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救贖(番外十一)
黑七在山上待了許久, 也想了許久。
周衡失蹤,估計會有許多人在出靈山鎮(zhèn)各個路口守著,他想帶人出靈山鎮(zhèn), 或有很大的難度。
想了許久后,黑七看了眼天色,已經不早了,沉思一息, 還是從樹上一躍而下,朝山下而去。
春杏一直往山那邊望去, 周老瘸子奇奇怪怪的看了眼她, 沒當回事, 然后縮著脖子出了門。
最近手氣極好,上回就拿五文錢去賭場, 結果手氣好, 一天下來也贏了一百多文錢,到現在他手上也有幾兩銀子了。
贏得多, 人也飄了, 每天就想到鎮(zhèn)上的賭場去賭一整日。
今日只是天冷了才晚了些出門。
周老瘸子走了之后, 春杏到廚房捏了一些野菜團子。
野菜還是前兩天沒下雪之前, 二妹和小弟在山附近去挖的。
家里有些糧食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是野菜多, 面少。她想著黑七可能會離開靈山鎮(zhèn), 她就做了一小籃的野菜團子給他做干糧。
剛做好,就聽說小弟說那個黑衣的男人又來了, 在后院的小林子。
聞言,春杏急急忙忙的的把剩余的野菜團子放進了籃子中,用花布蓋了起來, 隨即去拿了那件早已經做好的黑色披風,挽著籃子就匆匆的出了屋子。
挽著籃子到了小林子,看到了黑七,快步走了上去,把籃子和披風直接遞給他:“天冷,給你縫了件披風,還有這些干糧都帶著?!?br/>
黑七看了眼她遞過來的東西,他沒有接,而是抬起頭看向他們。
許久他才說:“你爹又重新開始賭,賭徒不會見好就收,只會掉入賭場的圈套,越陷越深,下一次他買的不僅是你二妹,還可能是你和你小弟?!?br/>
賣兒賣女儼然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會有人回去指責。若是兒女反抗,反倒是兒女的不孝了。
春杏聽到他的話,低下頭:“我知道,可我從沒出過靈山鎮(zhèn),分不清東南西北,也沒有銀子。在這大冬天,我?guī)е煤托〉茈x開,只會是死路一條?!?br/>
莫說沒有嘗試過就說不行,可事實上就是不行。她手上的銀子連一兩都不到,他們幾姐弟身上更是沒有厚重的棉襖御寒,接下來的天氣只會越來越冷,他們能走得到哪去?
靜默片刻,黑七開口:“我?guī)銈冸x開靈山鎮(zhèn)?!?br/>
春杏聞言,驀地抬頭看向他。
黑七沉深道:“我能送你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等你們生活穩(wěn)定下來再離開?!?br/>
春杏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么心情,就很是復雜,可還是順從自己的內心回道:“我和二妹小弟和你離開?!?br/>
眼神很堅定。
黑七點頭,隨即拿了一塊木牌給她:“你拿著這木頭到客棧暗地里給小二,讓他轉告十號房的客人,說十三號房的人在靈山鎮(zhèn),明日一早來交換?!?br/>
春杏不解的看向他,“為什么?”
黑七:“現在他們都擔心周衡帶著人會離開靈山鎮(zhèn),肯定會在各個地方堵著,到時候莫說我們,便是周衡他們也離不開?!?br/>
春杏聞言,接過了木牌,然后把東西給他:“你拿著這些東西,我爹現在在賭場,我讓二妹小弟收拾東西,我現在就去鎮(zhèn)上,傳了消息就回來?!?br/>
黑七點頭:“等入夜之后,你帶著你二弟和二妹在山腳下的山神廟等我,我看著周衡離開后,我再去尋你們?!?br/>
二人說定,然后黑七轉身離開。
春杏匆匆回家和自己的二妹說了離開這件事。讓她先不要告訴小弟,先收拾東西,她去鎮(zhèn)上一趟。
現在已經是下午了,等從鎮(zhèn)上再回來也差不多快要天黑了,夜晚出去,不會有人見到。她爹現在贏了銀子,指不定今晚不會回來,會在賭場通宵來賭。
即便如此,她還是得抓緊時間,以防萬一她爹忽然回來,到時候整個莊子都會攔著他們。
可萬般打算,卻沒想在半道上就被人打暈了。
知道春杏和黑七關系緊密的可不只有黑十他們,還是有今晚準備來接走刺史千金的趙虎等人。
沈南扶著暈倒的春杏,看向趙虎:“老大,這小村姑怎么辦?”
趙虎挑眉:“我們是為了封口而把人家姑娘毒啞,打斷雙手的人?”
