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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8 研墨
    過完了五一，夏天的氣息便席卷了邕城。
    幾乎是一夜之間，大街小巷，人們的著裝一下子輕盈了許多，長袖便成了短袖，色彩絢麗的裙子開始飛揚。
    自從方洛的身份揭露之后，他那輛沃爾沃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開回家，小區(qū)里的人都以為是方洛的父母買的，有時遇見了，也會笑著叮囑他開車時小心點。
    周五下午是大掃除，方洛提前兩節(jié)課離開，回家后驅(qū)車去了一趟公司。
    門衛(wèi)是新來的，看到方洛的沃爾沃顯然是不經(jīng)常出沒于大門，以為是外來的人，按規(guī)定要登記，詢問有什么事。
    方洛登完記笑著回答要找陸金竹。
    門衛(wèi)一聽樂了，“小子，陸總也是你隨便找的，事前預約了沒有？”
    “這個還真沒有。”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陸總是大忙人，不是隨便接見人的。”
    方洛心里奇怪見不見哪里是門衛(wèi)管得了的，于是反問：“我和陸總有事情商量，這你也要管嗎？”
    門衛(wèi)一聽方洛的話，覺得對方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忍不住怒了：“怎么，我說陸總沒空就是沒空，再說了，你沒預約，自然是見不到他的?！?br/>     方洛心想以前在電力大廈時是租下來的辦公樓，樓底下是物業(yè)請來的保安，雖然有時候脾氣也不見得好，可那也不至于影響到公司的形象，但是眼前這個自大的門衛(wèi)卻讓方洛火冒三丈。
    他笑了笑，說：“那假如是方總想要找陸總呢？”
    “方總？”門衛(wèi)初來，他倒是知道公司的一把手叫做方總，但是他根本沒見過，他朝方洛車里看了看，發(fā)現(xiàn)沒有其他人，于是冷笑道：“怎么，想忽悠我嗎？”
    方洛拿出電話，撥通了陸金竹的電話。
    陸金竹正在開會，每周末按例會開一個總結(jié)會議，對過去一周的總結(jié)以及下一周的工作部署，他低頭看了看，見是方洛，于是接聽了：“方總，什么事？”
    會議室里聽到來電是方總，都側(cè)耳認真地聽。
    方洛說：“竹叔，門衛(wèi)這一塊是誰負責招聘的，我現(xiàn)在被卡在外面，說沒有預約你，他勸我回去?！?br/>     “什么？有這事？你等等，我馬上就來?！?br/>     掛完電話，陸金竹冷聲問道：“秦主任，門衛(wèi)科是你們?nèi)耸虏空l負責招聘的？”
    秦嵐四十來歲，保養(yǎng)得還不錯，乍看像三十來歲，她聽到陸金竹問話，支支吾吾地回答：“陸總，這是小蒙負責的，不過公司新來的門衛(wèi)是我丈夫的一個堂弟，他沒有工作，所以我就跟小蒙打了個招呼?！?br/>     “胡鬧！”陸金竹拍了拍桌子，有些生氣，“我之前就說過很多次，不要在公司里走關(guān)系插人，現(xiàn)在倒好了，你丈夫的那個什么堂弟可神氣了，把方總攔在門口不讓他進來，你看看這事怎么辦吧?！?br/>     “啊？”秦嵐額頭頓時冒汗，她早知道這個堂哥平時多嘴，沒事找事，但沒想到竟然如此大膽，把方總給攔了。
    陸金竹也不等她回答，便離開會議室乘電梯下到了底樓。
    門衛(wèi)聽到方洛在電話里煞有其事地跟陸金竹說話，以為他是裝的，笑道：“你小子就繼續(xù)吹吧，別以為搞了輛車就能隨便充大爺裝成功人士，你這種人我見識多了，車是偷來的吧，駕駛證呢，給我看一下。”
    沒想到這個門衛(wèi)倒還挺敬業(yè)的，方洛反正等陸金竹，也沒事做，就把自己的駕駛證遞給了他。
    “方洛？喲，還挺年輕的，這證該不會是在路邊偽造的吧？”
