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精油,是從植物的根、莖、葉、花或者果實中,提煉萃取出的芳香精華。
不了解的人,常會將這個概念和普通植物油弄混,而市場上充斥的劣質香精、仿制品,更是混淆了無數(shù)消費者對于“精油”的基本理解。
其實,植物提取的純正精油,從來每一滴都價格不菲。
就拿玫瑰精油來說,五噸重的花朵只能提煉出兩磅的油,區(qū)區(qū)十毫升就要賣到三到六千人民幣。完全不是市面上常見的低端廉價品可以比擬的。
作為業(yè)界最大的高端名貴精油進出口商,蘭蕤集團一手掌控著了世界精油原料市場的晴雨。日常從云南、薩斯沃德、普羅旺斯、大馬士革、阿斯旺等香料產地收取天然栽培的名貴花卉和香草,再用精致技術提純精油直供各國著名香水品牌。
據(jù)業(yè)內消息傳,蘭蕤每年的營業(yè)額一般企業(yè)根本難以想象的高,卻非常低調、始終不肯上市,背后股東更是屬于那種典型不顯山露水的超隱形富豪,據(jù)說還有更大的背景,蘭蕤不過只是他旗下的小意思而已。
像這樣一家的公司,韓復之所以會有所了解……大概是因為,裴縝前幾天才跟他提過它。
……
新一期的《香物志》,剛做了一篇“香草帝國:蘭蕤專題”。
又恰好這幾天韓復把“八小時工作制”切換成了夜間模式。導致每晚在裴縝固定的小臺燈下睡前閱讀時間,他都要抱著枕頭蹭過來,被窩里擠一擠一起看。
那天,裴縝一邊翻蘭蕤專題一邊跟他科普,說蘭蕤是精油業(yè)首屈一指的供應商,以前他經(jīng)營pei時,用的也是蘭蕤專供的貨源。當然,像這種極為昂貴的原料,現(xiàn)在的小代工廠已經(jīng)不可能承擔得起了。
同時也隨口說了不少關于蘭蕤的坊間秘聞。
比如蘭蕤的總裁,業(yè)界人稱“h先生”,是個充滿謎團的男人。
神秘到連真名都很少有人知曉,有人傳言那個h是“何”,正是很有名的某擁有強大政治背景家族;也有人說他姓“胡”,其實就是目前國內首富前幾名的那個胡x。
連名字都保密到這種地步,其他信息當然更是秘不可聞,甚至很多人跟蘭蕤做了幾十年生意,都連h先生的樣子都沒見過。
而裴縝卻有幸,在幾年前,跟h先生真人打過交道。
“其實h先生跟你一樣姓韓,我見過他一次,是個……蠻有特點、非常特立獨行的人。”
韓先生四十好幾了,但保養(yǎng)得非常好,看著只有三十出頭。人很帥,可惜全程無笑臉,高高在上、日常斜眼看人的驕縱實在不太招人喜歡,一副有錢就了不起的難搞樣子。
身邊,還總跟著一個喜歡穿中式長衫的笑面虎秘書,看著神叨叨不知道什么來頭。所以,關于韓家“實力深不可測”“黑白兩道通吃”的傳聞,也就顯得不那么難以理解了。
雖說,確實都姓韓……
裴縝可從沒教過要韓復就這么大咧咧地去冒充蘭蕤的那位h總啊?!
易長晴:“呵,真是想不到,竟然……能在s市遇到傳說中的韓總。”
還是那句話,h先生深居簡出、難得一見。所以,突然冒出個人自稱是他,易長晴雖然不愿意相信,卻也一時間真假難辨。
“嗯。”韓復回以陽光燦爛營業(yè)笑,半點不慫。
易長晴:“聽說,最近蘭蕤在埃及那邊的生意出了點問題?”
韓復:“哈哈是啊,被當?shù)匚溲b截了貨。不過沒關系,已經(jīng)全部補到了。”
裴縝:“……”
易長晴:“可丟貨再補的話,豈不是損失很嚴重?”
韓復:“其實也沒有,最近埃磅貶值嚴重,采購價值只有前幾年的三分之一,補貨還得到了優(yōu)惠。更何況,貨物是上了保險的,總得來說還賺了一點。”
裴縝:“……”
居然這都能接得滴水不漏、一派自然?!
