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一封來自西鄰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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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洛從未在意過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似乎這個日子已經(jīng)隨著他的重生變得十分遙遠,在他的腦海里,生日排得很靠后,在它之前有很多東西需要去追求,例如愛情,例如上輩子庸庸無為的遺憾,例如璀璨的將來,等等等。
“方洛,你怎么不說話?”
蘇珊兒在電話那頭有些焦急,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話惹到了方洛,因為她等了好久,方洛都沒有回話,顯然電話也沒掛斷。
方洛回過神來,笑著說:“我在感動呢?!?br/>
“騙人,我掛咯?!?br/>
其實一點也不騙人,石秀和方大勇或許會記得方洛的生日,但是多年的習慣,他們是不會當面跟方洛說生日快樂的,而唯獨蘇大小姐這個時候記得自己的生日,而且專門打電話祝福自己,即便兩人隔了上百公里的距離。
方洛抓著話筒久久沒放回去,他真的感動了。
石秀見他也不說話,奇怪地問:“兒子,你怎么不說話,珊兒說了什么?”
方大勇也好奇地轉(zhuǎn)過頭看向方洛。
方洛輕輕放下電話,笑著說:“明天是我生日,珊兒提前祝我生日快樂。”
石秀和方大勇兩個人愣了一下,這才想起明天真的就到方洛的生日了。
“這小妮子倒是細心,我這個當**差點忘記了,她卻還記得,兒子,那你剛才怎么沒謝謝她?”
方洛坐下來,說:“她說完就掛了?!?br/>
石秀嘆了一聲,轉(zhuǎn)身去廚房置備午飯。
方大勇坐直身子,說:“兒子,明天生**想怎么過?”
說真的,從小到大方洛都沒有真正過過一次生日,一般生日的那一天,方大勇夫婦點上一根蠟燭吃個豐盛的晚飯就算是慶生了。
“爸,不需要了?!?br/>
方大勇看著他,見他真的不想過生日的樣子,也沒繼續(xù)說什么,其實現(xiàn)在的情況和以往不一樣,以前夫婦兩覺得生日其實也沒多大意義,置辦一次生日聚會需要花費不少,而且人情需要打理,十分之繁瑣。但是隨著方大勇?lián)毋y通的副總,石秀在西鄰擁有了四家銷售十分火爆的服裝店,這種煩惱已經(jīng)漸漸減小,然而方洛卻和以前一樣。
下午到學校的時候,方洛的腦子里都是在想著蘇大小姐,這種奇怪的想法很奇妙,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或者說從未想現(xiàn)在如此強烈地想念蘇珊兒。
他忽然想起交費那一天,楊維告訴他,蘇珊兒哭了。想到這一點,方洛的心忽然一陣絞痛,突如其來。
“方洛,你不舒服嗎?”
下午第一節(jié)課,語文老師看著花名冊,念著方洛的名字奇怪地看向他,此時方洛的臉色十分難看,好像中暑一般。
方洛抬起頭,搖頭說:“我很好,老師?!?br/>
語文老師也沒有再追問。
孫磊此時從困困欲睡的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轉(zhuǎn)頭看向方洛,覺得他的臉色十分難堪,倒不是因為酷暑的原因,因為他的表情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方洛,你沒事吧?”
“沒事?!?br/>
說完,方洛的腦海忽然浮現(xiàn)起那些深埋在印象深處的片段,從小時候一直緩緩回放,是關于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的故事,男孩的名字叫方洛,而女孩的名字叫蘇珊兒。
“方洛,你教我爬樹嘛,我不會告訴阿姨的?!?br/>
爬在樹上的方洛搖頭:“不要,女孩子爬樹不好,我媽說了,女孩子爬樹的話會長尾巴的,到時候你就變成野人了,我可不想娶長尾巴的蘇珊兒?!?br/>
樹下的蘇珊兒低下頭:“好吧,我不學了,方洛你說話要算數(shù)啊?!?br/>
……
上小學,有一天下起了磅礴大雨,兩家大人都很忙,根本沒時候見去接兩人,蘇珊兒站在學校的門口,對方洛說:“我這里有雨衣,方洛你拿去用吧?!?br/>
小方洛看著蘇珊兒手中的雨衣,搖搖頭說:“那你怎么回去?”
