎧甲的護心鏡,刀尖刺破了肌膚,刺入了心臟。</br> 安守忠瞋目裂眥看著阿五。</br> 阿五表情冰冷,眼中沒有任何人類的色彩,像一只剛剛咬斷了獵物脖頸的孤狼,正無情地等待獵物死去。</br> 臨死前,安守忠終于明白了什么,蒼老的身軀不由控制地抽搐起來。</br> 親衛(wèi)們驚怒回身,無數(shù)刀劍朝阿五劈刺而去。</br> 奇怪的是,阿五不逃也不躲,臉上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表情透出一股深深的輕松和解脫,瞬間便有無數(shù)刀劍刺穿了他的身體。</br> 阿五佇立不動,臉上的微笑卻一直不曾消散,最后刀劍抽出,阿五的身軀重重?fù)渎湓诘?,再也沒了聲息。</br> 眼中的瞳孔劇烈放大,又縮小,最后一抹落在眼里的景象,是遠(yuǎn)處漸漸西沉的殘陽,殘陽如血一般通紅,整個世界都變得妖艷起來。</br> 阿五不怕死,只是今日忽然有些舍不得死。</br> 多活一天該多好,世上第一次有人跟他說,把他當(dāng)成兄弟……那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溫度。</br> 瞳孔越來越縮小,最后消失無光,像失去了光源的明珠,永寂于黑暗之中。</br> 親衛(wèi)們與安守忠有著多年主仆之情,深恨自己大意之余,舉起刀劍便待將阿五碎尸萬段,卻被安守忠阻止。</br> “安帥——!”親衛(wèi)們跪地大哭。</br> 安守忠嘴里不停涌出大口大口的鮮血,心臟正中插著的一柄橫刀沒人敢拔出來,他的臉色慘如金紙,看了旁邊阿五的尸身一眼,露出了恍然的慘笑。m.</br> “原來……他是,死士。老夫死得不冤。”</br> 最后安守忠也永遠(yuǎn)閉上了眼睛。</br> 將軍難免陣前亡,只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是這般死法。</br> …………</br> 視力極佳的孫九石已看到了叛軍帥旗下發(fā)生的一切,見安守忠已死,不由興奮嘶吼道:“安守忠已死!安守忠已死!”</br> 正在前方?jīng)_鋒的馬燧一愣,見帥旗下圍了一圈神情悲痛的親衛(wèi),那位白胡子老將靜靜地躺在地上不動彈,馬燧大喜之下立馬改變了計劃,舉刀高呼道:“敵將安守忠已死,隨我沖破他們的中軍!”</br> 兩千騎兵紛紛高喝道:“安守忠已死!”</br> 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戰(zhàn)場,叛軍原本已被安西軍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全靠安守忠的威名在強行壓著他們,令他們不敢敗逃,此刻聽到安守忠已死的消息,叛軍終于軍心崩潰,開始全線敗退。</br> 神射營將士加快了腳步向前沖鋒,左右側(cè)翼的蜀軍頓覺壓力大減,因為所有正在與他們拼殺的叛軍全部掉頭逃跑了。</br> 亂軍之中,馬燧一馬當(dāng)先,沖破了叛軍中軍,安守忠的親衛(wèi)們抬起他的尸首也掉頭逃走,馬燧揚起長戟奮力一揮,安守忠的帥旗應(yīng)聲被砍倒。</br> 帥旗倒了,軍心更是一潰不可收拾,本來對安守忠已死這個消息將信將疑的叛軍見帥旗都倒下了,立馬變得絕望,轉(zhuǎn)身便跑。</br> 兵敗如山倒,漫山遍野的潰逃景象,如同大災(zāi)來臨之前的動物遷移,既壯觀又悲涼。</br> 安西軍陣內(nèi)的戰(zhàn)鼓隆隆擂響,這是乘勝擊敵的命令。</br> 相峙了整整一天的潼關(guān)會戰(zhàn),終于在日落時分決出了勝負(fù)。</br> 十里外站在高地觀察戰(zhàn)況的顧青,從叛軍全線敗退的那一刻起,便已知道此戰(zhàn)勝利了。</br> 顧青有些疲累地往椅子上一坐,癱軟地嘆了口氣,道:“終于結(jié)束了……”</br> 段無忌興奮地道:“恭賀公爺,此戰(zhàn)大勝,江山定鼎!”</br> 顧青懶洋洋地沒了力氣,雖然沒有親自上陣拼殺,可他也承受了極大的壓力,消耗了太多腦力,驟然松懈下來,頓覺渾身無力。</br> 段無忌猶自興奮地道:“公爺,潼關(guān)一戰(zhàn),叛軍至少折損七八萬,此戰(zhàn)已勝,叛軍必然守不住長安,以安慶緒和史思明的性子,不會冒險守長安城,定會棄城渡河北撤,有此一戰(zhàn),黃河南岸咱們已全線收復(fù),長安城也在咱們的掌握之中了。”</br> 顧青半闔著眼,道:“傳令將士,追擊二十里馬上撤回來,窮寇莫追,不要在最后關(guān)頭栽了跟頭。”</br> “是。”</br> “再派斥候告訴曲環(huán)和李嗣業(yè),叛軍已敗退,讓他們守住禁溝口,狠狠地收獲一撥,將來收復(fù)河北時也能少一些阻礙。”</br> “是。”</br> “再派個人給思思傳令,我要吃肉,大塊大塊的肉,什么肉都吃,煎的炒的烤的,一定要色香味俱全,否則軍法無情……”</br> “是……呃?啊,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