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相思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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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相思湖畔
右鏡里,林關(guān)關(guān)的身影在慢慢變小。
“我是不是太過分了?”謝縉嘆了一口氣,坐直身子,幽幽地說。
方洛朝后視鏡看了一眼,回答:“這沒有過分不過分的說法,如果我是林關(guān)關(guān),根本不會想到這一層?!?br/>
“但你不是他?!?br/>
方洛點頭:“所以我才明白他這一刻心里想著什么,這叫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
一心只想著另辟蹊徑討得謝縉另眼相看的林關(guān)關(guān)此時此刻確實分不清自己到底怎么了,周遭的聲音有如吵雜的音調(diào),令他心煩意亂。
為什么?
為什么方洛又出現(xiàn)?
自小接受了良好家庭教育的他骨子里是一個高傲的人,他從未像此刻放低身段去路邊借一輛自行車來博謝縉的歡心。
但是事情總是來得那么突然,來得那么難以預(yù)料,來得令人難以接受,恍如當(dāng)頭一棒,把所有美好的希望都砸碎。
當(dāng)兩個輪的破單車對上嶄新的四輪車,林關(guān)關(guān)心里那一套返璞歸真的想法瞬間崩塌,他知道,自己就是個蠢蛋。
遠(yuǎn)處的車尾燈正在模糊,消失,他將自行車賭氣地往旁邊一推,木然地走進(jìn)酒店。
……
沃爾沃在車輛稀少的江北大道高速行駛,晚風(fēng)將方洛和謝縉的衣服吹得獵獵作響。
方洛剛剛上手這一輛沃爾沃0,當(dāng)陸金竹剛才將車子開過來的時候,他才第一次親眼目睹。
謝縉看著方洛專注的樣子,心里雖然疑惑他怎么弄來這一輛車,但卻沒有出口相問。
夜色迷人,輪胎和路面的摩擦聲讓謝縉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刺激感。
當(dāng)林關(guān)關(guān)推著自行車出現(xiàn)在門口的時候,謝縉就已經(jīng)想到,這應(yīng)該是母親所說的可以早回來,因為送自己回來的不是她,而是林關(guān)關(guān)。
雖然謝縉知道,現(xiàn)在謝水楠得知事情真相后肯定會生氣,但是謝縉一點兒也不擔(dān)心,因為,謝水楠自己先壞了規(guī)則。
自小聚少離多,謝水楠在謝縉的心目中,最大的印象只是一個嚴(yán)厲和不斷給出高要求的母親,她似乎總是站在至高點來規(guī)劃謝縉未來的道路,從未想過謝縉的感受,仿佛她說的就是對的,是正確的。謝縉不清楚自己內(nèi)心深處是不是存在著一絲叛逆的因子,但是這一刻她卻清楚,擺脫謝水楠的安排,心底有一種暢快感。
“我們這是去哪里?”
方洛看了看時間,說:“回家還在早,我?guī)闳タ匆粋€風(fēng)景?!?br/>
謝縉疑惑:“你也是才來邕城沒多久,對這里很熟嗎?”
方洛輕輕點頭,卻不做聲。
這一世很少來邕城,但是前一世,這里卻是方洛大學(xué)整個四年時光為之迷茫也為之彷徨的城市。
江北大道往西走,路燈漸漸少。
城市的最西邊還處于未開發(fā)的狀態(tài),和前一世那種遍地都是房地產(chǎn)熱火朝天的起樓房不一樣,現(xiàn)在還保存這原有的地貌。
“什么地方?”
謝縉回頭看著后面燈火輝煌的城市,問。
方洛笑道:“放心,不會把你拐走的?!?br/>
謝縉扭過頭,對著車窗輕輕撅起嘴,用一個方洛聽不到的音量說:“那樣的話就好了?!?br/>
說完這一句話,謝縉的心里輕輕一震,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說出這句話來。
因為聲音太小,方洛沒有聽到。
車子沿著凹凸不平的水泥路??吭谝惶幙諘绲牡胤?,方洛滅火,笑道:“到了,下車我們偶爾因為看到一個被歲月吞噬了年輕時美貌的女人,會忍不住想,她年輕時該是多么的美麗呢?