    陸金竹這時正好走了過來，門衛(wèi)一見到是公司的二號人物，整個人頓時來了精神，陪笑道：“你好陸總，你看，我正好攔下一小子，他說要找你談事情，你看他哪像啊，挺多是個高二的小屁孩，于是我就把他攔了下來，你看，要不要把他趕走？”
    這時秦嵐也趕了下來，看到自己丈夫的堂哥還在那里丟人現(xiàn)眼，想死的心都有了，之前是看他沒工作，生活挺艱難的，想幫一幫，誰能想到，卻適得其反，惹出了大麻煩。
    她走上前去狠狠地拉他到一旁。
    陸金竹板著臉看著秦嵐，然后轉(zhuǎn)過頭來，對方洛說：“新來的門衛(wèi)，沒見過你，等下我就辭退了他?！?br/>     方洛笑了笑，在這個問題上他不好說什么，這個門衛(wèi)留著估計還會出事，陸金竹應(yīng)該能處理好。
    等方洛車子開進去，陸金竹走了之后，秦嵐才有機會大聲吼了起來：“你知不知道剛才你攔下的人是誰？”
    門衛(wèi)心里有些突突，遲疑了一下才問道：“不會真的是方總吧？”
    秦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點頭道：“沒錯，他就是方總?！?br/>     這下輪到門衛(wèi)傻眼了，他嘴巴動了好久才蹦出一句話：“馬勒戈壁的，方總竟然這么年輕，我哪知道??？”
    秦嵐氣歸氣，但是還是有些無奈，最后只好嘆了口氣，說道：“你收拾一下東西吧，不是我說你，你這人什么都好，就是管不住嘴巴，到哪里都惹事。”
    ……
    ……
    頂樓的辦公室里，等其他人都下班了，方洛辦公室的燈還在亮著，陸金竹坐在他面前的辦公室，正聚精會神地聽著方洛說話，時不時冒出驚奇的表情。
    華燈初上的時候，方洛的肚子忍不住響了一下。
    “呵呵，時間過得真快，都天黑了，竹叔，走吧，一塊兒去吃個飯?！?br/>     陸金竹收起手中的筆記本，點頭笑著說：“好，我們也很久每一起吃飯了，要不要叫上子鳴，可惜沈副總現(xiàn)在不在邕城?！?br/>     方洛點頭，掏出手機給王子鳴打了電話，讓他一起到白鷺軒吃飯，王子鳴在電話里應(yīng)了下來。
    和陸金竹走出辦公樓，此時外面已經(jīng)是燈火闌珊，兩個人分別取車，出大門的時候顯然已經(jīng)是換班的新門衛(wèi)，他很恭敬地給公司的兩位老總開了電子門。
    沒想到車子出了大門向右拐的時候，方洛看到路邊一個人影站了起來，那個人在路燈下看得很清楚，那人躍躍欲試的神情讓方洛一下子想了起來，他正是之前攔住他的門衛(wèi)。
    方洛停了車，要下車窗，那人走了過來。
    “方總，剛才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識泰山，不知道是您，現(xiàn)在雖然我不可能再干這個工作了，但是那……那個我能不能求你件事兒？”
    陸金竹車走在前，他也停了下來，把頭伸出車窗查看，方洛給他打了個手勢，讓他等一等，然后對著門衛(wèi)說：“你說。”
    心知要被開除，但是門衛(wèi)心里卻想著一件事，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不關(guān)我弟妹的事，當初是我求著我那堂弟，所以她才答應(yīng)安排我進深瀾電子，剛才的事很抱歉，你能不能大人有大量，別責怪她，這都是我的錯。”
    都說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方洛其實并沒有太生氣，只是覺得眼前這人不適合當門衛(wèi)，口風不緊，而且多嘴，容易制造矛盾。
    “你說的是秦主任吧，她這人我了解，她一向是很秉直的，按理說不會私底下安排你進深瀾電子的，這里面應(yīng)該有其他原因吧？”
