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清理腸胃
一個生理不健全的宦官夾雜在一群純爺們兒的軍隊里,會產(chǎn)生怎樣的化學反應?</br> 可以肯定,一定不會是什么好事。</br> 不知是不是被上天詛咒過,古往今來,但凡出現(xiàn)宦官監(jiān)軍的軍隊,主帥向來是沒什么好下場的,就好像一個善良單純的少女與一個心態(tài)扭曲善妒自私的老太婆同住一個屋檐下,老太婆會用盡她畢生積累的陰暗卑鄙招數(shù)將少女害得傷痕累累,甚至死于非命。</br> 邊令誠面帶微笑,嘴上問著顧青愿不愿意同行,實際上顧青清楚,邊令誠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見。</br> 監(jiān)軍有這個權力,他想跟哪支軍隊就跟哪支軍隊,主帥是不能反對的,否則就是心虛了,顯得心里有鬼。</br> “邊監(jiān)軍若與我同行,我當然求之不得。”顧青微笑,并且露出欣喜的樣子:“佛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邊監(jiān)軍與我同路回龜茲,咱倆上輩子少說修了兩年零五個月呀。”</br> 邊令誠干笑。</br> 居然有零有整,兩年零五個月你是怎么算出來的?</br> 邊令誠笑道:“既然侯爺不反對,那奴婢這就回去收拾行李,稍停便去侯爺?shù)淖笮l(wèi)大營。”</br> 說完邊令誠笑吟吟地告退了。</br> 帥帳內(nèi),高仙芝笑著望向顧青,笑容里似乎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br> “恭喜侯爺,有邊監(jiān)軍這等通天人物隨軍,就算軍中出了什么小紕漏,邊監(jiān)軍也一定會為侯爺擔待的。侯爺好福氣,本帥求之不得呀,呵呵。”</br> 顧青扯了扯嘴角:“節(jié)帥如此厚愛邊監(jiān)軍,不如讓他隨你的大軍同行如何?這么好的福氣,我愿贈予節(jié)帥。”</br> 高仙芝呵呵笑道:“我倒是想啊,但邊監(jiān)軍對侯爺另眼垂愛,我雖羨慕,卻也無可奈何,哈哈。”</br> 還名將,還節(jié)度使呢,笑得真賤。</br> 顧青冷冷道:“節(jié)帥,你笑得太大聲了……”</br> “啊啊,本帥失禮了,哈哈哈,失禮了。”</br> “節(jié)帥剛才說,你羨慕我的好福氣,記住你說的話。”</br> …………</br> 這么好的福氣,不送給高仙芝未免太自私了。</br> 顧青走出帥帳時已打定了主意,絕不能將邊令誠這個禍害帶在身邊,大戰(zhàn)將至,顧青又是第一次親自指揮大戰(zhàn),他絕不容許再出現(xiàn)任何無法掌控的意外了,而邊令誠,無疑是軍中的不穩(wěn)定因素,必須果斷排擠出去。</br> 回到左衛(wèi)大營,已是天亮時分。</br> 顧青下令將士埋鍋造飯,飽餐之后準備開拔。</br> 沒多久,邊令誠帶著兩名隨從,拎著一些簡單的行李來到左衛(wèi)大營,見到顧青便客氣地行禮。</br> “邊監(jiān)軍都準備好了?我已下令將士埋鍋造飯,你我也入帥帳飽餐一頓,然后開拔。”顧青客氣地道。</br> 邊令誠笑道:“奴婢聽憑侯爺吩咐。”</br> 顧青示意邊令誠先入帥帳等候,他先安排布置一下軍中瑣務。</br> 待邊令誠入帥帳后,顧青拉著韓介走遠,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br> “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嗎?”