沈南搖頭:“自然不是?!?br/>
趙虎啐了一聲:“既然不是,那你還問我,不是有那種讓人意識不清醒的藥嗎,藥效好像還能持續(xù)幾天,給她吃了,然后送回周家莊去。”說著,目光落在春杏的臉上:“也是個可憐人?!?br/>
既然清楚春杏和黑七有所聯系,趙虎等人自然也把她的事情調查清楚了。
沈南讓另外一個人把春杏帶走,過幾天有消息后就把人放了。
這時從春杏的身上掉下了一塊木牌,沈東撿了起來。仔細看了一眼上邊的花紋,還有標注的一個七字。
思索之后,遞給了趙虎:“好像是同盟會的令牌?!?br/>
趙虎聞言,接過令牌,也仔細的查看了一番,確定真的是同盟會的令牌后,趙虎眼中浮現了思索之色。
半晌,他說:“我現在去靈山鎮(zhèn)一趟,你們按照計劃行事,我有辦法先拖住那些探子。”
令牌在手,到鎮(zhèn)上隨便尋個小乞丐到客棧傳話便可。就說——人四處躲藏,我正在觀察,過兩日等他們定下來后,我再差人回來告知。
***
春杏這幾天像是發(fā)了一場高燒,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等清醒過來之后,二妹告訴她,她昏在了莊子外邊,被人發(fā)現抬了回來,現在都過了三天了。
聽到已經是三天后了,春杏虛著身子從床上下來,若不是春菊扶著,她整個人都差點摔倒在地了。
春杏記起自己是被人打暈的時候,臉色驀地一變,忙用力抓住了春菊的手臂:“山上和鎮(zhèn)上都有什么情況?”
春菊猶豫了一下,才道:“今日一早,聽人說是賭場的人看上周衡的媳婦,收買了縣老爺。如今抓不到周衡,縣太爺發(fā)怒了,把整個靈山鎮(zhèn)和周家莊都監(jiān)視了起來,從鎮(zhèn)上出去和進來的人都要嚴加盤查?!?br/>
周衡沒有被抓住……那黑爺呢?
心里邊瞬間升起了一陣不詳的預感,半響后,唇齒打顫的問:“那這幾天,有沒有那個人的消息?”
春菊雖然沒見過黑七,但在小弟的口中聽說過,也就知道了那一回大姐一副慘狀回來,是他送回來的,還是被他所救。
春杏說有人會帶他們離開靈山鎮(zhèn),春菊猜測就是那個人。但因大姐昏迷前什么都沒通知,她也不知道去哪告知那個男人。
“大姐,二姐,不好了!”小弟人還在院外,但急匆匆的聲音就先傳了回來。
跑了進來后,喘著大氣說:“剛剛福叔說今天他在鎮(zhèn)上聽人說我們爹在賭場已經輸了三十多兩了,他去拉也拉不回來,肯定還會輸得更多,到時候肯定會把我們三姐弟給賣掉的,所以福叔給了我?guī)變摄y子,讓我拿回來給大姐,讓大姐趕緊帶我們走?!?br/>
春杏身子一軟,忙扶住了床,怔怔愣愣的。
春菊聽到說會把他們賣掉,臉色都嚇白了。驚惶的扯了扯春杏的衣服:“姐,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春杏回過神來,看了眼春菊,又看了眼小弟,小片刻后她才開口。
“收拾東西,我們馬上離開?!?br/>
“可我們要去哪?”春菊想要離開這個地方,但又害怕,對外邊那些未知的地方感到害怕。
春杏遲疑了一下,望向他們,征求他們的意見:“我們先上山,好不好?”
小弟拉上她的袖子:“我跟著大姐。”
春菊也點頭,“大姐去哪我就去哪?!?br/>
春杏站了起來:“我們現在就收拾東西離開?!?br/>
姐弟兩人忙收拾了幾套衣服。春杏看了眼自己枕頭底下,果然一分錢都沒有,福叔給的幾兩銀子成了他們唯一的救命銀子。而壁柜中的吃食更是所剩無幾,春杏沒動,這是她留給周老瘸子最后的一點母女情分了。
山上還有一些山核桃被她藏了起來,也可以作為糧食堅持一小段時日。
御寒的衣服不多,但能帶上的都帶上了,帶了一床破舊得已經不怎么暖的棉被放到了快不能用的背簍中,還有足夠用的鍋碗瓢盆。
然后幾人從后院的小樹林中偷偷出了周家莊,上了山,沒有任何人看到他們上山。
今日沒有下雪,山路比較好走。
那些山核桃,春杏藏了好幾處,扒拉了一處的積雪,把里面的山核桃給掏了出來,不管能不能飽腹,起碼能不用餓肚子。
春杏的打算是——冬天上山的人少,而沒人看到他們上山,她們就先在山上度過這個冬天,等開春了,再離開。
最重要的,她想要在這山上再找找黑爺。
“大姐,我發(fā)現了這個……”
小弟的聲音傳來,春杏轉身望過去,只見小弟手上拿著一件似從雪堆中拿出來的披風。
春杏快步走上前,把披風拿到手上,尾音顫抖問:“你在哪里找到的?”
小弟指了指那邊靠近他們之前去摘山核桃的地方:“就是在那邊。”
春杏拿著披風,快步的往那邊跑去,從那開拓出來的小道跑了進去。進到里邊什么都沒有看到,但她知道的,這里有一棵樹,有一個樹洞可以藏下一個人。
她憑著記憶找去,很快就找到了那一棵樹,扒開蓋在樹洞前那些枯枝的一瞬間,似乎感覺到了利器寒息襲來,她忙喊道:“黑爺是我!”
那把匕首瞬間收了,樹洞中的人知道是誰后,徹底昏了過去,從樹洞中摔了出來,春杏扶不動他,被他直直壓倒在了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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