蘇珊兒狡黠一笑說:“很簡單啊,老師說她送我回去?!?br/>
方洛相信了她的話,穿著雨衣回了家。
回到家后,他站在窗口觀雨的時候,看到大院里一個消瘦的身影在大雨中奔跑著,步子有些低沉。
……
初中的時候,兩人并不同一個學校,方洛因為學習成績差,經(jīng)常被留堂罰站,回家都很晚,蘇珊兒無意中知道了這件事。
從某一天起,蘇珊兒從西鄰另一端的學校坐了一個小時的公車去方洛的學校,為了等他一起回家。
四中的很多學生開始關注起這個笑靨如花的漂亮女孩,但是他們有一天卻發(fā)現(xiàn),她等的人卻是四中有名的差生,方洛。
終于有一天,方洛說:“不用你等我,我會自己回去?!?br/>
蘇珊兒笑著說:“不,我就喜歡等?!?br/>
“為什么?”
“因為你是方洛呀?!?br/>
……
不知道為什么,這些沉沒在逝去的歲月里細小得似乎早已經(jīng)忘記的時光如今卻如同插上了一雙記憶的翅膀,在方洛的腦海里盤旋。
方洛坐在座位上,緩緩將頭低在桌子上。
雷子光奇怪地看著他,下一刻,他看到方洛忽然站了起來。
“老師,我可以去醫(yī)務室一下嗎?”
語文老師愣了愣,久久才點頭,說:“去吧,如果身體不舒服,多注意休息?!?br/>
“謝謝老師?!?br/>
方洛是跑著出教室的,171班靠西側(cè)的教室不少學生在這天下午看到了一個男生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穿過走廊,然后啪啪的腳步聲從走廊里傳來,那聲音似乎帶著說不上的惆悵之意。
方洛沒有去醫(yī)務室,而是沿著校道一路跑到了操場。
綠色的草皮映入眼簾,方洛雙手支在膝蓋上低腰喘著氣,汗水沿著他的臉頰無聲地滴在了水泥地板上,濺起幾絲灰塵。
掏出了手機,按下了一組號碼。
方洛直起身,靠在一旁的香樟樹上,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見頭頂有明媚的陽光穿透了密密麻麻的香樟樹葉,照得他的眼睛花花的。
“方洛?”
方洛頓時來了精神。
“楊維,你現(xiàn)在把手機給蘇珊兒,我有話跟她說?!?br/>
“現(xiàn)在是上課時間”
方洛的聲音提高了幾分:“我不管上課還是下課,你把手機給她。”
一會兒楊維的聲音傳來:“咦,奇怪,蘇珊兒請假了,下午沒來上課?!?br/>
沒去上課?
方洛的腦海里頓時一片空白,蘇珊兒不是那種無故請假不去上學的人,即便刮風下再大的雨她都會坐在教室里,從小都是這樣。
“會不會是上藝術課?”
楊維回答:“不可能,今天根本沒有藝術生的課。”
“那……”
“方洛你別急,等一下?!?br/>
過了一會兒,楊維的聲音傳來:“蘇珊兒請了一節(jié)課的假,等下就回來了,你別擔心,她一回來我就打電話給你?!?br/>
方洛嗯了一聲,然后悵然若失地掛斷電話。
操場里有別的班級在上體育課,驕陽在頭頂肆無忌憚地烘烤著地表,遠遠能看見一片熱氣氤氳而起,遠處的人也變得浮動起來。
空氣中有一種爆破的聲音,是屬于夏天獨有的聲音。
方洛坐在臺階上,看著球場里有人在踢球,他看了一會兒,又忍不住看手機,等待楊維的來電,但是卻沒等到。
一節(jié)課他**的怎么那么久?
方洛甚至有些惱怒地想到。
此時,方洛的腦海里忽然十分想念蘇珊兒的聲音,雖然他十六歲之前已經(jīng)聽夠了她的聲音,但是在這一天,他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聽她的聲音,哪怕一句也行。
“方洛,你怎么在這里?”
甘清泉穿著短袖的白色T恤站在方洛背后的香樟樹下,汗水打濕了她的劉海,她的面頰紅撲撲的。
方洛隨口回答:“想吹吹風。”
“教室里的風扇難道不夠大嗎?這操場的哪里有什么風,有也是熱風。”甘清泉十分不解方洛的回答。
“只要是風,什么風重要嗎?”
