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漫長的黑暗中, 裴縝做了個夢。
夢里,易長晴跑來找他的麻煩。
場景還是那個夜晚, 落地玻璃和滿是星光的旋轉餐廳, 那人穿著他那一身合適的西裝,琥珀色的眸子透著冷漠而怨懟的寒意。
“……為什么要說那種話。你憑什么跟長空那樣說?!”
易長晴當年之所以能在他身邊忍他那么久,很大程度就是為了能有辦法供他那個寶貝弟弟上學。
每次打電話給弟弟,也都是只說好事開心事,報喜不報憂。
結果, 那么多年自立自強的完美兄長的形象,就這么被他三言兩語給戳破了。
小白兔弟弟嚶嚶嚶問到臉上, 不記恨他記恨誰?
……
根本沒在怕的。
情緒失控懟完無辜小白兔后, 夾雜著少許罪惡感卻淋漓盡致的暢快,讓裴縝突然對人生有了全新的頓悟——
這么些年,干嘛要壓抑自己的天性?
當年有多愛, 后來就有多恨。
這很正常吧?干嘛逼著自己強控著無數負面情緒,拼命裝千帆過盡、云淡風輕?
還不如大咧咧真情流露。要人生贏家大家都人生贏家,要不好過大家都不要好過啊!
“……我愛說什么就說什么。你管我?”
“有本事, 就把你家小白兔耳朵捂好,帶回老家藏好, 什么都別讓他聽見、看見。”
“或者,想辦法讓我徹底閉嘴?!”
“……”易長晴眼中微微愕然。
裴縝則自顧自覺得好笑。
belle的金牌調香師,就算在業(yè)界地位再怎么高,也根本管不到一個開廉價街香代工廠的老板賺自己的錢、養(yǎng)自己的狗、胡說自己的八道。
……
當年,是真的喜歡他、珍視他。
寧愿一個人背負所有的責難, 也絕不讓他受一點點委屈。
但現在已經變了,時過境遷。
易長晴如果足夠聰明,就該默默吃下這次悶虧,別來惹他。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掌握了他最多黑歷史的,就是他曾經的金主了。
金主現在已經有新狗了。
他該知道,他已經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護著縱著他了。
……
……
醒來的時候,人躺在醫(yī)院里。
身邊是臉頰生著一顆淚痣的小狼狗。正握著他的一只手貼在臉上,頭發(fā)微亂、眼角有些微紅,看起來憔悴極了。
“縝縝,你睡了一天半,終于肯醒了。”
“……”只一瞬間而已,夢里的烏煙瘴氣就云消霧散。
淡淡的安心,淡淡的心疼。
果然是治愈系小狼狗。
韓復的嗓子還是有點啞。聲音輕輕的,讓裴縝一下又想到那天他從背后抱著自己嗚嗚小聲說“我好窮,你不要生氣、別不養(yǎng)我”的時候。
“瞎緊張什么,”偏過頭,心一下就亂了,“我隔三差五紙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韓復輕輕“嗯”了一聲:“餓了吧?吃點粥,我才煮好的。”
其實不餓,但還是給面子地吃了幾大口。
“縝縝,下次哪里難受一定要跟我說,別再這樣突然嚇我了好不好?”
泫然欲泣的傷心,讓裴縝心里一沉:“醫(yī)生怎么說?”
“心臟缺氧引發(fā)昏厥,應該沒什么大礙,但需要留院觀察一天。”
裴縝:“……”
沒什么大礙?那你眼神悲催得跟老子得了不治絕癥似的!
“醫(yī)生還說,出院后,要多吃玉米、蕎麥、甘薯和洋蔥,多做溫水浴,每天鍛煉一小時,我都拿小本子記下來了,回去會好好監(jiān)督你的。”
裴縝:“什么玉米?我不吃玉米!”
