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虞秋元午夜時分回的家,整個好像剛從酒缸里爬出來一樣,身上的酒臭味能把薰暈。虞慶怡和管事的幾個七手八腳把虞秋元抬回屋里,小陶氏則招呼安遠侯府的管事,虞秋元都醉成這樣了,肯定不可能一個騎馬回來。
“因白天府上多,傳臚爺又醉成這樣,實不方便才拖到現(xiàn)?!惫苁屡阈δ樥f著,隨即又從車上取下了一個大包裹,道:“這是為傳臚爺瓊林宴準備的,一身行頭都這里?!?br/>
小陶氏忙接過來,交給身邊的婆子。她本來還有點發(fā)愁,明天早上是前三甲騎馬游街,二榜和三榜則是相互登門拜訪,集合之后中午就是謝師宴。虞秋元不回家,明早有同榜進士上門,這可要如何招呼好?,F(xiàn)回來了,雖然是醉鬼,但好歹是回來了,明早有上門來,總是的。
笑著道了謝,又讓著管事進廳里吃茶。管事只說太晚了,不敢打擾,小陶氏也不再留,只是把紅包拿出來,迎出來的時候就有準備。像這樣的侯府管事,出手至少得五十兩。
不曾想管事死活不要,小陶氏本以為是嫌少,以褪了手上一個鐲子,管事的仍然不少,而且那意思是真不敢少。小陶氏也不再勉強,只是又笑著道了謝,管事的看虞慶怡扶著虞秋元己經進去了,這才轉身走了。
天氣雖然還沒有點涼,但虞秋元臭成這樣,自然得先打發(fā)洗澡。小陶氏沒插手,讓虞慶怡和婆子們去收拾,她則是給虞秋元收拾衣服,先是謝師宴,緊接著就是瓊林宴,瓊林宴完才派官。二甲前幾名全是翰林院,傳臚的話并不用準備庶吉士考試,官職則是根據(jù)進士名次來的,這些都是固定的。一套流程全部走下來,最快也要七天時間。
小陶氏早就有準備,謝師宴還可以穿的隨意些,瓊林宴要留心的就多了,現(xiàn)最了解天熙皇帝喜好的賀子章給準備了,那必然是十分妥貼。
把衣服收好,虞慶怡和婆子就扶著虞秋元進來了,經過一番洗涮涮兼大吐之后,至少身上的臭味少多了,只是醉得太厲害,完全是事不知。七手八腳的把虞秋元扶到床上,小陶氏讓身邊丫頭惠蘭侍侯虞秋元睡下,她則把虞慶怡叫到外間吩咐事情。
“也不小了,明天跟父親一起去,再叫上兩個小廝,也學著些楣言高低?!毙√帐戏愿乐话愀患夜痈缰g的活動,家里有條件的都會叫上小廝之類的幫著拿東西拉馬,現(xiàn)是進士大聚會,兒子侄子跟著過去侍侯的更多。
“是?!庇輵c怡低頭應著,前幾天小陶氏就給他做了衣裳,就是為了今天準備的。
小陶氏起身又從匣子里拿出十來個小荷包,每個里頭都是一個銀錁子,這是備著打賞下的。隨即又拿出幾個封貼,每個里頭都是一百兩的銀票,這些交給虞慶怡道:“明天留些心,看看誰家使的著,悄悄遞過去?!?br/>
虞慶怡知道銀裸子是干嘛的,卻是不明白這些紅包,道:“母親這是何意?”