方洛想不到的是,當(dāng)時光穿梭十年,當(dāng)他再次站在湖邊上時,他完全被眼前的情形震住了。
一面巨大的池水落在眼前,頭頂?shù)拿髟掠成淦渲?,兩邊茂密的蘆葦在微風(fēng)中像林海一樣招搖,發(fā)出淅淅沙沙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的清晰,仿佛春雨拂過心間。
微波起,仿佛能看到湖底,那一種干凈至純的視覺讓人無論是煩躁還是彷徨,都能在瞬間得到洗滌凈化。
月光澈亮,方洛能看到在遠(yuǎn)處亂石堆積的地方有一處小亭,這是前一世沒有的。
方洛拉著謝縉的手,在凹凸不平的路上小心翼翼地走著。
一直以來,方洛無論是待自己去哪里,他總是拽著自己的衣服,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拉著自己的手。
謝縉感到心跳加速,十分輕微。
前方忽然有一處河溝,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方洛停下來,挽起袖子,蹲下身子,拍拍大腿,笑著說:“上來,我背你跳過去?!?br/>
謝縉看著眼前的河溝,想了想,伏在了方洛的背上。
“抓好咯?!?br/>
一陣助跑,方洛背著謝縉輕盈一跳,越過了河溝。
“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哥哥我在岸上走……”
方洛放下謝縉后扯著嗓子唱起了小時候聽得最多的歌,奇聲怪調(diào)惹得謝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想起了西鄰花山之行時,方洛從山上背自己下來的情形,雖然下到山底被老師罵得狗血淋頭,但是如果再重來一遍,謝縉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和方洛上山。
“別唱了,好難聽?!?br/>
方洛不以為意,反而唱的更大聲。
謝縉拿方洛沒辦法,一個人提著裙子率先走向亭子。
木架結(jié)構(gòu),基礎(chǔ)落在巖石上,看得出來,亭子有一段歷史。
方洛停下唱歌,趕在謝縉之前也踏進(jìn)了亭子。
從亭子往湖的方向看,在湖心,開始聚集一些蒙蒙的霧氣,氤氳在月光之下,而湖面的月兒在淺霧之下輕輕搖曳,兩者相映相稱,有一絲說不手打出的美。
“知道這個湖的名字叫什么嗎?”
謝縉回頭,問:“叫什么?”
“相思湖?!?br/>
前一世,方洛經(jīng)常一個人坐公車穿過大半個城市,然后坐在湖邊熱火朝天的工地旁看著湖水,一坐就是大半天。
那一段日子,方洛總覺得人生好像尋不到方向,他不知道該如何努力,該如何尋找一個可以奮斗的動力。可以說,相思湖成了他整個大學(xué)期間最良好的傾聽者,就在這座湖邊,方洛第一次在無人的地方道出了中學(xué)時代無法實現(xiàn)的暗戀。
謝縉不知道相思湖相對于方洛意味著什么,但是聽到這個湖名,臉微微泛起紅暈。
“真好聽的名字。”
方洛看著她,問:“只是好聽而已嗎?”
謝縉坐下來,扭頭,笑著問:“你認(rèn)為還有什么?”
“好吧,我給你講個故事?!?br/>
或許方洛決計不是一個說故事的專家,因為他已經(jīng)陷入了過往的記憶里,觸景生情,他完全將自己帶入了前一世的自己,在十年前的亭子里,講述著多少年后那個在湖邊思念一個觸不可及女孩的故事。
“男孩站在街邊,看著中學(xué)時代如星辰般的女孩從他身邊走過,男孩鼓起勇氣喊了她,但是女孩回頭,卻是一臉的漠然和冷淡。”
方洛說到這里,停了一會兒。
謝縉看著他,心里涌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她不知道為什么此時此刻的方洛像一個完全看不透的人。
“我常認(rèn)為真正的愛情,只能出現(xiàn)于沒有心機的純真少年時代。初戀仿如缺堤的洪流,來得兇去得快,轉(zhuǎn)眼即逝,只有開不出果實的初戀方會永留心底。但是,暗戀算什么,苦果?還是一出永不謝幕的悲傷電影?”
說完方洛自嘲地笑了笑,俯身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扔進(jìn)了湖里,泛起一陣漣漪。
“我以前是不是招人厭?”
方洛心頭巨震,轉(zhuǎn)頭看向謝縉。
后者繼續(xù)說:“聽你剛才的故事,如果沒有遇到你,我以后真的會變成故事里的那個女孩,這或許是性格的必然。”
方洛心里嘆了一口氣,謝縉如此聰慧的女孩,大致猜到了方洛的意思。
只是,面對熟悉的環(huán)境,方洛忍不住觸景生情,將角色對位了,而謝縉卻想多了。
“還好,如果你自始自終都不認(rèn)識我,我也還會從見到你的第一面喜歡你,原因無他,因為你是謝縉?!?br/>
謝縉的眼睛忽然變得模糊,怔了好久,才緩緩說道:“方洛,你知道嗎,這是你第一次親口說,你喜歡我?!?br/>
方洛疑惑,“有嗎?”
“恩?!?br/>
謝縉輕輕靠在方洛的肩膀上,面對著皎潔月色下平靜的湖面,柔聲地說:“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念了一首泰戈爾的詩,人家很喜歡聽,你可不可以再念一首。”
聞著身側(cè)傳來淡淡的幽香,方洛潤了潤喉,朗聲念道:“春—眠—不—覺—曉,處處蚊子咬”
“你真是個混蛋,這種情況念這樣的詩,一點情趣都沒有。”謝縉聽到這里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拍方洛的肩膀,嗔道。
方洛苦笑,無奈地說:“真的有蚊子啊?!?br/>
謝縉假裝生氣地扭過頭,氣道:“不理你。”
就在這時,方洛的手機響了,他看著屏幕,心里有些不安地接起來。
“恩,好,我知道了?!?br/>
謝縉聽方洛的聲音有些不對勁,轉(zhuǎn)過頭來,問:“怎么了?”
方洛回答:“我舅打來的,他讓我回酒店。”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