最怕的食物就是玉米,紅薯和洋蔥也位列挑食列表里的前排。
“縝縝,你得聽話,不準再挑食。”韓復把他抱著坐了起來,腰后面墊上軟墊,“以后不能再像這樣嚇我了,你再這樣我、我……”
胸口又是一陣微疼,但也就只有一下下而已。
扯了扯小狼狗,逼他跟自己對視。
好好看清楚!你家金主大人現在明明就視線清晰、頭腦清楚,神清氣爽,整個人好得很!一點不虛!
……
一會兒而已,就不那么“好”了。
其實,以裴縝的自我感覺來說,他明顯比剛才更好。不僅特別有精神,還莫名的喜氣洋洋。
看著窗邊的小蘆薈簡直清麗可愛,看著韓小花就更是帥氣逼人,就連醫(yī)院電視里的相聲節(jié)目也真的好搞笑啊哈哈哈,笑得停不下來。
韓復:“醫(yī)生,你給他吃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跟喝高了似的。”
這還是委婉的說法。
正經來說的話,簡直就像是磕了藥一樣!
醫(yī)生:“硝酸甘油片,不含酒精,不上癮。咳,但個人體質畢竟有差異……”
韓復:“……”
實在是害怕裴縝再笑下去又要喘不過氣了,趕緊隨手換了個臺,裴縝也不抱怨,就那么繼續(xù)盯著看。
新的頻道正在放豪門絕癥撕逼狗血劇,幾個演技浮夸的鏡頭而已,裴縝眼眶就默默地感動得通紅。
“……”
韓復毛骨悚然,趕緊把電視關了。
剛關掉電視,手機就響了。
來電人是他學校里的好基友余聞哲。
“韓復,你今天沒來咱們班旁聽嗎?我還幫你占了座。”
韓復:“抱歉忘了跟你說,今天我去不了學校了。”
掛完電話一回頭,嚇了一跳。
裴縝正靜靜地伸著頭,像是一只貓咪一樣死死盯著他瞧。
就真的……像貓。
裴縝其實平常并不會給人“貓”的感覺,但今天大概是剛磕了假藥的關系,瞳孔顯得比平常更亮更黑,就……有點像了。
兩只眼睛顏色還不一樣。真·波斯貓。
“你不用在這照顧我的,”他就那么盯著,整個人都有點神經兮兮的,推了一把韓復,既正常又不太正常,“快去上課。”
韓復:你都嗑藥嗑成這樣了,我還去上什么課?!
“我死不了的,快去,你快去。”
韓復無語,把人按著肩膀壓回床上,往被子里一塞:“躺好,乖~”
“韓小花。”裴縝扒著被角,還是像只貓,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我和比賽,哪個比較重要?”
“當然是你比較重要了!”
然而,這好像并不是裴縝期待中的答案,一秒就變成了霜打的茄子:“怎么能是我比較重要?”
韓復:“不然呢?”
“你學調香是為我學的?”
“不就是為你學的嗎!”
裴縝:“!”
整個人生生愣了一會兒,眼眶又泛紅了。嘴唇抖了抖,感覺自顧自很傷心地念叨叨起來:“不行的……怎么能說是為我學的?像你這樣沒有熱情、沒有愛,天賦再怎么高,也是不行的。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歡調香,勉強是沒有幸福的。”
“你以后別做了。我不靠你了,我自己……再想別的辦法。”
說著,就暈暈乎乎就要起床。韓復一把給他摁回去,好氣又好笑:“你,別胡思亂想了,給我老老實實睡覺!”
裴縝被摁著不能動,掙扎了幾下,忽然像個小孩一樣,嗚嗚蒙著被子抽泣了起來。
韓復簡直是既心疼又無奈了,從被子外面把人緊緊抱住,一邊拍哄一邊苦笑:“普通治療心臟病的藥而已,怎么別人吃了都沒副作用,你吃了就變成這樣的了?”