小陶氏有幾分感嘆的道:“謝師宴是眾湊份子吃飯,要不了幾兩銀子。但到瓊林宴上,天家威儀,衣服穿著都要打點。雖說能中進士的都不是一般家,但總有窮家?!?br/>
一甲二甲沒什么好擔心的,就是以前是窮的,進了二甲也馬上有幫銀子了,三甲是最為糾結的,弄不好真有連衣服行頭都打點不起的。也不圖回報什么,虞秋元是二甲頭名,幫襯著三甲,說不上巴結。再者百兩銀子也算不得什么,就是她自己給虞秋元準備瓊林宴上一身行頭都將近二百兩了。
虞慶怡這才明白過來,連忙接過來道:“還是母親思慮周全?!?br/>
小陶氏聽得只是笑笑,經的事情多了自然也就曉的了,不然何來經驗之說,直隸這么多年,吃不上飯的窮見多了。又道:“父親今日醉成這樣,明天還不會知道會不會醉,旁邊也要幫襯說些好話,有讓酒時也要替他擋著,免得被說輕狂?!?br/>
“是,兒子都記下了?!庇輵c怡說著。
小陶氏這才道:“也早點去歇著吧,明天還要早早起來?!?br/>
虞慶怡行禮退下了,小陶氏不禁輕輕吁了口氣,屋里惠蘭把虞秋元收拾妥當,拉好被子睡下了,輕聲道:“太太也歇歇吧,這些天實累勞?!?br/>
“更累的后頭呢?!毙√帐嫌袔追肿匝宰哉Z的說著,抬頭看向惠蘭,惠蘭年芳十八,正值妙齡,生的有幾分顏色,因為是貼身丫頭,衣著打扮也有幾分俏麗。
惠蘭倒是被看的有幾分不好意思,把頭低了下來,輕聲問:“太太怎么這么看?”
小陶氏沒進里間,卻是外頭椅子上坐了下來,看向惠蘭道:“有件事正想問,也侍侯老爺這些年來了,的脾氣也曉的?,F(xiàn)不比以前直隸了,老爺有功名身,身邊也得有侍侯才像,侍侯了老爺這些年,只問愿不愿意?!?br/>
惠蘭聽到這話就怔住了,連忙跪了下來,道:“太太明鑒,決無此心?!?br/>
“曉的無此心,所以才問愿不愿意。要是不愿意,就放出去,家中還有父母,讓他們給尋家。若是愿意,就給老爺說了,直接開臉就是姨娘?!毙√帐系徽f著。
惠蘭則顯得有些疑惑不解,她侍侯小陶氏與虞秋元有七、八年了,虞秋元從來沒有納妾的心思,與小陶氏夫妻恩愛。再加上小陶氏生子極多,好像都沒有必要納妾吧,小陶氏如此主動要給丈夫納妾,實有些
“老爺己經是傳臚了,看看京城的達官貴們,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大家都是如此?!毙√帐险f著,夫妻這些年她再了解虞秋元不過,虞秋元是個再傳統(tǒng)不過的男子。一直以來他沒納妾,一是因為他的心思功名上,二則是前頭安姨娘的例子。更重要的是虞秋元對與男女感情本身看的也淡,他心中最要緊的就是功名仕途。
絕大多數(shù)權貴都是三妻四妾,只有一個黃臉婆家,遇上嘴壞的就是懼內,悍婦,再就是下屬孝敬美女,上司賞賜婢女,這些都是麻煩。不如自己先替他尋個省事的,外說起來也是一妻一妾,然后夫妻和睦,后宅安寧,就是有想送,也都有推托的理由。
“”惠蘭雖然對于放出去嫁很迷茫,但對于給老爺當妾室也一樣迷茫。
小陶氏看她這個也不逼她,終身大事是要想一想,道:“自己想想吧,過幾天再跟說也不遲?!被萏m的脾氣性情最為合適,當然當妾未必是好事,全憑她自己的主意,十八歲了,將來前程也得考慮了。
惠蘭仍然顯得十分迷茫,小陶氏揮手讓她退下去,又喚小丫頭過來侍侯她。虞秋元被送回來時她己經睡下了,此時只是解了外衣,放下頭發(fā)而己。
小丫頭本想端了燈臺走,小陶氏卻是揮手讓她下去,一整天忙的腳不沾地,明天還有一整天的辛苦,到此時她反而沒睡意。到床邊坐下來,里頭虞秋元睡的像死豬一樣,十幾年辛苦一朝登科,對于虞秋元來說,生這才是開始,將來更精彩更熱鬧的還后頭。
早很久很久以前虞秋元就許過她,以后王朝誥命,鳳冠霞帔怎么也少不了她的,她聽得心中是十分高興,但莫名的也有一種傷感。這是虞秋元對自己的生規(guī)劃,光祖耀祖,封妻萌子,這也是大丈夫的行事。