甘清泉雖然和方洛只見過四次面,但是她卻第一次見到方洛這幅表情,坐在他的身邊,沒好氣地說:“你是不是給人煮了,臉色那么難看?”
方洛拿出手機又看了一下,沒見來電顯示,也沒有短信,心情不由得煩躁起來,回答:“不是。”
甘清泉見勢不再說話,其實驕傲如她何時遇到這樣的冷水,心里也跟著煩躁起來,努著嘴站在一旁看著操場。
下課的鈴聲響起,上課的鈴聲又響起。
“你剛才是不是逃課?”
甘清泉終于忍不住問,方洛兩節(jié)課都不回教室,明顯是曠課,她查過了,171班今天下午不可能有體育課,也不可能有休息時間。
下課的十分鐘方洛等了好久都沒有接到楊維的電話,甘清泉這么一說,他忽然站起身,說:“我要回去上課了?!?br/>
隨后大踏步地回了教室,留下甘清泉站在香樟樹下,面色跳動。
回到教室的方洛將手機調(diào)成靜音,但即便如此,整整第二節(jié)課方洛始終都沒有看到楊維的字樣顯示在手機的屏幕上。
孫磊整節(jié)課都看清了方洛的異樣,雖然想問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看到方洛的表情像是誰人欠了他五百萬一樣,哪里又敢出聲。
第二節(jié)下課,方洛背著書包走出了教室,早上的時候答應陸金竹跟他一起去機場迎接周文凱,這關系到深瀾電子的未來藍圖,雖然方洛心情有些低落,但是他還是強打起精神。
孫磊沒想到方洛竟然不上最后一節(jié)課就開溜。
然而等方洛出了教室大概五分鐘后,生活委員就從外面進來,一進教室就大聲喊道:“方洛,有你的信?!?br/>
孫磊心說方洛這廝都跑哪里了,哪里還能接到信。他自作主張上去問生活委員拿過了給方洛的信,然后飛奔著出了教室。
出了教學樓,遠遠看到方洛背著書包走向校外的背影。
七中的管理雖然很嚴格,但是平日里進出學校大門的人還是很多的,方洛背著書包一點兒心驚膽顫的感覺都沒有,幾乎是面不改色地從門衛(wèi)的眼皮下走了出去。
學校的門衛(wèi)也有些愣了,分不清楚方洛究竟是逃課還是根本就不是七中的學生,因為這年頭這么赤l(xiāng)uo裸光明正大地逃課學生,幾乎沒有。
孫磊追到門口,正好看到方洛上了黑色的奔馳。
“方洛??”
孫磊揚了揚手中的信,一時之間,聲音有些微弱。
方洛要下車窗,看到了他。
“什么事?”
孫磊走過去,將手中的信交給了他,“這有你的一封信,我看你走了,所以從生活委員那里要了過來,然后追過來了?!?br/>
方洛隨手將信塞進書包里,笑著說:“謝謝?!?br/>
孫磊心里對于方洛竟然坐奔馳震驚得回不過神來,話說這年頭買一輛奔馳那得多少錢?而方洛竟然有奔馳坐,而且看樣子,似乎那個開車的中年人好像對他有些尊敬。
“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先走了,有點事。”
孫磊忽然點頭:“恩,你忙,我沒有事,你去吧,我沒有事情的?!?br/>
透過鏡子,陸金竹看了一眼站在原地還沒走,一直看過來的孫磊,問:“你的這個同學挺有意思的?!?br/>
方洛笑笑,說:“臉皮有點厚,但是心眼不錯?!?br/>
陸金竹笑笑,然后專心看前方的路,對于他來說,孫磊不是他需要關注的,方洛的同學那么多,一兩個有意思的人實屬正常。
“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像不怎么樣?!?br/>
方洛將空調(diào)的風頭轉(zhuǎn)到一邊,說:“竹叔,我沒事?!?br/>
陸金竹沒有追問。
吳圩機場位于邕城的正南方,和昆明機場就設立在市區(qū)不一樣,吳圩機場距離市區(qū)有二十八公里,好在有機場高速路一路直達,慢的話半個小時也就到了。
周文凱的班機是五點半抵達,方洛兩人趕到機場的時候才五點二十分。