“你不喜歡……”被子里還在一抖一抖,喃喃重復著,“原來你不喜歡。”
“也是啊,喜歡什么的……又有什么用?現在整個業(yè)界,到處都是資本、炒作。真正喜歡香的,好好做香的,像我這樣、像陳涉前輩那樣的,早就不行了吧。”
“反而像李斯特……長得好、玩?zhèn)€票,隨便做個不考究的東西都能賣成小紅莓當季爆款。易長晴也一樣……到了belle之后,不過就在迎合市場而已,根本就沒再有自己的創(chuàng)作。連你……也不是真的喜歡,從頭到尾就只有我一個人,就只有我一個……”
他哭了一小會兒,又強忍住不哭了。
用被子蹭了蹭臉,露出平常的倔強。
大概就算嗑高了,還是有著理智的底線,知道成年人的世界哭沒有用。哭并不解決問題。
……
“醫(yī)生,你看他剛才又哭又笑的,現在睡下了又叫不醒,真的沒問題?”
醫(yī)生:“沒事兒的,別擔心。再醒過來應該就恢復正常了。”
正抬腳要走,又被攔住。
“醫(yī)生,我剛聽小護士說,你專業(yè)能力特別的強,是這兒最年輕的科室主任,上篇論文發(fā)表半年而已,被引用了17000次。”
醫(yī)生:“……”你想說啥。
“我是想問,向您這么優(yōu)秀的醫(yī)生,當初是因為特別熱愛醫(yī)學,懷有崇高懸壺濟世的理想,所以才學醫(yī)的嗎?”
醫(yī)生懷疑地看了一眼床上:“他那個藥,難不成你也跟著吃了?”
韓復:“……”
醫(yī)生遠目:“其實,我當初學醫(yī),只是為了跟我愛人上同一所學校而已,動機很不純粹。”
韓復:“但您最后還是成了很好的醫(yī)生。”
醫(yī)生邪邪一笑:“那不怎么辦呢?我家寶貝萬一有個什么小病小災的,我得能照顧他啊!”
“……”是啊。
就是這個邏輯啊!不愧是年輕才俊科室主任,你看說得多有道理啊!
醫(yī)生走后,韓復坐在裴縝床前叨叨叨,雖然知道他聽不到。
“不像你那么愛香,就不能做個好的調香師了?可在這個世界上,像你那么一門心思撲上去的人,又有幾個啊……”
真的,他這一輩子,見過的最天真、最單純地喜歡香氣的人,大概就是這個男人了。
也許確實永遠都做不到他那么投入,但韓復不覺得那會構成什么必然的問題。
“你看,人家醫(yī)生也是因為‘喜歡某個人’,最后成為業(yè)界精英的。所以不管對象到底是什么,只要有拼命‘愛著’某樣東西的熱忱,就足夠成為往前走的動力了吧?”
手指輕輕蹭了蹭睡著人的臉頰,抹過他眉間一絲淡淡的褶皺。
縝縝……
在這個世界上,我真心喜歡的、無法放棄的確實不是香。
但你要相信,你說的作品里所需要的那種感情,義無反顧融進去的“愛”……
我一定也有,而且一點點都不會少。
……
黃昏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敲了敲。
包子臉余聞哲探頭進來,小小聲:“韓復,這是今天的課程筆記。你要旁聽的五個班,我都去了,給!”
韓復一愣,接過筆記本,里面密密麻麻是余聞哲工工整整的字跡,畫了示意圖,還用彩色墨水筆標注了重點,說不感動肯定是假的。
“抱歉,我男朋友還在里面睡著,不能吵……等回頭一定、一定請你吃飯!”
余聞哲就笑了:“我知道的,你短信都說了,病了不是嗎?吶,這是慰問品水果,好好照顧他吧。”
韓復:“老余,你人還真是好!”
“沒有啦。”
拿回水果籃剛往桌上放好,身后床上的人翻了個身,醒了。
貌似是幾分鐘前就已經偷偷醒了。
“……你交的新朋友,對你還真不錯。”
韓復:“哦,老余他人是還挺好的。”
就聽裴縝沉默了片刻,低笑了一聲:“是,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
聽起來好像是一句很正常的話。
但因為語調太不正常了,傻子也能聽出來有問題:“縝縝,你,難不成是在吃……”
醋字沒敢說出來。
裴縝:“……”
誰吃醋!包養(yǎng)關系一開始就說好了,不干涉上班之外的私生活的,我吃什么醋!