那她自己呢,她自己想過的生又是怎么樣。細細回想來她這大半生,幼時陶家天天提心吊膽,怕嫡母責罰,還有被大陶氏時時尋事打耳光。有那么一段時間她都覺得她也許活不了多大,結果她活了下來,其中的辛酸眼淚,到此時她都不敢回想。
嫁到虞家來是她生最大的轉機,嫁給虞秋元是她的幸事,想想陶家那么多姑娘們,哪里活得如她。兒子即要娶妻生子,將來還要享老太太的大福,夠了,己經夠了,女能有這樣的福氣,還能再求多少。
謝師宴,瓊林宴,然后就是授官,新科進士卻不用馬上去上任,要回鄉(xiāng)祭祖。所謂衣錦還鄉(xiāng),都就是指這個時候,辛苦數(shù)十載了,一朝登科,自然要回家祭祖,告知鄉(xiāng)里。朝廷非常大方的給了一個月的時間,再晚點也無所謂。
此番祭祀是大事,幸好直隸離京城很近,虞秋元帶上小陶氏以及兒女們來回去了七天。回來之后虞秋元準備著去翰林院赴職,小陶氏的忙碌這才正式開始,京城親友道賀自是不必說,緊接著就是珠姐兒的十五歲及笄禮。
最初顧惜風結這門親事時,并沒有想到虞秋元會中傳臚,舉跟進士差大事,三甲跟一甲二甲也差大事,突然間跟二甲頭名結成親家,顧惜風對這門親事也越發(fā)的看重起來。請虞秋荻給珠姐兒上頭,把親友中能請的都請了,連擺了兩天酒席。
四月中珠姐兒進門,本來一萬銀子的嫁妝,顧惜風又添了五千,一共一萬五千銀子的嫁妝,風風光光的抬到虞家來,讓其他顧姓姑娘看的羨慕不己,尤其是珠姐兒只是庶女,因為養(yǎng)老太太身邊,反而比分家出去的嫡女嫁的更好。
春風吹過又一年,沿邊的戰(zhàn)報一封又一封的傳過來,有喜也有憂,羅家此時己經淡定,天熙皇帝雖然看著國庫著急,但也曉得這真是急不得。臨近年關時,各家各戶都忙碌著家務瑣事,就是八卦愛好者此時也要先顧家事。
但就此時,另外一件大事發(fā)生了,周林被押解回京了。具體犯了什么事,別說京城的貴婦們就是許多親貴也不曉的,押回京城后直接進了兵部大牢,然后就開始審了。按理說周家的親友團還是有些的,大伯還是國公爺,但前線大事,哪個敢沾上去,更何況周林身上出的極品事情也太多了些,親友們早就斷了來往。
周林父親四處求救,不管親近與否都是大門緊閉,實是害怕自己家也搭進去。正月十五后,周林的最終審判結果出來了,家產充公,周老爺罷官,周林流放。周老爺也是個才,看如此情況,直接把周太太休掉,自己去投奔兄長。
周林流放千里,周太太娘家本來也有親友,但看周家這樣的架式,再加上周太太從來不是積福之,她本也早就癡呆,更是無管她,任其自生自滅。
羅慕遠兵部任職,從年前忙到年后,一天不得清閑。堂審周林那會,虞秋荻看他臉色難看,再加上每天早出晚歸,也不敢多問,直到周林流放出了京城,羅慕遠能按點上下班了,虞秋荻這才問起。
“唉,冤或者不冤,誰能說的準呢。只是從前線押回來了,犯的是軍法,皇上就必定要重罰?!绷_慕遠說著,前線主帥要發(fā)落手下將士,其中原由就太多了。到底犯下啥事了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前線沒用不說,還會拖后腿。送交給兵部,也就是皇上一句話說的事,派官員審查也就是走個形勢。
前線主帥是羅慕白,其他也是羅家大親友,虞秋荻不好再問,只是道:“那前線現(xiàn)形勢如何?”她幾回出門應酬,聽說起前線戰(zhàn)事來,那明里暗里好像都說主帥不給力,都這么久了,為毛還收不回琉球。雖然這是婦之言,只怕朝堂上的文官們也有這個想法了。
羅慕遠一聲長嘆,雖然沒說,虞秋荻卻是心里有些發(fā)慌,都打成這樣了,戰(zhàn)事千萬不能有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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