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沈長眉下了車,這才發(fā)現手心里冒著濕汗。
沈長眉進入電梯,給楊邵撥了通電話,沒人接,再撥還是沒人接。沈長眉嘆了一口氣,靠在電梯壁上。
她看著電梯墻壁上的自己,心里有個聲音在發(fā)問,沈長眉,你還有膽子再重蹈覆轍一次嗎?
有那個膽么?
沈長眉沖著鏡子里的自個扯了扯嘴角,那樣不顧后果的任性一次就夠了,她再也沒有那個膽子也沒那個能力去承受重蹈覆轍的結果。
她洗了澡,從浴室出來,接到了同事的電話,問她怎么樣了。沈長眉只說過敏,拿了藥已沒什么大礙。同事叮囑了她幾句,就撂了電話。
沈長眉還惦記著明早要給顧女士買禮物,吹干了頭發(fā),吃了藥又往臉上抹醫(yī)生開的軟膏,便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入睡時,腦海里忽然閃過一想法今兒過敏的原因興許是跟晚餐吃的小團子有關。
外頭車水馬龍,霓虹閃爍。
人來人往的酒店門口,兩個相貌不凡的男人倚靠著車身抽著煙,經過酒店的一些姑娘們忍不住拿眼偷偷去瞄,然而那兩人卻一副視如無睹的模樣,徑直閑散地聊著天兒。
“人送回去了?”
沈既遇此刻一只手臂上搭拉著外套,聽到周慕深的發(fā)問,他抽了口煙,點了點頭。
兩人看著前方停滯不前的車流,周慕深又問:“你怎么個想法?”
怎么個想法,沒想法,確實是沒什么想法。
沈既遇靜默了片刻,瞇縫著眼瞅著對邊燈火闌珊的大樓:“能有什么想法?”他彈了下煙灰:“老大,許皙這會兒如果回來,你會怎么做?”
沈既遇的話音剛落,周慕深卻咳起嗽來,良久,他吐了口煙圈兒:“這不同。”
沈既遇不知道周慕深這話的意思,是說許皙和沈長眉不同,還是許皙于他和沈長眉于他的不同。
擱在西裝外套的手機這時又響了起來,沈既遇掏出來看了眼:“老大,等會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那個項目,你記得給我批了。”
周慕深拿起煙,深吸了一口,順手便要扔在地上,猶豫了一瞬,他又走到邊上的垃圾桶,將煙頭拋了進去。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某個小姑娘給他發(fā)了條短信。周慕深低笑了聲,抬手回了條信息,便擱到駕駛臺上。
沈長眉第二天早早就起來,下午兩點得乘坐高鐵回B市,她得乘著這會兒空出的時間,去給顧女士挑禮物,再過幾天便是顧女士的壽辰了。沈長眉吃了早餐,
就打車到江綰所說的那家古玩店去。
沈長眉回來的時候,有次和江綰約飯時提起正為顧女士壽辰的禮物煩愁,江綰便給她提了一堆建議,都被長眉一一駁斥后,江綰干脆道:“要不你去A市看看,A市有一家古玩店兒,里頭的東西都挺不錯兒。葉堯臣他家里的老爺子生日時,我兩就在那兒買的禮物。你家老太太不是就很喜歡這些老古董,你隨便買一個回去,準錯不了。“
古玩店開在犄角旮旯的地方,車子七拐八繞,這才到了目的地。臨下車時,那司機道:“姑娘,你今天得虧是碰上我了,就這地兒你要是問別人準不知道,最后非給你繞回酒店去。”
沈長眉笑道:“是的,多虧師傅您,您在這兒等會兒,我去拿個東西這就出來。”
司機說:“行,你忙去。我抽根煙,不著急。”
古玩店里,中式博古架上陳列著各種稀罕玩意兒,沈長眉對這些玩意沒研究,挑揀了件看得順眼的青花瓷盤便讓人包了起來,然而她看順眼的這瓷碟卻刷了她將近半年的工資。
她和同事坐車到高鐵時,同事提醒她:“那事兒,估計頭兒也知道了,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沈長眉點頭表示理解,畢竟發(fā)生那樣的事她的確有責任,雖然她是無心之過。
果然第二天,她到司里就被處長叫到辦公室。
副處長是個四十來歲的女人,一頭干練利落的短發(fā),平常交待任務就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此刻見她進來更沒擺什么好臉色,她徑直翻看著文件,就這么干晾著沈長眉。
沈長眉也沒覺得不舒服,畢竟是自個做錯事。
過了一會兒,處長林合宜抬眸打量了眼站在辦公室里的姑娘,心想這認錯態(tài)度倒是不錯。她晾了她半個小時,這姑娘神情平常也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耐煩。她點了點頭,開口問:“這會兒,想清楚了?”