不過就是個陽光帥氣笑容可掬大兔子男,還特別殷勤地幫你記筆記……促進你學業(yè)上進是好事啊!我吃什么醋!
就算生氣也只是因為、只是因為現在還是上班時間!
上班時間,你就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韓復默默拿過一只橘子,坐在裴縝床頭,忍著一絲小得意開始剝啊剝:“余聞哲只是新認識的朋友而已,說起來,縝縝應該也有很多朋友吧?”
說著,掰出一瓣橘子喂過來:“可是,好奇怪啊,我到現在一個都沒見過。”
裴縝:“……”
“不開心了。縝縝你看,你都見過我朋友了,卻從來不帶我見你的朋友。我難道很帶不出去?”
“難道是因為我現在沒正式工作?但你不是說過我是業(yè)界的明日之星么?將來你們公司的首席調香師,現在還得藏著掖著、不能介紹給你朋友認識?”
怎么就突然反轉了!
這小狼狗,哪兒學的區(qū)區(qū)幾句話四兩撥千斤的本事?
怎么就從“上班時間不準接待可愛男生”,直接跳轉成“不嘛不嘛我要見你朋友”了?
更可怕的是,在他眼巴巴的注目禮下,不接話,竟然還有點小小的良心不安?
可能確實是吃了假藥吧。
裴縝此刻腦子里充斥了奇思怪想——自家小狼狗到底是傻白甜呢,還是其實是個白切黑?
……
裴縝確實不是個沒朋友的人。
雖然脾氣有時候不是特別的好,但在重要的人面前還是比較注意收斂的。
之所以跟韓復在一起一個多月,人生中卻好像沒有任何“朋友”存在的跡象,主要是因為……和最好的朋友吵翻了,目前冷戰(zhàn)中。
兩個都是過于較真又一本正經的人,很難放下面子誰去主動哄誰。
冷戰(zhàn)的原因吧,說起來,也挺難以啟齒。
并不能算……和小狼狗完全無關。
【臨終關懷?拿錢買男朋友?就因為一個破算命為了五十塊錢,說你活不過三十六歲本命年?】
【裴縝,咱們也認識那么多年了,我怎么不知道原來你還迷信呢?】
兩個月前,茶樓。
兩人面對面坐著,氣氛一片僵硬不暢。
對面的男人叫麥子熙,這茶樓就是他開的。
清癯、蒼白,樣子不算很帥,但輪廓利落干凈。整個人最大的特征是因為小時候身體不好、吸收不良導致頭發(fā)如同枯草一般發(fā)黃,又恰好姓“麥”,上學的時候連外號也都叫做“麥子”或者“稻草人”。
【作為你多年的朋友和同學,我實名反對你把自己降格到那種level。】
裴縝垂眸,有點兒無奈。
對面的人不依不饒,蒼白的指節(jié)重重敲了敲桌面:【不要給人生找借口。一次戀愛談不成就再也不敢嘗試了?據我所知,你裴縝也不是那么膽小的人吧?公司倒了都能重頭來過,就不能好好找個人、談場正經戀愛重新開始?花錢養(yǎng)男人,你腦子壞掉了?】
隨后,更是一長串滔滔不絕的說教。
什么他之前認識一個人,被蛇蝎心腸小可愛裝乖騙得一無所有差點跳樓,鴨子都是職業(yè)騙子,不想看到裴縝再重蹈覆轍。
然而,誰叫裴縝一意孤行,就是不聽呢。
【行吧,我言盡于此。你什么時候知道自己錯了,再打電話找我。】
麥子熙起身離開。
之后兩個月,兩人再無聯系。
裴縝直到現在,想起那天的長篇大論還覺得頭疼。
韓復之前說他碎碎念的時候很像他“理想中的爸爸”,總覺得等他見了麥子熙,估計直接“理想中的爺爺”也齊活兒了。
現在主要問題就是……這種情況,到底要怎么打電話過去和好破冰?