    門衛(wèi)低了低頭，嘆氣，說道：“家里那位臥病在床，家里只有我這么一個苦力，之前也干了很多工作，都怪我這嘴巴喜歡沒事找事，也都丟掉了，現(xiàn)在娃上學的學費還欠著，我那弟妹看我是在不容易，所以就……就走了關(guān)系。” 方洛聽完他的話，心里不是滋味，從車里掏出一個本子，拿出筆在上面寫下了一個電話號碼，遞給他，說道：“你打這個電話，就說是我安排的，你到了那里上班，雖然一開始待遇并不一定很好，但是后面會很好，你這嘴巴如果用到適當?shù)牡胤?，或許也不是壞事?！?br/>     門衛(wèi)愣了一會兒，才接過方洛的紙條，半晌有些激動地說道：“這……這真的是太感謝你了方總，我本以為你應(yīng)該會不理我的，下班后我守在這里，只是不希望我那弟妹因我而招連累，沒想到你竟然還要給我安排工作，我真的是不知道說什么好?！?br/>     看著眼前一個四十來歲的大老爺們在自己面前要哭的樣子，方洛微微笑了笑，口氣很溫和地說：“好好珍惜這個工作，不為自己想想，但也要為家人著想，是吧？”
    那人狠狠點了頭。
    ……
    ……
    驅(qū)車離開公司，十幾分鐘后便到了白鷺軒，點好了菜，不一會兒，王子鳴便來了，同時，他還帶來了一個人，林柔。
    “還記得他嗎？”
    王子鳴指著方洛對林柔說道。
    一身粉紅色帶波點裙子的林柔看起來楚楚動人，一條玉帶圍在腰間，將她的身材襯托得很好，她看了看方洛，一會兒才笑了起來：“想起來了，他不就是當初和你去買衣服的那個嘛，我記起來了?！?br/>     王子鳴笑了笑，繼續(xù)說道：“他就是我們方總?！?br/>     “??？”林柔吃了一驚，看著方洛，一只手捂著嘴巴，一臉的不可思議，“這么年輕，不會是騙我的吧？”
    別看林柔比王子鳴年紀大， 但是心智似乎比他要小很多，舉止投足顯露而出的都是小女生所特有的天真，也不做作。
    陸金竹哈哈大笑，說道：“恩，別人都這么說，方洛，看來你得留胡子才行，不然氣場不夠?！?br/>     方洛也是無奈地笑了笑，說：“看來不得不這樣了，今天這不是第一次被人懷疑了?！?br/>     王子鳴不知道門衛(wèi)阻攔方洛的事情，問過之后有些生氣，說：“秦主任一向是幫理不幫親的人，這次怎么糊涂了?！?br/>     方洛擺手，說：“人家也有難處，她這個堂哥的情況我也了解過了，家里妻子臥病在床，孩子還在讀書，也不容易，我剛才給他留了銷售部六室樊主任的電話，他那個人嘴巴能說會道，做個業(yè)務(wù)員也挺適合的，至于能不能做好，就看他自己的了，有時候，最終要靠的還是自己?！?br/>     林柔聽完方洛這番老氣橫秋的話，不由得乍了乍舌，而且她稍微觀察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方洛果真是王子鳴口中的方總，于是倒了一杯酒，主動敬道：“方總，剛才我以為子鳴是騙我呢，聽了你剛才一番話，我才知道我錯了，你果然有一介老總的氣勢，我敬你一杯，就權(quán)當是懲罰，你隨意?！?br/>     方洛笑了笑，說道：“林柔姐，我和子鳴的關(guān)系鐵著呢，我們之間不用搞這么客氣，這酒度數(shù)很高的，會傷身的?！?br/>     王子鳴看林柔說道：“她酒量不錯?！?br/>     方洛看了一眼陸金竹，心中有數(shù)，也不扭捏，和林柔碰了杯，一干為凈。
    林柔捂著嘴憋紅了臉，好久才適應(yīng)過來，反倒是方洛酒量可以，只是入喉那一刻太過于辛辣了一點。
    林柔揮手呼氣，一會繼續(xù)道：“方總還真是好酒量，其實剛才跟你碰這一杯酒，我還是帶有一點個人愿望的?！?br/>     方洛一愣，“什么愿望？”
    林柔笑道：“那就是你以后多帶你女朋友去我們店里買衣服啊，現(xiàn)在是換季，很多新品的哦，你嘛，可以優(yōu)惠打折的?！?br/>     這時，王子鳴苦著臉看向方洛，方洛和陸金竹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方洛笑道：“好的，沒問題，到時候林柔姐可要多多優(yōu)惠才行，因為我可不止一個女朋友的哦?！?br/>     這下輪到林柔吃驚。