“我去弄個牌子,周文凱沒見過我倆?!?br/>
方洛點頭,陸金竹離開后,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發(fā)現(xiàn)藍色的屏幕依然是冰冷的時鐘界面,沒有任何來電和短信。
這時,大廳里響起了周文凱所乘坐班機抵達的消息。
陸金竹舉著牌子站在出口。
一會兒,人流匯出來,方洛兩人身側(cè)也有不少舉著牌子等人,每個人都將牌子舉得高高的,深怕等的人沒看到而錯過了。
周文凱穿得很簡單,白色T恤和卡其色的長褲,一雙皮鞋不至于太油亮,但是擦得干凈,臉色時刻都掛在笑容,讓人初見覺得很親切。
“你就是方洛吧,恩,看起來真年輕。”
方洛點頭,很有禮貌地請他上了車,不料周文凱卻說:“剛來到邕城,飛機上的空氣聞夠了,這剛下飛機,你總得讓我呼吸個夠吧?!?br/>
陸金竹呵呵一笑,說:“周老,飛機場的空氣似乎帶著飛機的尾氣呀?!?br/>
這時,正好有一架飛機從頭頂劃空而過,在蔚藍的天空留下一條長長的白色尾巴,嗚嗚的聲音趁著機場大廳里傳來的吵鬧,卻極為耐聽。
“邕城的空氣不錯,尾氣怎么了,它也吹不到底下。”
寥寥幾句,方洛就判斷出這個周文凱老先生性格有些類似老頑童,童貞之中卻不是對生活樂觀的態(tài)度。
三人站在飛機場門口聊了幾句,然后上車回市區(qū)。
方洛坐在第二排和周老坐一起,雖然方洛很像知道他為什么寧愿選擇深瀾電子,但是老爺子似乎并不扯這一茬,而是把話題聊到了邕城的人情風俗上。
“方洛,你今年多大?”
“明天十六。”
周文凱呵呵一笑,說:“那我來得很巧啊。”
方洛笑著說:“其實周老能來深瀾電子,已經(jīng)是我生日的最大禮物了?!?br/>
“也不能這樣說嘛,如果深瀾電子沒有吸引我的地方,我也不會隨隨便便就來啊。你以為我是慈善專家?”
陸金竹在前面開車,聽到這一句也笑了出來。
車子到達邕城時正逢下班高峰期,車子堵在下高速的十字路口一直出不去,陸金竹有些著急,擔心這會讓周老心里有疙瘩,初來乍到就碰到這么個事。
方洛此時心里有些飛到了西鄰,他不知道為什么到現(xiàn)在楊維一直沒有打自己的手機,難道蘇珊兒出了什么事?
周文凱看到兩人的表情,以為擔心自己,笑著開脫說:“呵呵,看來邕城的發(fā)展挺快的嘛,幾年前我來得時候車子都沒這么多,看來我是來對了,經(jīng)濟發(fā)展的速度其實有時候也看在路上的車有多少,雖然不準確,但也是一個側(cè)面反應?!?br/>
陸金竹笑著回應,而方洛顯然沒回過神來。
周文凱看到方洛的表情一下子就知道他有心事,想起過世的老朋友生前對自己說過的一些話,心里頓時透亮,他等了一下,說:“人老了,一坐飛機就容易犯困,這樣吧,我先去酒店休息幾天,方洛你先忙你的學業(yè)?!?br/>
“這個怎么可以?”
方洛這時立刻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說。
周文凱哈哈一笑,說:“有什么不可以的,就算你有時間,我這把老骨頭也經(jīng)受不起啊,哈哈,我這幾天就在邕城隨便走走,當是散散心,工作的事情過幾天再談?!?br/>
方洛見勉強不了,也只好答應。
送周老去酒店后,陸金竹送方洛到了家門口。
“你真的沒事嗎?”
方洛笑了笑,說:“竹叔,沒事?!?br/>
陸金竹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開車走了。
此時的天光大作,原本埋入云層的暮光忽然像回光返照一樣從云層里射下來,萬丈霞光,映紅了半邊天。
方洛忽然記起下午的時候?qū)O磊給自己一封信,他從書包里拿出來,一看來信地址,頓時愣住了。
西鄰第二中學高二零五班。