仔細想想,鴨子這個職業(yè)吧,總是有一定程度上要和“欺詐師”有所重合的。行業(yè)要求必備的素質就是看人下菜、反應極快,可以跟各種各樣的對象談笑風生。
一只鴨的職業(yè)素養(yǎng)。
見韓復對答如流,易長晴再怎么不適,也只能面上信了七八分:“一直都聽說蘭蕤的韓總很忙、非常難約,沒想到今天竟有雅興和裴總在這兒吃飯。要是不知道的話,恐怕還以為……二位在約會呢?”
“不就是在約會嘛!”
韓復粲然一笑,又八爪魚狀整個兒搭人家肩膀上去了:“其實早在好多年前,在裴總過來我們云南總部談訂貨合同的時候,我就特別、特別地欣賞他了,家父也對裴總相當中意。”
“只可惜,那時候裴總可能是對我、或者我們蘭蕤存有什么偏見?工作之外,打電話過去從來都冷冰冰的,好在現(xiàn)在不這樣啦。”
說著,還一臉認真狀側著頭問裴縝:“縝縝,你說,我當時拼了命的想追你,你到底為什么不接我電話?難道是因為還有別的喜歡的人,可是明顯我才比較好吧?”
裴縝“……”
當年,他和蘭蕤有“業(yè)務往來”的時候,正是pei品牌還發(fā)展得如日中天的時候。
那個時候,易長晴還在他的身邊。
綜上所述,這番話成功讓易長晴臉色又不自在了幾分。
默默覺得這波小狼狗已經(jīng)超水平發(fā)揮了,回去必須加雞腿紅包!
***
“長晴~~我遲到啦!”
清脆的女聲傳來,伴隨著噠噠噠的高跟鞋,跑進來一個拎著大包小包的金發(fā)碧眼的女孩。
早該想到,來這種餐廳享用晚餐,總不可能只有一個人。
“抱歉啊,嘿嘿,一買起東西就忘了時間啦!這邊有意思的小首飾好多哦!”
裴縝認得那女孩的臉。
因為心直口快的個性和漂亮性感的外形,這些年她一直是香水雜志特別喜歡報導的寵兒——belle老板的二千金伊莉莎,目前正在巴黎讀大學,經(jīng)常兼職平面模特兒。
真的是很爽朗的女孩子了,曾在雜志上多次公開表示過很喜歡易長晴,甚至還為易長晴專門學了中文。如今,竟然已經(jīng)說得像模像樣了,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法國妞,居然比那混血的李斯特講得還要流利。
看樣子,應該已經(jīng)是男女朋友了吧……
像這樣一等一的完美千金小姐,直男應該都是沒有抵抗力的。
……
漂亮的夜景,插著玫瑰和蠟燭的桌子,悠揚的輕音樂,一切布置都完美而浪漫。
易長晴在韓復的森然假笑與眼刀中,卻只能轉身攬住女孩的肩,跟她用法文小聲說了點什么。
女孩一驚:“咦,為什么?才不要呢!這不是s市餐廳排行上的no.1嗎,我期待很久了的!”
“麗薩,聽話。”
“嗚……”大小姐滿臉狐疑,自然而然伸頭去看在場的另外兩個男人。
“咦咦咦!韓復?你是韓復吧!”
韓復:“???”
雖說出過國,但漂亮的金發(fā)少女什么的,他是真的從來就沒招惹過!當即求生欲爆棚,一秒望向裴縝:“縝縝,我不認識她!”
裴縝:“……”
“真的不認識!”
“好像是本人哎!”
下一秒,大小姐已經(jīng)停在了他面前,交握染了五顏六色指甲油的雙手,滿滿的星星眼:“就是你了吧!把李斯特虐得體無完膚,視頻我把牙刷都笑噴了,沒想到真人這么高呀,而且更帥哦!”
“……”視頻?
易長晴:“麗薩,你在說什么?什么視頻?”
伊莉莎鼓起腮,一臉的不高興:“就知道你又沒點開!就是我前幾天發(fā)給你好幾次的那個鏈接、叮囑你一定要看的那個視頻呀!什么時候我給你發(fā)信息你能稍微重視一點?現(xiàn)在網(wǎng)上已經(jīng)搜不到了,都被小紅莓給找公關給刪掉了!”
裴縝想了想,那天韓復和李斯特在圖書館比猜識的時候,確實有好多圍觀群眾在一旁開著手機全程照相、錄像。
原來,竟有好事者把視頻傳到網(wǎng)上,還被belle的大小姐看到了?