    四人隨便聊了十分鐘，菜便全部上齊了。
    吃飯的中途，石秀打來電話，方洛稱在外面吃飯，不回家吃了，她掛電話之前叮囑方洛如果喝了酒別開車，太危險了。方洛應(yīng)承下來。
    一餐飯因為有林柔在，氣氛很好。
    吃完的時候，林柔知道三個人有事情要談，便找了借口出去打電話。
    方洛見勢贊道：“你小子行啊，林柔姐人很好，你要好好珍惜，別在外面招惹其他人了，據(jù)我所知，公司那些小女生對你很著迷啊?！?br/>     王子鳴苦笑：“我現(xiàn)在被她管得死死的，哪里還敢想著外面，再說了，我也沒那個心思，當初和你在商場遇到她的時候，我就認定她了，其他人嘛，根本沒想過?！?br/>     陸金竹笑道：“你能這樣想最好了，看到你們兩個都左擁右抱，我這心里似乎那叫一個堵啊，你們說我也是四十多了，怎么就沒那個心思呢？”
    方洛也覺得陸金竹應(yīng)該組建個家庭了，每天腦子里想著都是公司的事情，有時候方洛想起來覺得挺對不住陸金竹的，好像深瀾電子橫刀切斷了他的幸福。
    “竹叔，要不要給你介紹，我舅媽那邊還真認識不少人，放心，都是很好的?！?br/>     陸金竹喝了一口茶，擺手道：“感情這東西還是看感覺，這么多年，我很清楚，沒遇到就是緣分沒到，急不得的。”
    三人在這個問題上扯了一下最終回歸到工作上的事情。
    “方洛，你說在未來幾年手機可能會飛速發(fā)展，但是想進入手機行業(yè)，我們現(xiàn)有的技術(shù)幾乎為零，是空白的，難度很大。”
    這個問題在公司的時候方洛一直沒說，只是給陸金竹描述手機未來幾年的發(fā)展和變遷，介紹手機在人們未來生活中所起到的作用以及存在價值。
    進軍手機市場，這一點前一陣子王子鳴就聽方洛說過，剛才陸金竹的疑問也正是他的疑問，雖然深瀾電子現(xiàn)在在mp3和mp4市場很有優(yōu)勢，但是隔行如隔山，進軍手機市場，是一項具有高風險性的嘗試。
    方洛看了看兩人，點頭道：“竹叔你說的沒錯，所以想跟你們商量一下，要不要安排幾個人前往歐洲深造，那邊的手機制造技術(shù)處于領(lǐng)先水平，而且國外的創(chuàng)新思維還有開拓思維都是很值得學習的?！?br/>     “深造？”王子鳴疑惑。
    方洛點頭：“沒錯，現(xiàn)在深瀾電子的重點還在mp4市場，這是我們的強項，但是mp4不可能會火爆很久，我預計三四年應(yīng)該會陷入一個冷凍期，而一年之后，其他競爭對手也會推出各種各樣品牌的mp4，市場的份額是固定的，我們勢必會被分去一些，因此我想，能不能對未來做一些安排，先安排人員到歐洲學習，等時機成熟了，我們到時候就可以大刀闊斧地進軍手機市場，手機，這是一個相對于mp4更為龐大的蛋糕，面向的人群更是數(shù)之不盡，到那時候，深瀾電子將取得的輝煌一定不下于如今mp4給我們帶來的輝煌，而對于未來，我也已經(jīng)計劃好了，深瀾電子的切入點一定要高于先有市場的期望，這是能不能打響第一炮的關(guān)鍵所在，現(xiàn)在都是小屏幕的普通機，而我們直接進入智能機，大屏幕，觸屏，帶有微型處理器，增加游戲及上網(wǎng)功能，這就是最大的殺手锏，屆時，只要我們的產(chǎn)品一推出，就可以隨處看到，滿大街用的都是深瀾電子生產(chǎn)的手機，手機這玩意比mp4還有普及，而到那時候，我們深瀾電子才是真的算得上成功，當人們每一天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的一刻，他們心里第一個直覺就是，哇，深瀾電子的手機就是他媽的爽，就是我們追求的。”
    聽著方洛滔滔不絕地設(shè)想，陸金竹和王子鳴的內(nèi)心也忍不住感到了一絲興奮，沒錯，方洛所描繪的未來讓兩人心里充滿了期望。
    這是一個風云突變的時代，誰都想在上面深深地畫上一筆，而深瀾電子不僅要畫上一筆，還要畫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