該怎么說?“抱歉麥子,我沒聽你的話,最后還是包養(yǎng)了小狼狗。現在小狼狗說想見見我最好的朋友,所以麻煩你賞臉出來喝個茶?”
“嗯嗯對我就是沒有立場,就是重色輕友、死撐著兩個月沒聯系你,現在好不容易聯系了,還是為了實現我家小鴨鴨的小愿望。”
明明不是修羅場,恐怖程度絕對勝似修羅場好吧!
胃疼,可怕。
進退兩難。
真的是進退兩難。他可以就這么死撐著不給麥子熙打電話,但韓復同樣也可以因為擔心他,就這么在醫(yī)院里守著他,浪費寶貴時間不肯走。
保送資格選拔賽,可就只剩半個月了……韓復得抓緊時間回學校聽課啊!
最后,裴縝決定妥協。
“但是,先說好?我朋友來陪我,你馬上乖乖回去上課!”
“嗯!”
嘆了口氣,不情不愿找出一個號碼來:“是我。”
對面“嗷嗷嗷”一陣鬼叫。
“你,幫我跟麥子說。我在中心醫(yī)院呢,差不多快死了,讓他來見我最后一面。”
最后還是慫。
不敢直接給麥子熙打電話,找了中間人。
剛放下電話,卻馬上就被小狼狗給湊到臉跟前:“你剛才胡說什么?”
我說了什……唔!
肩膀被按著,嘴唇直接被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
“!!!”整個人像是被電打了,這……是被吻了?!
這么突然就被吻了?!
以前從來只是親臉的,還從來沒有……怎么突然就湊過來了?
但是等等,那、那算是吻嗎?雖然是嘴唇碰嘴唇,但感覺上,怎么更像是被小狼狗給咬了一口?
愣神之間,小狼狗喘著粗氣又湊過來了。這次直接把他上半身懟大靠枕上,揉碾著嘴唇咬啊咬啊咬啊咬。
……不能呼吸了!
還咬,哪有這么親人的!
蠢狗,笨狗!技術差!扣錢!
“以后還敢不敢亂說了?誰快死了?”放開,韓復黑瞳里帶著些嚴厲。
裴縝劫后余生喘著粗氣,一張臉被憋的緋紅。
呵呵噠,他都沒生氣,小狼狗居然敢先對他大聲了!
“縝縝,有些話可以開玩笑,但有些話不能亂講!特別是不能醫(yī)院這種地方胡說,你不知道這兒神靈鬼怪特別多?就不怕不小心給不該聽到的‘東西’聽見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辦?!”
“……”裴縝那一瞬間的想法則是——怕是見了面,麥子熙也不會太喜歡他家小狼狗了。
畢竟,麥子他吧,最討厭的就是封建迷信了。
……
……
手機來了新信息,人已經到了醫(yī)院樓下。
裴縝:“他們上來了,你趕緊準備準備去上課吧,現在走還趕得上后兩節(jié)。”
韓復“嗯”得很應付,刷刷系正領帶,又對著病房里的破鏡子弄發(fā)型倒是特別認真:“縝縝,你朋友喜歡什么樣的?是活潑一點還是嚴肅一點?”
如果印象沒錯,應該是喜歡比較嚴肅的……
“砰——”話沒說完,病房門就被推開了。
一個捧著大把花的墨鏡大長腿男閃亮登場。
“裴總~傳說中的新男友在哪里?啊,就是這位嗎?”
韓復吃驚不小。
眼前的男人十分眼熟,貌似就是剛才狗血豪門絕癥劇的那個……男主角?男主角本人?!
轉頭去看裴縝,裴縝點點頭:“是ray。”
ray雷曜,最近爆火的前十八線。韓復瞬間憂愁,縝縝還認識那么帥的大明星呢,怎么從來沒說過?!
“我看看啊~”雷曜半拿下墨鏡,繞著韓復看了兩圈。
“沒想到長得可以?裴總你挺有本事?”