沈長眉嗯了聲,誠懇道:“抱歉,是我沒做好工作。”
林合宜拿手指敲了敲桌面:“雖然這不是個大規(guī)模的外事活動,但作為翻譯人員是去為客戶解決困難的,而不是制造麻煩。你那天過敏的事兒擾亂了工作不說,對處里也照成一定的名譽損失。”
沈長眉點頭。
林合宜也不是個借題發(fā)揮的人,平常工作是對這些小輩兒嚴厲了點,也是為了讓這群小伙子小姑娘們對工作能夠重視起來并且認真對待,這會兒瞧著沈長眉認錯態(tài)度不錯,她說:“先這樣,你寫一份檢討書交上來。近半個月就別出席什么外事活動,就呆在處里做些文件文書的筆譯。”
“好。”
沈長眉轉身要出去,林合宜似想起了什么,叫住她:“你跟法規(guī)司的周司認識?”
沈長眉避重就輕:“見過幾面。”
林合宜點點頭:“行了,你出去吧。”
沈長眉從辦公室里出來,蕭陶堵在門口,見到她就問:“怎樣?怎樣?那女魔頭沒讓你卷鋪蓋走人吧?”
沈長眉聽這稱呼覺得好笑:“沒啊,只讓我寫一份檢討書,還有這半個月呆在處理翻譯文件。”
蕭陶鼓著腮幫子,納悶地問:“這女魔頭今兒怎么這么好心腸了?以前要是有人在工作上犯了什么事兒,她可非整死人不成。”
沈長眉搖搖頭:“不知道,不過你別喊人女魔頭了,好歹也比我們大了十來歲。”
蕭陶嘟嘴:“不是我一人這樣喊的呀,這處里的人都這么喊她。”
沈長眉笑笑,沒再說什么。
蕭陶挽著她的手:哎,下班了,咱們一起去吃晚飯吧?最近有家新開的店兒里面的菜品挺不錯的。“
蕭陶興致沖沖,沈長眉不好拂了她的意:“嗯,行。”
蕭陶口中的那家店位于市中心,正逢下班的高峰,道路擁堵。車子行行停停,這會兒蕭陶可能覺得過意不去,怕耽誤時間了,她說:“要不咱們隨便找個地吃飯吧?”
沈長眉掌著方向盤:“你不是說惦念了好久么?”
蕭陶訕訕的:“看這情況,一來一回估計也要九點多了,會不會太耽誤你時間了啊,要不咱們隨便找個地兒吃吧?”
沈長眉:“沒事兒,反正我晚上也沒什么事兒。”
蕭陶嘿嘿一笑,這下不再客氣了。
蕭陶口中的那家店是一家蘇菜系,裝潢設計古色古香,幽靜秀雅。兩人上了二樓的臨窗的位置坐下,推開窗欞,外頭便是護城河。
“這地方的環(huán)境不錯兒。”
蕭陶拿起邊上的茶壺給長眉倒了一杯茶,聽長眉贊賞她也樂:“對哦,這里的菜也不錯,等會你嘗嘗,肯定不虛此行。”
“嗯。”
溫清夏今兒有一項綜藝節(jié)目要談,那制片人是江蘇人。溫清夏特意讓經紀人把地兒定在這家蘇菜店。她在三樓定了包廂,談完事后,一行人從樓梯走下來,她隨意瞄了眼,卻沒成想會在這兒碰到熟人。
她湊到經紀人耳邊說了幾句,意思是讓她送好制片人。
那經紀人見她這樣,還未開口勸,就見那姑娘已經走開了。經紀人忍不住心里嘀咕了句即便出名早了點,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
溫清夏此刻臉上戴了個口罩,穿著也平常。一件青藍色的針織罩衫外加黑色小腳褲。她這會兒倒不怕被人認出,她走到沈長眉的那桌站定,開口:“長眉姐。”
沈長眉抬眸看了眼面前站得姑娘,臉上罩著口罩,她一時想不出這人是誰,只見那姑娘偷偷摘了口罩一邊的耳繩:“是我啊,清夏。”隨后,那姑娘又把耳繩掛到耳朵上。
沈長眉這才反應過來,她打量了眼四周:“你怎么來這兒了?”
溫清夏笑笑道:“來談事,下樓看到你了,特意來打聲招呼。姐,沒什么別的事兒,我就先走了哈。“
小姑娘嘴甜,這會兒已經從長眉姐直接改為姐了。
沈長眉點頭:“好。“
蕭陶等人走了,才后知后覺地問:“剛剛那人是溫清夏嗎?”
沈長眉點點頭。
蕭陶炸了,不可思議地瞪著眼睛:“你不是說不認識人家,這人怎么還來打招呼來了,還叫你長眉姐。”
沈長眉喝了口湯:“你問的那會兒確實不認識,后來因為某些原因見過一面,就認識了。”
蕭陶說:“不管啦,反正你要幫我搞到簽名照。”
吃得差不多時,沈長眉借口去洗手間想去結賬,到了柜臺,那柜臺的人員卻說:“3號桌是吧,剛才有位溫小姐已經結了這桌的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