顧青問道。</br> “早已收拾好,隨時可開拔。”韓介稟道。</br> “記得我在長安時,有一次便秘,長安一位老大夫給我開了一劑瀉藥,我當時囑咐過你帶在身上,你帶了嗎?”</br> 韓介一愣:“帶了,侯爺又便秘了嗎?末將馬上給您煎藥……”</br> “你才便秘,你全家都便秘……”顧青左右環(huán)視,然后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壓低了聲音道:“我的意思是,待會兒飯菜燒好后,你暗中在邊監(jiān)軍的飯菜里下一劑猛藥,嗯,就下三人份的吧……”</br> 韓介震驚了:“為何給邊監(jiān)軍下藥?”</br> 顧青誠懇地道:“邊監(jiān)軍剛才說他最近腸胃不適,需要清理腸胃,我向來正直且熱心,豈能見義而不為?這個忙咱們必須幫,不可推辭。”</br> 韓介被噎得直翻白眼兒,嘆道:“侯爺,您是不是以為我傻得沒救了?編鬼話騙我也請您稍微用點心思好嗎?”</br> 顧青尷尬道:“對不住,低估了你的智商,下次我爭取編得完美一點……總之,你現(xiàn)在趕緊去下藥,越猛越好,邊監(jiān)軍的腸胃一刻也不能再等了。”</br> 韓介滿臉不樂意道:“謀害監(jiān)軍,罪責不小,末將可不敢。”</br> 顧青斜睨著他:“不想混了是嗎?我的命令你居然敢不執(zhí)行,韓介,你最近飄起來了。”</br> 韓介嘆道:“侯爺,您這主意太……大膽了,邊監(jiān)軍若有個三長兩短,長安追究起來……”</br> “吃點瀉藥只會神清氣爽,哪里來的三長兩短,別廢話了,這劑瀉藥今日必須有人吃下去,有兩個選擇,你吃或者他吃,不準思考,馬上回答,到底給誰吃?”</br> 韓介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邊監(jiān)軍吃。”</br> 說完韓介緊緊抿住唇,如同剛剛自瀆過的賢者,一臉的自我厭惡。</br> 顧青贊許道:“你看,你的身體多么誠實,還等什么,快去給邊監(jiān)軍的腸胃來一次觸及靈魂的洗禮吧。”</br> …………</br> 帥帳內(nèi),顧青與邊令誠正風馳電掣般大口吃飯。</br> 大營的將士差不多已準備開拔了,帥帳外四處充斥著將領罵罵咧咧的呵斥聲,兵馬調(diào)動的嘈雜聲。</br> 顧青的吃相很難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飯,端碗吸溜著菜湯,不時還吧唧嘴,邊令誠是宮里出來的,對禮儀教養(yǎng)特別講究,見顧青難看的吃相不由一陣陣皺眉。</br> 顧青頭也不抬地道:“邊監(jiān)軍,快吃吧,顧不上儀態(tài)了,這頓吃過以后,下一頓大約要到晚上了,白天咱們不能停,兵貴神速呀,趕緊填飽肚子,行軍之時可就沒人照顧監(jiān)軍了,一切都是自己照顧自己。”</br> 邊令誠頓時凜然,監(jiān)軍多年,他對大唐王師行軍的規(guī)矩也是很清楚了,知道顧青說的是實話,急行軍委實沒有時間停下來埋鍋造飯,只能像駱駝一樣胡吃海塞,讓肚里多存點糧食,多頂一陣餓。</br> 于是邊令誠也顧不上吃相了,跟顧青一樣大口扒飯喝湯,外面兵馬調(diào)動的嘈雜聲仿佛在催促他似的,越嘈雜邊令誠吃得越快。</br> 終于,在顧青吃飽喝足放下碗之后,邊令誠也將面前的飯菜一掃而空,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兒,露出心滿意足的笑。