“長晴長晴,我跟你說,這個人啊~他跟李斯特比猜識贏了個獲大勝全,把李斯特給氣得九竅生煙!小李子鼻子都歪了,哎喲真是笑死我!”
易長晴:“麗薩,是“大獲全勝”、‘七竅生煙’,還有,他其實是……”
……
……
“蘭蕤的韓先生?噗,哎啊哈哈哈……長晴你被騙啦!”
“怎么可能呀!我和爸爸經(jīng)常跟韓叔叔吃飯的,韓叔叔哪有那么年輕啦。像他這個年紀,嗯~做韓叔叔的兒子還差不多?但是韓叔叔那個兒子呀,嘖嘖嘖,據(jù)說敗家又不聽話,還矮矮矮,上次聽說都十七八歲了還不長個,多半跟李斯特一樣這輩子都長不高了。”
見金發(fā)女孩說得眉飛色舞、一臉篤定,易長晴皺眉看向韓復:“你不是……?”
韓復笑瞇瞇:“呵呵,易先生還真是單純可愛啊,說啥信啥。”
易長晴:“……”
“像這么好騙,在國外生活真的要多當心啊?說不定哪天被壞人給賣了,到時候一輪船送到南美去挖血汗黑礦還倒過頭給人家數(shù)錢什么的,那可就虧大了。”
“你!”從出場一直保持著清冷淡定的易長晴,終于額頭上青筋開始跳。
一旁的大小姐伊莉莎,卻完全沒有注意到空氣中劍拔弩張的敵意,只又晃著易長晴的胳膊,跟他繼續(xù)隆重推薦:“這個人現(xiàn)在是格拉斯的調香學徒啦,超級有天賦、超級厲害的,對了,他今年還要參加perfumer awards大賽呢!”
易長晴眼中寒光一閃,饒有興趣地“哦?”了一聲。
韓復:“……”誰說的,并沒有要參賽。
裴縝:“……”是沒有要參賽。然而,當著易長晴的面,說不出口!
伊莉莎:“是真的!我那天call李斯特笑話他的時候,李斯特親口跟我說的,還說要在國際賽里贏死他。能讓那個李斯特都認真起來,也太讓人期待了!韓復,請你一定不要輸,到時候最好能把李斯特給弄哭,哈哈好想看啊拜托了!”
易長晴:“呵,真是巧。”
“巧?”伊莉莎愣了愣,“啊啊,對了呢!長晴上個月接到了的邀請,說想請他做九月中國區(qū)perfumer awards的導師兼評委呢,但因為工作忙,好像已經(jīng)推卻了。”
易長晴:“不,其實,已經(jīng)接受了。”
伊莉莎:“咦,什么時候決定的?你都沒跟我說……”
“剛、剛。”易長晴抬眼,帶笑不笑地望著裴縝。
“很期待呢。既然是裴總精挑細選出來的‘男朋友’,國內預選什么的,想必肯定輕輕松松就拿第一吧?”
裴縝:“……”
“第一?”韓復連忙謙虛地擺手,“易先生恐怕太高看我了,第一哪兒有那么容易拿?”
“但是吧~國際賽出線資格至少是沒什么問題,總不能讓等著我的李斯特失望啊?啊對了,我記得易先生以前也參加過perfumer awards,只可惜都沒有能出線呢,呵呵,大概是那一屆的裁判水平不行吧?”
易長晴冷哼了一聲。
表情保持微笑,眼神卻越發(fā)冰冷:“那一年……確實非常的可惜。”
韓復點點頭,賤賤的同情安慰臉:“算啦,過去的事情反正也已經(jīng)過去了,你也不要太難過。而且,后來能作為最年輕的調香師進入殿堂,就算只是以第三名的成績進去的,也……嗯,還算不錯了吧。對了,李斯特前些天還跟我打賭,說是要比比看誰能最先刷新你的登殿記錄來著?”
易長晴冷笑:“是么?那你們兩個,可要拼、命、努、力才行啊。”
韓復:“呵呵,一定一定。”
“那么,韓復是吧?我等著你。四個月后perfumer awards見,希望你到時候能夠驚艷全場。”
“真的是……非常期待了。”
易長晴在說這話時,叫的名字明明是“韓復”。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卻只死死盯著裴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