一邊說著,一邊自來熟地就戳了戳韓復。
“話說,你怕不是搞傳銷的?還是拉保險、賣證券的?我跟你說,別看裴總好像很有錢的樣子,其實超級守財奴,絕對不會買你產品的!等等,難道你是裴總失散多年的表弟?”
“……”韓復默默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雖然長得帥,但似乎頭腦有點問題,不構成威脅。
病床上,裴縝也揉了揉太陽穴。
完全不想承認這貨竟然也是他朋友圈中的一員。
但怎么辦?誰叫他之前慫,找了這貨當聯系麥子熙的中間人!
“ray他……幾年前曾給pei的香水做過模特兒。”
不得已開口,不著痕跡地解釋加撇清關系。
“嗯嗯嗯!我還記得當時的廣告詞!”雷曜狂點頭,抓起桌上的一罐子藥,就假裝面前有個攝影機,“pei miracle愛的奇跡,愛德華王子島的香遇之旅~帶你一起去。”
韓復:“……”
裴縝:“麥子人呢,不是說和你一起來?”
“哦,他找停車位去了。你這醫(yī)院附近都停滿了,應該一會兒就上來了。”說著,笑笑放下藥瓶,“你倆也真有意思,又不是小姑娘家家的,吵個架還冷戰(zhàn)那么久誰都不理誰?”
裴縝黑線不理,只嚴肅轉過頭,跟韓復一字一句交代:“馬上要上來的人叫麥子熙。以前是繪畫老師,你可以叫他麥老師,叫麥大哥也可以。他為人比較嚴肅,你要對他多微笑、少閑聊!”
韓復:“哦……”
話音沒落,房門就被輕輕推開了。
高挑、偏瘦,頭發(fā)天生枯草色的男人,還是那張清冷的、波瀾不興的面癱臉,還是喜歡穿低調但帶些藝術家范兒的深色系帶帽兜的長襯衫。
和幾年前,幾乎沒有怎么變。
韓復當然知道這個人生性內斂、防備心重。所以果斷保持了120%超有禮貌、無敵乖巧的營業(yè)笑。
……
四目相對,麥子熙輕輕“咦”了一聲。
滿目震驚,隨即轉臉去看病床上的裴縝。
韓復則緩緩、緩緩地僵住了。
……
當你……很喜歡一個人。
努力在他面前刷存在感、跟他搭話,最后在一個大雨天里抱住他的脖子,哭著纏著一遍遍問他,我可以保護你的,難道我就不行嗎?
時隔多年后,他早就把你給忘了。
不,也不能說是忘了。應該是根本從頭到尾就沒有在意過你,就好像你整個人,在他的生命中就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可他的朋友還記得你。
甚至只用一眼而已,就認出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包養(yǎng)這兩章名單太長,不得已合并了同類項,望理解么么噠~
餅干好吃扔了1個地雷
。扔了2個地雷
bettina扔了5個地雷
sunwish扔了1個地雷
wy扔了1個地雷
yin桑扔了1個地雷
阿樂扔了5個地雷
阿樂扔了3個火箭炮
阿樂扔了1個手榴彈
哎,好丑╮(╯▽╰)╭扔了1個地雷
本寶寶扔了1個地雷
餅干好吃扔了2個手榴彈
布丁茶茶扔了2個地雷
二瓜娃珍珠扔了1個深水魚雷
風間語花扔了1個地雷
奉先我男神~扔了1個地雷
鴿子扔了1個地雷
各各扔了10個地雷
各各扔了1個火箭炮
各各扔了4個手榴彈
顧懿德扔了1個地雷
瓜子扔了1個地雷
果味啤酒扔了1個地雷
和安thea扔了1個手榴彈
忽悠悠扔了2個地雷
今天也要激情投雷扔了1個地雷
臨淵羨魚扔了4個火箭炮
路人甲西二菌扔了2個地雷
夢殤琉璃雪冰晶清馨星扔了1個火箭炮
夢殤琉璃雪冰晶清馨星扔了1個手榴彈
沫漪扔了1個地雷
墨洲景扔了1個地雷
木易扔了1個地雷
慕涼安扔了1個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