</br> “侯爺這帥帳的飯菜味道可比高節(jié)帥那邊強多了,奴婢多謝侯爺賜飯。”邊令誠笑道。</br> 顧青哈哈一笑,道:“在長安時我便對吃之一道頗為在意,生平?jīng)]別的愛好,唯獨無法忍受粗劣之食,更不能辜負美食,來到軍中也改不了這壞毛病,邊監(jiān)軍見笑了。”</br> 邊令誠露出笑容剛準備客氣幾句,腹內(nèi)忽然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邊令誠臉色一變,強笑道:“不知咱們大軍何時啟程?”</br> 顧青渾若未見邊令誠漸漸變化的臉色,朝帥帳外瞥了一眼,道:“馬上開拔了,軍令已傳下去,前鋒將士已經(jīng)拔寨離營,我們也準備走吧。”</br> 邊令誠臉色漸漸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緩緩滑落,強笑道:“侯爺……您,您能否再稍等片刻?奴婢,奴婢……欲更衣后再行。”</br> “行軍還更什么衣呀,邊監(jiān)軍莫開玩笑,軍令如山,片刻不能耽誤,走吧。”</br> 邊令誠急了:“侯爺,侯爺且??!更衣……奴婢說的更衣,是,是……”</br> 難以啟齒地指了指自己的腹部,顧青頓時恍然:“屙粑粑?拉臭臭?”</br> 邊令誠愕然,不明其意,但還是稀里糊涂地點點頭。</br> 顧青面露為難之色,道:“還請邊監(jiān)軍快一點,開拔的軍令已下,不能隨便更改,我讓大軍稍微放慢行軍的速度,邊監(jiān)軍解決完后快馬追上來如何?”</br> 邊令誠忙不迭點頭,感激地道:“多謝侯爺體諒,奴婢失禮了,這就告辭。”</br> 說完邊令誠夾著屁股,以一種古怪的姿勢沖出了帥帳。</br> 顧青忍著笑,看了一眼進來的韓介,道:“你給他下了多少藥?”</br> 韓介憂慮地嘆息:“按照侯爺吩咐的,下了三人份的藥,可能有點猛了。”</br> 顧青露出羨慕之色:“邊監(jiān)軍有福了,從今以后擁有了健康綠色的腸道,幸福!”</br> 韓介憂心地道:“侯爺,真沒事吧?不會害了邊監(jiān)軍的性命吧?”</br> 顧青滿不在乎地道:“塞外苦寒荒蠻之地,偶染瘧疾,跑肚拉稀,不是很正常么?拉死了向長安上一道奏疏,請陛下再派一位監(jiān)軍來便是。順便為邊監(jiān)軍為國捐軀請功。”</br> 指了指四周,顧青吩咐道:“讓人把帥帳拆了,啟行吧。”</br> 左衛(wèi)兵馬拔寨離營,與于闐五千守軍一起收拾了營房,騎上戰(zhàn)馬沿著荒涼的沙丘緩緩朝西行去。</br> 原來的帥帳周圍已然空空蕩蕩,左衛(wèi)將士把能帶走的都打包了,剛才還熱鬧喧囂人馬嘈雜的大營,此時只扔下了一地垃圾,以及……蹲在某個偏僻角落拉得生不如死的邊令誠。</br> 直到顧青率領的大軍走遠,邊令誠才擦著冷汗,意猶未盡地起身。</br> 兩名隨從見邊令誠臉色不對,不由問道:“監(jiān)軍您無恙吧?”</br> 邊令誠虛脫地搖頭,嘆道:“不知走了怎樣的霉運,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唉,顧侯爺?shù)拇筌娮叨噙h了?”</br> “走了約莫十幾里了,監(jiān)軍,咱們快追上去吧。”</br> 邊令誠點頭,隨即咬牙道:“追上去,今日我便盯死了他,看他一介書生如何指揮打仗,但凡有半點錯失,我定要參他個貽誤軍機之罪!”</br> 剛走兩步準備上馬,邊令誠淡定的神情忽然一變,右手猛地按住前面隨從的肩膀,勃然變色道:“不好!又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